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艱難的等待 文 / 冬練
駐地中的局勢漸漸平息下來，各個戰鬥分隊的隊長和更高級別的軍官開始站出來維持秩序，駐地一角的指揮所裡也終於有高級軍官反應過來，跑出來一級級地傳達命令。
孫旭和凌影對視了一眼，都看出彼此心中的一抹餘悸。剛才的情況實在是危急到了極點，他和凌影完全是逼不得已，才死馬當活馬醫地做了一次嘗試，如果白夜拼盡全力發出的虎嘯都沒能震懾住失去理智的進化者們，他們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炸營的發生，甚至還要逃的遠遠的，才能躲開進化者戰士之間的自相殘殺。[搜索最新更新盡在.]
不管進化者們擁有的力量在短時間裡增長了多少倍，末世也只不過持續了半年多一點的時間。佔據駐地中絕大多數的普通進化者戰士，幾乎有四分之一是屬於四大家族所掌握的力量，另外一半乾脆就是收編後的外圍公司的戰力和平民進化者，真正在末世之前就是軍人的進化者僅僅佔了四分之一。
就算是身經百戰的老兵，如果長期徘徊在生死邊緣，精神都可能變得極度不穩定，處在隨時可能崩潰的邊緣。如果在深夜的軍營裡有一個士兵突然做噩夢而尖叫起來，就很有可能造成大量士兵同時發狂，互相毆鬥甚至撕咬，爆發出種種恐怖景象，這也就是中國古代軍隊裡層出不窮的「營嘯」或者說「炸營」了。
而現在江南城的進化者部隊，即便曾經的軍人也只是在和平年代服役，其他人更是基本上沒受過任何嚴格的軍事化訓練，就被殘酷的末世逼迫著投身一場又一場戰鬥，怎麼可能經受得起那麼突如其來的警報訊號？
戰爭，從來都不是人們想像得那麼簡單。為什麼江南城一直以來都將進化者編成規模並不大的小隊來派遣調動，而不是動不動就一團二團三團直到一師二師三師？沒有經過嚴格的格練，聚集在一起的人越多，就越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烏合之眾。但是末世連整編訓練的時間都沒有留給江南城。
凌影快步向指揮所走去，而在虎吼聲過後，就不斷有穿著松綠色軍服的精銳戰士沉默無聲地匯聚到凌影身旁，那是留在駐地內的清影軍團士兵，當凌影走到指揮所門前時，身後已經有了一支兩百人左右的部隊。這些戰士無不目光堅定步伐沉穩，顯然剛才的事件對他們影響並不大。
整個北部防線的兵力在四萬左右，除去此刻正在荒野上例行巡邏的和在營房輪休的，駐地附近的這幾千人全是正準備出發或者剛剛返回，兩百人相對幾千人來說顯得有些渺小，但要用來彈壓秩序應該已經足夠了。
「是誰拉的警報？」凌影厲聲問道，冷冷的目光在指揮所裡掃視，身後「呼拉拉」排開十幾名嚴陣以待的戰士。
凌影的清影軍團團長只相當於中校軍銜，這個指揮所裡比她級別高的有好幾個，更別說五羊城與江南城根本是兩個指揮系統，但此時此刻卻沒有一個人敢於和凌影散發著異彩的銀眸對視，紛紛躲避著凌影的視線，將目光集中到一個臉色煞白的白銀一葉少校軍官身上。或許他以為拉響警報能夠快速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更快捷地傳達命令，卻沒想到整個北部防線都差點因為這一聲警報而崩潰。
「拖下去，禁閉起來。」凌影冷冷說道，身後立刻走出兩個戰士執行命令，指揮所裡沒有人提出反對。
「現在是什麼情況？江南城有什麼命令？」凌影繼續發問。此刻凌影身上散發出的氣場跟和孫旭獨處時偶爾還會露出的一絲小女兒情態完全沒有任何交集，真的彷彿高高在上睥睨眾生的女王一樣，讓一旁的孫旭看得有些目瞪口呆。
就在小鬍子軍官激活求援裝置後的十分鐘，已經有三架偵察機組成的編隊從江南城火速飛抵了信號上空，發現了那數量超過兩萬的捕食者大軍。它們正以對於這麼一個龐大集群來說難以置信的高速度向著南方狂奔，距離巡邏帶的邊緣大約三十公里，離北線指揮所和駐地不超過五十公里，假如不進行迅速攔截，三個小時以後在這個指揮所裡進行交流的可能就是「王」級捕食者和它的部下了。
江南城彷彿一台不要命的機器開始瘋狂運轉起來。所有仍在荒野上的江南城直屬分隊手中的救援裝置都開始閃亮並且蜂鳴，要求他們立即無條件向最近的指揮部集中；普通的進化者部隊一切正常活動全部中止，不管在休息還是正在巡邏，一律按照指令在北線指揮部前沿集合，就連東線的部隊，也要在留下維持巡邏的最低限度人員後，馬不停蹄支援北線，江南城下達的死命令是不問任何理由，四小時內務必趕到；龐大的自行火炮集群從江南城附近的隱蔽陣地中開出，幾乎一門不剩地全速向北推進，必須先於捕食者到達指定陣地並且展開佈署。
而在所有這些行動開展之前，已經有一批又一批強擊機編隊呼嘯著從空中掠過，直撲正在瘋狂推進的捕食者大軍，不惜一切代價將所有裝載的彈藥傾洩到捕食者群上空，哪怕一枚空地導彈扔下去只能殺死幾隻普通捕食者，但只要能夠些微遲滯捕食者的前進，為整體的佈署爭取時間，就必須毫不猶豫地發射。
這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戰役。凌影的到來以及和孫旭在東線順利實施的獵殺，讓江南城的所有人心裡都悄悄鬆了一口氣，覺得也許只依靠斬首行動，就能不斷遲滯捕食者進攻的腳步，讓他們有更多的時間不斷蠶食捕食者的力量，誰都沒能想到真正殘酷的戰鬥會來得這麼迅速，這麼直接。「王」級捕食者率領的大軍，或許可以數天甚至十數天，都在遠離防線的區域內遊蕩掠食，但一旦確定了攻擊的方向，它們就能在短短幾小時裡給江南城帶來一場屠殺。
這將是第一場與捕食者之間的大規模戰役，江南城集中了所有的力量，不但要贏下這場戰役，而且必須要贏得乾淨利落，否則如果讓人們覺得一支捕食者大軍就能給江南城帶來慘痛損失，再想想荒野上那不知還有幾十萬的捕食者，也許所有人都會因此徹底絕望，完全丟掉繼續防守下去的信念。
在凌影的強勢威壓下，前線指揮所迅速無比地與江南城進行著溝通，直到再次有更加明確和詳盡的命令傳來，確定了整個前線部隊的指揮權，數萬大軍也開始有條不紊地集結調動，凌影便離開了指揮所，畢竟，這一次唱主角的應該是江南城。
直到最後，指揮所裡的孫旭收到了單獨向他發佈的指令。雖然命令很簡單，只是要他繼續配合清影軍團和凌影的作戰行動，但是孫旭再怎麼強大，也只是一個人而已，動輒以集團軍為單位發佈命令的江南城居然沒有遺忘他的存在，也可以說是件非常有面子的事。
如果江南城真的要集中全部力量，估計前十進化者裡至少也會來一多半，不知道沈浪、葉開、侯振他們是不是都會出現在戰場上，又肩負著怎樣的任務，或許不會像孫旭這樣單打獨鬥吧。
而孫旭還有一點期待，他想看看在接下來的戰鬥裡會不會出現「江南死士」的身影，按理說已經到了這種關頭，江南城不應該再把他們雪藏下去。如果想在亂軍之中擒賊先擒王，沒有比這些死士更好的人選了，孫旭想知道經過那些毫無人性的試驗之後，他們現在能夠強到什麼程度。
駐地偏北的開闊地上，超過三萬名進化者戰士已經集結完畢，還有陸陸續續從荒野上趕回來的小隊匯入其中，好大一片烏泱泱的人頭，幾乎一眼都望不到邊際，孫旭看了都覺得眼暈。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空中開始傳來連續不斷的轟鳴聲。一架架強擊機以超低空的飛行姿態掠過天空撲向荒野，等到返航的時候，機身下方原本滿滿噹噹的外掛武器架已經空空如也。強擊機最初出現的時候，還只是在天邊飛掠而過，但每一次飛過都更加靠近天空的中部，孫旭知道那意味著什麼。捕食者大軍的移動速度縱然有所延緩，卻肯定依然沒有停止，什麼時候強擊機要從他們頭頂正上方飛過，就說明捕食者大軍已經無比接近他們了。
孫旭現在只能希望這不知道多少噸的彈藥傾瀉能夠起到一定的作用，至少拖延到江南城的整個佈署完成，東線能夠趕來支援的進化者部隊或許也會有兩萬之巨，要與兩萬隻捕食者進行戰鬥，四萬人跟六萬人的區別還是相當明顯的。
孫旭尋找著自己應該在的位置，不得不說，就算在幾萬人裡想找到凌影還是那麼容易，他一眼就能看到身形龐大，在進化者之中如同鶴立雞群（或者虎入羊群？）的白夜在不遠處的一座小土丘上，白夜在那，凌影當然也在那裡。
凌影站在白夜和金星身旁，看著下方不斷集結的大軍，清影軍團的兩百餘人就在她身後不遠處。
孫旭走上小丘，無比自然地走到凌影身旁，和凌影並肩而立。「嗡」的一聲，剛才在幾乎炸營的險境裡幾乎都面不改色的清影軍團戰士們，這時候卻突然爆發出了一陣騷動。
凌影回頭，淡淡地掃視了一眼，騷動聲立刻就低了下去，但仍然有些止不住的竊竊私語。根本不用費力去聽清內容，孫旭也能猜到他們在議論什麼，不外乎就是在討論，這個傢伙到底何德何能，敢和他們心中女神一般的軍團長並肩站立？就算他們也曾聽到過有關孫旭的一些傳言，但既然是傳言，那肯定就有誇大的成分嘛。
孫旭笑笑，揮了揮手，把飛在天上的金雕叫了下來。當站立起來比白夜還高，雙翼展開還要超過白夜身長的金雕降落之後，身後的音量立刻一降再降。不過孫旭可不是要故意顯擺，作為數萬大軍中一個小小的作戰單位，幾乎不可能瞭解到一場戰役的全貌，但既然有這個條件，孫旭就不想讓自己處在兩眼一抹黑的狀態。
直到想交待金雕幾句讓它前去偵察一下的時候，孫旭才突然意識到凌影沒有維持著精神聯接，再看凌影的眸子，銀光似乎有些暗淡。
「你那會兒用了精神力？」孫旭問道。
「江南城的前線指揮官又不可能全是些草包，我可沒那麼強的氣場把他們全鎮住，只能稍微加了一點輔助的手段。」凌影輕聲說道。但在當時那種情況下，駐地裡從將到兵全都亂成一團，如果不能及時穩住局面，後果很可能不堪設想，所以凌影的做法並沒什麼可指摘的，不過那也是一屋子的三階進化者，這「稍微」的輔助手段看起來消耗可不算小。
孫旭聳聳肩，沒有精神聯接也就算了，省得金雕再冒出什麼驚人之語。隨意囑咐了幾句，無非是讓金雕注意安全，躲著點兒天上飛來飛去的強擊機，也別想著出風頭飛下去冒險，遠遠看看捕食者大軍現在的境況如何就行，只要能讓他對戰鬥將在什麼時候打響做到心中有數就可以。
「看你的樣子似乎是嚴陣以待了，可是這必定非常危險的戰鬥，江南城也能要求你必須參加嗎？」孫旭看了看身後的清影軍團，人數也在逐漸增加，只不過他們比起江南城的直屬分隊還要更加深入荒野，所以撤回來的也就更慢一些。
「想我陪你聊天，就幫忙讓我恢復得快一點。」凌影斜了孫旭一眼，似乎在怪孫旭打擾她恢復精神力的努力。
「我怎麼幫你……」孫旭沒料到剛說了一句話就被凌影給悶了回來，莫非眼前的凌影還處在「軍團長大人」的女王狀態之下？那還是少招惹為妙。
「用你的光明啊。反正一會兒的戰鬥你也不能用出來，還不如現在幫我恢復疲勞。」凌影說得理所當然。
「戰鬥時確實不能用，現在肯定也不能啊，好幾萬人看著呢。」要是有個小黑屋什麼的，孫旭倒對凌影的提議真的有些心動，天知道接下來的戰鬥會激烈到什麼程度，萬一打到關鍵時刻，凌影卻因為力量耗盡把精神聯接給散開了，那可大大的不妙。
「笨。」凌影伸手拍了拍白夜，白夜就聽話地臥了下來。凌影伸手撫摸白夜身側，整個手掌立刻就陷入了細密又纖長的絨毛裡，被遮蓋得嚴嚴實實。
「知道怎麼做了吧。」凌影看了孫旭一眼。
「這……難度有點大。」孫旭比劃了一下，要想把自己的手也伸到白夜的絨毛下來個暗渡陳倉，他就非得站到凌影身後去不可，這個姿勢看起來可有些曖昧。
「我都不在乎，你在乎？婆婆媽媽。多一點八卦緋聞或者可能把命丟掉，你選哪個？」凌影的語氣有一點重，而且聽起來並不像是在開玩笑。
「好吧，你說的有道理。」孫旭沒再說什麼，走到了凌影身後，不用低頭就可以看到銀色短髮與墨綠衣領間那一道雪白的肌膚。
孫旭伸出手，在白夜身側的長長絨毛之下摸索，直到和凌影的手指指尖輕輕觸碰在一起。涓涓滴滴的乳白色光明能量就通過這樣一道橋樑，在白夜那白底夾雜黑紋的皮毛之下緩緩流入凌影的身體。
在這樣眾目睽睽的環境下，借助一種很容易引起諸多猜測聯想的姿勢，實際上卻在進行著更加不能讓外人知道的秘密行為，這感覺實在是有點小刺激，孫旭的腦子不知怎麼一轉，居然冒出這樣一個詞兒，「偷情的快感」。孫旭被這個詞兒嚇了一跳，手一哆嗦，光明能量的傳輸差點就直接斷掉。
「就算不用精神聯接，我也知道你腦子裡沒想什麼好事。」凌影頭也不回，聲音裡聽不出喜怒，藏在絨毛下的手指卻悄悄握住了孫旭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