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歸寧之日 文 / 鳳珛玨
碧桃率先扯下一條簾幔遮住唐輕容隱約水間的身軀,詫異道:「王爺,你們?」她說不出一句話,表情無姑且無害。
唐輕容冷冷的看著顧夜闌,聲音毫無溫度:「王爺凶神惡煞的闖入我的房間,不知唐輕容哪裡得罪了您!」
顧夜闌也知事情有變,立即移開眼睛,轉頭對著門口命道:「長石回去!」
幸好剛才男侍衛全部留在了門前,要不然這春光外洩被別人看了去,唐輕容不如當場自殺洩憤。當然,這是唐輕容,不是陸小容……
十夫人看著唐輕容,似要從她臉上找出破綻,此刻知曉自己已經得罪了唐輕容,眼下只能進不能退。於是對著唐輕容說道:「王妃,妾身剛才看見有男人進入王妃的屋子,不知道王妃將人藏在了哪裡?」
她說的委婉有禮,可唐輕容聽來卻是一陣噁心。
唐輕容面上更是羞憤不已,氣道:「放肆!你一個小小的侍妾竟然敢污蔑我!」
碧桃更是一下子擋在唐輕容面前,「十夫人休要欺負我家王妃,王妃一直都與奴婢呆在屋子裡。」
十夫人自顧對侍婢使了一個眼色,侍婢環顧了四周看準了她的床上。十夫人會意道:「王妃做事可要想著王爺,你做了這些個骯髒的事,心中還有王爺嗎?」
「閉嘴!」顧夜闌現在真有些後悔聽信了十夫人的話,可當聽見這個消息時他卻是又是一痛。此刻看著唐輕容悲憤的臉,他有種不知怎樣面對的感覺。
十夫人沒想到顧夜闌會喝止她,心底一涼,果真王爺還是向著這個女人。今日若抓不到那個男人,只怕明日被送出府的就是自己了。
想到這,她立即對王爺道:「王爺,您看那床上?」她意有所指。
顧夜闌疑惑的看了一眼,正聽唐輕容開口:「王爺,你若再當著這麼多人給我難堪,唐輕容此刻便在你面前自盡!」
說著拔下發間的金簪,對準脖子就刺下。顧夜闌大驚,一掌拍落她手上的簪子。唐輕容忽然傷心的哭了起來:「我就這麼不值得你相信,你寧願相信別人的無中生有,也不相信我嗎?我才是你的妻子,你是我的夫君,卻一次次的羞辱我。」
唐輕容本是迷惑顧夜闌,可是哭著哭著卻真的傷心了起來。顧夜闌的心緊緊一揪,不知是她的話觸動了自己,還是她的哭聲顫動了他。
「你回去!」這話是顧夜闌對十夫人說的,語氣冰涼得直能將人結冰。十夫人還想再說,卻被顧夜闌冰冷的眸子駭住,只能切弱弱道,「妾身告退。」
顧夜闌又揮退了一干眾人,碧桃離開屋子時擔憂的看了一眼唐輕容。
屋中靜的掉一根針也能聽見,太過於安靜了,以至於唐輕容都不敢哭了。她能感覺到顧夜闌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自己,她感覺那目光就像現代的x光,直直要看見她得五臟六腑。
顧夜闌忽然開口:「唐輕容,我不想追究那個男人是誰?也不想問你和他有什麼關係?但是,本王不追究不代表就可以任由你放肆!我說過,你是我的晉王妃,你的心中即便沒有我,也不能有別人。我可以任憑你的喜好,給你想要的一切。」
唐輕容愣住了,有寵無愛嗎?
唐輕容被悶在水中想起又不能起,有些無奈:「王爺就這麼不相信唐輕容的品行嗎?王爺的話臣妾聽明白了。」
「我若是不相信你,便不會縱容你。」他轉過身去,背對著唐輕容,輕聲道,「正如你所說,我是你的夫君,你可以信任我。」
他的話讓唐輕容動容,他竟然相信她?還希望自己也相信他?可是這件事情除了周初,還有誰會相信?
唐輕容低頭沉吟許久,緩緩道:「王爺,也許有一日我會對你坦誠相告。」
「為何不是現在?」他的眼眸又深了一分。
「因為你不會相信!」她絲毫沒有猶豫。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相信!」他眸中似有陰鬱。
唐輕容笑了一下,低聲道:「那我說我已經是一個死人,你會相信嗎?」
房中的氣氛壓抑,他的背影僵直,良久才蹙眉說道:「你又在搞什麼?」
唐輕容諷刺一笑:「你不相信我說的話,我又如何告訴你?夜深了,王爺請回吧。」
顧夜闌沉默了,但是眼前明明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她太古靈精怪,以至於讓他不知真假。他還想再說,卻最終閉了口。
看著顧夜闌離開了房門,唐輕容輕輕一歎,其實她也不欲去為難顧夜闌,他對她來說,已經很好。
堂皇華麗的晉王府之中,沒想到會有一間簡陋的院子。上面龍飛鳳舞寫著「東籬」。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唐輕容忽然想起了陶淵明的這兩句詩,豁達灑脫的陶詩,明明該在悠然山中,卻不合時宜的出現在了晉王府。
在這權勢為中心的皇城,這兩個字反而有些不倫不類。
「你懂這兩個字的意思?」是顧夜闌的聲音,唐輕容回頭一看,看見東籬齋內的顧夜闌正站在窗邊,手執一卷書,卻是看著她。
唐輕容靜靜地看著他,腳下也不動。顧夜闌放下書,淡聲道:「既然到了,怎麼不進來,反倒站在門口?」
唐輕容有些詫異:「我可以進來嗎?」
他溫笑著點點頭,「為何不可?」
唐輕容淡笑,避而不答,走了進去,說道:「今日王爺不需上朝嗎?記得平日這個時辰,我爹都在宮裡。」
顧夜闌嘴角輕揚,笑道:「我本無心朝政,何況皇上恩典,准我十日不上早朝。剛才見你似乎懂得這東籬二字的意思?」
唐輕容宛然而笑:「我娘在世時曾教過我。」
「那你可知我為何取了這兩個字?」
唐輕容想了片刻,方悠悠而道:「憑南軒以長嘯,坐東籬而盈把。」
他眼眸一亮,她繼續說:「西風吹帽,東籬攜酒,共結歡游。」
他眸子益發深沉,唐輕容接著說:「恰東籬勸插黃花,又南浦催斟綠酒。」
「僕以君風流高士,當能安貧;今作是論,則以東籬為市井,有辱黃花矣。」
講完,顧夜闌如水雙瞳驟然盯著她,忽然笑了起來:「唐大小姐好文采。」
唐輕容亦是一笑,坦然道:「輕容不過是與母親學過兩年,又同父親學過一些。今日只是在王爺面前班門弄斧了。」
「嗯,是嗎?」空氣有些凝固,這時顧夜闌忽笑道:「看來容兒的記性不大好,今日是歸寧的日子,容兒這身裝扮似乎不合禮數。」
唐輕容微微一厄,她的確不知道古代的歸寧日是哪一天,聽到顧夜闌一說,有些尷尬的站在原地。她不是不記得,她是根本不知道。
見她不知所措的樣子,顧夜闌笑意更深,轉身說道:「還不快去換裝,我在府外等你。」
唐輕容一聽這話,立馬跑了開去。這麼重要的日子她都不知道。不過,她真心不想去,那個唐緘是假的,唐夫人也不知道為何會忽然得寵,就連弟弟妹妹她都不敢相信了。想起腦海中的情形,她就不敢再去唐府。腳步漸漸慢了下來,可是不去的話,似乎不合規矩,而且也絕對不能讓唐府的人知道她知道了一切。
唐輕容默不作聲的坐在妝鏡前任由采苓為她挽起青絲,本該愉悅的臉上滿臉愁容。
采苓不知道她今日為何會愁緒滿面,以為她是因為這些日子的委屈,於是笑著哄她:「今天王妃就能回唐府了,少爺一定很高興見到小姐。小姐今日可要開心一點。」
唐輕容聽著她得寬慰有些鬱悶,正是因為要回唐府,她才會鬱悶,想起真正的唐緘已經死了,又想起他和唐輕容母親的愛情,覺得有些心痛。
唐輕容是她的前世,那麼唐緘和方依初便也是她得父母,想起來也會難過。
采苓還想在勸慰兩句,話還未出口,便被輕輕地敲門聲打斷,碧桃的聲音響在門外:「王妃準備好了沒有?」
唐輕容開了門,然後隨著她一起走到了王府正門。
王府門外,八輛豪華的馬車早早等候在門前,數匹馬匹停在左右,當先一匹白馬良駒上正坐在顧夜闌。
今日的顧夜闌格外俊美威風,即使在滿滿的人群當中,他的身影依舊如此耀眼,與生俱來的清濯使他整個人看起來極為淡薄。
唐輕容領著碧桃采苓上了第一輛馬車,剛一踏上車板,忽然腳腕傳來一陣鑽心的痛。
「啊。」的一聲驚呼,險些掉下車去。
顧夜闌見此,眉頭一皺,飛身上前將唐輕容的身子抱了個滿懷。
「你沒事吧?疼嗎?」他的聲音難得溫柔,眉間的關切讓唐輕容微微愧疚。
她爬上馬車,對他笑道:「臣妾沒事,王爺不必擔心。」顧夜闌微微一皺眉,一躍便坐上了馬車內,掀起簾子對著窗外道:「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