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重秘恐龍 第十章 新人的命運 文 / 區揚
區揚第一個醒來,幾乎是同時,櫻空也甦醒了。兩人背靠背坐在一起,品讀著許久未看的書籍。
蜜裡調油的關係使得心有靈犀的境界再一次昇華,兩人在心靈上不分彼此,時刻保持著精神同調;一切精神法術,只要對區揚無效,也無法影響櫻空,而前者的精神是受大神通的玲保護,可以說,除了主神,無限世界再沒有能夠在精神層面傷害兩人的存在。
鄭吒、楚軒、霸王依次醒來,觀察新人,熟悉任務,討論劇情,一切如舊。
新人只有兩個,都是男性。
區揚只記得這一場有某個很有潛力的人登場,最後還被複製進惡魔隊,不過也沒有多加在意。
楚軒還是提出了原有的問題:如果二十人的名額都被佔滿了,原有的隊友仍未全部復活,該怎麼做——當然,他的建議是:殺掉沒用的新人,同時加快復活進程。
鄭吒的臉色難看了些:「還是單選第二條吧……區揚,你說呢?」
「嗯,我支持你的選擇。」區揚的眼神依舊在書上,隨口回答,「最多三場,就讓他們全都活過來。」
鄭吒微微一愣,旋即狂點頭——這可是區揚小弟第一次支持他的選擇啊!值得紀念。同時他也心中確定:區揚的本性還是善良的,並沒有因為實力的增長而藐視普通人的存在。
楚軒點點頭,開始分析當前的處境以及可能存在的支線任務,一條條說得頭頭是道,使得少年心中感歎不已:這才是最強智者的風采啊!與之相比,蕭宏律周道不足,區揚更是拍馬難及。
最後,楚軒問道:「區揚,你有沒有需要補充的?」
「很完美的分析,我沒有插嘴的餘地。」區揚毫無愧色地承認,依然埋頭看書。
這時候,兩個新人也甦醒過來,其中一個大約十七八歲的青年問道:「這裡是哪裡?」
按照鄭吒的安排,接下來是楚軒向兩人講明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一切,兩人神色急劇變換,最終是平靜下來,使得觀察他們的鄭吒暗暗點頭。
最後那個學生模樣的人先開口:「我叫羅甘道……」高三學生,興趣是機械駕駛。
羅甘道說完,另一人跟著自我介紹:「我叫張恆……」
聞聽這個名字,區揚心中猛然一跳,旋即若無其事地繼續翻動書頁,無處不在的神念開始感知自稱張恆的青年:二十六七的身形,娃娃臉;再有擅長弓箭——確實是那個人沒錯了。由於銘煙薇一直存活,導致主神沒送來相同資質的張恆,現在前者暫退,後者也就出現了。
當初銘煙薇向兩人敘述往事的時候,並沒有提及那個人的名字,所以櫻空並不知道眼前這個新人就是銘姐姐意欲殺之後快的人,只是奇怪區揚那一下異常的心跳而已。
當然,無論是機甲愛好者還是普通人級別的射箭冠軍,雖然可以期待,但在這部恐怖片都無法發揮太大的作用,鄭吒不禁有些失望,不過還是安慰了他們幾句。
當然,由於各種原因,誰也沒提中洲之前還有一個遊俠叫銘煙薇。
隨後,鄭吒打開了眾人所處的倉庫大門,讓楚軒分析了接下來的行動方針,最終隊長問道:「區揚、趙櫻空,你們就在這裡看書?」獲得肯定的答覆後,做出了如下安排:
「我、楚軒、霸王去兌換黃金,其他四人留下。」
區揚依然沉浸在秘笈中,僅僅「嗯」了一聲,趙櫻空更是仿無所覺。鄭吒也不介意,甚至連「保護兩個新人」都不用說,相信他們的「區揚小弟」能夠處理好一切。
羅甘道還是提出希望能夠跟隊長鄭吒一起見識一下世面,理由雖然匱乏,但鄭吒略想一下就答應了,又問張恆是什麼選擇。
娃娃臉青年猶豫一下,看了看兩位少年少女彷彿金童玉女一般,心中不知怎麼就是一痛,開口說道:「我也……」
「你留下。」彷彿從九天雲霄之上傳來的聲音,「鄭吒,去吧。」
三人有些訝然地看著開口說話的少年,鄭吒剛想問些什麼,旋即點頭,改口說道:「那張恆你就留下吧。不用擔心,區揚小弟不會為難你的。」說完就帶著楚軒霸王羅甘道離開了這個倉庫。
隨後是長久的死寂,不算倉庫外車流滾動的聲音,只剩下固定頻率的翻書聲。
張恆一直想問為什麼留下自己,卻不敢開口,因為……
從之前四人離開之後,金童玉女的頭頂上,出現並一直懸浮著一把散發紫光的古樸長劍!
張恆一直忐忑不安地蜷縮在倉庫角落裡,看著木箱上的少年少女,在黑暗的環境中依然可以看書,背靠背,有人累了或者思索,就躺在彼此的肩頭休息。
「那個……」張恆終於忍不住這種詭異的氣氛,總算提起了膽子主動開口。
「九分四十一秒。」少年突兀開口,聲音不大,卻壓下了張恆下面的話,「如果超過了十分鐘你還不敢開口……算了,已經沒意義了。」
張恆呼吸一滯,他已經略略想明白了如果超過十分鐘會發生什麼事情,但是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原因。
「作為獎勵,給你個機會……」
張恆一呆,脫口問道:「什麼機會?」
區揚沒回答他,翻書的同時反問道:「你,還有活下去的理由嗎?」
張恆被問住了,呆坐在那裡半晌沒有回答。區揚也不介意。
與櫻空心靈鎖鏈中,兩人如是對話:
「櫻空聽我說,別表現出異樣。害了銘煙薇一輩子的那個男人,名字就叫張恆。」
有了一絲沉默,櫻空語帶殺機地問道:「你想把他留給銘姐姐處置?」
區揚答道:「嗯。如果是她本人,恐怕一見到這個人就殺上來了。所以在這之前,我想旁敲側擊一下,弄明白張恆為什麼拋棄銘煙薇這麼好的女人。最終再交給她處置吧。其實,要不是銘煙薇的心結著落在這個人身上,我早幹掉他了。因為不管有什麼理由,代價是一定要付的,該殺!」
「好。按照你想的去做吧。我不會讓他看出破綻的。」櫻空毫無理由的支持。
兩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殺機隱藏後,除非張恆的直覺敏感程度能媲美銘煙薇,否則絕對無法察覺。
張恆的神色一直變幻不定,最終猶豫地開口:「願意聽一下我的過去嗎?」
區揚撇撇嘴,用無可無不可的語氣回答道:「答非所問。你說你的,我們願不願意聽是另一回事。」
隨後張恆就開始了漫長的懊悔演講,從另一個角度,講述了他與銘煙薇的過往;當然,也指出了由於小時候經受過家庭暴力,他有嚴重的心理問題,還有著恐血症。
心靈鎖鏈中,櫻空問道:「他說的是什麼理由?我不能理解。」
區揚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評價道:「或許對於他自己來說,這是非常無奈的選擇。但是不僅銘煙薇不能接受,我也無法認同。他說他膽小,或者打不過那麼多人,這好理解;打不過就跑,這也沒錯。將一個漂亮女人放到狼窩,會遭受什麼樣的命運,他應該很清楚,為什麼在跑的時候,只想到了自己?為什麼不能帶著銘煙薇一起跑?再有,銘煙薇可是被整整折磨了一晚上,張恆都幹嘛去了?如果報警,發動親友去找,總該能讓她少受一點罪吧!」
絮絮叨叨間,區揚將自己的想法全說了出來——當初他就對張恆的行徑嗤之以鼻,逃跑沒什麼,偉大領袖還進行過戰略轉移呢。可拋棄親人愛人獨自逃生,這算什麼事!一個小小的心理弱點,難道比不過愛人親人的份量嗎?
聽完區揚的牢騷,櫻空沉默一會兒,雖然外表無異,但是她心中的殺機,區揚感同身受。隨後少女道:「可惜了銘姐姐那麼好的人……你想怎麼做?」
「……如果說活下去的理由,就是向她懺悔贖罪……」張恆雙臂抱膝,將頭顱深深埋下。
「哦,這樣啊。」區揚依舊用不鹹不淡的語氣,彷彿未曾聽聞銘煙薇的經歷,對於張恆的行徑也像微塵一般不足道,「接著。」說完將一本書拋向悔恨中的青年。
張恆迷迷糊糊地抬頭,一本紙質書籍正好蓋到他的臉上,他拿下來一看,書名為「射」。
少年略顯稚嫩的聲音傳來:「君子六藝:詩書禮樂御射。雖然說你的行徑實在談不上是『君子』。這是上下五千年來古中華箭術的精要總結,這些天你就好好鑽研吧,讓我看看你的覺悟。先說好,我能幫你的就這麼多,我可不是同情心氾濫的濫好人。」
張恆的表情從迷茫到恍然,最終是狂喜和感激,一聲「謝謝」哽咽在喉,當即接著門外陽光開始閱讀。
他當然看不到,區揚的嘴角彎起的那一絲略帶惡意的弧度。
心靈鎖鏈中,雖然櫻空沒有詢問,但區揚還是解釋道:「現在的他,對上銘煙薇只能是被秒殺,那樣就沒意義了。讓他學點東西,至少把他自以為是的理由說完,讓銘煙薇解開心結。」
櫻空想了想,問道:「可是,我們回去後就會復活銘姐姐,這個傢伙根本沒有多少時間去領悟的。」
「這就要看看他的覺悟了。如果他的覺悟足夠,那麼大概能夠喚醒『奇跡』這種東西,在屈指可數的幾天內,追上中洲排名第三的……遊俠銘煙薇!」區揚語帶嘲諷地說道,最後總結,「總之,張恆是銘煙薇的修行上最後一道障礙,我們拭目以待吧!」
櫻空「嗯」了一聲,不再提問。
還有一些東西,少年沒有說出口:原本的張恆,武力上遠遠超過銘煙薇,所以後者根本沒有選擇的機會,就被前者自以為是的理念——「死亡不是贖罪,活著才能救贖」——鎮壓下來;所以說,如今位置互換了,區揚也想要刻意拉近一下兩人的戰力差距,將他們的鬥爭盡量局限在信念之爭上。
一無所知的張恆,帶著感恩和迷茫,沉浸在秘笈中,完全不知道,仿若謫仙的少年腦中那充滿惡趣味的想法。
此時此刻,一直被命運玩弄的少年,也在玩弄著別人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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