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四百五十章 真玄機 文 / 水銀
火獨今年五十有三,家族中唯一一個黃金一階的尊者,考慮到被發配守陵,資源匱乏,還能修煉到如此境界,實乃百年不出的天才。他身形魁梧高大,擁有極熊部落典型的單純性格,此刻聽到北巫雷的話,居然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嗚嗚的哭了起來。
在場的人沒有因此覺得其軟弱,知道這是多年夙願得以實現的感慨激動,大家都默默看著他,並未打擾。過了一會兒,火獨收起眼淚,紅著眼圈反而給北巫雷鞠了一躬,鄭重道:「大人所說若是出自肺腑,先父在天之靈必然欣慰,族長一位勿要再提,在下願率本族一脈竭力維護我部落榮耀,萬死不辭。」
北巫雷連忙客氣,火獨自然堅決不接受族長之位,溫鋒見狀趁熱打鐵,提出去火獨父親的靈位前告祭,火獨自然欣喜,親自帶著大家一路行至陵墓處。夜晚風雪迅猛,卻擋不住眾人化干戈為玉帛後的融洽之情。
矮小的墓碑,寥寥的碑文,這便是極熊部落一代英豪的宿命之處。北巫雷親率眾長老上前鞠躬,表達歉意,並宣誓火獨一脈重歸極熊部落。溫鋒等外人也紛紛表達沉痛哀悼,一時間墓碑前氣氛凝重而和諧。火獨一脈的人沒有人去通知,當知道自己家族要正名的消息,大家自發聚集過來,連同其他守陵之人,眾人聚集一堂,雖大雪紛飛,寒風刺骨,卻擋不住哀痛背後隱藏的火熱之情。
最後由火獨帶領家人大哭一場,將多年積攢心底的憤懣和委屈傾瀉而出,之後才依依不捨的帶領大家返回了居所。路上北巫雷悄悄拉著溫鋒袖子私語道:「大人好手段,區區幾句話便能讓火獨這一脈盡歸我部落,他們必然感動非常,日後征戰自然是竭盡全力,萬死不辭。在下偷偷觀察過,這幫人中至少有半數以上都是白銀級尊者,可是一支不俗的戰力啊。」
溫鋒撇了北巫雷一眼,淡然道:「我若說所說之話出自肺腑,絕無耍手段用心計的想法,北大人可會相信?」
北巫雷與溫鋒眼神碰撞,見其目光清明透徹,表情淡然,心中一凜,突然感覺到一股壓力,連忙訕訕笑道:「是,是,大人說的是啊,是在下多想了。」
溫鋒低頭歎道:「火獨的父親確實對極熊部落居功甚偉,如此人物最後這種結局令人心痛,不管如何,極熊人欠火獨一家天大的情分啊,我也是盡人事而已。」
北巫雷見溫鋒雖一副雲淡風輕的神色,但其一個眼神,幾句飄然的話確令他頗感到拘謹,兩人年歲相差近百歲,他居然在年輕的溫鋒身上感覺到了上位者的高深莫測,不由心下不安,連忙表達心跡,以免溫鋒誤會。事後他仔細想想,不由暗暗感歎,收起了對年輕大酋長的一些輕視想法。
接連三天,溫鋒並未急著進入玄機陣,反而每日休養,偶爾出去走走,與火獨一脈的人攀談閒聊,很快這裡的人都對這個年輕過分的大酋長有了不錯的印象,從容淡定,平易近人,沒有那種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態度。
三日後,溫鋒感覺心態調整最佳,狀態也到了鼎盛,他知道入陣的時機已到,在火獨等人的帶領下來到了玄機陣的入口。
真玄機陣並非深藏地底,而就在距離陵墓後面不遠處的山谷之中,周圍山澗擋住了大部分的風雪,每日有人定時清掃,當溫鋒等人來至山谷之中時,看到的是乾淨的幾個石台,真正的玄機陣就印刻在石台之上。
真玄機陣佈陣極大,比起複製版本要大了一半,作為陣法運行的媒介也沒有複製的那麼粗糙外露,全然都鑲嵌進了石台之中。被切割的整齊的巨大石台,上面雕滿了紋路,整個陣法除了入口被高高的、四四方方的石台幾乎封閉了起來,而唯一啟動入口石門的卻是彩熊印章。
插入凹槽,彩熊印章亮了起來,一股久違的卡卡聲出現,石門大開,石台移位,露出三面遮擋一面開闊的景象。這次不需要長老們輸入魂力,溫鋒自己一人進入,坐在陣眼之處,如當日在複製的陣法中一樣,開始吸收起來。
整個過程幾乎與上次一樣,眾人遠離陣法,在遠處駐足等待,溫鋒被彩光包裹,形成彩繭,只是這次彩繭更加濃郁,天地間也瀰漫著一股悠遠亙古的氣息。隔著近百丈的距離,作為尊者的眾人卻都感覺到周圍魂力的稀薄,原本充裕的魂力似乎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陣法中聚集而去。甚至有些修為低弱的,感覺體內魂力開始躁動,居然有隱隱被吸走的危險。除了少數幾人,大家又後退出去,再也看不到溫鋒的身影。
天色由明變黑,又由黑轉明,一天一夜就這麼匆匆過去,那濃郁的彩繭一動不動,彷彿自始至終就是如此這般。卓瑪等人有些心思不定,他們生怕溫鋒遭受到危險,可此刻陣法依然在運轉,他們也不敢靠近,生怕紊亂了周圍的魂力,對溫鋒產生不好的影響。
幸而由火獨等人告知,以前大酋長入陣之時,所耗費的時間也差不多如此之長,可等再一天過去之後,連火獨等人也說不出任何的話來。兩天兩夜,彩繭紋絲不動,德爾罕強忍陣法壓力靠近後匆匆探出魂力偵測,發現溫鋒仍有生命跡象,便後退告之諸位,大家也不能都這麼站在外面等待,不少人都回去了。唯有卓瑪等人留下,火獨帶來帳篷吃喝,眾人都忐忑不安的等待著。
此刻的溫鋒五感盡喪,卻沉浸在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悟當中。這種感悟是之前在複製的玄機陣中沒體驗過的,彷彿是他本人與陣法融為一體,精神剝離了**,漸漸升空,一直飄飛著,上不著天下不著路,周圍混沌一片,宛若回到了鴻蒙之始。
算起來溫鋒已經不是第一次進入感悟的境界之中,他牢守靈台清明,不急不躁,保持一副大起大落,與我何干的超然心態。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灰濛濛的混沌狀態突然發生了變化,一絲亮光從遠方傳來,破開了重重迷霧,宛若黑夜中的燈塔,給溫鋒指明了方向。
溫鋒看不到自己,彷彿只是純粹的靈魂存在著,他想要移動過去,朝那亮光移動。可是不知該如何動彈,虛無的身體無法控制,渾不著力的感覺彷彿失重一般。然而,那亮光愈加強烈,很快便驅散了這重重陰霾,接著一股強大無法抗衡的吸力將溫鋒吸了過去。
他心中大急,知道此刻是自己意識出竅,萬一靈魂被吸入萬劫不復之地,恐怕距離死亡不遠矣。溫鋒咬牙抗衡,想憑借精神力和頑強的意志抗衡這股吸力,然而這股吸力彷彿來自天際,無法無量,根本不是人力可能撼動的。溫鋒被吸著意志朝亮光移動過去,行駛了彷彿幾萬里,終於他眼前一亮,光源呈現在其面前。
「這……這是?」溫鋒驚訝地看著眼前一切,就在其遠處,那光源居然是……一副盾牌!不,不應該是說是盾牌,而是盾牌的投影。高達千丈,橫跨星空,頂天立地,巨大的盾牌投影就如此的出現在他的眼前。
這時,溫鋒彷彿飛蛾撲火般射向盾牌投影,卻在其近處陡然停住,他環顧四周,訝然失色,此刻頭頂天空繁星點點,在生靈大陸從未見過如此光亮的星空赫然浮現眼前。星空之下,是巨大如山般的盾牌投影,溫鋒就感覺自己像巍巍山巔下的一個跳蚤,是如此的渺小。
靠的近了,溫鋒細細觀察,這盾牌造型古樸精良,上面浮雕刻畫著各種人像、妖獸和奇形怪狀的人形物種,他想想細看,但光芒四射的亮光閃花了他的雙目,反而一切變得模糊起來。
「咦?居然有個人類!」一道亙古而冷漠的聲音陡然出現,溫鋒環顧四周,心中暗驚,以他的實力居然感覺不到這聲音的來源和出處。彷彿自天地而生,又彷彿來自遙遠而不可及的星空深處。
「你是誰?」溫鋒大喊,似乎自進入這種境況之後他壓抑甚久的驚訝、懷疑、無可奈何終於無法再忍耐下去,當他喊出聲後心中一驚,瞬間反應過來,這是心魔,不可亂了心智。他連忙收攏靈台,讓心態變得古井不波。
「呵呵,小東西……」那道冷漠毫無感情的聲音再次響起,發出的笑聲如那極北冰川下的寒冰般寒冷。溫鋒眼前一花,龐大的盾牌投影瞬間消失,就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星空依舊,在其身前卻陡然出現了一個穿著銀白長袍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就這樣懸浮在溫鋒面前,冷冷看著他。溫鋒抬頭與對方對視,只一眼便如遭雷殛,虛無的身子彷彿裸|身在冰天雪地之中,不由得索索發抖起來。這是什麼樣的眼睛!左眼灰濛濛如混沌初開,右眼光芒萬丈,如旭日東昇,溫鋒的目光射進去便無法轉移,整個人彷彿就此被融化,他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無力感,如蛛網上的蚊蠅垂死掙扎著。
良久,溫鋒的心神漸漸滑落山澗,整個人呆滯在那裡,卻沒發現不知何時,那中年男子伸出了一根手指,接著溫鋒從出世到穿越,從穿越到如今的過往點滴彷彿幻燈片般化成圖像,在中年男子身前的虛空中一一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