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螻蟻或者傳奇 文 / 冬練

    跟在孫旭身後到達戰場中心的平民進化者只有一百多人，這已經是孫旭倉促之間所能做到的極限，時間拖得太久的話，就算他把整個戰場中被衝散的平民進化者全都拉到這裡也於事無補。

    而現在，孫旭望向前方，被圍在中心的兩三千隻捕食者還在緩緩移動，似乎隨時都可能選定一個方向開始突圍。有白夜金星陪伴的凌影帶領的清影軍團，還有把旗桿縛在背後的「肉山」和鬼面武士，正分別在兩個方向上發起試探性的攻擊，誰也不想貿然開始全軍突襲。

    凌影必須盡量保存清影軍團的實力，死士們或許不怕犧牲，但也絕不想自己吸引過多捕食者的注意力，反而讓對手佔到便宜。這樣的局面絕不會持續太久，在其中任何一方失去耐心之前，也許還剩下幾分鐘的時間能讓孫旭說點什麼。

    孫旭轉過身來，一百多名進化者戰士不約而同地將目光集中在這個男人身上，手持猙獰巨劍的蠻武士，還有同時出現的那只恐怖猛禽，早已令他們想到了那個似乎已經成為傳奇的人物。

    這樣的人物似乎只會出現在他們私下的談論中，平時即使有幸見到頂多也只是遠遠望上一眼。在今天這場戰鬥中，江南城的最強者們幾乎盡數出現，雖然依舊是在距離他們相當遙遠的大旗下，但想想自己能夠跟隨著那些人作戰就足夠讓他們心潮澎湃。

    而其中故事最多也最精彩的無疑正是眼前這位，做夢也想不到的是，他居然會在他們自忖已經必死無疑的時候從天而降，摧枯拉朽一般將那些令他們絕望的野獸打倒，然後帶著他們在戰場裡一路橫衝直闖，把越來越多的人解救出來。這種滋味可比遠遠地看著大旗yy要過癮得多！等到下了戰場還不知道會有多少人羨慕他們的經歷！

    「我是孫旭。」孫旭看著眼前的過百進化者戰士緩緩開口說道。即使剛從死亡邊緣逃脫回來，此刻他們臉上的亢奮情緒仍然多於恐懼，聽他親口說出自己的名字時，更是發出一陣微微的騷動。

    「相信你們都應該聽過我的名字，甚至有些人還曾經和我並肩戰鬥過。」孫旭向努力挺起胸膛的劉永亮點了點頭，「不用懷疑我的說法，因為你們都知道，就在幾個月以前，我還和你們一樣，在最外圍的小型基地裡，用腦晶換取玉蘭幣來維持生計。那個時候，我們都有一個相同的稱謂，平民進化者。

    「平民，這兩個字就像是烙在我們身上的印記一樣，永遠也消失不了。即使我們並不比任何人差，但因為這個身份，就只配呆在邊緣地帶，老老實實地供人驅遣，直到連我們自己都習以為常。

    「怎麼能不習慣呢？從舊世代到末世，我們的地位就沒有過什麼變化，真是想不習慣都難啊。所以，你們只需要跟著那些招展的大旗前進，看著別人殺死一群又一群捕食者就彷彿有榮與焉。你們卻沒有想過，榮耀屬於別人，犧牲的卻是你們自己。抬頭看看前後左右，你們的身邊有沒有一個出身不是平民的傢伙？

    「不要看我，我和你們一樣。不然你們覺得，憑什麼那麼多面大旗都沒有屬於我的一面？別人正帶領著幾千人的部隊殺得酣暢淋漓，我卻只能在戰場的夾縫裡把你們從鬼門關撈出來，否則就連一個跟隨我作戰的人都沒有？

    「說到我，是我的力量不配帶領那麼多人作戰嗎？就連你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那麼說到你們，是你們不夠勇敢不夠頑強，才只配在戰鬥中充當炮灰嗎？當然不是！我剛才救了你們十幾隊人，沒有任何一個人是用後背對著那些野獸，而是想著最後再拉上幾隻捕食者陪葬！

    「但沒有用的。你們再勇敢，也沒人知道，甚至沒人想知道。他們會告訴你們，既然只是平民進化者，那就要聽從指揮，把該做的事做好就算完成了任務。你們是不是覺得這樣其實也挺好？但他們後面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那就是，完成任務以後，你們是死是活就無關緊要了！

    「在幾分鐘以前，你們應該已經死掉了，你們是這場戰鬥裡被計劃好的可消耗的那部分。看看吧，我把你們救了出來，甚至帶到了戰場的中心，都沒有人過來關注一下，看看你們這群本來早該死掉的傢伙想要做什麼！

    「坦白說，我不是聖人。我救下你們，不是想要你們繼續像以前那麼活著，而是想要你們換一個地方，用另外一種方式死去，你們會因此感到害怕嗎？

    「就在你們的正前方，有兩三千隻捕食者，它們正在守衛著的，就是這支捕食者大軍的『王』。它們很強大，強大到大旗之下完全看不起你們的那些人都只敢遠遠包圍，而不敢衝上去跟它們戰鬥。正在跟它們戰鬥的只有兩批人，一方是另外一座城市裡最強的進化者，另一方則是江南城的秘密武器。

    「現在我想請求你們所做的就是，和我肩並著肩衝鋒，去做那第三批敢於戰鬥的人，讓所有人都看清楚，一群被他們放棄的平民進化者到底能做到些什麼。

    孫旭舉起霜之哀傷指向前方，平民進化者們沉默著。孫旭不能確定，他們眼底最深處，是不是有一點火焰在幽幽燃燒。

    「我沒有權力要求什麼。你們可以離開，去享受不知道還有多久的生活，向你的朋友吹噓，『你知道嗎，當時我就要死了，然後孫旭出現了，他救了我』，你的朋友會問『然後呢』，『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我看著他帶著一幫傻子去送死，而我就回來了』。

    「或者，你們可以跟我衝下去。會有很多人死去，我的出現只能讓你們多活十幾分鐘，唯一將會改變的就是，你們不再是落在隊尾然後卑微地死去，而是在那些瞧不起你們的人面前，和他們都不敢與之作戰的敵人交手，並且帶著尊嚴而死。

    「我不敢保證你們能活下去，但我敢保證，從今天以後，在進化者部隊裡流傳的，會有屬於你們的故事。只要江南城還在，就永遠會有人記得，除了我孫旭之外，還有那麼一批不甘心默默死去的平民進化者！

    「而且，我堅信自己不會死在這裡，只要緊緊跟隨著我的腳步，也許你們就能活著看到我摘下『王』級捕食者的首級。當別人看著我舉劍吶喊高呼，同時也會看到我身旁的你。你們想像螻蟻那樣死去，還是跟著我去戰鬥，成為活著的傳奇？」

    「回答我！」孫旭將霜之哀傷揮向天空，放聲怒吼，「你們是想像螻蟻那樣死去，還是跟著我去戰鬥，成為活著的傳奇？回答我！你們要做螻蟻，還是傳奇？！」

    「傳奇！」一片沉默，然後一個叫聲響起，那是揮舞著雙臂的劉永亮。

    「傳奇！！」孫旭曾經帶領過的老隊員們同時開始吶喊。

    「傳奇！！！」所有的平民進化者一起吼叫起來，跟隨著已經轉身開始奔跑的孫旭的步伐，朝著龐大的捕食者群衝了出去。

    （這樣的一章險些把我憋死，不管好壞，總算是寫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