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即便無緣,可也無憾 文 / 鳳珛玨
唐緘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再見小荷,她還當唐緘是當初那個心中只有自己一人的少年。可是唐緘卻知道一切都變了。他將方依初帶回府,也將小荷帶回了府。
方依初從此之後一心向佛,常常去明因寺祈福,常常幾日不歸。她得身體也越來越差,終於在六年之後,丟下年僅7歲的唐輕容離開了人世。
唐緘依她得遺言,將她葬在了明因寺的桃花園中。小荷知曉唐緘的心已不復當年,悲痛之餘也遠走了天涯。
方依初留下了一個圓盤似大小的玉珮,唐緘後來才知道這便是苗疆世世代代大祭司所擁有的能夠吸取別人魂魄從而延年益壽的聖器。唐緘一直將它放在方依初的房間裡,不准任何人進入。
唐緘從此之後沒有再娶任何人,那個當年被他帶回府中的女人生了一兒一女,唐緘對她們照顧有加,卻從沒有給她任何名分,也從未去看過一眼。他將唐輕容捧在手心寵著,不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
一晃多年,直到一年前,唐緘從府外帶回了一個受傷的男人,那個男人不知從何處聽到了這個傳聞,騙取了唐緘的信任。終於在一日偷盜靈玉時被唐緘發現,唐緘念在他病體纏身並未追究,只說這東西並不能救人。那男人雖承認了過錯,可唐緘卻看出了他賊心不死,將他關在了府中。
終於在那一日,唐緘去看他,一切悲劇都開始發生。唐輕容被殺之後,靈魂被困在靈玉之中無法投胎。那男人本就運用靈玉不熟練,唐輕容裝死留下了一縷魂魄,在臨死之前畫了一個通靈咒,召喚了後世。從那之後她便陷入了沉睡,只留下一縷意識在近日逐漸甦醒。這也意味著,她得這縷意識就要散去了。
陸小容聽完故事不免奇怪:「既然你爹沒有娶任何人,為何我會有繼母?那個女人是不是你爹當年帶回府中的那人。」
唐輕容點了點頭:「的確是她,只是爹爹在世時,並沒有娶任何人。」
「你是說現在的唐緘是假的?」
她恩了一聲:「我爹已經死了,我不知道他是誰,不過他似乎有些奇怪?」
陸小容忙問道:「難道他就是殺你與你爹的人?」
唐輕容搖了搖頭:「若真的是他,他怎會留你至今?只是我也十分奇怪?我沒有死,那個男人應該還會回來。」
陸小容只覺得全身發涼,難怪自己總被追殺,難道就是因為這一點嗎?謎題越來越難了。
唐輕容輕歎一聲:「這些事情我已經無法尋找到答案了,我還有一個時辰就要消失了。很多事情我無法再告訴你。我這具身體的壽命只有三年,三年內你一定要幫我找到靈玉,將你的血滴在上面,靈玉就會碎裂,我的靈魂也會得到超度。而你,也會回到你的世界裡。」
陸小容猛地抬頭:「三年?」
唐輕容語氣有些無奈,似乎看見了陸小容心底的矛盾:「你不可以留下,無論有沒有成功,你都只有三年生命。若是三年內我的靈魂得以解救,你便可以平安回到你的年代。若是沒有,那麼你也只能灰飛煙滅。如果你不願意離開,那也會魂飛魄散。」
「為什麼!」陸小容低喃。
唐輕容憐惜道:「我不會阻止你的感情,幫我好好的去愛他吧。我會將我最後的記憶留給你。記住,你和我本是一個人,你愛他便是我愛他。」
陸小容身體微微一顫:「我已嫁給了顧夜闌,還如何去愛他?」
唐輕容輕輕笑了身體,體內一陣灼熱,讓陸小容痛的想哭。唐輕容的影子漸漸模糊了,消失的那一刻她聽見她說:「即便無緣,可也無憾。」
即便無緣,可也無憾?
陸小容再次昏睡了過去……
醒來時,天已經黑了。靜靜地靠在床頭,想起唐輕容的話,這具身體只有三年的生命嗎?想想自己已經來到這裡半年了,那麼她應該還有兩年半的生命吧。
愛,對於這樣的她而言,竟是那麼的無力與奢侈。既然如此,她還是做她無心無情的唐輕容吧,不動情,不再愛,也不會給別人留下傷感。自己離去時,也會了無牽掛。
現在的她比起從前漫無目的,不知所謂的活著有了巨大的改變。現在的她有了明確的目的,她不知那個男人是誰,只是回憶夢境之中的那一眼,並不能讓唐輕容將他輕易的找出來。可是唐輕容卻知道,只有自己變得強大起來,才能從他手中奪回唐輕容的靈魂。
站在細細的竹木上,唐輕容記著腦海中得步法,一遍一遍的練著腳法。竹木頗窄,只有一腳之寬,竹木離地面頗高,約莫一丈。
此舞舞裙寬大,綢帶偏雜,若是步法走錯,亦或是踩到衣裙,便可能一個不慎掉落下來。
下方站著碧桃和采苓,皆是緊緊地盯著竹木上的晉王妃,生怕她一個失誤掉了下來。
唐輕容喝無頭湯之前雖常練舞,但這支「驚夢」每每練來都碧桃讓人膽戰心驚。
方依初最出色的舞便是「驚夢」!只因唐輕容喜歡,方依初便親自教導她。
也是通過這支舞,方依初發現唐輕容的舞藝天賦,便找來了最好的舞師指導她。
這曲「驚夢」需在高台上舞動,不落實地而展現其精妙舞姿。若是起舞之人功力足夠,便會有飛天之感。
唐輕容五歲便開始學這支舞,7歲時學成方依初也離世了。自那以後,她便再也不跳舞了,只要一練舞就會哭個不停。
這些記憶自從真正的唐輕容消失之後,它們便湧進了腦海之中。唐輕容的最後一個心願:驚夢跳給心愛之人看,她想將這未完成的心願交給後世的她。
腳下走錯一步,唐輕容身體微微晃了晃,驚得底下的采苓大叫了一聲:「王妃,小心啊!」
唐輕容穩了穩身子,無奈的看著采苓道:「采苓,我這舞步本就走不熟,你再大驚小怪我真要掉下去了。」
雖然記憶和身體都是自己的,可是畢竟是她第一次跳這支舞,又是在如此高台,她得動作本就拘泥,難以放開。
在現代她學了古箏,可從來沒有學過跳舞,所幸唐輕容的身體柔韌度都太完美了,加上記憶清晰,練起來也不那麼費力。
采苓輕輕吐了一口氣,竟然比唐輕容還要緊張十分:「這太危險了。」
唐輕容笑了笑,輕巧的在竹竿上轉了一圈,長裙飛舞煞是好看:「其實只要步法走對了,一點都不危險。」
「這也太難了。」
「看著方……額,娘親跳時,我也覺得難,可自己練起來,也不是那麼困難。」唐輕容一邊走著步法,一邊抬頭對采苓笑笑。心底默默擦了擦冷汗,差點直呼了方依初的名字。
「王妃跳起來一定很美。」碧桃真心讚歎。
唐輕容抿唇笑笑,輕輕搖了搖頭:「我都未曾跳過驚夢,你怎會知曉。」
「王妃這麼美,練舞時更美。」碧桃看著唐輕容的容顏,輕聲說道。
唐輕容斂起笑容,輕歎一聲,「碧桃采苓,你們看那邊花開的正好,去採些鮮花一會泡茶。」
「是。」碧桃采苓微微屈伸便退下了。
剛跳了一小段,忽聽園外一陣說話聲由遠及近,聽著聲音的方向,似乎是向著花園而來。
其中一個聲音唐輕容一聽便知,是顧夜闌的。而另一個聲音似乎有些熟悉。
停下腳步,蹙眉間,來人已進入了視線。
站在高處的唐輕容可以清晰的看見園外的一切,但見顧夜闌與一位年輕的男子一同向著花園走來。
距離太遠,男子面容看不真切,唐輕容只覺得身影倒是熟悉。
遠遠望去,男子身著白袍,頭戴鑲嵌珍珠的玉冠,一派尊貴無比。這人的身形?可不正與那一日山中所見之人同出一轍麼?!
竟然是他!
那日便覺得此人不俗,他與顧夜雨不知說了一些什麼,今日他怎麼會來晉王府?
唐輕容滿臉疑惑,還未從竹竿下來,便見男子的目光向自己的方向飄來。
男子的眼神微有錯愕,看著唐輕容竟也停下了腳步。
顧夜闌本正和林雲廊說話,卻見他忽然停了下來,再隨著他的視線看去,正見唐輕容站在高台之上,一身寬大秀麗的舞裙,也是一臉疑惑的看著自己的方向。
「這是我的晉王妃。」刻意壓低的聲音,掩飾不中其中的驕傲之色。
林雲廊點點頭,便轉頭深思的看向唐輕容,那俊美狹長的鳳眸裡竟然露出了一抹讚賞的笑意。
林雲廊和顧夜闌並沒有走進後院,唐輕容只是隔著距離淡淡地對著顧夜闌行了個禮。
再抬頭時,他們的背影已經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