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十三章攻防2 文 / 老螃蟹
第九十三章攻防2
與友軍部隊順利完成了維爾紐斯的城防交接事宜,陳無咎安排人手將駐屯軍各部的防區分別劃分完畢,生活又重新走上了正軌,可以繼續過著那種閒適到令人嫉妒的神仙日子了。
進入維爾紐斯以後,陳無咎沒有看到科爾比.夏默,這位老兄一早便統領著遠征軍的精銳部隊參加到本輪攻擊作戰中去了。
臨走前,科爾比給陳無咎留下了一封信,註明請他轉交給阿利斯。雖然陳無咎猜不透這位老搭檔到底在想些什麼,也直接照做了,然後老老實實地窩在維爾紐斯城裡等候前線的消息。
一直待了幾天,陳無咎終於有點無聊了,於是開始打著巡檢防務的旗號,四下閒逛起來。
沙巴爾王國的都城維爾紐斯,坐落在基利亞河下游一條主要支流,朗格河的岸邊。
飽經戰火洗禮之餘,作為一國之都的維爾紐斯仍然保持著近四十萬的常住人口,市面的繁華程度更不是格羅德諾那種鄉下地方所能相提並論的。若是再早來些日子,就能看到維爾紐斯城裡士兵居然比平民還要多的奇景。
可惜如今聯軍部隊都衝著羅斯人的防線一股腦殺了過去,留守在維爾紐斯的軍隊,除去新近到來的駐屯軍這五萬大頭兵之外,只有負責拱衛王室的沙巴爾王國近衛騎士團這麼一支成建制的部隊了。
駐屯軍之所以如此不受待見,根源還是在陳無咎這位駐屯軍司令官的身上。
照理說以陳無咎的身份地位不至於被投閒置散,怎麼說他也是阿利斯的近臣哪!實在是因為陳無咎太過不求上進的緣故。
遠征軍總司令科爾比.夏默在格羅德諾城外的要塞數次與陳無咎懇談以後,放棄了讓駐屯軍一塊上陣地想法。返回維爾紐斯之後,科爾比當著盟友們的面,把駐屯軍的素質說得十分不堪。
羅斯人在格羅德諾城外鎩羽而歸的事情,令各方盟友對駐屯軍的戰鬥力抱有著很大的期望。
一支步兵部隊能在野戰中與強悍的羅斯騎兵打成平手。可說是殊為不易,這樣一支強兵拉到前線來一定能派上大用場。
卻不料,真是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當聽過被科爾比.夏默形容得好似爛泥扶不上牆的駐屯軍,頓時叫滿懷期望地盟友們興趣全失。所幸一來目下正是用人之際,駐屯軍的素質再差勁,冒充稻草人嚇唬羅斯人的偵察兵總還是管用的。
再者去年的那場特蘭斯瓦尼亞內戰,雙方直殺得屍橫遍野血流漂杵。隨後又是連續的瘟疫和饑荒。特蘭斯瓦尼亞的艱難處境大家也都有所耳聞。
戰損嚴重的軍隊臨時補充了大量不合格地兵員,造成整體素質下降,時間倉促致使訓練不足。這都是可以理解的事情,不過隨之而來的後果就是在旁人的眼中,駐屯軍的士兵徹底淪為了二等公民。
在維爾紐斯城裡,無論這些穿著特蘭斯瓦尼亞制式軍服鎧甲地駐屯軍士兵走到哪裡,背後都會被人指指點點,情形煞是狼狽。
饒是士兵們在外頭憋了一肚子火氣。卻也不敢朝著陳無咎撒野。
這位殺人不眨眼的指揮官,從來都不是以好脾氣和善於聽取下屬意見而聞名的。於是乎,那些辦事不利的軍官們就成了駐屯軍士兵抱怨謾罵地首選對象。
誰叫他們這些廢物連說服陳無咎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的,挨罵也是活該。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受了委屈的軍官們一連忍了幾天以後,最後實在是感覺已經忍無可忍了。只好寄希望於法不責眾的傳統,公然集體堵在陳無咎的辦公室門口喊口號。
軍官們提出要求,希望陳無咎推薦駐屯軍的部隊,參加到清剿羅斯軍偵騎的工作當中。至少不能再讓外面的人繼續說特蘭斯瓦尼亞地駐屯軍。個個都是大飯桶。
眾怒難犯。陳無咎明知這些傢伙心裡想什麼,仍然對這些公開示威的軍官沒辦法。這種壓力是一層層的疊加上來,軍官們如果忍了下去,今後他們在士兵面前就休想再抬得起頭作人。
以暴力手段鎮壓部隊的不滿情緒,更是飲鴆止渴的舉動,絕非什麼上策。
一直等到中午,陳無咎才派了軍務副官出面,宣佈從駐屯軍中選拔五個大隊參與清剿行動。
稍稍平息了下屬的不滿情緒。陳無咎沒來得及消停幾天,一位神秘客人的突然造訪,再次將他的安逸美夢打破。看過衛兵遞交上來地信物,陳無咎同意與這位不願意表露身份地來訪者單獨會面。
雙方一見面,滿面春風的陳無咎立刻笑著上前拉住路德.維希地手,說道:
「路德教授,您不在學院哄那些小女生開心,怎麼想起到我這裡做客了?」
一貫以紳士風度和博學多才聞名洛桑學院的路德.維希。不僅年少多金家世顯赫。而且本人也是一名才華出眾的法師,人品性情具是一等一的水準。理所當然地入選了洛桑學院女生們評選出的最佳期待結婚對象。
陳無咎清晰記得,每當輪到路德授課時,課堂上九成的座位都被滿眼紅心亂閃的妙齡少女所佔據,好一片鶯歌燕舞的景象。
面對陳無咎的調侃,路德.維希似乎渾然不覺,他哈哈一笑說道:
「很久不見了,維德先生還是這麼風趣呀!」
陳無咎將雙手合抱在胸前,說道:
「呵呵呵呵,不開玩笑了。路德先生,關於促使雙方停戰的事情,你能否在聯席會議通過這個動議?」
表情一直很平靜的路德,忽然苦笑起來,說道:
「不瞞你說,現在我們和保守派的實力相差無幾。誰都不可能單獨推動動議通過。除非」
聽到路德留下的尾音,陳無咎的眼珠急速轉動了幾圈,頓覺眼前一亮,說道:
「我手裡的那批人質,必要時可以拿出來作為開始談判地交換條件。另外戰爭打了這麼久,基利亞河的商路徹底斷絕,總有些人會感到不滿意,你說是吧!」
深有同感的路德.維希聞言一笑。說道:
「嗯!這些都是小事,還有其他事情要向閣下請教呢!」
請教?陳無咎的心中立即提高了幾分警惕,目光卻平和如昔,口中說道:
「路德先生您不是諷刺我吧!好歹也是你教過的學生,用請教這種說法好像太客氣一點。」
不置可否的路德.維繫緩緩彎下腰,雙臂撐在辦公桌的桌面上,微笑著與陳無咎近距離對視,然後說道:
「請問維德先生。您怎麼看人類和諸神之間的關係呢?」
陳無咎心中一凜,語氣卻出奇平靜地說道:
「在我看來嘛!人類像是蜜蜂,而神明則是養蜂人。養蜂人從蜜蜂可以那裡獲取蜂蜜,作為回報地代價,養蜂人會負責管理和維護蜂巢的安全與正常秩序。答案應該就是這麼簡單!路德先生,我很好奇,對這件事情,您的看法又是怎樣的呢?」
醉翁之意不在酒。路德.維希在陳無咎面前牽扯到這種話題,恐怕也不是偶然的一時興起。
小心謹慎地把皮球重新踢回到路德的腳下,陳無咎的眼神中流露出一股學者交流意見的氣度,意圖壓倒路德地試探。
路德.維希笑了起來,道:
「維德先生講話真是風趣,難道蜜蜂還能像人類一樣思考自己的命運嗎?」
對於陳無咎而言,涉及神明的內幕都屬於禁忌話題。以他眼下的力量根本無法與任何一個正牌的神明抗衡。
正如一名學習游泳地初學者,在技術還不夠熟練時就貿然跑進深水區撲騰,最後的結局不外乎是溺斃與僥倖獲救兩種。而陳無咎從來不會把自己的前途壓在某種自身無法掌控的東西上面,今天路德地這番所謂討論,已經讓他感到麻煩的來襲。
呵呵一笑,陳無咎故作輕鬆地說道:
「路德教授,你又不是蜜蜂,怎麼能知道它們不會思考自己的命運呢?在這個世界上。只要是具有智慧的生物。都會思考自己存在的意義和生命的價值,請你不要輕視蜜蜂哦!」
陳無咎使出一招連消帶打。將路德.維希的試探全盤抵消不說,話語間還隱指路德存在主觀臆斷的問題。
好在路德.維希也是個心胸寬廣能做大事地人,見狀只是灑脫的一笑,沒有繼續和陳無咎糾纏下去,說道:
「維德先生,我聽說暗黑神殿在沙巴爾王國擴張勢頭迅猛,你該不會也跟他們攪和在一起吧!」
陳無咎瞇縫著眼睛注視路德教授的神色變化,炯炯有神的目光透過低垂的眼簾之後,依舊不減鋒芒。過了好一會,陳無咎才說道:
「沒什麼,我和暗黑神殿只是單純的互利合作,你也清楚,我的領地一直是地廣人稀,嚴重缺乏人力,所以經濟發展速度不快。這次暗黑神殿要從沙巴爾王國組織大量移民遷移到我的領地,身為領主地我也是最大地受益人,當然要跟神殿方面好好配合了。」
講出這個理由,陳無咎已經是在心裡構思許久了,自然說得是嚴絲合縫滴水不漏。
次大陸地區的傳統上,每一位貴族領主都將自己地領地視為最大的財富,是可以傳諸子孫的產業,為此他們可以做任何事情。如果的確能夠促進領地的發展,別說只是與某個神殿眉來眼去,就算是要他們與來自地獄深淵的魔鬼合作,也斷然不會出現乏人問津的場面。
望著警惕性已然提到高點的陳無咎,路德.維希十分坦然地一笑,說道:
「維德先生,請不要在意,我們法師工會向來都不大喜歡和神殿走得太近。這一點相信你應該非常清楚,不過既然只是和暗黑神殿因為利益的關係而合作,那我們就可以繼續往下談了。」
陳無咎哈哈大笑起來,說道:
「這場戰爭打到如今這個局面,也是沒什麼意思了。希望法師工會能盡快出面作為中間人,讓羅斯人盡快坐到談判桌前面。索姆河的事情,想必路德先生也很清楚吧!我可不想把特蘭斯瓦尼亞也拖進那樣一個泥沼,這幾年死的人已經夠多了。」
雖說法師工會的終極目標是壓制次大陸地區的神殿勢力擴張,不過任何有資質成為一名法師的人都不會是只會蠻幹的笨蛋。在實力不足的時候,法師工會是不會公開向所有神殿挑戰的。
百多年來,法師工會的滲透重點,一直是圍繞著經濟和文化都較為發達的伊特魯裡亞聯邦來進行的。至於無足輕重的次大陸東北地區,在工會的眼中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塊雞肋。
路德.維希看了看陳無咎,說道:
「這件事我不能向你做出任何的保證,工會的力量很難在這麼遙遠偏僻的地區發揮作用。羅斯人那方面,我不敢說一定能說服他們,不過我會盡力而為,但是也要有不成功的準備。」
陳無咎細細思索著路德.維希的話語,卻不料,接下來聽到的訊息更加令人震驚。
「知道我為什麼力主與你合作嗎?這不光是因為你擁有強大的力量和世俗的權利。最重要的一點是,在你的身上,我能看到另外一種秩序,一種前所未有的嶄新秩序,所以你才能作為我們的同路人。」
驚訝於路德眼光敏銳,陳無咎抬起頭與他堅毅的目光對視良久,繼而歎息著說道:
「是的,我會給這個世界帶來新的秩序,難道你不擔心這個新秩序同樣會令你感到不滿嗎?」
路德.維希淡然地一笑,說道:
「從沒有兩種秩序可以和平共存,只要你的秩序有助於破壞神明支配下的現有秩序,這就已經足夠了。或者說,至少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們都是同路人,對吧!」
陳無咎和路德相視而笑,聰明人做事不需要講得太透徹。正如那句老話所說,世間只有永遠的利益,卻沒有永遠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