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義賊2 文 / 老螃蟹
第三十一章義賊2
佛家曾說：「眾生苦，皆為有情！」
陳無咎的苦，則是源自他死不回頭的執著與堅持。不管在這個世界混得怎樣風光無限，陳無咎心中始終放不下對家人的那份思念與牽掛，總是覺得自己不過是這世間的一個無名過客。
為此無論個人際遇變遷，或貧賤，或富貴，陳無咎始終都感到一抹揮之不去的抽離之感，就如同只是一個旁觀者，而非直接參與者的感受。
多年來陳無咎付出的一切努力，其終極目標仍然是菲露莉昔日所許下的，細細想來實在近似於虛無縹緲般的回家希望。
這一次成功交涉說服了隱匿在裡耶卡貧民窟中煉金術士謝拉德.拉斐爾，陳無咎達成了全盤計劃中一個十分重要的環節。
次大陸地區的煉金術士固然不少，但願意冒著上神殿火刑架風險的亡命之徒就不那麼好找了。行事作風無所顧忌的謝拉德碰到了膽大包天的陳無咎，二人真可謂是一拍即合。
昔日古代魔法王國傾盡一國之力方能開展研究的空間魔法試驗，絕不是單單靠一兩個人的才智，憑借有限資源就能夠輕易重現的浩大工程。
此刻陳無咎手中掌握的東阿拉德領地，總人口不過一萬，經濟狀況也基本停留在靠天吃飯的水平。倘若不用上一些非常之手段掠奪所需的資源與人力，怕是陳無咎老死之日仍然別想瞧見半點回家的希望，因此陳無咎也不得不重新溫習一遍早年在地球上得到的那則成功真言。
歷史上的無數梟雄和英雄都通曉一則淺顯易懂的詞句，即是：「道貌岸然，五毒俱全，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舉凡是那些學藝不精只會後兩句，或者後三句的傢伙一律只配被稱為梟雄，唯有學全了這十六字真言的人物方能叫做英雄。二者之間的區別僅在於能否領悟到面子功夫的重要性。
口中默念著這十六字真言，陳無咎游移的目光上下打量著謝拉德.拉斐爾，直看得這位煉金術士渾身發毛，不知面前這位大老闆又在發什麼神經。
感到謝拉德的確是心口如一，收回窺視他精神波動的力量，陳無咎嘿嘿冷笑了一聲，說道：
「你既然答應合作，本地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繼續做了，盡快理清關係，下面我有更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去做。」
這次試煉的旅程陳無咎之所以很迅速地答應帶上朵絲蒂拉這個累贅，原因很簡單，只是因為他原本就打算藉機回一趟領地。
一年多的時間足夠改變很多東西，特別是最難以揣摩的人心，如果陳無咎這個名正言順的領主大人正在被領民漸漸忘記，那麼他可以預期的未來就相當可悲了。
轉身打開大門的同時，謝拉德點頭說道：
「我在本地有兩個實驗室，搬走那些設備很容易，不過切斷和瓊斯那些人的聯繫就很麻煩了！」
瓊斯！陳無咎聽到這個陌生的名字，稍稍停頓了一下，很快意識到這個人肯定是劫匪的頭目，笑著說道：
「麻煩？什麼樣的麻煩？」
談到某些不便宣囑於口的事件，煉金術士略顯尷尬地笑了笑，然後解釋說道：
「我是為了還債才幫他們製作那些道具的，而且瓊斯那幫人本質不壞，他們出去搶來的錢大多都用來買食物救濟那些窮人了，我就這麼一走了之，恐怕善後會有一點點問題。」
哦！既然提到這幫劫匪，陳無咎頓時生出不少興趣。雖然借助了先進的煉金術道具才能安全脫身，但是前面能和人數為己方數倍之多的私兵打成平手，這伙劫匪不大像是烏合之眾啊！
陳無咎想及此處，說道：
「謝拉德，你能否把這幾個人約出來，大家見上一面，我個人倒是覺得他們幾個人的本事不錯，居然淪落到打家劫舍的程度，真是可惜了！」
這件事謝拉德滿口應承下來不提，陳無咎看此時天色不早，便開口說道：
「我現在住在香帕爾大酒店，你把一切安排妥當之後，明天來找我。今天咱們就先談到這裡吧！」
掀起兜帽遮擋住自己的面孔，陳無咎提著法杖走出了謝拉德的臨時居所。臨別前，謝拉德再三表示一定會將事情辦妥，陳無咎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已經是自己人了，無需客套，我更希望你能將那些人拉過來。」
心滿意足的陳無咎告別了煉金術士謝拉德.拉斐爾，在步行了半小時後，終於在棚戶區附近攔下了一輛出租馬車，順利返回到大酒店。
風塵僕僕地回到了酒店，陳無咎猛然想起原本今天是打算和朵絲蒂拉一塊去購置御寒衣物的，望著外面昏黃的天色，說不得這個採購計劃只得延期進行了。自知有錯的陳無咎也只能希望空等了他一整天的納羅小姐不會因此而感到生氣。
凡事總有出人意料的結局，當陳無咎硬著頭皮敲了半天朵絲蒂拉的房門無人應答，這才驚愕地發現美貌的精靈少女已經不知所蹤。
詢問過酒店的服務人員，陳無咎獲悉，朵絲蒂拉在吃過午飯之後就獨自一人外出了，而且一直沒有回來。侍應生轉交給陳無咎，朵絲蒂拉臨走前留給他的一張紙條，上面寫明她去前去拜訪一位朋友云云。
詭異！這件事太不合情理了！這一路上陳無咎沒聽過朵絲蒂拉談及她在裡耶卡有什麼朋友，況且依照與陳無咎的事先約定，她也不應該突然挑選今天去拜訪別人。
慣於和社會陰暗面打交道的陳無咎，腦海中立刻開始進行了一番關於綁架和販賣人口之類嚴重犯罪行為的推想。
在首先確定面前的這位侍應生完全不知情以後，情緒接近於暴走狀態的陳無咎立即開始著手對出現在視野範圍內的每一個智慧生物進行無限制的思維探察。
功夫不負有心人，一個躲藏在遠處窺探的傢伙被陳無咎從記憶中翻出了一些對朵絲蒂拉容貌的深刻印象，陳無咎旋即將排查的重點轉移到這個可疑分子身上。
正當抓狂的陳無咎摩拳擦掌預備採取行動之際，酒店的大門被一雙纖細白嫩的手輕輕推開了，懸在大門上的風鈴隨之發出一陣清脆地聲響。陳無咎循著聲響舉目望去，適才遍尋不著的朵絲蒂拉居然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了眼前，事情的發展突然出現了一個出人意料的轉折。
滿腹狐疑的陳無咎忍住追問朵絲蒂拉去向的衝動，恍如無事一般，語氣淡然地說道：
「納羅小姐，您真是讓我好找啊！今天竟然失約了，實在是非常抱歉，希望您能諒解我的失誤。」
精神不振的精靈少女似乎對陳無咎的表示心不在焉，僅僅是禮節性地寒暄了幾句之後，便托故一個人先回房去了。
站在走廊裡的陳無咎出神地望著朵絲蒂拉的背影，他先是皺起眉頭晃著腦袋來回踱步，接著摸了摸鼻子，卻突然笑了起來。
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別管朵絲蒂拉身上隱藏著什麼秘密，只要不危害到陳無咎的切身利益，又何必非要多此一舉查個水落石出不可呢？等到陳無咎想通了這一點，立即如釋重負，只是這邊精神壓力一去，頓時感到飢餓難耐。
今天從早起到天黑，中間食水未進的陳無咎此時早已是飢腸轆轆，於是陳無咎通知酒店總台半小時後將晚飯送到他的房間之後，接著隨便叫了兩碟甜點，便進了酒店內附帶的公共浴室。
除非是那些豪富之家有能力在居所內安裝獨立的上下水系統和冷熱水勾兌淋浴設施，通常一般人都是在公共浴室洗浴。公共浴室的常規服務項目包括有常見的淋浴、蒸汽浴和冷水浴，在洗浴之後客人們可以享用到各式各樣的清涼飲品和小點心。
此外浴室的休息間內還有精彩的歌舞、雜耍等花樣翻新的表演項目供客人欣賞。總的來說，公共浴室的確稱得上是地道的娛樂場所。
這種承襲自神聖亞速爾帝國時期的公共浴室，一直都是城市內不同階層人等進行社會交際的重要地方。
在白天許多不方便為人所探知的話題都盡可以在這些充滿水汽的浴室內交談，沒有人能在這種嘈雜紛亂的場所內佈置監視的眼線。
陳無咎簡單地吃了一點東西，隨即脫下身上的法師袍和斗篷，換上浴室提供的白色浴袍。
古代魔法王國倉庫內保存至今的這些裝備雖然看似十分普通，但是它們原本就不是為了使人穿著舒適而設計出來的。
護具如果著重追求堅固耐久與卓越的防禦力，就意味著和一般衣服柔軟舒適的使用要求存在無法調和的矛盾。整天都要穿著這樣一身防禦力超卓的裝備，體力甚好的陳無咎也是不怎麼舒服的，脫下之後立刻就感覺身體輕鬆了不少。
昨天陳無咎就已經光臨了浴室一次，將一路上存留的污垢去除得差不多了，所以今天他只是在淋浴間裡簡單沖洗了一下，便很快就轉到了休息間。
雖然一百多年來裡耶卡一直是奧匈帝國的皇帝直轄領，不過這座城市深受近鄰伊特魯裡亞聯邦自由主義和重商主義的思潮影響，總是和正統的思維有些差別。整個奧匈帝國境內恐怕只有在裡耶卡這裡，擁有一副標準北地人模樣的陳無咎走進公共浴室才不會遭人白眼。
事實上，注重農牧業的奧匈帝國對於本國的北地人奴隸管理得可謂極為苛刻，即便是對那些獲得自由的解放奴隸也同樣制定了許多限制性措施。
透過明確立法的方式，奧匈帝國嚴格地將以北地人為主的外籍奴隸與本地人區別開來，精心地打造起一道無形的鴻溝橫亙在奴隸與自由人之間。
然而在裡耶卡，人們更為習慣根據某個人的腰包份量，而非他的外貌長相來衡量這個人的身份與價值。只有在諸如這些注重商業利益的商業都市的範圍內，陳無咎黑頭髮、黑眼睛的外貌才不會成為困擾他的麻煩。
隨意地在濕漉漉的頭上裹著一條寬大毛巾，陳無咎在別人眼中看來就像是東方那個盛產香料和寶石的神奇國度摩迪納斯國人的奇特裝扮。
好在裡耶卡人都比較習慣於滿足管好自己的事情，對於那些不該自己操心的地方，人們普遍都缺乏興趣。愜意地享受了一番淋浴後的清爽，陳無咎閉著眼睛半躺在靠椅上，嘴裡面咀嚼著來自菲洛那大陸的香口膠。
休息室裡，人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聊天，每個人感興趣的話題亦是千奇百怪。
閉目養神的陳無咎放鬆了軀體進入假寐狀態，在這裡想知道什麼隱秘的事情不需要開口打聽，只要帶著一對耳朵來就好了，人類社會中的小道消息永遠是比正規途徑快捷百倍的訊息傳播手段。
「閣下，早間的那件事情，似乎是家主很生氣相關人等被申斥重金懸賞捉拿！這幫窮鬼絕對跑不了。」
仍舊沒有睜開眼睛的陳無咎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看來透過煉金術士謝拉德.拉斐爾拉攏那幾個劫匪有很大的成功希望。兌換行的幕後老闆大概已經暴跳如雷，瓊斯他們那幫人很難在裡耶卡立足了。
「那個小妖精真夠味小腰只有那麼細。唉！可惜時間太短，沒法好好享受一下，嘖嘖，還是純血統精靈的呢！真是難得的」
陳無咎面無表情地慢慢直起身子，冷若冰霜的雙目放射出咄咄逼人的光芒，他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