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合作1 文 / 老螃蟹
第二十六章合作1
面對著陳無咎的沉默，滿頭亂蓬蓬白髮的蓬皮杜點燃了心愛的木刻煙斗，很快一股嗆人的青煙瀰漫在空氣中。那股濃重的煙草味道令心情沉重的陳無咎愈發感到周圍的壓抑氣氛叫人喘不過氣來，那止不住湧出的冷汗不知何時已經浸透了陳無咎的衣服。
過了一會，蓬皮杜.薩蘭多忽然笑了起來，繼續說道：
「年輕人有幹勁是好事，但是能夠避免把無辜的人牽連進去，那就再好不過了。維德先生，你說對嗎？」
陳無咎回味著**師的話，良久才說道：
「我做事一向都是大膽假設，小心求證，所以您大可以放心，一件沒有成功把握而後果嚴重的事情，我是不會輕舉妄動。」
臉上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蓬皮杜.薩蘭多點頭說道：
「你的申請表我收下了，另外煉金術這門功課你改成選修好了，學過理論之後，下個學期開始跟我深入學習就行了。說到這個位面研究老實說，最好不要讓人知道你在同時涉足這幾個領域，有些事情是瞞不過明眼人的。特別是現在這種時候咳，就是這些！」
至此，陳無咎終於相信這位看起來瘋瘋癲癲的老者對自己並無惡意，連忙低頭擺出一副恭敬受教的模樣，說道：
「多謝您的指點，那麼我先告辭了！」
蓬皮杜沒有挽留他，只是叮囑陳無咎不要跟人提起今天兩人對話的內容，見識過社會陰暗層面的陳無咎自然知道不能叫人抓住把柄的重要性，立刻滿口答應下來。
快步走出了咒法系的辦公室，陳無咎掏出麻紗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一層冷汗。這時一陣冷風吹過，陳無咎才發覺了自己背後的衣裳已被汗水浸透的事實，這位貌似瘋癲的薩蘭多**師可不是如他表面看起來的那般人畜無害呀！
將一份空白申請表格改成了申請選修煉金術院系，然後把原來的兩份表格全部撕得粉碎，一把火毀屍滅跡，心緒忐忑不安的陳無咎這才鬆了一口氣。
穩定一下情緒，陳無咎去了煉金術院系的教授辦公室，順利地辦妥了手續。
走出學院的大門，陳無咎卻不知該向何處去。從懷中摸出前些時候擬訂的採購清單，陳無咎苦笑一聲，又把這張清單放回到懷中。如今買下這些東西也無處存放，誰叫那個奇怪的商人吉菲魯先生突然間改變主意，非要陳無咎去試住幾天再談買賣莊園的問題。
既然是到別人的家裡作客，陳無咎總不能再弄上幾大車的試驗儀器一塊搬進去吧！
看著身旁的溫麗莎和布拉挈狼赫拉德，陳無咎說道：
「雖然現在的時間有點早，不過我想吉菲魯先生不會介意咱們提前兩個小時去拜訪他，走吧！」
陳無咎心中隱隱感到，無事獻慇勤的吉菲魯一定在打什麼如意算盤，或許提前的造訪會讓他看到一些有趣的事情。
想到這裡，得意的陳無咎忍俊不禁笑了起來，讓直覺敏銳的布拉挈狼赫拉德打了一個噴嚏。
有意在洛桑城中熟悉了一下道路，兜了一圈的陳無咎在半小時後來到了那座曾經門庭冷落的豪宅門前。如潮水湧動般川流不息的人流著實嚇了陳無咎一大跳。
整座莊園就像是鮮花盛開季節的蜂巢，到處都是一派繁忙景象，真是難以想像半天之前這裡還是如鬼宅一般寂靜的地方。
一大群忙碌的園丁正在滿頭大汗地修剪草坪和籬笆，數十名身著白色僕人服飾的女孩擦拭著主樓上面數量眾多的窗戶玻璃，訓練有素的廚師和小工們正在川流不息地將各色菜式的原料運往後面的廚房。
那位站在大門口指揮服務的管家極具威勢，在他老練沉穩的指揮調度下，一切工作都顯得那麼有條不紊，而又在忙碌中富有節奏韻律。
若非知曉今天的主客是自己，陳無咎光看哈斯廷司家族這一番精心籌備宴會的盛大架勢，一定會猜測傍晚將要來訪的這位人物是身份至為尊貴的國王。
「哼哼，真有魄力！好像這傢伙還沒有死心啊！唉！麻煩！」
起先尚未猜透吉菲魯用意的陳無咎這個時候當然已經弄清楚了對方想從自己這裡得到什麼。這位哈斯廷司家族的繼承人並非無能之輩，居然下了如斯大的本錢來討好陳無咎，看來還是不肯放棄拉攏他的想法。
無論是否領情，陳無咎都必須承認這種招待的規格極大地滿足了他的那一點虛榮心，畢竟人都是有弱點的。
出身世家，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吉菲魯能將禮賢下士這一條做到這種程度，即便對方明知是在收買人心，仍然能堅持己見毫不動搖的人，這世間恐怕也沒幾個吧！
詫異的陳無咎先是沉吟片刻，隨後半是自言自語，半是和身後的兩個同伴商量的口吻說道：
「好吧！既來之，則安之。那我們就去看看吉菲魯先生到底想要什麼。」
打定注意的陳無咎踏步上前，找到那位看似管家模樣的老者，說道：
「請通報一聲，我是吉菲魯.哈斯廷司先生請來的客人，我的名字是達斯.維德，他們是我的侍女和寵物！」
被陳無咎歸類為寵物的布拉挈赫拉德在一旁狼狠狠瞪了陳無咎一眼，而陳無咎權當是沒看見，繼續說道：
「原本哈斯廷司先生與我約定在傍晚十分，不過事情辦得比較順利，我就提前來打擾了，應該不會有什麼不大方便的地方吧？不然我還是改日再來吧！」
今年七十四歲的老管家狄約斯.拉斐爾已經為哈斯廷司家族效力足足有五十個年頭了，早在吉菲魯祖父在生之時他便已是哈斯廷司家族的管家，只是近年來身體逐漸衰弱，只是一個名義上的管家了。
吉菲魯明白宴請陳無咎的重要意義不在於吃一頓飯，而是用足夠的誠意來打動對方的第一步，因此吉菲魯特地請來了這位已經處於半退休狀態的老管家面授機宜，由他出面主持整個宴會籌備工作。
同時，為了避免競爭對手探知這個對哈斯廷司家族生死攸關的商業機密，吉菲魯也只敢和狄約斯這樣絕對可靠的家族成員商量對策。
得到吉菲魯.哈斯廷斯委以重任的狄約斯老管家更是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的怠慢，不顧自己老邁的身體堅持一直站在大門口調派指揮僕人。
此時忽然聽到突然冒出來的陳無咎自稱是那位神秘的貴賓，狄約斯馬上意識到這是極好的機會，態度不卑不亢狄回答說道：
「請高興認識您，維德先生，我是哈斯廷司家族的管家，請叫我狄約斯。請您稍等片刻，我立刻派人去通知吉菲魯先生。」
十分有禮貌地表示了對陳無咎的歡迎，急不可耐的狄約斯立刻叫過一名僕人，讓他去把這個到來的略微早點的好消息告訴給吉菲魯。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裡，陳無咎和狄約斯相談甚歡，老管家豐富的閱歷加上多年來養成的貴族氣質，著實叫陳無咎這樣的半吊子貴族汗顏。
很快，風急火燎的吉菲魯趕到了莊園的大門口，一見到陳無咎，馬上熱情地說道：
「承蒙閣下賞光，不勝榮幸，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請進吧！」
在吉菲魯的帶領下，陳無咎來到了莊園的主客廳，一座巨大得足以整間電影院所有觀眾的房間。
雙方分賓主落座之後，滿心歡喜的吉菲魯說道：
「真是抱歉！前段時間我一直在忙於處理生意上的事情，這座莊園很少過來，臨時打掃起來不免有些倉促，請您不要介意才是。」
陳無咎和吉菲魯隨意寒暄了幾句，便將話題轉入了正題。其實陳無咎並不如何看重香料配方，這些東西在陳無咎眼裡只是閒暇時聊以自娛的小道小術，先前不肯答應吉菲魯要求僅僅是由於不願意自找麻煩。
沒有如吉菲魯猜測的那樣需要用上種種手段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陳無咎便自動自覺地說道：
「我明白閣下的意思，轉讓配方不是不可以，只是您要明白，在識貨的人眼裡，這些奇妙的配方可是如小山一樣多的金幣，所以我希望閣下能夠給出一個合理的價格。」
一臉真誠笑容的吉菲魯聞言神情一滯，而後笑容苦澀地說道：
「維德先生，實不相瞞。我們哈斯廷司家族最近幾年的情況不是很好，流動資金幾乎都虧損掉了。現在剩下的資產主要是變現不易如房屋等不動產和幾間香料加工的工坊。當然我要承認您所提出的條件並不苛刻，但是目下我實在很難拿出一大筆現金作為酬勞。不過，假如閣下不反對的話，我願意以哈斯廷司家族所屬全部香料生意今後一半的純收益，以及這座莊園作為交換條件，不知您意下如何？」
大概吉菲魯.哈斯廷斯想破頭也猜不到，神情猶豫的陳無咎會把所有古代魔法王國時代的香料復合配方全都記憶在腦海中。
而此時令陳無咎遲疑的原因不是他在思考應否與吉菲魯做成這筆交易，而是在琢磨應該拿出幾個配方來交給哈斯廷司家族才比較划算。思來想去，最後陳無咎還是點了一下頭，他同意了吉菲魯的合作建議，只是還沒有決定下來要拿出幾個配方交換，這是一個很難選擇的問題。
好商人是不怕東西貴的，只要它確實物有所值。
此時吉菲魯的想法就是這樣的，通過前面幾次交談，他發覺陳無咎並不是一個在金錢往來方面斤斤計較的人，通常像這樣做事爽快的人最是討厭別人跟他在細節上面糾纏不清，所以在陳無咎思考的時候吉菲魯一直在耐心地等候。
吉菲魯付出的耐心終於換回了豐碩成果，陳無咎緩緩說道：
「我可以交給你六種香料配方，包括兩種熏香，兩種香水和兩種調味料。如果哈斯廷司先生認為沒問題的話，咱們的這筆交易就算達成了。」
科學不同於傳統工藝的一個最顯著的特點，就是科學往往會依照總結出來的內在規律去尋找更廣泛領域內存在的可能性，陳無咎掌握的大量科學知識足夠將他對於香料調配的技術昇華到理論階段，許諾交出的六種香料配方，其實全都是陳無咎自己逐步摸索出來的。
如果有實際需要的話，陳無咎完全可以找到更多類似的配方，滿足吉菲魯的這點要求可謂易如反掌。
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吉菲魯當然不會拒絕陳無咎的條件，自然他也提出了附加意見，那就是需要陳無咎為香料工坊提供技術支持。
配方是死的，可人是活的，放著陳無咎這樣一位深不可測的專家不用，吉菲魯豈不是腦袋進水了。陳無咎在提出必須按照自己的時間表安排指導時間的要求得到滿足後，點頭答應了這個聽起來很合理的附加條件。
大喜過望的吉菲魯詢問過老管家狄約斯之後，親自從保險櫃中取出了一份契約書奮筆疾書，草草擬訂了一份合作協議。
商業契約書分為很多種，大部分都只是在法律層面上發揮作用，而另外一些來路不明的貨色就別具功用了。
魔法契約是源自於黑暗系神明的產品，簽字雙方寫下自己的名字後，倘若有一方故意毀約，那麼不知來自何方的黑暗神明就會奪走他的靈魂，這絕對是一份具有恐怖約束力的協議。
這次的合作吉菲魯已經壓上了身家性命，他不得不提防萬一陳無咎毀約，將給哈斯廷司家族帶來的致命一擊，他的謹慎態度也是可以理解的。
陳無咎不瞭解這東西的危險性，對他來說，原本就沒有毀約的打算，自然也不必擔心毀約的懲罰。於是陳無咎看著吉菲魯.哈斯廷司先寫下了自己的名字，蓋上了印章，隨後這份契約書被鄭重地遞交到等在旁邊的陳無咎手上。
認真閱讀過契約文書，陳無咎確認這份協議的確是寫明了適才雙方業已商定的那些條款之後，歷來做事都很謹慎的陳無咎又提筆補充上一條。
補充條款註明，由陳無咎提供技術支持的這部分義務，僅限於他逗留洛桑學習的這段時間，否則將自動免除陳無咎的相關義務。
對於這一點吉菲魯不大情願地表示了願意接受，陳無咎笑著接過鵝毛筆，沾了沾墨水簽下自己的化名達斯.維德。
豈料，陳無咎剛一停筆，那份原本是好端端放在桌子上的魔法契約，卻突然「砰」地一聲爆裂成了飛舞在空中的無數火紅碎屑，活像是陳無咎點燃了一顆裝藥十足的大炮仗，直震得站在周圍的幾個人眼前發黑金星直冒。
緊接著一股黑黝黝的濃煙從這份契約的殘骸中緩緩升起到空氣中，而後發出一陣刺耳的尖利呼嘯，便消失無蹤。
這是本應存在於魔法契約內的契靈，在契約書毀滅時跟著一起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