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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十七章國本1 文 / 老螃蟹

    第六十七章國本1

    戰爭、瘟疫和旱災聯手製造的這場空前的大饑荒,令好不容易保全了特蘭斯瓦尼亞大公寶座的阿利斯,一提起來就是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

    這也難怪,中國古人曾經說過「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

    一個國家存在的基礎是國民,而國民生存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要吃飽。現在面臨著糧食大範圍短缺的危機,這對於任何一個執政者都意味著一場等同於天塌地陷般的大災難。

    陳無咎看著阿利斯的憂愁,開口說道:

    「殿下,您覺得特蘭斯瓦尼亞的存糧都在哪裡呢?」

    心中也在盤算著同樣問題的阿利斯,立即不假思索地回答說道:

    「在貴族門閥手裡不過先不說他們會不會拿存糧消彌危機,就算他們能夠與我達成默契,暫時平抑糧價,可這麼的糧食缺口還是難以彌補啊!陳,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暗地裡歎息一聲,知道現在需要與阿利斯同舟共濟的陳無咎也就不再賣關子了,於是他態度十分坦率地說道:

    「這次叛軍肯於在軍事上尚未全面失敗的前提下,主動與殿下媾和,充分說明他們看到了這場即將到來的危機。饑民一旦失控,不僅會危及到巴亞馬雷的安全,各地的貴族領主也要承受巨大壓力,所以您應當在停戰談判的條款中再增加一條,要求他們繳納糧食,換取特赦。」

    阿利斯認真地算計了一下陳無咎這個提議的可行性,然後點點頭說道:

    「從各地運輸大量糧食到巴亞馬雷,在現在的情況下也不算是一個現實的舉措吧!瘟疫仍未退去,恐怕也籌集不到足夠的人手和牲畜、車輛用來運輸。」

    面對阿利斯質疑,陳無咎微微一笑,說道:

    「我並沒有建議殿下把這些糧食運回巴亞馬雷。您應當責成各地領主,在冬季到來前,於各自領地內開設固定的賑濟點,保證每天免費為災民提供一定數量的食物和無限量的熱水。至於這次參與叛亂的領主,他們除了自行開設賑濟點之外,還要為相鄰的省份提供一定數量的糧食用作賑濟所需,作為贖罪罰金的一部分。這樣的話,那些還有一條生路的人是不會選擇鋌而走險的。」

    阿利斯聞言大喜,一邊大笑,一邊說道:

    「好辦法,好辦法,陳,就照你說的做吧!」

    聽到阿利斯的讚賞,陳無咎面上露出一絲喜悅,實際心裡卻很是不屑。

    這點小事古代中國,各級政府每逢災害都要照辦如儀,如今拿到了特蘭斯瓦尼亞倒成了徹頭徹尾的新生事物,真是不知該叫人說什麼才好。

    陳無咎停頓了一下,等到阿利斯的激動情緒平復下來,又繼續說道:

    「納糧贖罪和開設賑濟點這個兩個辦法雖好,但只能暫時救急,不能徹底解決糧食危機。在內戰中各個領地的存糧都被大量充作軍糧,經歷戰火多有損耗,而特蘭斯瓦尼亞每年的冬天足有五個多月,即便是罄盡所有存糧,也絕對撐不到明年的春耕開始,因此必須趕在第一場大雪落下之前外購糧食,這才能真正緩解饑荒的威脅。」

    剛剛看到一絲希望之光的阿利斯轉眼間又被陳無咎毫不留情地一腳踢下萬丈深淵,他只得苦笑著說道:

    「現在國庫的情況,唉!原本我父親就不是一個喜歡精打細算的人,國庫留下的積蓄不多,經過他的葬禮和之後的登基大典,再有這場該死的戰爭不瞞你說,國庫現在已經是空的了。」

    對於阿利斯的回答,以及他窘迫的財政狀況,陳無咎一點都沒感覺到意外。

    在這個時代打一場十萬人以上的會戰需要消耗多麼巨大的財力,陳無咎已經早有體會。

    光是為了武裝起東阿拉德數千人規模的常備軍,就差不多耗盡了陳無咎從參股哈斯廷司家族香料加工生意的泰半利潤,而後來動員民兵和預備役的時候,則乾脆完全掏空了陳無咎的私人小金庫,要知道這可是一筆數目十分驚人的財富。

    一副給長槍兵裝備使用的最低級的鏈子甲,市場售價就在十個g上下。

    如果是領地作坊加工出的產品,或者能稍微便宜一點,但那也是很有限度,畢竟平時誰也不會養著大批熟練的鎧甲匠人。

    至於那些天生就以昂貴而出名的重裝騎兵,全套的板金鎧再加上騎槍、盾牌,為馬匹準備的馬甲和必不可少的長劍,尤其是價碼最貴的戰馬,這些東西統統加在一塊,市價要超過一百g,大約是相當於一百頭肥羊的價錢。

    陳無咎故意做出為難的樣子,說道:

    「辦法嗎?也不是沒有,就要看殿下是不是能採納了。」

    想不到陳無咎真的有辦法應付這場危局,阿利斯連忙說道:

    「不管這個想法有多荒唐,先說出來借鑒一下也好嘛!」

    聽到阿利斯表態,陳無咎才接口說道:

    「既然您可以用納糧贖罪的方式籌集糧食應付饑荒,這麼好的辦法為什麼不再用一次呢?」

    再用一次,阿利斯這回可算是叫陳無咎給繞糊塗了,莫非還要再敲貴族門閥一筆,但他們身上已經沒什麼油水了,再用也是白搭呀!

    阿利斯一時想不通陳無咎的提議,不過這並不妨礙他追問下去。在阿利斯的連續追問下,陳無咎終於遮遮掩掩地抖出了這個堪比山西老醋的餿主意。

    不聽還好,一聽之後,阿利斯頓時大驚失色,說道:

    「讓商人們納糧,然後就可以封爵!你開什麼玩笑,這種事情要是傳了出去,我們特蘭斯瓦尼亞不就變成整個次大陸的笑柄了嗎?絕對不成!」

    從漢武帝納粟封爵的例子中汲取到靈感的陳無咎也明白,在次大陸這個風氣類似中世紀歐洲的地方,不同社會階層的人地位等級相差懸殊,絕不能與皇權壓倒門閥勢力的西漢王朝相比。

    許多事情即便阿利斯這個大公下令,也同樣是做不到的,所以陳無咎也只是打算提出一個拋磚引玉的法子,希望籍此開拓阿利斯的思維空間,打破他的思維慣性。

    阿利斯的憤怒似乎只是出於一種貴族維護自身榮譽的本能反應,陳無咎這種將貴族的爵位與商人繳納的錢財數量聯繫在一塊離經叛道的說法,實在不亞於讓阿利斯脫光了衣服在巴亞馬雷城裡裸奔一圈,然後再向觀眾收錢。

    想起殘酷的現實情況,阿利斯還是迅速冷靜下來,語氣也道:

    「抱歉,剛才失禮了!你的這個辦法也未免太叫人驚訝了。」

    陳無咎一欠身,施禮說道:

    「不敢當,這是我魯莽了,這個建議的確有些出格,請殿下原諒。」

    目下抱著病急亂投醫的念頭,阿利斯心裡也清楚陳無咎的建議極易引發一場難以收拾的大麻煩,但終究禁不住一舉解決糧食危機的巨大誘惑,陷入沉默的阿利斯還是圍繞著這個創意打起了自己的算盤。

    不知過了多久,阿利斯才從冥思苦想中清醒過來,卻發覺對面的陳無咎已經不見了,而且外面的天色也到了夕陽西下的時候。

    阿利斯喚來身側的近侍詢問,這才知道陳無咎見他久久都沒有反應,已經先行告辭離開了。

    端起桌上失去溫度的茶杯,阿利斯苦笑了一聲,這傢伙拋下一個馬蜂窩之後自己就趕緊走人了,還真是個聰明人哪!

    做事謹慎的陳無咎沒有選擇住在巴亞馬雷城內阿利斯為他準備好的住所,趁著天色尚早,帶領著衛隊的幾十號人縱馬來到東阿拉德軍駐紮的要塞。

    陳無咎倒不是害怕阿利斯暗算他,只是如今這個風高浪險的當口,在巴亞馬雷附近想要陳無咎腦袋的貴族,人數可著實不少。

    雖說半神之軀的陳無咎不怕什麼刺客搞夜襲,但到時候萬一不小心露出點馬腳來,或者是表現得太過與眾不同,也並非一件好事。在人前出這種風頭的機會,一向喜歡平穩的陳無咎還是能免則免了。

    在駐紮著上萬大軍的軍營裡,陳無咎感覺安全了許多,當下便在幾名親兵的幫助下脫去身上重達幾十公斤的板金鎧,準備洗浴一下然後休息。

    所謂某人武力超凡,能在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一般,那絕對是後世小說家為了演義好看,故意製造出來的噱頭。

    一名軍隊的主帥就算自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只要指揮得當就絕不會出現生命危險。

    如果說真的有人曾經在己方上萬名正規軍的保護下還能被敵人給砍了腦袋,那這位仁兄絕對是白癡加廢物的超級混合體。

    在這個世界上,從來都不缺乏不信邪的人,陳無咎為了以策萬全,不惜住進兵營裡,卻也擋不住某些人的復仇之心。

    在距離這座殘破不全要塞兩三公里之外的一座小山頂上的黑莓叢間,兩個全身包裹在黑布中的人,一邊聚精會神地窺視著要塞中細微變化,一邊在羊皮紙上用炭筆瞧瞧記錄下崗哨的交接班時間與巡邏隊在軍營中穿梭往復的路線。

    天色逐漸昏暗下來,要塞中點起了星星點點的火把,兩名黑衣人從黑莓叢後方的小徑悄悄撤出了觀察地點。

    來到附近一座獵人居住的小屋,一名身材比較瘦削的黑衣人先開了口,說道:

    「馬克先生,您確定那個惡魔今晚會住在要塞中嗎?」

    聽這個人講話的音色,她居然是一個年齡不大的少女,另一名黑衣人雙眼中湧出怨毒的神色,咬牙切齒地說道:

    「不會錯,這傢伙知道在巴亞馬雷他的仇人很多,不會住在城裡的館舍,今晚一定是住在要塞裡面。」

    女黑衣人點點頭,聲音哽咽地說道:

    「我的父母,還有剛剛才十歲的弟弟都死在他的手裡,這個仇必須要報。」

    另一名黑衣人冷冷地一笑,說道:

    「放心,他絕對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很明顯,這兩個黑衣人是陳無咎早些年替拉凡迪諾三世搞大掃除時結下的仇家,為何忍了這麼長時間才來尋覓陳無咎的蹤跡,這個問題大約只有他們自己才清楚了。

    入夜後的東阿拉德軍軍營,按照陳無咎會同幾名騎士擬定的軍規,準時吹響了熄燈號。

    隨即要塞中原本連綿成片的燈火一下子消失了許多,只餘下一座座帳篷間的過道處,那每隔五十步的一座照明火堆依舊伴著徐徐的晚風,偶爾會暴起一陣火星。

    剛剛洗淨了身上的塵土,陳無咎便邀請了這次負責統帥東阿拉德軍遠征作戰的騎士巴納爾、格菲爾一同共進晚餐。

    雖然目前大家都知道冬天饑荒的來襲只是一個時間問題,但是貴族們的餐桌上依舊不會缺乏豐盛而多樣的菜餚。如果說他們這些統治階層的一份子都需要節衣縮食維持度日的話,那恐怕一般的平民就已經是餓殍遍地了。

    在陳無咎居住的寬敞帳篷裡擺開一張長條的折疊行軍桌,上面鋪著一塊印花蠟染的亞麻布,桌上擺滿了用精緻銀器承放的美味佳餚。

    在明亮燭光的照耀下,騎士巴納爾與格菲爾這兩個老部下一塊舉起了酒杯,向陳無咎祝賀他被晉陞為子爵。這道晉陞的命令尚需幾日才能通過一道道煩瑣的手續正式公諸於眾,不過這並不妨礙興奮的人們提前舉行慶祝儀式。

    騎士巴納爾舉起手中體積碩大的銀杯,說道:

    「維德大人,祝賀您晉陞為子爵,我等願竭盡忠誠,為您效勞。」

    不善言辭的騎士格菲爾也朝著陳無咎點頭示意,陳無咎雖是不怎麼看重這種虛名,不過為了內部團結他也不想掃大家的興,也跟著講了一些類似於共同進步之類的套話,隨後三人共同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酒宴過後,陳無咎派人送走了醉醺醺的兩名騎士,獨自一個人就著燭光開始研讀地圖。

    每到一個地方都要事先判讀地圖,周圍對地形有一個深入的瞭解,這是陳無咎在前往菲洛那大陸旅行的長期逃亡生涯中養成的一個良好習慣。至少到了該琢磨逃跑的時候,他不會選錯方向。

    忽然,陳無咎的手指停住了移動,目光猶自停留在地圖上,口中卻沉聲說道:

    「想不到今天這麼晚了,居然還會有客人前來拜訪。哼哼,長夜寂寞,那就請兩位客人出來陪我一塊聊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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