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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平津狼煙 第三卷 血火征程 第四章 衝突 文 / 樣樣稀鬆

    程盈秋停頓了一下,將語氣放得和緩一些,「我當然不否認其他工作的重要性,但各司其職也要量才而行吧,我是不適合幹那些工作的。」

    黃歷有些上火,皺著眉頭沒好氣地說道:「嫁雞隨雞,嫁狗的。可我讓你跟著我,怎麼就那麼費勁,非得可著你的性子。」

    程盈秋吐出一口大氣,強壓火氣說道:「不是可著我的性子,是我喜歡現在的工作,大傢伙也需要我,你是為我好,想讓我安安全全的,這我也明白。可你不能尊重一下我的選擇嘛?」

    「不能。」黃歷突然很大聲地斷然拒絕,連他自己也嚇了一跳,他不得不在山洞裡來回走了兩趟,調整了下情緒,低沉地說道:「尊重你的選擇,對我來說是很痛苦的事情,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嘛,戰場上槍子不長眼睛,這種擔驚受怕的心情你能理解嘛?」

    「我能理解。」程盈秋同樣用低沉的口吻說道:「我也有同樣的擔心,你本事大,但到底不是鐵打的,你以為我會不惦記你的安危嗎?」

    「你看,咱們都有同樣的心情,為何不作一下改變呢?」黃歷抿了抿嘴,和顏悅色地說道:「地球離了誰都照樣轉,抗日大業少幾個人,也沒有妨礙。再說,我們——」

    「停!」程盈秋的臉色嚴肅起來,說道:「你不覺得這話有點說得可鄙了嗎?真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你的思想竟然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而且是令人極為失望的變化。在北平的時候,你不是也經常為那些苟且偷生的人感到悲哀嗎?現在,他們的想法和你有什麼區別,抗日,對,抗日是別人的事情,和我沒有關係,我只要還能活著,還能勉強填飽肚子,又何必去冒那個險呢?鱔魚,我記得你是這麼形容那些人的,一動不動,死氣沉沉,要不是放進兩條泥鰍,就都在大盆裡被壓死。」

    黃歷張了張嘴巴,強辯道:「我與他們不同,我殺的鬼子還少嗎?我經歷的危險也沒人趕得上。我還——」

    「你還殺過鬼子的中將,還訓練過很多勇敢的士兵,還弄到花錢也買不來的物資。」程盈秋臉上帶著嘲諷的笑,接著黃歷的話說道:「瞧瞧,多了不起,該功成身退了,該去享享清福了。吃飽喝足之後,再跟人講講自己的光勞歷史,真是舒服啊!」

    「你什麼意思?」黃歷生氣地說道:「好嘛,你偉大,你高尚,有資格嘲笑我?在你看來,任何事情只有和國家聯繫起來才有意義,不然都可有可無,都可以忽略。得了吧,我不是聖人,也沒你那麼崇高的思想,你還想說什麼,來呀,儘管說,我才不在乎呢,膽小鬼,逃兵,懦夫,你的詞彙不會那麼貧乏吧!」

    程盈秋瞪著眼睛,像是不認識似的看著黃歷,然後慢慢轉身,有些蹣跚地向洞外走去。

    「你——」黃歷手抬到一半,又無力地放了下來,垂頭喪氣地坐在火堆旁,火光忽明忽暗,映得他臉上也是陰晴不定。

    走出山洞,程盈秋停下了腳步,旁邊的樹上掛滿了雪片,在月亮下閃閃發光,一陣風吹過,雪花飄飛,有幾點撞上了她的臉,伸手一抹,竟然是濕濕的淚水。她不知道該去哪裡,是去女兵們住的山洞,還是——,緩緩走到樹下,輕輕摩挲著樹皮,她感覺到心很冷。

    沒想到盼望中的相聚會是這個樣子,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程盈秋努力想停止流淚,但淚水卻不受控制的流出,她想大聲痛哭,卻又強自壓抑。

    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程盈秋慌忙擦去臉上的淚水,也沒敢轉身。

    「盈秋,怎麼了?」武秀蘭關切地問道:「和我回山洞,呆在外面會著涼的。」

    程盈秋慢慢回頭,眼淚又止不住了,撲到武秀蘭身上,哽咽出聲。

    「別哭,別哭。」武秀蘭象哄小孩子似的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柔聲勸道:「和老三鬧彆扭了?來,和大姐說說,他要是敢欺負你,我去叫姐妹們都來,給你出氣好不好?」

    「他,他變了。」程盈秋泣不成聲,將她和黃歷的衝突經過講述了一遍,這個時候,她確實需要傾訴,需要一個傾聽的對象。

    「原來是這樣啊!」武秀蘭輕輕舒了一口氣,摟著程盈秋的肩膀向山洞走去,邊走邊說道:「咱們到山洞說話,放心,她們都睡著了,沒人聽得到。」

    ……………

    熱熱的水喝進了肚裡,程盈秋的情緒才緩緩穩定下來,雙手捧著茶缸,汲取著其中的溫暖。

    「其實這算什麼呢?」武秀蘭半摟著程盈秋,笑著低聲說道:「還值得你哭天抹淚,像天塌了似的。」

    程盈秋瞅了瞅武秀蘭,沒有說話,但眼神裡的意味卻是很明顯。

    「你呀,就是脾氣太倔,不懂得變通。」武秀蘭繼續說道:「你想啊,老三要帶著你走,並且親自來,說明他心裡有你,一個男人能做到這一點,也算情深意重了,對不對?」

    「可我不能接受他的想法,太讓人失望了。」程盈秋悶悶地說道:「你知道——」

    「我——知—秀蘭特意拉長了聲音,說道:「你呀,就是恨鐵不成鋼,對誰都是如此。老三呢,本事夠大了,所以,你對他的期望才更高,而且對自己的要求也太嚴苛了。一旦不順你的意,你就覺得不能接受。其實像老三這種想法,也沒有太大的毛病,想讓你安安全全的,兩個人能高高興興地在一起。」

    「現在不是能安樂生活的時候,個人的幸福遠沒有國家的前途和社會責任那麼重要。」程盈秋輕輕搖頭。

    武秀蘭沉默了一下,苦笑道:「這是你個人的想法,把自己身上的責任加得太多,壓得太重了。老三呢,你想想,他經歷了多少危險,幹成了多少大事,你的本事還是人家教的呢!要說他覺得功成名就,倒不如說他是累了。要是依你的想法,他那麼大能耐,就應該努力努力再努力,像個神人似的不知道累,不知道苦,不知道害怕,幹哪,幹哪,直到打敗了日本,才算是可以休息,這未免有些強人所難了吧?」

    程盈秋眨了眨眼睛,說道:「我倒沒想那麼多,只是覺得他撂挑子,想安逸是不對的。」

    「那你也別硬頂他呀!」武秀蘭好笑道:「他一句,你一句,泥人也給激出土性了。你可以換種方式,既不惹惱他,又能讓他留下,哪怕是暫時的都好。有了緩衝時間,你再多做些工作,他的想法說不定就會變過來呢!」

    程盈秋猶豫地問道:「能嗎?換種方式,怎麼換?」

    武秀蘭陷入了沉思,好半晌才開顏笑道:「我想到個主意,這麼說……」

    「這樣啊——倒是可以試一試。」程盈秋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不是試一試,而是一定要成功。」武秀蘭握了握拳頭,鼓勵道:「想想,誰給咱們買來了嶄新的盒子炮,誰給咱們弄到了醫療器械,誰能帶著咱們立穩腳跟,在這冰天雪地裡打出一片天地。他是愛你的,你只要明白這一點,就沒什麼辦不成的事情。」

    「嗯,那我明天去」程盈秋點了點頭。

    「別明天呀,生了一宿悶氣,等你去說,黃瓜菜都涼了。」武秀蘭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道:「現在就去,好好哄哄他。天上下雨地下流,小兩口兒打架不記仇。沒事兒的,不會連怎麼說,都得我教你吧!」

    「嗯,你還是教教我吧!」程盈秋很認真地望著武秀蘭。

    …………………

    「今夜又下著小雪

    小雪它一朵一朵片片

    一朵朵一片片它飄來飄去

    想去年那場相遇

    那天也下著小雪

    雪中的你是那樣美麗

    我問你是否喜歡和我一起

    你笑著無語

    那一天這世界是多麼美麗

    儘管天上的小雪一朵一片片

    空氣中飄蕩著你那芬芳的氣息

    任小雪落在我的頭頂

    今夜裡我又站在雪裡

    任感情在小雪裡飄來飄去

    我問我自己是否還在愛著你

    就這樣輕易的放棄

    今夜又下著小雪

    彷彿又看到你的背影

    我想要告訴自己不在愛你

    但奈何這片片小雪……」

    站在洞口,程盈秋駐足傾聽,低沉傷感的帶有磁性的歌聲絲絲縷縷地飄來,進入了她的耳中,她不由得癡了。她沒聽過黃歷唱歌,而這首改編過的歌曲,卻恰好契合了現在兩人的心境。

    歌聲停了,洞裡一片寂靜,程盈秋有些悵然若失,正像歌中所唱,她自問,還是深愛著黃歷的,所以,不能夠輕易地放棄。

    停頓了一下,程盈秋撩開用破毯子做的臨時門簾,慢慢走進了山洞。黃歷坐在火堆旁,低著頭,拿著根樹枝撅成一小段一小段,向火裡扔著。

    聽到響聲,黃歷抬頭看見程盈秋,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但臉上卻還繃著。程盈秋也有些訕訕的不知如何開口,她磨蹭著走到黃歷旁邊,也坐了下來,轉動著手上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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