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三十三章 聞仲 文 / 趙可銘
姜尚相周的消息經由汜水關首將韓榮送往朝歌，被比干丞相留意，抱本前往摘星樓啟奏：「汜水關總兵官韓榮上本，言姬昌禮聘姜尚為相，其志不小。東伯侯反於東魯之鄉，南伯侯屯兵散山之地；西伯姬昌若有變亂，此時正是刀兵四起，百姓思亂。況水旱不時，民貧軍乏，庫藏空虛；況聞太師遠征北地，勝敗未分，真國事多艱，君臣交省之時，願陛下聖意上裁，請旨定奪。」
此時朝內因為種種酷刑死去多位大臣，其餘的不是明哲保身，就是告老還鄉，難有出主意之人。
紂王正無奈之時，卻有北伯侯崇侯虎上報鹿台建造完工，大喜之下狠狠誇獎他一番：「此台非卿之力，終不能如是之速。」
崇侯虎得意道：「受君之托，臣晝夜督造，焉敢怠玩？故此成工之速。不知發生什麼事，微臣剛剛見到丞相比干滿面愁容而去。」
「汜水關總兵韓榮有本來奏，今姜尚相周，其志不小。為今之計，如之奈何？卿有何謀，可除姬昌大患？」
紂王可是病急亂投醫，也不想想崇侯虎是什麼水平？連下屬的七十二路諸侯作亂也鎮壓不了，能有什麼好的建議？
果然，崇侯虎張口就吹：「姬昌何能？姜尚何物？井底之蛙，所見不大；螢火之光，其亮不遠。名為相國，猶寒蟬之抱枯楊，不久俱盡。陛下若以兵加之，使天下諸侯恥笑。據臣觀之，無能為也；願陛下不必與之較量可也。」
這幾句話一說，糊塗的紂王放下心中的擔憂，樂呵呵的前往鹿台賞玩，順帶叫上妲己。
鹿台之上，果然華麗，不知耗費多少錢糧，可憐民膏民脂，棄之無用之地。台下不知有多少冤魂屈鬼，留戀世間而不去，如今還有人皇之氣將他們壓制，等到那天殷商敗亡，這裡就會化為鬼蜮，生人勿近啊。
卻說妲己獻上鹿台圖，只為陷害姜子牙，以報玉石琵琶精之仇，又用仙女下凡來誘惑紂王，哪像到『惡毒』姜尚逃離朝歌。
如今鹿台完工，可要怎麼應付紂王呢？
妲己苦思冥想，先是以巧言糊弄天子，而後駕妖雲去往城外軒轅墳內，拉來姐妹九頭雉雞精，和眾孩兒們或變神仙，或變仙子仙姬，去鹿台受享天子九龍宴席；不會變者，自認倒霉，在家看守。
滿月夜，紂王見到眾多仙子，花心大起，忘卻自己身在何處。
被召來陪神仙喝酒的比干，看著九龍筵席上的美味佳餚，滿心的無奈。宮中精銳士兵外出捕殺靈獸，以為食材，不知死去多少忠勇士兵？只為宴請妖後口中的仙子，當真置國家社稷於不顧，這可真生是好？
那些所謂的仙子仙姬，身上有淡淡的狐騷臭，又喝多了皇家御酒，不知不覺間露出狐狸尾巴，卻被比干看到，心中更是大痛。
宴後比干找來武成王，派遣優秀將士，跟蹤醉醺醺的狐妖，查到它們的住處，以軍陣將它們擊殺。
那些扒下來的狐皮製成袍襖，等到寒冬，呈於紂王。
妖後妲己見到子孫毛皮，心痛難忍，暗暗將比干列入必殺名單。
這日，坦己面帶病容地對紂王假說自己心病復發，絞痛難當，記得幼時曾得異人相救，以玲瓏人心一片，煎湯吃下，此疾就愈。
但若無玲瓏心則此命休矣，坦己又虛言比干是一位忠賢之臣，其心必定是七竅玲瓏，可借一片食之，病癒即還給他，紂王信以為真，即命人急召比干。
比干聞之，既怒且驚，慌忙中打開了姜子牙留下的錦囊來看，內藏有符訣及救命法術，而後將符燒灰入水，飲服於腹中護住五藏六腑。
比干於朝堂之上怒斥天子：「心是何物？心者一身之主，隱於肺內，坐六葉兩耳之中；百惡無侵，一侵即死，心正，手足正，心不正，則手足不正。心為萬物之靈苗，四象變化之根本。吾心有傷，豈有生路？老臣雖死不惜，只是社稷邱墟，賢能盡絕；今昏君聽新納妖婦之言，賜吾摘心之禍。只怕比干在，江山在；比干亡，江山亡。」
哪知紂王惱羞成怒，指令武士取比干之心。
比干大罵：「無道昏君，成湯天下毀於爾手，你有何顏去見列祖列宗？」隨後取劍剖開腹部，伸手入內摘心而出，望下一擲，失魂落魄往外行去，也不理會朝臣的問話。
不知行去多遠，忽然聽見一婦人大叫賣無心菜，比幹好似還魂道：「人若是無心如何？」
婦人奇怪道：「人若無心即死，你買無心菜嗎？啊，死人啦……」
比干登時大叫一聲，血如泉湧，栽倒於地，後面跟著的家奴急忙上前，卻見丞相魂歸地府。
比干的死狠狠觸動一些忠臣的心，有那夏招欲以弒君勸諫天子，最後落得身死下場。
文臣武將聽夏招盡節鹿台之下，又見到丞相的屍體，更覺心寒。
忽聞太師奏凱回朝，百官似找到主心骨，結伴出城迎接，卻在轅門外相遇。
作為久經沙場的將帥，聞仲發起瘋來，不顧及人命，可真讓犬戎吃不消，急忙下令退軍，他們可不想把大軍耗死在殷商內亂中，畢竟戎州尚有鬼方等不服部落，經不起損失啊。
犬戎即退，那七十二路諸侯投降的投降，『自殺』的『自殺』，很快不攻自破。接下來就是重新安定北海，太師可沒時間管這個爛攤子，留下一部分將士鎮守此地，又令心腹帶軍回朝，而自己卻急忙往朝歌趕，身邊只有親衛隨行。
來到轅門外，聞仲還未與百官交談，忽聽哀樂響起，知道是亞相比干靈柩後，心中驚訝之餘卻有不好的預感，也顧不得交談，直往宮中行去。見到天子後，那種預感更加強烈，只因紂王早已被酒色掏空身體，不復年少勇武，面容竟顯得比他還蒼老。
王座上的天子打著哈欠曰：「太師遠徑北海，登涉艱苦，鞍馬勞心，運籌無暇。欣然奏捷，其功不小。」
太師拜伏於地：「仰仗天威，感陛下洪福，滅怪除妖，斬逆賊，征伐十五年，臣捐軀報國，不敢有負先王。臣在外聞得內廷濁亂，各路諸侯反叛，使臣心懸兩地，恨不能插翅面君。今睹天顏，其情可實？」
天子道一聲『快快起身』，而後滿不在乎的答道：「姜桓楚謀逆弒朕，鄂崇禹縱惡為叛，俱已伏誅。但其子肆虐，不遵國法，亂離各地，使關隘擾攘，甚是不法，著實可恨。」
家奴報上的消息可不是這麼說的，聞仲陰沉著臉說：「姜桓楚篡位，鄂崇禹縱惡，誰人為證？」
看著天子啞口無言，聞仲滿心失望，接連問『殿東放著黃澄澄的是何物？』『進都城見高聳青雲，是甚所在？』
天子一連串的回答令他十分不滿，語氣也漸漸嚴厲：「今四海荒荒，諸侯齊叛，皆陛下有負於諸侯，故有離叛之患。陛下仁政不施，恩澤不降，忠諫不納，近奸色而遠賢良，戀歌飲而不分晝夜；廣施土木，民連累而反，軍糧絕而散。文武軍民，乃君王四肢，四支順，其身康健；四肢不順，其身殘缺。君以禮待臣，臣以忠事君。想先王在日，四夷拱手，八方賓服，享太平樂業之豐，受鞏固皇基之福，今陛下登臨大寶，殘虐百姓，諸侯離叛，民亂軍怨，北海刀兵，使臣一片苦心，殄滅妖黨。今陛下不修德政，一意荒『淫』；數年以來，不知朝綱大變，國體全無，使臣日勞邊，正如辛勤立燕巢於朽幕耳，惟陛下思之。臣今回朝，自有治國之策，容臣再陳陛下，暫請回宮。」
這番言語讓紂王想起隨太師學習的時光，心中有那麼一點點愧疚，又加上無言以對，只能往宮中而去。
聞仲請百官隨他回府一敘，想從眾人口中知道事實真相：「列位大夫！諸位先生！老夫在外多年，遠征北海，不得在朝。但我聞仲感先主托孤之事，不敢有負遺言。但當今顛倒憲章，有不道之事，各以公論，不可捏造，我自有平定之說。」
內有一大夫孫容，欠身提議：「太師在上，朝廷聽讒遠賢，沈湎酒色，殺忠阻諫，殄滅彝倫，怠荒國政，事跡多端，恐眾官齊言，有紊太師清聽。不若眾位靜坐，只是武成王黃老大夫，從頭至尾，請與老太師聽。一來老太師便於聽聞，百官不致攙越，不識太師意下如何？」
聞太師點頭道：「孫大夫之言甚善。黃老大人，老夫願洗耳聞其詳。」
武成王歎息一聲：「天子自從納了蘇護之女，朝中日漸荒亂，將元配姜後剜目烙手，殺子絕倫。誆諸侯入朝歌，戮醢大臣，妄斬司天監太師杜元銑。聽妲己之狐媚，造炮烙之刑，壞上大夫梅伯，囚姬昌於?裡七年。摘星樓內設蠆盆，宮娥慘死；造酒池肉林，內侍遭殃。造鹿台廣興土木之工，致上大夫趙啟墜樓而死。任用崇侯虎監工，賄賂通行，三丁抽二，獨丁鞍役，有錢者買閒在家，累死百姓，填於台下。上大夫楊任剜去二目，至今骸無蹤。前番鹿台上有四五十狐狸，化作仙人赴宴，被比干看破，擊殺狐狸製成袍襖。妲己懷恨在心，昨日詐言心疼，要玲瓏心作湯療疾，勒逼比干剖心，死於非命，靈柩已停北門。國家將興，禎祥自現，國家將亡，妖孽頻出。讒佞信如膠漆，忠良視若寇仇，慘虐異常，荒『淫』無忌。即不才等屢具諫章，視如故紙，甚至上下隔阻。正無可奈何之時，適太師凱奏還國，社稷幸甚！萬民幸甚！」
聞仲拍案而起，厲聲大叫：「有這等反常之事！只因北海刀兵，致天子紊亂綱常，我負先王，有誤國事，實老夫之罪也。眾大夫先生請回，我三日後上殿，自有條陳。」
三日後，聞仲的十道條陳被送到天子面前。
笫一件拆鹿台，安民心不亂。第二件廢炮烙，使諫臣盡忠。第三件填蠆盆，宮患自安。第四件填酒池，拔肉林，掩諸侯謗議。第五件貶妲己，別立正宮，自無蠱惑。第六件斬費仲、尤渾，快人心以警不肖。第七件開倉廩，賑民饑饉。第八件遣使命，招安東南。第九件訪遺賢於山澤。第十件大開言路，使天下無壅塞之蔽。
紂王心中尚存一絲愧疚，允諾除第一三五件再議外，其他皆可執行。
聞仲爭辯幾次後，也只是將費仲、尤渾關於牢中，天子的態度十分堅決，只能如此而已。
∼∼∼∼∼∼∼∼∼∼∼∼∼∼∼∼∼∼∼∼∼
謝謝您的點擊閱讀，朋友若覺得喜歡，還請收藏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