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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大選舉:皇帝的裝甲臉皮 074 【週一】上了皇報 文 / 納爾遜勳爵

    週一上午十點。

    張其結正在他工廠的會客室裡接見一個他不想見的人,雖然客人穿得很體面,坐在沙發上老老實實的併攏了膝蓋,前面茶几上的茶水小心的從沒碰過,臉上也一直帶著微笑。

    但張其結卻一副不自然的笑容,不時皺了眉頭。

    整個龍川縣城沒正經人喜歡這個人,這個人就是山豬,該地黑/幫會老大的副手。

    雖然作為一個體面的玻璃人,張其結不畏懼翁拳光,不過他也小心的不和這夥人打上交道,但是就算是躲著走,人家找上門來也沒辦法。

    而且山豬來的目的也是讓張其結大吃一驚:龍川堂想來請教如何選舉的問題。

    原來翁拳光的龍川堂死活巴結不上鼻孔看天的方秉生和山雞,方秉生不見山豬,山雞就是嬉皮笑臉的說幾句屁話,連吃頓飯的面子都不給龍川堂。

    在惠川堂的飛揚跋扈面前,翁拳光嚥不下這口氣,他的人跟蹤了幾天方秉生,又用了點小錢從鴉片黨家裡的下人裡面打聽清楚了方秉生的來意,畢竟方秉生一行還是非常囂張的,他們也不需要保密。知道對方竟然是專門為了讓龍川四個鴉片館的骨幹當選議員而來,翁拳光又氣又恨,氣和恨的原因都是一個--不理解惠川堂這樣幹的原因是啥。

    當然不會承認自己太土了,翁拳光雖然不理解選舉那玩意,但他也下定決心自己一定要當上議員--因為惠川堂和鴉片黨那群人眼紅的東西,那就肯定是好東西!

    然而惠川堂不帶著龍川堂玩,交情都不給,他們又不懂怎麼選舉,只好在本地找能人請教,那除了中西貫通的紡織廠老闆張其結,還能找誰?

    所以一大早山豬就帶著禮品卑躬屈膝的求見張其結了,主要是想問問選舉怎麼回事,若是可以,翁拳光老大想和張其結搭伙選舉,其實就是想跟著張其結玩。

    但張其結怎麼會想和一個毒蛇般的流氓頭子玩,他只好和山豬虛與委蛇,說些不著調的話,把自己也裝得啥也不懂。

    山豬作為龍川堂使節,其實自己也有很大壓力:主要是完全不懂自己這些問題,以致於張其結隨便甩個新詞給他,他就瞠目結舌,不知道什麼意思,自然是張其結談了半小時,他還是雲山霧罩,兩人之間還時不時出現無人吭聲的尷尬,這不,張其結說「美國議會挺有用,但是大宋這個議會沒啥用,可能就是皇帝錦上添花的擺設,沒必要太認真」,說完了看著山豬,山豬摸了摸後腦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知道該說啥好。

    為了掩飾尷尬,山豬指著張其結辦公桌上的一疊厚厚的報紙,笑道:「哎呀,張老闆,您也買皇報了?我也看見您和我們老大照片了。這可是全國第一大報皇報啊!你們全國露臉了啊,這真給咱們龍川長臉了。」

    「這有什麼?就是個登報明示候選人而已。」張其結擺著手謙虛的笑了起來,但肚裡卻是得意非常。

    今天早晨,他正在喝早飯粥,他家傭人捏著一疊報紙跑進來報喜,說:「天啊,不得了了啊!老爺,您居然上了皇報了!」

    「什麼?」張其結吃了一驚,接過那疊厚厚的報紙,只見在《大宋皇家邸報》那扎眼的黑色報頭下,就是《龍川選舉十二候選人明示》大標題。

    就是龍川十二個候選人的大幅木刻照片和個人的簡歷、政治理念。

    雖然選舉三次了,但這是海宋朝廷第一次這麼幹。

    每個人都佔了報紙紙張的一半,因為大家政治理念都不長,而且還很多重複,所以每人內容一半是巴掌大的大照片圖片、另外一半是個人履歷等文字介紹。

    張其結翻了一頁,就看到了自己照片圖片栩栩如生的出現在報紙上。

    「這?這?這?這真是皇報嗎?」張其結難以置信的又翻回去看報紙封面,果然是皇報!

    自己竟然上了皇報?!大宋最重要的報紙?!皇帝和朝廷的喉舌?!

    而且還有自己的照片木刻畫!

    這期皇報加厚了!就是專門給他們幾個人加厚的!

    「加了多少錢?這麼厚的報紙?」張其結捏著那疊厚厚的報紙扭頭問傭人。

    「沒有加錢,還是五分。」傭人一臉走路撿到鈔票的表情,笑道:「太好了,這個等於花一份錢買了兩份報紙,老爺您的照片留下,剩下的報紙可以當油紙包肉去了,哈哈。」

    張其結也跟著笑了,說道:「別!人家其他十一個人也都是龍川的,都認識,拿他們人頭照片包肉不好,顯得不尊重人家了。就燒掉吧。其他的報紙你隨便用。」

    接著他急不可耐又翻到自己那一頁,細細觀賞自己的照片,又一個字、一個字看了自己旁邊的履歷和施政理念,心裡一直有衝動:應該把這部分裁剪下來,放進玻璃鏡框,和祖宗牌位放在一起!上了皇報了!全國知名了!太牛了!

    但是隨後又想到其他十一人也都在報紙上,這不過就是皇帝免費給他們的廣告而已,並非是自己立了什麼了不起的成就,而能在皇報留名。

    不過失望也是微微的,張其結就夾著那份報紙,上了馬車,一路到了工廠,一路都沒捨得放下,走路都是發飄的,雖然天還陰沉著,但在他眼裡簡直是陽光爛漫,今天實在太美好了,居然有幸連照片一起上了皇報!

    在辦公室裡,張其結什麼也沒幹,就一屁股坐下,反覆讀了好幾遍自己那部分,有時微笑,有時驚異,有時候臉上微微紅了,因為覺的自己文章裡好像有幾句不是很通順,但是因為是自己寫的,報紙一字不動的給發表了,這就是全國識字的人都看到了,自己覺的有點丟人。

    九點的時候,工廠會計也帶著一份皇報興沖沖的闖進來,對張其結大叫:「張老闆,您知道您上皇報了嗎?我路過衙門,看他們在往宣化牆上貼報紙,才知道您上報紙了!您這照片!看看,多精神!」

    看著滿臉興奮的對著他指著那照片的會計,張其結死死壓住臉上的得意,揮手說道:「這沒什麼,大家都上了報紙。我估計這就是皇帝給的恩典吧,沒有什麼了不起。」

    「張老闆,除了算賬,其他西學我也不是很懂,」會計笑嘻嘻的躬身說道:「反正就祝您和長老會的其他先生在下周選舉得勝好了!整個龍川臉上都有光了!我肯定投你一票!」

    「好好好。」張其結微笑著目送會計離開,轉身走到窗戶前,視線好像透過了樹木、工人,圍牆,好像鳥兒一樣飛揚在了龍川縣城上空:竟然上了皇報,哈,這可怎麼了得啊!

    結果一會功夫,他廠子裡好多人自己買報紙看的或者聽說的,紛紛來給張其結賀喜,搞得張其結真不好意思了:這確實就像廣告一樣,我啥也沒幹呢,你們道喜幹嘛啊,但也不能明著不讓人家道喜啊,人家是好心啊。

    不過張其結還沒從這喜悅之中過足癮,不速之客山豬就來了。

    看到這個黑/幫骨幹提著一盆鮮花和禮物來了,大家都識趣的閃了,只剩下張其結一個人面對這看來今天顯得很怪異的傢伙。

    聊了會報紙上的張其結和翁拳光的相片,山豬覺的也算拉近關係了,他搓著牙花子,笑道:「那個,我們翁老闆,特別仰慕您。大家都知道您是咱這小城裡見過大場面的人,您看能不能我們翁老闆和您聯盟一起來選舉呢?我們老大說了,肯定虧待不了您的。」

    張其結看著山豬,就好像看著一條長著獠牙的真正山豬坐在自己沙發上一樣,臉上還在笑,肚裡卻在找借口回絕掉這些危險的流氓。

    想了想,張其結陪笑道:「山豬老弟,我剛剛給你講了,這個選舉真沒啥用,就是浪費錢而已,而且是朝廷可能藉機查稅收稅的。我之所以參選,你懂的,我是長老會的長老,是教會的骨幹,皇帝號召我們基督徒參選、競選,我為了榮神益人、忠君愛國,才聯繫其他幾個弟兄一起參選,算我們新教的一個教會對皇帝效忠的表示。翁老闆是著名的天主教慈善家,他應該去和你們天主教的朋友一起選,對吧?比如那個書店老闆,還有以前那幾個鴉片館的先生,他們不也是天主教的嗎?你也知道,我們長老會天天沒事就爭辯教義,而且我們也不認為天主教的人有聖靈,所以遇到朝皇帝效忠這事吧,我們真不大好和公教(天主教)的人合作,那樣,說不定,上帝不喜歡了。」

    張其結說得有點過分,就是為了嚇阻山豬。

    不僅如此,他還替李廣西、范林輝這些弟兄說話了,免得他們架不住糾纏從了龍川堂,以便某天去了教會團契,發現五個人裡的某個人又把翁拳光給帶進來了。

    那樣就太討厭了。

    山豬雖然是天主教,但是天主教這個對教義爭辯較少,下層信徒會跪在各種聖像前求這求那就夠了,不是很熟悉教派之間的紛爭,張其結說的話也沒法質疑,心想沒有辦法了,只好回去稟告老大請他定奪了。

    聊了一會,就起身告辭了,張其結擦著滿頭的冷汗以送瘟神的架勢跟在山豬後面一路的伸手相送。

    在辦公室門口,山豬突然一手摁在門框上,停住了腳步,回頭問道:「張老闆,既然你說你們是新教,不願意和我們公教的在一起競選,那你知道鐵路方秉生是來龍川幹嘛的?你們和他們糾纏幹什麼?鴉片館那幾個人也都是天主教的啊。」

    「什麼?你這話什麼意思?方秉生先生我是認識啊,他不是來視察龍川火車站嗎?但是怎麼又扯到鴉片館上了?」張其結一頭霧水的問道。

    「您居然不知道這事啊!」山豬看張其結表情不是作偽,失口說道。

    「什麼事啊?」張其結瞪著眼睛問道。

    山豬張了張嘴,本來想說方秉生就是來給鴉片館助選的,但又一想,方秉生那王八蛋陰著呢,肯定是他對張其結他們不講真意、蓄意試探對方底牌,畢竟這王八蛋就是專門來這裡做這件事的;而自己何必無因頭的告訴張其結這個事,自己又不是他爹,況且他也不怎麼樂意幫助龍川堂;想到這裡,山豬笑了笑,說道:「沒什麼事。您忙,您忙,我先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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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山豬,張其結做到椅子上,老覺的山豬最後幾句話透著古怪,但是那個很客氣的鐵路公司副總方秉生怎麼能和小縣城裡的人扯上關係呢,他不就是來視察車站的嗎?

    「莫名其妙的流氓。」想了一會,張其結也想不明白啥意思,他不想再想了,咕嚕了一句,把報紙小心翼翼的放進抽屜,先禱告了一下,然後把套袖小心的套在自己精心熨燙出褶皺的襯衣手臂上,拿起一支蘸水硬頭筆,開始核對起報表來,這一大上午都因為上了次全國第一大報而樂得無心工作,那是不行的,對於基督徒,必須拿工作榮耀神。

    但是沒等他看兩行報表,下屬推開門,滿臉驚喜的來報告:「老闆,范林輝老闆、鍾二仔、李猛、莊飛將、林留名這些老闆,還有一位鐵路的方秉生先生來看您了,都是上過報紙的!來互相道喜的吧?」

    「哦,這麼多人?快請!快請!這裡坐不下,讓他們去小客廳!」張其結把套袖從自己襯衣上拉下來,驚喜的朝工廠小客廳走去。

    小客廳是紡織廠用來招呼人數比較多客人的地方,其實也就是在張其結辦公室走廊的盡頭,覺的對方是來賀喜和競選對手互相試探下實力的,張其結趕緊穿上西裝,連領結也打上了,對著鏡子看了看,這才朝小客廳裡走去。

    一進去,就感到一股氣勢撲面而來,雖然人不是很多,但感覺整個客廳都被擠滿了,因為來的都是龍川的有頭有臉的人物。

    「哈哈!鴉片館的朋友,真是稀客啊。還有老范,你也算我這裡半個主人了,怎麼大大咧咧的坐在沙發上,幫著倒茶啊。」張其結熱情的招呼,但沒人應聲,突然感覺到情況不對,張其結堪堪收住大笑,仔細打量過去。

    這小客廳有兩個三人長沙發,隔著茶几對著擺的,沙發兩邊還各有一排椅子,但是從來人座位來看,事情非常奇怪。

    六個人都坐在靠牆的一排,顯得如一個整體那樣,只是可坐三人的沙發上就坐了兩個人:東頭坐著方秉生,西頭坐著范林輝;而方秉生兩腿叉開,雙手壓在文明棍的上面,這貌似是非常不禮貌的姿勢;范林輝則一臉很無奈的表情;而更奇怪的是,也是縣城頭面人物的四個鴉片館的人,好像都不敢坐沙發,就坐在沙發兩頭的高椅子上,此外還有個滿臉猙獰匪相的中年人雖然一樣西裝革履,卻站在窗戶邊,身體斜壓在花盆架上,嘴角掛著絲冷笑的盯著張其結。

    所有人的姿勢若是畫線的話,則重心都集中在那個方秉生身上,彷彿他才是中心。

    「哎,方先生?您還沒回京城,這兩天準備講道什麼的太忙,沒有去請教您。對了,週日沒在教堂見您啊,您不說要去的嗎,我還特意在人群裡找您來著,哈哈。今天您也來了,我這小破工廠真是蓬蓽生輝啊。」雖然不知道方秉生怎麼和鴉片館的人扯上關係了,但是無論從實際社會地位還是從今日各人所坐的位置來看,方秉生都是最重要的客人,所以張其結先和方秉生搭訕。

    但是方秉生微微一笑,也不起身,卻反客為主的指著對面的沙發道:「張先生,這次來有公事找您,請您坐下,我們聊聊好吧?」

    張其結狐疑的坐在方秉生對面,面對面看著方秉生和范林輝驚問道:「這怎麼回事?」

    「老張,人家是為了選舉的事來的。」范林輝苦笑道:「人家不是你說的來視察火車站的。」

    「怎麼?我不明白啊。」張其結瞪大了眼睛。

    靠牆的李猛呵呵一陣大笑,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方秉生和張其結之間的茶几邊上,對張其結笑道:「張老闆,想必您認識,但還不熟悉方秉生先生,現在容我給您介紹:此位先生,即是我們洋藥行會從京城請來的專門為我們助選的鐵路精英、西學奇才和選舉專家,方秉生先生。」

    「你說什麼?選舉?」張其結疑惑的問了一句,接著疑惑的看向方秉生,看起來沒明白怎麼回事。

    「張先生,我們已經和范林輝、齊雲璐先生談過了,並且成為了好朋友,現在想和您談談選舉的事。」方秉生冷笑一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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