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501 十五分鐘的明星(1) 文 / 腦袋空空如也
501十五分鐘的明星
年齡並不代表一切，即便姜俊昊只是一個二十二歲的年輕人，早在他加入娛樂圈開始，耳聞目睹的一切就足以讓他瞭解很多事情的本質。所有的應對方法都是一把雙刃劍，配額制度的確是帶起了韓國電影的興起，但是自06年開始的電影產業大蕭條也是這個制度的弊端所在。
姜俊昊的第一部電影很成功，他的起步在韓國影壇的歷史上都是極其少見的，但是在第二年如果不是他幸運的賣出了一部老套題材的電影，相信如今的姜俊昊絕對不可能坐在這裡，和滿場的實力派前輩、偶像明星們一起爭奪大鐘獎的最高榮譽。
只面對一個有固定受眾的市場，就彷彿是美國的電影巨頭們總是會對系類電影情有獨鍾一般。不管是漫畫還是小說，不管是美國的哪個電影公司，其手下必須有一部系列劇集的版權才可以被稱為大公司。甚至有的公司還直接委託漫畫、小說作家，為了在將來拍攝電影而特別創作一部小說或者連載漫畫。
最簡單也是最根本的一個原因『固定受眾』，只需要是連續的就會有人去看那彷彿是大投資連續劇一般的電影。所以，韓國電影配額制度和美國電影公司拍攝的系列聚集從本質上沒有任何區別，固定的受眾群體。
當觀眾們走進電影院他們只能看到這些電影，或者說，他們只能知道這部電影。
「美國電影產業是全世界最先進的，但是它們對於電影的處理方式卻也是最功利化的。這一點只需要從每年美國電影的宣傳費用都在上漲，製作經費大部分拼的都是視覺效果就可以看的出來。系列電影誕生完全是因為可以節省宣傳費用，擁有固定受眾這兩個角度才會受到追捧。但是，他們沒有一個人會放棄眼前的利益去尋找新出路，換句話說，我很期待有一天好萊塢五大電影公司可以在系列電影上摔一個大跟頭。但是因為海外市場的存在，這樣的大跟頭估計要等很長一段時間才看得到。」
安聖基驚訝的看著身邊這侃侃而談的年輕人，雖然他承認姜俊昊對於演技很有研究，但是他同樣也願意相信對方僅僅是一個對演技有執著，卻對於廣義上的電影知之甚少的年輕後輩。
但是，姜俊昊的這一席話卻是清晰的點出了所有國家本土電影的最大敵人，美國電影的致命弱點。沒過一段時間各個產業必將產生動盪，不管是娛樂圈還是什麼高精科技產業，從本質上來說，這只是歷史的固定循環。
「所以，如果老師您問我有關韓國電影未來的問題，我唯一的意見就是，適當消減配額制度，放棄一些眼前的既得利益，然後卻接受外國電影的衝擊，最後找到新的出路。」
「不知道老師你發現沒有，近幾年來，美國娛樂圈出名的男演員們很難得到前幾年那個數字的片酬了。看起來是新人輩出，其實只是新人的將價格更便宜一些而已。」
「可以真正影響歷史的改變往往存在於一些瘋狂之中，就在剛才韓國電影錯失了一次可以真正改變的機會。如果讓姜尚佑說完了他的話，相信民眾對於電影背後的故事會更加關注，說不定在這個國家中這份關注還可以改變亞洲觀眾的慣性思維，藝人地位低下的問題。」
就在劇院明亮的燈光之下，姜俊昊興奮的表達著一些他剛剛想到的，或者在過去就已經知道的理念。聽起來就好像是一些空泛到沒有絲毫實際用處的理念而已，但是在當初，誰又能想像到『海底兩萬里』中只能用文字表述的那艘只能存在於海底的大船，有朝一日會變成左右一場戰爭勝負的潛水艇呢？
真正改變歷史的存在往往來源於一些瘋狂者的妄想，這是一個誰都知道，但是卻誰都不願意相信的事情。
想到這裡，安聖基提出了一個問題。他的表情嚴肅，不再和藹是因為他已經將姜俊昊當做了可以一起談話的人，舞台上進行的表演，劇院中明亮的燈光，文根英那因為聽著兩人談話而變得有些愣愣的目光都已經被忽視了。
而原因也僅僅是因為舞台上剛剛那個瘋子的表演，縱觀全場，所有人都好像已經從那種驚訝的狀態中解脫了出來，僅僅是看著舞台上進行的表演，說著他們四十四年來慣例一般的感詞，做著他們四十四年來一直都在做的事情。
「那麼，僅僅是身為一個藝人的你，又有什麼能力做到這一切？」，聽到了安聖基的問題，姜俊昊眼神之中的興奮淡漠了不少。根據最基本最數據化的衡量，根據姜俊昊用盡全身力氣可以籌集到的資金、人脈以及等等他需要的一切，他同樣不能跳過那個過程，直接改變這個圈子的現狀。但是，姜俊昊卻依舊有他能做到的事情。
「我可以做到的就是將真實換一種方式表達出來，以一種看起來很聰明，實際上卻是很愚蠢的方式。」
「我拍了一部由真實案件改編的電影，不管我在這之中起到了什麼樣的作用，真實的過程已經被公開了出來。說實話，我到現在才發現我很自豪這部電影能夠做到這一點。」
「那麼，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表達我真實的想法，用一種聰明的方式。」
每一部電影，每一個演員，甚至是娛樂圈內的每一個人，他們都在做著自己的工作，其中的大多數人會對他的本職工作盡心盡力，一小部分人會懶散、對付、甚至是不屑一顧，僅僅將工作當成養活自己的道具。
而最少的那一部分人，他們卻是瘋狂的，鑽研、承受壓力和非議，做著一些旁人看起來傻到家的行為。在這之中詹姆斯.卡梅隆顯然是當時全世界最大的傻子，啟用沒有絲毫人氣號召力的演員，數次要求派拉蒙增加預算，塑造了無數的場景，花費了巨額的資金，就是為了拍攝一部老掉牙的愛情故事
『泰坦尼克號』就是一部狗血到和韓劇沒有什麼分別的，老掉牙的愛情故事
說完了這席話，一直到掌聲響起，彷彿處於另一個時空之中的三個人這才反應了過來。在姜俊昊曾經的童年生活中，他的父親不斷的灌輸給他一些很奇怪的理論。可以說，姜俊昊有如今的性格，他的父親也盡了自己的一份力。
此時身處於大鐘獎頒獎現場之中的姜俊昊才理解了當年父親告訴他的一句話，記得那是他在美國的最後一年，當時還身為小學生的姜俊昊還叫阿多尼斯，是一個會為了家庭作業而犯愁到普通學生。
一直到有一天，老師佈置了一份家庭作業，問為什麼總統總能獲得很多人的支持。在所有人的答案中，姜俊昊的答案讓他當時的老師差一點犯了心臟病。
他在作業本上用工工整整的筆跡寫了一句話，『因為瘋子的演講，總是很具有煽動力。』
當然，姜俊昊當時的老師自然是不能理解，但是當他詢問著為什麼這些瘋子沒有被人抓起來的時候。年紀尚幼的姜俊昊選擇了一句具有充分理由的回答，「因為他們選用了一種聰明的方式。」
……
「我說你就不能聰明一點？」
空曠的長廊中一個歇斯底里的聲音響了起來，甚至還因為太過空曠的環境還讓人感覺到了微微的回聲。金永旭滿臉通紅的大叫著，他只感覺到血液衝擊著自己的耳膜，讓他的大腦越發衝動起來。
如果不是因為站在他面前的姜尚佑已經擁有了一個青黑的眼圈，鼻子裡還塞著白色的止血棉，嘴角的痕跡和那一臉看上去就是病入膏肓的神情，金永旭保證自己會毫不猶豫的掐死眼前的人。
「喂，我還忘了說你，姜俊昊的話都是你傳遞給我的。哪怕是最起碼的尊重，他也應該親自和我說這些的。」
相反，明顯剛剛遭受了毒打的姜尚佑卻是沒有任何不爽或者窩囊的神情。他當然不想報復，他甚至都沒有去打聽揍了他的人都是誰，站在舞台上說出那些話，看著台下那些人一臉的震驚。對於嘴角還微微作痛的姜尚佑來說，這就是最好的止疼劑。
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手中的煙草還是向面前的金永旭要的，身上的名貴西服早已經皺巴巴的，腋下甚至還被撕開了一道大口子。狼狽無比的姜尚佑，此時卻還帶著滿足的笑容。
「你是不是瘋了？不知道這是哪裡？」，金永旭當然有資格憤怒，明天估計整個韓國娛樂圈都會知道這件事情，他們會說這部電影取得好成績的代價，就是劇組裡接連出現了一幫瘋子
又是深深的吸了口煙，姜尚佑嘴中的白色又被削減了一大塊兒，深深的感受著厭惡在肺部縈繞的感覺，他這才繼續說道，「當然知道，這裡是世宗文化中心。不過說實話，我從小就很討厭這個地方。」
「你討厭也不能連累我們，特別是俊昊你知不知道他今天是來競爭影帝的」
「知道，不過拿個獎真的那麼重要？中央日報和大宇不都是他的背景麼，拿到影帝很容易吧。」，語氣中還帶著些微的不屑，姜尚佑最後深深的吸了一口煙，然後將煙蒂道，「青龍電影節的話不用叫我了，估計主辦方也不會來邀請我。呵，我們以後還是不要見面了才好。」
「誰都不希望見到你，你這樣的傢伙就應該被抓到瘋人院裡去」，金永旭扯開了脖子上的領帶，他憤怒的碎了一口，恨不得繼續毒打他一頓。
誰知道，走出幾步的姜尚佑卻是停了下來，看得出，對於瘋人院這個詞彙，他真的是很敏感。回過身，姜尚佑用極其認真的表情說道，「你腳下踩著的，說不定就是我小時候吃飯的地方，下次到別人家裡來，記得脫掉自己的鞋」
金永旭疑惑的皺起了眉頭，他看著姜尚佑按一瘸一拐的背影，若有所思起來。猛然間，他彷彿想到了這其中的關聯，世宗文化中心始建於2002年……
……
「你打算怎麼做？」，雖然思量再三，但是文根英卻還是出聲問道。姜俊昊此時的狀態有些奇怪，或者說是透著一種讓人擔心的詭異。就好像一個喜歡惡作劇的小男孩一樣，但是文根英卻可以明顯的感覺到那肉眼不可見的氣場，好像真的已經翻湧了起來。
「噢？」，姜俊昊轉過頭，興奮之中的他並沒有聽到文根英的問題，但是對方那明亮眼眸之中的擔心，卻還是讓他繼續說了下去，「我不算幹什麼，你知道，我很喜歡這種好像聚會一樣的場合。」
文根英第一次在姜俊昊面前展露出了完全的不信任，因為她敏感的感覺到，面前的男人彷彿成為了日本漫畫中的那些腹黑男配角，他們以看到別人的窘迫為人生最大樂趣，這是讓人討厭的惡趣味，卻還是讓他們樂此不疲。
但是，此時姜俊昊的身邊除了她之外就只有沉思之中的安聖基，真不知道他準備如何去做，如何滿足他的惡趣味。
「如果真的去胡鬧，大鐘獎絕對會終身禁止你參加的。」，文根英的告誡剛剛說出口，她自然的就感覺到了話中的無力。就好像是她在姜俊昊面前，莫名其妙的就會十分無力一般。
隨意的笑了笑，姜俊昊知道，突破規矩就需要絕對的自信，上升為自戀當然是最好，不然的話，或許他也會成為在場這些星光閃耀的藝人們之中，最為平凡的一員。
「知道，我總不會去給我身後的人找麻煩，我的經紀人，我的團隊，還有很多支持我的人。說實話，我想了很久我要說些什麼感詞，是和別人一樣，還是特殊一些。」
姜俊昊的目光重新興奮起來，明亮的眼眸彷彿會發光一般，「現在我決定了，在紅地毯上我成為了最出風頭的傢伙，在這裡我也要成為最出風頭的傢伙。你就當做是一個年輕人因為狂妄和自戀想要胡鬧就可以了，當然，胡鬧也分很多種方式，我選擇聰明的方式是因為我有責任感。」
在文根英面前，姜俊昊很少展現這種天生的得瑟勁，但是現在，文根英確實感覺到了姜俊昊的躍躍欲試，卻並沒有看出對方身上有什麼和這炫耀一般的情緒不相稱的地方。
所以，她只能是小聲的，用姜俊昊剛好可以聽到的語氣嘀咕了一句，「總之，你不要像個瘋子一樣，被人拖下去就好。」，抬起頭，她對上了姜俊昊那蓄勢待發的眼眸，「再說，如果沒有得到影帝的話，你也不可能有機會上舞台。」
是啊，沒有獎項的話就不可能上舞台。想到了這一點，姜俊昊的興奮剛剛要減弱下來，舞台上的聲音就已經解決了他的問題。
站在舞台之上，金雅中微笑著宣佈了姜俊昊和文根英的名字，這兩位年紀相仿的演員在今天晚上的大鐘獎中還將參加影帝、影后的角逐。在這之中，文根英和金雅中就是最大的一對競爭對手。
在舞台上就可以看的出來，文根英好像十分的緊張，僵硬的微笑，僵硬的起身，向身邊鼓起掌來的前輩們一一道謝，而姜俊昊卻是十分興奮，他率先走出了過道，還頗有紳士風度的等待了一會兒。
還是沒有披上外套，這個在紅地毯上大出風頭的傢伙此時彷彿收斂了不少，因為姜尚佑的出現，姜俊昊注定不會在今晚給在場的演員們留下什麼過於深刻的印象。
看著姜俊昊臨上舞台前小跑幾步的動作，看著對方那張興奮而俊俏的面孔，金雅中當然是知道了他內心的興奮。說實話，參與影帝角逐的姜俊昊本不應該對於一個人氣獎如此重視，但是，他卻表現的很興奮。
『想來是很少登上大鐘獎的舞台吧。』，金雅中在心中想到，順帶著自鳴得意起來，畢竟，她也是第一次登上大鐘獎的舞台，參與影后的角逐不說，還擔任了大鐘獎的mc。
踏上舞台，姜俊昊走走停停的模樣就這樣被記錄了下來，同樣也被很多前輩都看在了眼中。年輕的朝氣第一時間就撲面而來，讓台下的演員們都露出了微笑，他們想像著自己當初的那個模樣，對於即將到手的獎項，依舊是那樣的興奮難當。
但是，一直都落在姜俊昊背後的文根英卻是有著全然不同的感覺，她敏感的意識到姜俊昊絕對不會放過這次機會，絕對不會老老實實的就這樣拿獎、感謝，然後下台老實呆著。
當兩人站在舞台上並肩而立，接過頒獎嘉賓手中的獎盃時，文根英還可以看到頒獎嘉賓眼中那表達著『兩人很相配』的目光，以及姜俊昊禮貌沉穩的鞠躬道謝，行動之間卻依舊動作極大的異狀。
她甚至想要姜俊昊先講，這樣的話有她在後面，想必對方也不會去做什麼衝動的事情。
「女士優先。」，姜俊昊微微退後半步，他想要讓文根英先處理她的事情。但是，可能是由於第一次擔任mc，金雅中並沒有其他人的專業素質。
姜俊昊很帥氣，而且也確實很吸引目光。她就是多看了這幾眼，卻發現了對方嘴角那讓她精神恍惚的一絲微笑。就好像是年幼的時候，班級中那些總願意來欺負她的小男孩一樣。
所以，她在今天晚上唯一一次自作主張的開了口。
「姜俊昊前輩先來吧，文根英前輩看起來有些緊張，應該要準備一下。」，她微笑著說道，而那麥克風正被她放在嘴邊。台下的觀眾們也配合著發出了輕笑聲，就彷彿這只是一個幽默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