第5章 大選舉:皇帝的裝甲臉皮 083 也想結黨為民勾結做主 文 / 納爾遜勳爵
喝了一會,翁拳光笑著對方秉生問道:「我聽說,你們民主黨還有什麼黨證?說拿出來之後,把張其結都嚇呆了,連說非常之西學非常之先進。這個,我能不能看看。」
方秉生順口笑道:「好啊。」伸手進西裝內兜要拿黨證出來。
然而三根指頭捏住那硬封皮的剎那,這個人改變了主意,三根指頭又空空如也的伸了出來。
憑什麼給你這個不相干的傢伙看我的黨證?我還真以為你我是好兄弟嗎?玩蛋去吧!
方秉生一臉抱歉的說道:「哎呀,八爺啊,不好意思,我今天沒帶出來呢。」
本來滿心期待的翁拳光也掩飾不住臉上的失望之色,他搖了搖頭笑著說:
「聽說你們民主黨威風八面,我這人說了,我缺點很多,比如有時候為了朋友就腦袋一熱拚命了,脾氣不好,除此之外,就是太正直,太講義氣,經常是賺的錢都給朋友花了。
這個大家有目共睹的,連《龍川商報》都經常報導我,今天,很不好意思,居然連皇報都登了我的照片,皇帝萬歲!大宋萬歲!
但是龍川地方太小,像我這種走在西學前頭的人很少,找不到志同道合的朋友。
這個,聽說我的好朋友李猛他們都加入黨了,我真心替他們高興,一起結黨為民嘛!一起勾結做主嘛!
而且實話說,從義氣、從道德、從洋教虔誠水平、從個人受百姓愛戴的地步、從自己腰包大小來看,我就比李猛哥們少那麼一點點點點!」
翁拳光說到這裡,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了個扣,對著方秉生死命的晃了晃,然後滿臉堆笑著問道:「方先生,這個我能不能也加入民主黨啊?」
方秉生和山雞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
山雞對翁拳光豎起了一根指頭,一臉對方是小孩要舉萬噸巨物的表情,笑道:
「虎眼八爺,這個實在不好辦的。民主黨可不好加入了。這是那首富鍾家良自己的幫會!他是想一網打盡整個王朝的精英的,這次是龍川四位同志運氣好,趕上選舉和民主黨成立了。否則,一個小縣城的富人怎麼可能入京城那伙大鱷的眼?而且鍾家良是想複製天地會和洋槍隊,說是要黨內一層一層的往下排,還要推薦人和審核,還要追究小弟和推薦人的連帶責任,要『如臂使指』,這個詞不就是朝廷天天在報紙上解釋西洋兵法的嗎?這種森嚴的組織,想入的人海了去了,但誰能讓你入黨?你認識鍾家良嗎?」
方秉生想了一下,卻扭頭反駁起山雞來了:「你怎麼這麼肯定?現在咱們黨剛成立,缺的就是能幹的幫會骨幹,誰家幫會在剛扯旗起來的時候不需要幾個打手呢,別說會不會武功,敢不要命就行!比如咱們神皇南徵入粵的時候,神皇天縱之才、中西貫通是有目共睹的,但那時候有洋槍隊嗎?有火輪船嗎?還不就是靠農民粗人拿著梭鏢捅下來的大宋江山嗎?神皇虧待過這些『老金田精神』嗎?沒有!誰不是飛黃騰達呢?!所以,有熱情、有信仰、有本事、算個小康也可以入黨吧?再說了推薦人什麼的,還不就是指入黨介紹人可靠嗎?我覺的,要是咱們老大翁建光推薦什麼人,鍾老闆肯定沒話說,立馬讓入黨!」
山雞突然被方秉生搶白,矗著指頭愣了一會,趕緊收了回來,坐好,滿臉堆笑的對著方秉生翹起了大拇指,朝虎眼八爺他們笑著說道:「哎呀,我就是個粗人。論打架砍人還行,論起西學來,除了咱們老大,整個公司誰比得了生哥啊!生哥說得對!咱們民主黨就要有志青年!」
這自然是方秉生詭詐,他故意和山雞唱反調,一個白臉,一個紅臉;一個說絕不可能,一個則說可能行;這倒不是兩人事先商量好的,而是方秉生看翁拳光對入民主黨有點希望,現在正找他辦事呢,自然不可一口回絕,就要吊起對方的癮頭來。
方秉生就是這樣:找你辦事的時候,他的話讓你覺的你的願望一切皆有可能,但條件只有一個--順著他方秉生的意思來辦。
當然事情辦好之後,他是不是換了一副嘴臉,就看你對他還有用與否了或者看你造化了。
果然山雞說加入民主黨比上刀山下火海還難的時候,翁拳光好像被揍了一拳,失望之情都掩飾不住了,他再狂,也不可能想去和鍾家良比腰包;但是方秉生一席話,卻又讓他眼睛再次一亮,還是方秉生說的有道理啊:誰家幫會在剛扯旗起來的時候不需要幾個打手呢,別說會不會武功,敢不要命就行。
翁拳光趕緊親自從山豬手裡要過酒壺來,站起來,替方秉生斟滿酒,笑道:「方先生,那我想入民主黨,您能不能幫忙啊?我這人那就是老牌江湖人,我要入了民主黨,那肯定為了鍾家良先生腦袋掖在褲腰帶上,鍾先生讓我砍誰我砍誰!肯定是龍川最忠心的乾兒子!」
「乾兒子?」方秉生聞言吃了一驚,沒想到翁拳光志氣如此遠大,竟然想認鍾家良當乾爹,看他的年紀和鍾家良相仿,當然就算是唇紅齒白的少年或者年老齒衰的老頭,想當鍾家良乾兒子的,在大宋那也成千上萬,憑什麼輪到你這老東西,莫非是瘋了?
翁拳光說「乾兒子」自然是受了范林輝那裡來的「閹黨」說法的毒害:試想,閹黨內部靠啥顯擺自己忠誠呢?翁拳光從聽的各種戲詞裡,不難得到歷史發現:當魏忠賢之流的乾兒子嘛。
看方秉生目瞪口呆,知道自己用詞不對,但也不知道西洋那一套如何說閹黨的乾兒子這個玩意,翁拳光急急掩飾道:「反正就是我會最忠心!」
方秉生聽到這裡舒了一口氣,笑道:「入黨肯定是可以的,龍川四個人都是我推薦的!!!但是八爺,您得看龍川四個本地黨員,全部都是鴉片館的人,他們為了鍾家良先生的癖好,不惜放棄自己在鴉片館裡的職位,做各種奇形怪狀的小本買賣掩飾自己身份以取得參選資格。這都是忠誠,人家洋藥行會都看在眼裡。您要入黨,您一個外邊的人,怎麼表忠心啊?」
翁拳光還沒說話,那邊山雞幫襯方秉生開腔了,假模假樣的朝方秉生叫道:「生哥,我忠心!看看,我跟著您鞍前馬後的跑選舉,沒有功勞也有點苦勞,所以請生哥回去之後推薦我,我願意做鐵路公司內的第三個民主黨同志!我願意為民做主、清正廉潔!」
翁拳光提著酒壺愣在那裡:是啊,自己一個外人,進不到那個權貴富豪的圈子裡頭,怎麼表忠心啊?
看翁拳光被講得啞口無言,方秉生也站起來,接過酒壺,把翁拳光小心的按在座位裡,笑道:「這不,我們剛談完友情嘛?要是龍川堂做得漂亮,我們就成好朋友了,也就熟悉了,那時候,我自然也會為您兩肋插刀。您不要看我帶著眼鏡,文質彬彬的,其實我衣服下面也是個幫會分子,為了朋友寫個推薦信、轅門跪雪求鍾家良讓您入黨算得了什麼?」
翁拳光連連點頭,說道:「放心,對付王魚家幾個混賬,我還是有把握的。」
但是翁拳光太老江湖了,只被忽悠得暈了三秒鐘,就立刻從昏眩中醒過神來,他看著一臉得意洋洋表情的方秉生問道:「方先生,你剛剛說了選舉根本什麼用也沒有,還說只是鍾家良先生的特殊癖好--那麼,鍾家良先生是太有錢了,還要成立這麼牛的民主黨專門結黨來選舉,而你們鐵路公司的老闆和干將加入民主黨幹什麼?您和虎牙四爺都是大才啊,專門為了選舉蹲在我們這小縣城為啥,就為了鍾老闆的愛好?鐵路公司不是鍾家良先生的啊。」
方秉生聞言一愣,接著笑了起來,解釋道:「八爺,您有所不知,鍾家良先生要借債給我們鐵路公司五百萬銀元修建鐵路!五百萬啊!為了這些錢,為了公司利益,為了大宋京昌大動脈早日通車,為了陛下為了百姓為了西學造福大宋,別說選舉,我穿上女人衣服跳西洋大腿舞都無所謂!」
方秉生舌頭一翻,就把鍾家良的開價提高了十倍,從五十萬變成了五百萬,就是為了嚇唬翁拳光這群土鱉,以及解釋選舉確實是垃圾:爺只是看在錢的面子上陪鍾家良傻瘋。
果然翁拳光和山豬兩人舌頭都吐出來了:五百萬!這光聽聽就要嚇出人命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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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一夜快樂祥和的酒宴會談,雙方約定明日上午九點在火車站簽訂《工程合作意向書》,大家都滿意而歸。
但站在星光滿頭的大街上、雙方「依依不捨、反覆送別」的時候,方秉生對山雞咬了咬耳朵,山雞立刻走到正給老大開馬車車門的山豬身邊。
遞給他一支雪茄,山豬趕緊連連稱謝,山雞卻附到昔日老兄弟耳邊問道:「山豬,聽說李廣西這人在惠州城還有個家,你知道具體地址嗎?」
「怎麼,你們想幹什麼?」山豬把剛咬住的雪茄又抽出來,有些驚異的反問。
只見昔日老兄弟山雞把雙手插到西裝褲兜裡,一臉霸氣的說道:「惠州是我們的地盤,惠州的事會幫下我們這裡。你能把李廣西那家的地址搞到嗎?今天晚上能送來嗎?不會虧待你的。」
「行行行,我回去就找人打聽。」山豬頭點得像雞啄米。
「打聽到立刻給我送來,不管幾點鐘,凌晨五點也給我送來,我等著你們。我們做事時候不分白天黑夜的。時間就是金錢嘛。」山雞笑著拍了拍山豬的後背表示親近。
然後山雞抽出火柴替山豬點火,接著自己接過車門把手,送山豬上車,又重重的關上車門。
馬車行駛開來,翁拳光和山豬一起把手伸出玻璃窗,朝後面遙遙給他們揮手送別的方秉生山雞兩人致意道別。
「老大,他們真是厲害,竟然想在……」山豬剛想把剛剛山雞交代他的事匯報一下。
那邊翁拳光已經捏了鼻子,吼道:「你趕緊把那雞/巴粗的洋煙滅了!嗆死我了!」
山豬愣了一下,趕緊把手裡的雪茄在馬車地板上摁熄火了,這才匯報了剛剛山雞找他要李廣西地址的事,接著說道:「老大,他們還想在惠州對李廣西下手呢!我擦!惠川黨這手竟然能伸這麼長!」
翁拳光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在顛簸的車廂裡,可以看到那雙眼睛依然在發光,他慢慢的說道:「惠川堂,或者說民主黨,擺明了要制服一切為敵的傢伙,這決心很大啊。否則,他們對我們前倨後恭是什麼意思?一群人渣!」
山豬點了點頭,接著滿臉喜色握緊了拳頭,雖然馬車裡很暗,估計也看不到臉色,但山豬依然把臉上的喜色做到了極點,要是有光,那副菊花綻開般的死硬臉色加上刀疤估計能嚇死一切在對面坐著的良民,他聲嘶力竭的叫道:
「老大!你今夜太英明神武了!要是我,給我二百五十塊銀元,剁掉張其結、李廣西我是會猶豫一下,但剁掉王魚家足夠了!而你,不為所動,竟然不動聲色的又爭取到了鐵路工程,那可上千銀元也打不住的收入啊!老大,你太厲害了!太厲害!」
但對面黑暗裡卻好久都無聲響。
「老大?老大?您睡著了?鴉片癮上來了?我給您找煙槍!」山豬怔了一會,低下頭在自己屁股下面座位的小箱子裡光光噹噹的摸煙槍。
就在這時,山豬只聽頭頂黑暗裡傳來一聲幽幽的歎息,這不像剛給自己撈來了一大筆錢的勝利者的疲勞之歎,簡直彷彿賭徒輸得傾家蕩產才有的歎息。
山豬怔怔的抬起頭,看著面前一片漆黑,只聽裡面好像自言自語的一句話:「不就是搞幾個富商嗎?這點小事,卻給這麼大利益,方秉生那個奸人為什麼會給得這麼痛快呢?他們到底是什麼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