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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平津狼煙 第八十六章不能遺忘的犧牲 文 / 樣樣稀鬆

    第八十六章不能遺忘的犧牲

    深夜,彷彿一切都在靜靜安睡,天邊的月亮,好像怕人家把地球偷走,默默地看守著。

    鍾可萍經過黃歷一番勸you,一陣攛掇,腦子裡思來想去,難以入眠。

    炎黃子孫們冒著千難萬險,漂洋過海來到這瘴氣瀰漫,蛇羯橫行的陌生土地上,用自己先進的生產技術,辛勤的血汗勞作,乃至冒著生命危險,給南洋荒地帶來了文明和生機。而且,華人沿習漢民族善良的天性,友善地對待那些明顯處於劣勢的土著居民,截然區別於那些比他們後到的以征服者、佔領者、奴役者面目出現的歐洲白種人。

    然而,為了南洋開發做出巨大貢獻的華人得到了什麼,一次次的屠殺,一次次的洗劫,成了殖民者和土著養在圈裡的豬羊嗎?鍾可萍緊緊咬住了牙齒。百年前我們的祖先拿著一條挑桿以近乎奴隸的方式被賣豬仔到南洋打工,經過百年奮鬥,掌握了南洋的經濟,但最後很可能也是拿著一條挑桿離開南洋,甚至連命也丟在異國他鄉。沒有政治權力,沒有足夠的武力保障,南洋華人的一切努力都是為別人做嫁衣裳,到頭來都是一場空。

    南洋華人自己動手,打出一片天地。一個夢,一個宏偉的夢想,這個設想太膽大了,太令人震撼了,鍾可萍真的感覺在做夢。直到她反覆思量,才下定了決心。

    光明的前景,宏偉的目標,能為之奮鬥、拚搏、流血、犧牲也在所不惜的事業。值得成為自己前進的動力和奮鬥的目標,接受這個挑戰,生活將多姿多彩,就像自己當初回國參加抗戰一樣,無論多苦多難也絕不退縮。

    促成鍾可萍下定決心的還有另外一方面原因,便是國共衝突的加劇。這些僑居海外,接受了所謂海洋文化,受過西方文明熏陶的中國人,對國內的黨派之爭,多採取不偏不倚的中立態度,以「嫁女」的心情,傾力關懷和支援「娘家」的抗戰。他們幻想中國人的腦袋在外人飛機大炮的狠狠轟炸下能「開竅」——拋棄嚴重束縛民族手腳、智慧的封建**,真正接受文明和科學。

    因此,這部分中國人勒緊ku帶支持抗戰,要比國內大後方人民傾囊支持抗戰,要多一個附加條件,那就是接受他們經濟支援的國民政府,必須保證國內政治上的民主與自由。因此,一但國內政治集團間出現糾紛磨擦,華僑們總是感到痛心疾首,無情斥責,並以不給經濟支援相要挾,國民黨的幾次**高潮,很快息鼓偃旗,與華僑的反對態度有直接關係。

    ……………

    事情辦得很順利,願意跟隨黃歷走的有近三十人,幾乎佔到了現在小分隊的三分之一強。這與黃歷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能征慣戰、足智多謀的印象有很大的關係,似乎黃歷無所不能,跟著他絕不會吃虧。當然,余成志所料不錯,林大猷、金秀等本地人確實不肯離家太遠,這也是人之常情。

    大事處理完畢,黃歷便投入到緊張的訓練之中,使出了渾身解數,幾乎是傾囊相授,並且進行了模擬實戰對抗,種種新技能,新戰術,新演練,令小分隊上下都大感驚訝,極為欽佩。

    這樣一來,即便余成志心中原來真有不滿,現在也無話可說,小分隊雖然被黃歷拉走了一部分,但經過這一陣子強化訓練,整體的戰鬥力卻並未削弱。而且,黃歷留下的這些東西,都是寶貴的財富,按著這些方法,以後不斷地擴充,不斷地訓練,他有信心使部隊成為堪與鬼子匹敵的精銳之師。所以,余成志只恨沒多長兩隻耳朵,只恨自己腦子記得太少,拚命地汲取著能為日後所用的經驗和教導。

    今年春天降臨得很早,剛有一絲春意,氣候馬上就變暖了。冬雪消融了,只有在窪地裡,在幾片枝條茂密的小樹叢中,還有已經發黑的殘雪。光luo、潮濕、溫暖的土地從雪衣下面袒露出來,飽含著新鮮的汁液,滿懷著再一次做母親的渴望。

    儘管訓練隊伍佔據了黃歷大部分的時間,而且他還要思考如何帶領部隊趕赴山東的事情,但他每天還是要到山崖下去,並且安排了哨兵輪流守候,驅趕有可能出現的惡狼。

    黃歷不記得長大成年後曾經流過淚,但當程盈秋的遺體從融雪中坦露出來,被他抱著走向營地的時候,望著與自己親密相戀的愛人的面容,想到再聽不到她的笑聲,再不能與她相依相偎、耳語情濃,兩滴淚水不由自主地奪眶而出,落在程盈秋的臉上,沖淡了那沾著的血污。

    小分隊的全體戰士肅穆地站立兩旁,迎接著戰友的回歸,幾個女兵看著曾與自己並肩作戰、嘻笑打鬧的姐妹靜靜的躺在那裡,都泣不成聲,淚眼模糊。

    黃歷抱著程盈秋走進了屋裡,輕輕放在炕上,好像生怕驚醒美麗公主的沉睡。他深深地凝視著程盈秋,緩緩伸出手,撫著她的額頭,臉龐,下巴,手……

    武秀蘭、金秀、沈yu婷等人含著淚走了進來,端著熱水,手裡拿著她們最心愛、最漂亮、最嶄新的衣服,要給程盈秋梳妝打扮,讓她乾乾淨淨地帶著美麗去那遙遠的地方。

    黃歷感覺身心俱疲,喉頭發哽,他慢慢地後退,在椅子上坐下,憂鬱而沉默地看著。

    程盈秋已經破碎的衣服被脫下,幾個女兵細心而輕柔地給她擦洗身子,從裡到外換上了新衣服,梳攏頭髮,美麗和恬靜又回到了程盈秋的身上。

    黃歷伸手取過了防彈背心,觸摸著上面的彈痕,為什麼,為什麼這樣也保護不了你,我的愛人。老天為何要如此殘忍,將你送到我的身邊,又把你無情地奪走。

    金秀抽泣著將程盈秋的衣服包好,她要按著舊俗給這個親人般的姐姐立個衣冠塚,給她上香燒紙,跟她說話聊天。

    歷史會記錄下她的名字嗎,她為了反抗侵略而獻出了生命,用鮮血和生命銓釋了不屈的民族精神這是永遠不能遺忘的犧牲和付出。誰遺忘,誰無恥;誰遺忘,誰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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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華民族並不是個健忘的民族,可是他們真的健忘了許多許多東西。幾十年後,在浸透了烈士們的鮮血的土地上,很多為國捐軀的先輩們卻難有一塊安息之所,讓信仰各異或出身平民或出身富貴的勇於獻身的烈士們,在地下流淚。

    在烈火中消失,抑或在烈火中永生,誰知道呢?在冥冥中誰在主宰著每個人的命運?一個生命消失了,在大自然的生物圈裡是不是又轉化成新的生命展現出來,也許化成了樹木、山huā、蒿草…再去迎接生死枯榮。

    黃歷擦乾了淚眼,暗藍色的天幕上星光閃爍,在這樣的能使人心靈淨化的環境裡,很容易使人進入哲思,也容易使人陷入迷惘和哀愁。

    「……總是回想過去埋怨我自己,總是不經意間想起了你。現在的你已經太遙不可及,只能留在我記憶。玫瑰huā的葬禮,埋葬關於你的回憶,感覺雙手麻痺,不能自已。已拉不住你,真的好美麗,那天的煙花雨,我說要娶穿潔白婚紗的你。玫瑰huā的葬禮,埋葬深深愛著的你,殘朵停止呼吸,滲入大地,沒人會注意……」黃歷輕輕地哼唱著,猶如小溪,從心底流出,讓人感到了低沉的悲痛和蒼涼。

    鍾可萍在遠處停下了腳步,手裡拿著份電報抄紙,聽著那有些淒涼的歌聲,她想哭。半晌,她輕輕歎了口氣,遼遠、深情、憂傷,感情冷漠的人是無法唱得那樣傷感動人的也許他把深藏在心中的對程盈秋的思念和愛意借這首歌渲洩出來,因為他永遠也見不到他的愛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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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記悲傷,大概世上每個人都會有這樣的經歷,黃歷也不例外。接到山東的電報,稍作準備後,他帶著愛人的骨灰,率領著自己的部下,出發了,又踏上了新的征程。

    由河北到山東,在地圖上只是短短的距離,但在敵後區域穿行,在常人想像中,卻是很困難的事情。但黃歷既然決定從小分隊拉走親信人馬,就已經早有了籌劃和準備。如果按常規思路,什麼曉宿夜行,躲躲閃閃,並不能保證能夠足夠的安全,一旦陷入圍困,人生地不熟的情況下,很可能還沒到目的地,便要折損大半甚至全軍覆沒。

    為了保密,黃歷並沒有提前透露行軍的方式和路線。他率領著二十多人的小隊伍與余成志等人告別分手後,直接向南進發。走了不遠,全體人員便都換上了鬼子軍服,儼然一支日軍在大搖大擺地行軍,半天之後,他們便在一條公路旁埋伏起來。

    誰也沒想到,黃歷的計劃竟是如此大膽,他要劫奪鬼子的汽車,利用偽造的特別通行證,沿著公路直奔山東,真是簡單而直接的方式,但卻是絕對出人意料。正因為如此,鬼子打破腦袋也想不到,會有一支小隊伍大搖大擺地在他們駐守的區域開車旅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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