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九章 行險取勝 文 / 冬練
在這個距離上，如果孫旭不惜代價將腰間的十幾枚哨糖全部甩出去，沈浪的身體連帶著體外那聊勝於無的冰盾必定會被打成篩子，而沈浪的這記招數卻未必能殺死孫旭。
可是兩人畢竟不是生死之敵，場面也並沒有發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孫旭只是猶豫了一剎那就做出了決定，沒有用精神力操控更多的哨糖，而是將精神力傾巢而出，向著腳下發起了全面掃瞄。
精神力突破了薄薄的一層水系能量，孫旭立刻發覺，在冰藍色的掩飾之下，短短半秒鐘裡，所有的紅色火焰能量正在源源不斷匯聚到以他為中心十米半徑的地面上，並且已經噴薄欲出。
沈浪臉上浮現出勝利的笑容，右手從半張開的狀態用力一握，彷彿按下了某個炸彈的開關，「轟！」的一聲，爆發的火焰瞬間從地面噴發到兩米多高，吞沒了孫旭的身影。
火焰能量的總量比起水系能量絲毫不弱，並且集中在四分之一的面積上，更沒有維持一兩秒鐘這麼久，只是在一瞬間爆發出來，所能造成的破壞可想而知！
沈浪估計著，孫旭這下死倒不會死，但脫層皮是肯定的，這個狂妄的傢伙居然想激起他的怒火來試探他的真實實力，這下一定會後悔的，頭髮眉頭長出來之前估計是沒臉見人了。
不過孫旭的實力也確實令他驚訝，被他的狂暴打法逼出數十米，卻絲毫沒有受到傷害，可見速度的驚人，而隨後破壞掉火鏈的牽制瞬間開始突進，更是讓他的大招沒能從容蓄力更長的時間，否則就絕不是脫層皮那麼簡單，沒有元素能量護體的任何生物，都會首先被寒冰般的地面凍結在原地，然後被爆發的火焰燒成焦炭。
火焰能量瞬間噴發又立刻消散，地面上原本覆蓋的一層草皮已經完全成了焦黑的顏色，有幾處已經燃起了火頭，但沈浪的笑容卻已經僵在臉上。
霜之哀傷深深插入地面直至沒柄，孫旭卻似乎毫髮無傷地站在旁邊，連身上的衣物都保持了完好，在被發現的剎那消失在沈浪的視野中。沈浪暗道不妙，剛剛爆發了大招環繞著身體飛行的幾面冰盾立刻四散向外飛射，試圖阻擋孫旭的進擊，爭取一點點從剛剛大招的爆發中緩過來的時間。
但失去了目標的沈浪倉促發出的招式顯然無法對孫旭的行動造成影響，剛剛拋出冰盾的沈浪只覺得頸後一痛，眼前一黑，就栽倒在地面上。
沈浪從黑暗的朦朧中醒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壞了，本來想把這小子燒成光豬，如果最後的結局卻是自己被拖死狗一樣抗回江南城，那丟人可就丟大了。
不過還好，當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還在離之前交戰的場地不遠處，斜靠著一棵小樹躺在地上，抬眼就能看到那片被燒成焦黑的地面，孫旭卻在一邊跟不知道什麼時候飛到這裡來的金雕大眼瞪小眼。
沈浪試著站起身來，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狀態，除了脖子痛的不敢轉頭，其他一切都還好，孫旭確實如之前所說的，最後收住了手，連傷都沒給他留下，只是敲暈了事。
「這傢伙來做什麼。」沈浪搖搖晃晃走到旁邊，看著身型巨大的金雕，目光裡有些艷羨。以資深鷹把式自居的沈浪，見過的能夠獵狼的的金雕最大也不過身長一米，而眼前這只進化金雕，體長超過了三米，雙翼打開有七八米的寬度，這個體型如果放在末世之前，別說獵狼，只怕獅子老虎都不在話下，實在令他看得心癢難耐，恨不得自己也能弄一隻。
「剛才還以為沒有觀眾，結果好像被它在空中看了個一清二楚，我們才打完，它就落下來耀武揚威的，似乎也想比劃比劃。」孫旭無奈說道。
「看起來它可不太聽你的話。」沈浪笑道。
「誰知道它腦子裡想的什麼，交流起來有障礙啊。要是它能聽話，帶著出去作戰該有多棒！」孫旭感慨，金雕能夠大致上理解他說話的意思，但要想表達自己的觀點，除了那無比靈動的眼神就還沒有別的辦法。
「的確很可惜，似乎它不願成為我們的戰鬥力量。但能夠在江南城定居，已經是幫了我們很大的忙，這也是你立下的奇功一件。」沈浪誇獎道。
「功勞什麼的，都是浮雲，誰也不是為了這個才甘願拚命。」孫旭淡淡說道。自身實力越強，江南城對進化者的政策就會越加寬鬆。
那些普通的進化者惟有集結成整體才能夠生存下去，是被江南城控制的武裝力量，既保護了江南城同時又享受了江南城的庇護。但孫旭不同，荒野是普通人類的絕地，是一般進化者的死地，對於孫旭這個級別的進化者來說，荒野就只是危地，有危險，卻不一定致命。
如果只是想要生存，孫旭、林悅，或許再加上金雕，隨便在荒山野嶺裡找個地方都能夠活下來，可以說，現在已經不是孫旭需要江南城，而是江南城更需要孫旭。
「如果沒有家族的牽絆，也許我會選擇浪跡天涯，看看這個和以前不再一樣的世界，所以我有些好奇，你為什麼會心甘情願留在江南城，去完成一些本來與你無關的極度危險的任務？」沈浪問道。
「堂堂沈家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心中的想法居然真的是做一名浪子，說出來肯定沒人相信。」孫旭笑著說了一句，然後才認真考慮怎麼回答沈浪的問題，「最初的時候，我四處逃亡，只是想在末世裡找到一處庇護所才來到了江南城，那時候，我想的最多的是怎麼讓自己和身邊的人活下來，像我這樣的小人物只有依附於江南城這樣的龐然大物才有活下來的可能。
「而事實也正是這樣，不管江南城採取的政策是不是最好的，是不是本來能有更好的辦法讓更多的人，比如那些平民進化者免於死亡，但我的確依靠著江南城才活了下來，並且活的還算不錯。我是個現實的人，不會在這種情況下還要找個道德制高點，責問江南城為什麼不做出更大的犧牲去幫助更多的人；我也是個簡單的人，既然受了別人的好處，那麼當有能力還回來的時候，有些事就是應該做的，而且是必須要做的。
「有些人在自己是小人物的時候，在酒館裡喝著酒發著牢騷，抱怨那些大人物不把自己當人看；而當他的力量變得強大，有許多人得到他的幫助就可以免於死亡時，這些人卻反過來覺得自己並沒有責任去為這些拖累做些什麼。這似乎是人之常情，在我看來卻是一種極度自私的心態，我能理解這種人的心理，卻沒辦法讓自己做出類似的事。
「我不是什麼濫好人，沒有那麼多氾濫的愛心和正義感，不會在這樣的世界還奢望愛、和平與正義；我更沒有什麼悲天憫人的情懷，哪怕這個世界剩下的人口可能還不到原來的百分之一，但這與我何干？即便生活在舊世界，我一生接觸到的人，也許都不會超過一萬，那些我永遠都接觸不到的人，我不會為他們的死灑一滴眼淚。
「所以，你問我為什麼甘願留在江南城。原因很簡單，之前因為江南城的存在我才活了下來，那麼當江南城要想繼續存在下去，需要我付出幫助的時候，我就不會拒絕。」
頓了一頓，孫旭看著沈浪，又繼續說道，「更何況我現在過的還算不錯，如果江南城都完了，只怕我很難再有現在的物質享受，就憑這一點，我也得出些力氣對不對？至於說危不危險，沈公子你都已經被我干趴下了，如果真的有我都無能為力的危險，只怕江南城裡也就沒人能應付了吧？」
「知恩圖報並且貪圖享樂，還有對自己實力的極度自信，就是你肯留在江南城的理由？不錯，都很簡單，也很好理解，我很慶幸沒有聽到以人類的未來為己任之類的話語，那種品格高尚的人我一向敬而遠之，比如葉家那個葉開，就是這種聖人似的人物。」沈浪揉著脖子總結道，「不過我還是想知道，你是怎麼躲過我的火海的？我確信在寒氣的阻滯下，你不可能在半秒鐘內逃出十米，如果換了其他蠻武士，只怕五米的範圍都出不去。」
「我確實出不了十米的範圍。」孫旭笑著說道，「但是我的精神力掃瞄已經確定了你火海的強度，頂多就是兩三米的高度，我的瞬移可不是只能水平移動的。你的火海衝出地面時，我已經踩在霜之哀傷的劍柄上，瞬間移動到了五六米的空中，本來以為之後的戰鬥還會有些麻煩，結果你被自己的火海分散了注意力，半秒鐘的分神足夠解決戰鬥了。」
「好吧，這次是我有些大意，其實我還隱藏了不少實力的。」沈浪有些鬱悶，如果不是孫旭通過精神力掃瞄在最短的時間裡確定了他招式的威力和發動的時間，誰敢在那種情況下不在水平方向上移動，卻跳到空中當活靶子？只要起跳的時間稍有差遲，沒能在火海爆發的一瞬間同時起跳，不管是早半秒還是晚半秒，就還是逃不掉變燒豬的下場。
「隱藏實力嗎？我也有的。」孫旭不知道沈浪說的是真是假，但他確實連光明能量都沒有動用。
「好吧，劍賞完了，該回去談談正事了。」沈浪說道。
「嗯。」孫旭轉頭望向安靜聽了半天談話的金雕，也不知道它到底能聽懂多少，「我們要回城了，你怎麼辦？」
金雕低低鳴叫了幾聲，兩爪用力一蹬，拍打著翅膀上了天空，向著背對江南城的方向飛去，看來還想在再轉一會兒才肯回去。孫旭聳聳肩，與沈浪一起回到江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