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514 演員的不確定性 文 / 腦袋空空如也
514演員的不確定性
松田秀知在劇組的三位導演中主要負責主演們的學院戲份，幾個月來的合作已經培養出了演員和導演之間的默契，而姜俊昊和堀北真希更是同意了劇組的提案，所以這個鏡頭才會上演。
設備運轉的嗡鳴聲不絕於耳，姜俊昊和城田優互相輕輕點頭就算是打過了招呼，他所飾演的主人公和城田優所飾演的角色在劇中是競爭對手，面對對方的挖苦、挑釁、嘲諷，姜俊昊都需要不為所動。
看著兩位演員那尷尬的打招呼方式，松田秀知當然知道下面這個鏡頭意味著什麼，為了讓電視劇可以獲得關注，在劇情的調節上製作組當然也是十分慎重。
王道在日本被稱為禁斷，而同性接吻這種場面也被統一稱為禁斷場面。
「你們兩個也合作了很久，多餘的話我也不說了，如果實在不行，我們就用借位來處理。」，松田秀知大方的給出了底線，當著現場幾十人的目光，親切的拍了拍兩人的肩膀。
嚥下了一口唾沫，姜俊昊彷彿是在拒絕松田秀知的誘惑，腦海中再次出現了很多個為了演藝事業而付出、犧牲的偉大演員，他企圖用這些人的事跡來激勵自己。
一個演員的形象到底有多重要姜俊昊也說不清楚，反正他就是知道，想要適應同性之間的吻戲並非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認真的點了點頭，總是縈繞在姜俊昊身邊的輕鬆氛圍也消失不見，認真的態度讓他的動作都有些僵硬起來。
擔心姜俊昊不能完成這個鏡頭的人有很多，堀北真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伸長了脖子觀察著導演那邊的一舉一動，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姜俊昊點頭之後，她甚至都能聽到所有人送了一口氣的聲音。
「嗯，記住一點，演員最重要的就是不確定性，不管是什麼樣的角色都能適應，才是一個真正的完美演員」，松田秀知笑了，他笑的非常和藹，看起來也很欣慰。再次拍了拍姜俊昊的肩膀，松田秀知用上的力氣很小，就彷彿是生怕傷到對方一般。
兩人就這樣上演了一出其樂融融的場景，本還認為有些古板的韓國人不能接受日本電視劇中這種有悖常理的荒誕風格，但是看看現在，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是輕輕點頭，認同了這個年輕的外國人。
一個團隊只有在共同面對困難並且嘗試去解決的時候才會真正融為一體，姜俊昊的認真彷彿已經脫離了敬業的範疇，就好像演技如同他的生命一般。其實，瞭解姜俊昊的人一定會看的出來，他此時只是在緊張罷了。
手心之中已經滿是汗水，就連心臟也跳動的越來越快。只不過，姜俊昊和松田秀知卻是一直都忽略了一個人。站在兩人旁邊的城田優面有難色，不知道是在顧忌什麼，眼神不斷的飄向片場的入口，一直到那個等待的身影出現，城田優這才鬆了一口氣。
「對不起，這個鏡頭我們不能繼續拍下去了。」，姜俊昊和松田秀知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中年男人，滿臉的不可置信。
……
來人就是城田優的經紀人，他的確有權利對如此的鏡頭提出異議，但是在局務會議上編劇就已經將分鏡頭交給了各個演員的經紀人，在劇組籌備這個鏡頭的兩天時間中沒有任何人提出異議，就連因為版權問題正在和公司鬧矛盾的姜俊昊都沒有發生任何問題，而且，他還是最讓人擔心的那一個。
松田秀知的憤怒可想而知，因為這種荒唐的現狀他甚至都不能壓抑自己的聲音。
姜俊昊認真的打量著再次停下工作的劇組成員們，清晰的感覺到煩躁這種情緒，正在蔓延。
「剛才有件事情忘了和你說。」，堀北真希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指，她和姜俊昊都坐在演員專用的木質高腳椅上，兩人身高的差距一覽無餘。
姜俊昊看向堀北真希，問道，「什麼事？」
「就是女孩子之間接吻的事情，其實也不能算是女孩子之間。」，堀北真希的聲音越來越小，卻還是抬頭看向姜俊昊，「其實那個也不算是女孩子之間的親吻，我只是聽我父親說過，在我還不記事的時候，母親總喜歡做那種事情。」
姜俊昊結巴著問道，「你……你是說……接吻？」
堀北真希認真的點了點頭，接著道，「嗯，就是接吻。」
「等下。」，經歷了被拒絕的姜俊昊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他挺直了身體，保持著俯視堀北真希的姿勢，「你，剛才是在騙我？」
面對這種指控，堀北真希錯避開了對方的目光，重新看向自己的手指，還帶著三分可憐的說道，「你問我這樣的事情，還是在拍攝吻戲之前，你讓我怎麼回答你？」，越想越覺得自己有些冤枉，堀北真希再次迎上了那雙墨綠迷人的眼睛，認真的道，「難道要我說『我才不會去做那種事情』麼？」
「也不是。」，姜俊昊立刻回答道，他尷尬的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目光散亂起來，完全沒有看到堀北真希眼底的那一絲得意。他長出了一口氣，就連那被拒絕的鬱悶也隨著這口氣吐了出去，「我的錯，這種事情根本就不應該問你，估計是因為這個鏡頭讓我有些昏頭了吧。不過，謝謝你，你的確給了我很大的鼓勵。」
「要知道，我從沒打算過做什麼偉大的演員。但是在我眼裡，和同性接吻這種事情，只有偉大的演員才能做的出來。他們真的是太敬業了，甚至可以演藝這種跨越了性別的親密舉動。」
姜俊昊對於演技的這種態度堀北真希早已經習慣，從最初的氣憤到現在的見怪不怪，這個過程的進行也讓她明白了很多的東西。
「我看過一篇關於你的報導，具體是說在拍攝的時候你呈現了偉大的表演。」
「沒有什麼偉大的。」，姜俊昊謙虛道。
最好書堀北真希搖了搖頭，坦言確認著自己的觀點，「這種偉大是我從來都沒有問過別人的，到底什麼才是偉大的表演，我到現在才算知道。」，她輕輕的抬了抬下巴，示意著片場中那些面帶焦慮的工作人員，繼續說道，「一個演員在表演的時候可以帶動整個劇組的氣氛，這就是偉大的表演。」
「就這麼簡單？」，姜俊昊輕笑著，他認為這是一個玩笑。而堀北真希卻是越發的認真，她堅定著回答道，「就是這麼簡單。」
松田秀知的憤怒已經得到了發洩，面對城田優和他經紀人的道歉，他顯然也是沒有任何辦法。一個演員的形象就是如此重要，城田優在這部電視劇中僅僅是一個配角而已，戲份不多，也沒有多少討喜的地方。但是，在拍攝結束之後他將要加入其它劇組飾演一個需要演員形象的角色，合約剛剛定下，他們當然有權利拒絕如此的更改。
即將拍攝的鏡頭被確定在第七集末尾，距離播出還有兩天的時間。
「拜託了。」，松田秀知低頭拜託道，他面對著劇組中最重要的兩位主演，說出了自己的要求，「我們這個鏡頭不能有太多的ng，劇組最近的氣氛很不好，我們需要一個完美的鏡頭。」
用演員的表現來激勵整個劇組的士氣，這種事情姜俊昊從來都沒有遇到過。
氛圍從來都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身處某種氛圍之中可以自然的讓人全力以赴，或者是沮喪、失落，但是鼓舞士氣、營造良好的氛圍卻是人人有責的事情。
姜俊昊和堀北真希堅定的點了點頭，主演二字的含義從背後那可以被感受到的目光中就可以體會到。身為一個主演，除了呈現精彩的表演，敬業的態度之外，他還需要用自身的表現帶動一種氛圍，讓所有人對你有期待，然後，主演們需要去完成這種期待。
說實在的，這不是拚命的大包大攬試圖讓自己的一切行為都具有某種高尚的象徵意義麼？
毫無疑問，這是很麻煩的事情，但是現在的姜俊昊彷彿並不在討厭這種麻煩了。如果非要找到一個改變的理由，那就是承載著眾人的期待，然後再去完成的話，那種感覺真的讓人很有實感。
看過了松田秀知和一位助理的鏡頭講解之後，對於這個已經停留在腦海中的鏡頭姜俊昊和堀北真希都有了更加全面的瞭解。姜俊昊飾演的主人公是那種一滴酒都不能沾的人，即便是吃了富含酒精的食物都會立刻打破以往的固定形象，然後化身為接吻狂魔。就是因為不小心沾了酒精，所以姜俊昊必須要和城田優上演一出借位吻戲，然後堀北真希出現，拉開城田優，卻是被醉倒的姜俊昊壓倒了床上。
當然，做為一部校園搞笑劇，漏*點的場景當然是不會出現，對於這部『偷偷愛著你』來說，如此的鏡頭就已經稱得上是『床戲』了。
堀北真希積極的調整著自己的心態，看著站在場地中間承受了眾人目光的姜俊昊，對方的舉動居然讓她有些心跳加速。面對臨場退卻的城田優，姜俊昊彷彿並不生氣。
「為了這個鏡頭我做了很多的努力，沒想到就要開拍的時候卻是借位了。」，聽上去像是諷刺，但是無論姜俊昊的表情還是語氣卻都完全不是那麼回事，「第一次有這種感覺，用盡全力的想要挑戰自己，然後去做好一件事情，結果卻是因為意外而出現了問題。沒有想到，這種感覺還真是有些糟糕。」
將城田優的拒絕稱為意外，姜俊昊說話時的笑臉尤為真誠。
「所以說，這種事情大家也不用那麼在意，我本來也是不想拍攝這種禁斷鏡頭的。」，姜俊昊的話傳到了每個人的耳中，站在眾人視線集中的地方做出豁達的舉動並非是什麼容易的事情，更何況，姜俊昊還需要以可愛的樣貌來做結尾。不過，氣氛的確是被極大的緩解，就連一直站在燈光下，臉色黑黑的燈光師都已經笑了出來。
城田優紅著臉，他站在場地中間對著四周的工作人員逐一道歉，一直到松田秀知宣佈開拍，現場才又重新進入了狀態。
帶著被化妝師塗抹成紅色的臉頰，姜俊昊瞇起眼睛開始傻笑，從來都是以帥氣形象示人，就連出演罪犯都可以俘獲大批粉絲的姜俊昊如今就像是一個長相不錯的傻小子。
醉酒的經歷姜俊昊有過，但是劇本的要求卻並非是完全的復刻，更不要說在借位吻戲的狀態中演員進入角色尤其困難。
松田秀知握著劇本的手不自覺的開始用力，做為導演他當然可以感覺到現場的氣氛。堀北真希神情嚴肅，她看向場中認真表演的兩人，只覺得那份緊張讓她感同身受。
現場的很多人都是如此，甚至還包括了帶著一臉歉意的那位經紀人。
導演組的目光開始聚集在那個小小的屏幕上，松田秀知不斷的在心中提醒著自己，絕對不能因為氣氛問題就忽略了鏡頭的質量，一直到小屏幕上的姜俊昊湊了過去，城田優瞪大了雙眼處於極度的失神狀態之中，松田秀知驚訝的發現，他居然不能挑出什麼毛病。
導演不喊停就不能停，那一聲猶如開關般的口令牽動著全場每個人的心。
「cut」，這一聲命令終於到來，松田秀知還顯得有些不能相信，一直到幾秒鐘後，他才有些興奮的說道，「ok」
「謝謝」，在掌聲響起之前，站在場中的姜俊昊率先向著四周的工作人員行禮，他大聲的道謝著，就彷彿是接受了很多幫助一般。
不知道是哪一位工作人員率先鼓起了掌，緊接著所有人都開始為場中的演員獻上了掌聲。所有人都喜歡，讓整個劇組都願意沉浸其中的那種氛圍，彷彿又重新的回到了片場之中。
場中的姜俊昊微笑著，他大方的給了城田優一個擁抱，就好像是謝謝對方在整個鏡頭中給予自己的配合一般。而只有此時面帶尷尬的城田優才知道，就在導演一聲令下的時候，姜俊昊那種讓人感覺到壓迫力的演技突然就變了一個演技，就好像是和對方配戲他就可以超長髮揮一般。
「沒事的，在結束之後別忘了再去找導演道歉，不然的話，以後有你受的。」，聽著姜俊昊那充滿善意的提醒，城田優只能是小聲的說著謝謝。
有時候，演技的突破並非是鋒利四溢的，從華麗的技巧到大巧不工的轉換，很多時候，一個演員的昇華可能就是在一段不到幾秒的鏡頭之中。這取決於他內心的感悟，同樣也取決於很多人的幫助。
……
繼續拍攝了一些相對比較瑣碎的鏡頭，今天拍攝的下一個難點就此到來，演員之間的親密接觸已經被觀眾們習以為常，但是在男女演員之間，『床戲』的拍攝還始終都是大問題。
「你們，可以麼？」，松田秀知看著面前這兩位讓他非常欣慰的主演，期許著問道。
姜俊昊輕巧的聳了聳肩膀，回答道，「我是沒有問題……」
「我也是。」，堀北真希直接打斷了姜俊昊接下來的話，神情認真的跟著說道。
松田秀知的目光還是落在了姜俊昊的身上，他對於這位韓國演員的信任已經到了十分誇張的程度。可以調動劇組氣氛的那種演員為數不多，松田秀知更是僅僅只見過幾個而已。
「真的？」
「嗯。」，堀北真希認真看著姜俊昊，她目光堅定，就彷彿是狂熱的教徒一般，怎麼看，都不像是準備好了。
誰知道，姜俊昊卻是看向松田秀知，回答著，「我們準備好了，最後給我五分鐘。」，說完，姜俊昊旁若無人的拉起堀北真希的手，帶著對方一直來到了佈景旁邊，目光炯炯有神的注視著對方，一句話都不說。
被這樣的目光注視只要是女人就會有些慌亂，堀北真希當然也是女人。所以，她有些慌亂的問道，「什麼事？」
「我的眼神，發現了什麼？」
「啊？」
收斂了持續發電到讓人肉麻的目光，姜俊昊眨了眨眼，恢復到了正常狀態，「剛才看著很肉麻吧？」
「嗯。」
「那你覺得如果你是蘆屋瑞稀，你看到佐野泉這樣的一面，會是什麼狀態？」，姜俊昊抱起雙臂，小聲的問道。
堀北真希輕輕的皺了皺眉頭，回答著，「很受打擊，但是也沒辦法，這樣的事情已經出現過一次了。」
「對，很無奈。」，姜俊昊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了門口，按照導演佈置的鏡頭重新走了一遍，「但是蘆屋瑞稀絕對不會不管佐野泉，所以她想要將佐野泉扶到床上休息，卻是一不小心，被他壓倒了身下」
突然間，姜俊昊飛快湊到了堀北真希身前，甚至將對方嚇了一跳，直接向後坐到了床上。
「記住這種感覺，雖然你是被我嚇到了而蘆屋瑞稀是被絆倒。但是我們可以明確一點，發生這樣的情況都是兩人沒有想到的，所以，接下來會有一個變化過程。」
「蘆屋瑞稀從慌亂到接受的過程，就好像是一直以來的朋友突然在一起交往，但是卻不能熟悉那種感覺，從慌亂到熟悉的過程，你需要展現出來。」
聽了姜俊昊的說戲，堀北真希的臉頰彷彿因為剛剛對方那突兀的舉動而紅了起來，她站起身來，認真的說道，「說戲這種事情，還是導演來比較好。」
場地內設備的嗡鳴聲再次清晰起來，臉色黑黑的燈光師問向他身邊的助理，「你說那個緋聞是不是真的，看他們的樣子，好像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