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魔戒交響 第十九章 兄妹？兄妹！ 文 / 區揚
風，呼嘯著從耳邊吹過，如同利刃；血，雖然已被精神力封住創口，仍不斷地流淌。雪鈴兒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堅持多久，但她仍咬牙繼續前飛，因為她知道，一旦停下來，或是飛得慢了，下方那個魔鬼便會從地面逆襲，給予她致命一擊。
短短數天，雪鈴兒終於深刻認識到一個道理：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非絕對」的技巧沒有絲毫用處。枉其費盡心機設下層層機關陷阱，面對四階中期的東美洲隊長，不過是紙一樣一戳就破。
最深刻的教訓，就是右臂的失去：在她自以為已經使用「束縛術」制服——至少也是極大地限制了對方的動作之時，雪鈴兒失去了應有的戒備，右臂被趙綴空的長劍絞成了血沫。
《星河》中，雪鈴兒師從區揚，獲得了夢幻般的功法《明心訣》。不單單是因為這功法神妙異常，更是因為乃老師所授，所以在此之後，小小的少女將所有獎勵點都用來兌換修煉時間，苦修二十載。
原本，雪鈴兒自以為在法術領域已經很強了，卻沒想到面對真正的高手，她這個「理論派」的攻擊法術卻像是雜耍一般可笑。
這無疑給自詡為「天子門生」的雪鈴兒上了沉重的一課。
不過，即便如此，最初的念頭仍然不渝：
「一定要完成老師的試煉！」
其實，區揚給予學生的試煉，根本是成功率連萬分之一都沒有的敗局——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但即便如此，雪鈴兒自始至終都沒有考慮過是否能夠達成，更從未升起過對區揚的怨懟，在小小少女的小小心靈中：師恩如海亦如山，老師的命令是絕對的。
因此，少女魔法師隻身將趙綴空引走，目標是前方的大雪山——既然技巧無法勝過對方，那麼只有憑借環境了——天時！地利！在雪鈴兒的判斷中，哪怕東美洲隊長的速度再快，在冰天雪地中也會受到影響；而且……
《魔戒》原劇情中，魔戒護衛隊最初也意圖翻越大雪山，但最終在一崖間小徑鎩羽而歸；今時今日，似乎相同的宿命又一次降臨：
正在天上飛雪鈴兒似乎力有未逮，身形一緩搖搖欲墜；就在這時，群山風雪連天之處，一道烏光逆襲沖天！宛如黑色的死神，毫無憐香惜玉之情，直直斬向空中的少女！
沒有奇跡，沒有意外，烏光突破了少女散亂的金髮，沒入主人的背心！
一道血光噴灑而出，瞬間凝成血色的寶石灑落雪地，同時墜落的，還有雪鈴兒那殘破的身軀。幸好，風向是從懸崖外向內吹，少女被吹響崖壁，急速下落。
一陣沉悶的聲音被掩蓋於冰風的呼嘯聲中，少女如同破娃娃一般栽進小徑的雪地中。一隻凍得發青的小手顫抖著抬起，似要掙扎著起來。
在少女的身後，一個猙獰的黑影由遠及近。較之更快的，是東美洲隊長那瘋狂而嗜血的大笑！
「哈哈哈哈……歐陽凌空！趙櫻空！趙蕊空！……哈哈哈，你們再不出現，我可要殺死她了！……」
彷彿聽到老師的召喚，雪鈴兒瀕臨昏迷的神志似乎清醒，她又一次奮力伸出左手，伸向遠方，似乎想要抓住什麼——後方遠處的催命鍾越來越近了。
「……哈哈。廢物……廢物……都是廢物！三個沒有器量的廢物，跟你們在一起的，也是廢物！」
東美洲隊長瘋狂的笑聲越來越近，雪鈴兒的手終於碰到了一道阻礙，身側那一道玄冰構成的壁面。
就在此時，笑聲近在咫尺！
「哈哈哈哈哈……」趙綴空大笑著，高高舉起黑色的長劍，對準了少女的後腦！
與此同時，雪鈴兒恰恰艱難地轉過了血污染過的小腦袋，看向催命的殺手，露出了一絲微笑。
少女的眼神中，沒有身臨絕境的絕望，沒有至死不甘的仇恨，更沒有對老師杳然無蹤的怨懟，有的只是……
「死吧。」
少女依然清亮的雙眸中，閃過一絲無言的殺機！僅剩的左手所觸摸的冰壁，微微地震動。
烏光閃現。
「轟隆隆」！！！！！！！！
趙綴空猛然抬頭，入目的是一片白茫！
片片飛雪輕盈如鵝毛，但數以千億記的雪片聚集在一起，足以吞噬任何生命！白色的洪流一瞬間淹沒了冰雪群山間唯一的通途，唯一的生命線！白色的妖魔。沒有人能夠形容它的樣子，因為能夠見到它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那是自然界的神威，大自然的怒吼，生命禁區的殺戮者！
雪崩！雪鈴兒最後的絕殺，同時也是……最後的絕唱？
成千上萬噸冰雪順崖而下，衝入懸崖更深處的領域，帶走的，是一位心藏純純思念的少女，還有……
霎時，風停，雪住。彷彿大自然一瞬間消耗了全部的能量，只餘下幾乎直上直下的冰崖雪壁，光滑如鏡，反射著乳白色的微微冷光，耀眼得令人心悸。
區揚用肉眼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趙蕊空，我想知道理由。」
御劍漂浮於半空中，紫衣少年輕輕說道，語氣中隱隱蘊含著怒氣，對象是懷中童顏巨|乳的少女……體內隱藏的第二個靈魂！
與此相反，被質問的少女卻用一種毫不在乎的語氣道：「姐夫，你掐疼的，可是櫻空姐姐的身體哦……」
少女口型口吻突然一變，屬於趙櫻空的語氣道：「蕊空！好好說話。區揚真生氣了！」
撇撇嘴，少女鬆開少年的環抱，微微踏前一步，站在紫色光劍的劍尖，對著那一片白色，難得正容道：
「綴空哥哥，別藏了。如果能用這點小把戲殺死你，那還真省事了！」
話音剛落，一道黑影破雪而出，逆襲向半空的趙櫻空！
面對轉瞬即逝的攻擊，少女依然鎮定自若，彷彿肯定……
不，是一定。無聲無息地，一隻穩定的手臂越過少女的肩頭，兩根撒發著微微螢光的手指，穩穩夾住了黑色的劍端！此時，劍尖距離「趙氏姐妹」的眉心只有分毫之遙！
少女依然笑嘻嘻的，無論是純淨如水的雙眸，亦或是洋溢甜蜜笑容的嘴角，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擔驚受怕，彷彿確定一定以及肯定，這兩個男人絕對不會讓自己受傷。
大舅哥那猙獰的面孔近在咫尺，區揚微皺了皺眉頭，隨手將少女拉開了中間，護在自己身後，眼神卻似乎放鬆了些：既然有一個人能夠在雪崩中活下來，那麼就會有第二個。
但是……
彷彿看穿了區揚的所思所想，趙綴空一聲獰笑：「那個小丫頭死定了，我的劍已經穿透了她的心臟，哈哈哈哈哈哈……」以一種非常彆扭的姿勢凝滯於空，趙變態注視著面前這對玉女金童，放聲狂笑，面容扭曲得不成樣子。
區揚臉色劇變，黑金色的熒質長髮無風自動，一柄紫色的光劍瞬間成型！
「哈哈哈哈哈……」
不待飛劍攻擊，趙綴空猛然後退，斜斜墜向下方，吸附在冰面上。剛要說什麼，卻被一個清冷的聲音打斷：
「綴空哥哥，說謊是不好的喲。你真的聽到主神提示，拿到了獎勵？」
趙綴空的大笑猛然一滯。
看到「大舅哥」的表情，區揚就明白了：至少，雪鈴兒沒有死於趙綴空最後的致命一擊。但是……
區揚看了看腳下無盡的深淵，面色無悲無喜。
如同蜘蛛俠一般，趙綴空吸附在雪崩形成的山壁之上，前方十數米處，是御劍騰空的區揚與……躲在其身後，從其肩頭探出小腦袋、一體雙魂的少女。
童顏巨|乳的少女往日那冰山般的容顏，如今卻掛著淺淺的笑容，眼神深處充盈著天真而俏皮的情感，正是來自趙蕊空。
「蕊空。」最先開口的，是區揚。少年在極短的時間內穩住了情緒，雖然沒有回頭，但卻心平氣和地問道，「不讓我來救下鈴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嗎？」
聽到「蕊空」兩個字，趙綴空的臉色一陣扭曲，復又恢復猙獰，血紅的雙眼死死盯著眼前的「妹妹們」以及「妹夫」，卻沒有進一步的舉動。
「能夠想到利用『共振』引發雪崩……利用科學的道理引發超乎想像的自然之威，雪鈴兒不愧是『科學派』的小魔法師！」
面對區揚的質詢，趙蕊空卻答非所問，小臉滿是讚歎。
是的。對於「科學派」來說，世界上任何「不可思議的魔法」都是可以解釋的，現在是「魔法」，日後未嘗不是人人可用的「工具」。
但是，這不是少年想要的答案。
「蕊空。」區揚平平淡淡的語氣彷彿是在生氣。
撅撅嘴，少女用撒嬌口吻道：「我說過啦，是為了雪鈴兒的涅槃重生哦……姐夫，我和櫻空姐姐可是姐妹同心哦。如果你不信我這個小姨子，可以問問她：蕊空有沒有撒謊。」
區揚語氣頓時一滯，默然不語。
沉默的時間，彷彿只有一瞬間，又好似過了一千年，少年隨即展顏，改口對東美洲隊長道，語氣鎮靜而平淡：
「綴空大哥，我代表中洲，再一次向你提出結盟請求。根據可靠情報，天神隊獲得了最強的『勢』……」
語氣間，似乎已經全然忘記，就在不久前，自己的學生被眼前之人千里追殺，如今又墜下萬丈深淵，生死未卜！
面對區揚的「再次邀請」，趙綴空彷彿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這也難怪，自己可是剛剛才與對方「結仇」，而這個少年，卻因為自己的兩個「妹妹」那似是而非的理由，輕輕揭過？
看著半空中少年誠摯而又毫無芥蒂的表情，趙綴空完全不能理解！
不能理解的，是這個叫自稱「歐陽凌空」的修真少年，緣何對某一個少女——連帶著少女的妹妹——如斯深信不疑？
「……綴空大哥的負積分，就可以賺得回來，沒有必要對我們三隊新人下手了。這樣一來，結盟最大的障礙就不復存在，如何？」
就在東美洲隊長臉色陰晴不定間，區揚逕自開口，說完了一番情報，不再說話，「誠懇」地注視著對面之人，彷彿一個毛頭小子在拜託未來大舅哥將他的妹妹托付給自己一般。
很快，區揚就發現，趙綴空那一副「恨不得吃了某人」的表情，並非是給自己這個「奪去了妹妹」的妹夫，而是……不知什麼時候從腋窩鑽出腦袋、與自己親暱無間的少女。
「綴空哥哥，很奇怪吧？」
突然開口的，是深藏於櫻空體內的趙蕊空。
「為什麼？為什麼區揚能如此相信櫻空，連帶著相信蕊空我？綴空哥哥，以你那被心魔侵蝕的思考方式，能否想得明白？」
趙蕊空的話說完，趙綴空面色更猙獰了，不過卻沒有接話，區揚也沉默。
趙氏三兄妹的複雜死結，最大的根源在於……信任。
正是因為三人都抱著「自己有事，自己承擔」的心理，哪怕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兄妹，也不想吐露自己的心魔——或許，他們的想法只是不願意牽連另外兩個人——最終使得三人分道揚鑣，步上了不同的結局。
畢竟，人是群居動物，任何人都不可能無所不能。所以才會有朋友的互相幫助，才會有親人的互相扶持，才會有愛人的相濡以沫。暗夜獨行，聽起來灑脫，卻是可悲的。
終於，似是沉思的趙綴空開口了，回答的卻不是遵循「最近法則」：「如果你小子的情報是真的，我還真想見識見識所謂的……」最後一個字在喉嚨中滾了一下，卻沒有發出聲來，「我走了！」落下三個字，東美洲隊長手腳並用，在雪壁上滑行，很快消失於茫茫的大雪山中。
看也沒看「妹妹」一眼！
彷彿失去了全身的力氣，少女的雙手環在少年的胸前，臉蛋緊緊貼在他的後背，似在微微顫動。
區揚無聲靜立：面對趙氏三兄妹的又一次重逢——尤其後者「過早」的回復了記憶——心平氣和的「聊天」，他總覺得十分悲哀：人與人之間的信任，真的如此難以建立，又如此輕易摧毀？摧毀之後的重建，又真的毫無辦法？
不自覺地，少年想到了自己與玲這對兄妹：短暫而又漫長的空間旅程，封印至深的無盡輪迴，區揚與區玲又經歷了怎樣的重景？
「玲……」想到這裡，區揚在心底呼喚——被趙氏兄妹的糾葛所感染，他這個做哥哥的突然有一種衝動：想要緊緊地抱抱自己的妹妹。
無人應答。
良久，區揚的一聲歎息打破了空寂的雪山。
轉了個身子，面沖少女，區揚沉吟道：「蕊空，刻意使得銘姐無法與我們匯合、雪鈴兒下落不明，下面你還想做什麼，說吧？」
「嘻嘻……」如此得意的笑，肯定不是冰山少女趙櫻空發出來的，「姐夫察覺到啦？用溫柔鄉困住你，無法來馳援雪鈴兒；又因為離開了原本的地域，銘煙薇又沒有精神力手段，匯合的時間自然延後……嘿嘿嘿嘿，蕊空是不是很厲害？」說著，少女揚起笑臉，滿是得意。
面對往日冰山愛侶不一樣的風情，區揚不由心馳神搖，好氣又好笑地刮刮「趙蕊空」的鼻樑，略帶寵溺道：「有什麼想去的地方？楚軒他們應該剛剛穿過摩瑞亞礦坑地道，蕭宏律他們也應該剛到達剛鐸，我們也算是完成了任務——護衛新人，刺探情報，結盟東美——接下來應該會渡過一段風平浪靜的時期……」
說到這裡，區揚像是想到什麼，好笑道：「我說蕊空，你不會就是想到這些，所以才刻意營造出『三人世界』吧？」
「bingo！」少女靈活的雙臂突然一陣扭動，環住了少年的脖子，櫻紅的小嘴兒湊近他的耳邊，親暱道：「姐姐姐夫，我們三人蜜月旅行吧！」
少女呼吸間，一陣溫熱馨香的氣息鑽進少年的鼻子，撒嬌的口吻使得區揚與櫻空都不捨得拒絕——彷彿拒絕了，就對不起蕊空似的。
「好好……」區揚無奈道，「去哪裡？先說好，根據楚軒事前的叮囑，可不要去觸發可能的隱藏任務。這一次我們可是要降低評價的。」
「知道啦！我想想……」蕊空歪著小腦袋，苦惱半晌，道，「想不到呢……對了，都說『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現在只有兩個半人，當然不行了。姐夫，再叫『半個人』出來吧！」
兩個半？半個人？
前者是區揚、櫻空這兩個人，再加上趙蕊空這「半個人」，那後者的半個人是……
「你是說，紫郢？」區揚略感疑惑，倒也沒在意，解除了一直維持的「劍心通明」。
「爹爹！」成熟玲瓏的身型，清脆而又稚嫩的聲音，嬌憨無鑄的語氣——劍靈紫郢親熱地想要抱住區揚的脖子，卻發現已經被「母親」佔據了，「無從下手」，只好怏怏不樂地巴巴看著他們。
雖然已經聽過很多遍，但對這一聲聲「爹爹」區揚還是大概不適，卻也無奈，伸出一隻手，撫了撫紫郢的腦袋，劍靈少女瞇起了眼睛，發出舒服的呻吟。
「嘻嘻……」趙蕊空壞笑道，如同誘惑小女孩交出棒棒糖的大姐姐，「紫郢吶，你想去哪……邊呢？」
哪邊？哪裡？
區揚敏銳地察覺到其中的不同：一個是方向，一個是地點。如果問的是「地點」，劍靈紫郢肯定說不出所以然，但如果是「方向」……
果然，紫郢迷迷糊糊地，隨手指了一個方向。
那裡是……東南方？黑暗國度魔都的方向？
「那邊，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紫郢想去。」自出生以來，劍靈第一次清晰地表達出自己的意願。
先是漫不經心地瞥了東南方，又聽到紫郢似是「任性」的話語，區揚洒然一笑，剛想說些什麼，突然意識到一件事，霍地看向劍靈，又看向趙蕊空。
紫郢依然是紫郢，依然迷迷糊糊；少女依然是少女，依然笑顏嫣然；少女依然是少女，依然清眸如水。
「好！我們一家子，就去『那邊』！」
此時，區揚拋開了一切，胸中燃起萬丈豪情：那是《咒怨》中，少年懷抱少女，施展天外飛仙的……「愛江山，更愛美人；為美人，誓取江山」！
紫光，劃破長空；天與地交接的陰雲密佈，一道清濛青光，冉冉與之輝映！
青索，讓我來會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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謎一樣的空間，謎一樣的存在。
「一切依計劃進行，『恰似無情卻有情』……加油啊，零，不要辜負妹妹們的希望！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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