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三年磨一劍 033 風樹之悲:子欲養而親不待3 文 / 謝嘯天
033風樹之悲:子欲養而親不待3()
同樣是潔白的房間,同樣是受傷躺在病床上的謝嘯天,不同的是病房的氣氛,如今的病房讓人感覺沉悶、壓抑,令人喘不過氣來。
「哎……」阿戴坐在病床邊,望著這個三天還沒醒過來的苦命弟弟,除了歎氣,她不知道還有什麼值得她去做。
昨天,她剛問過醫生,為什麼自己這個弟弟到現在還沒醒過來,醫生給她的答案很簡單:不是他不醒,而是他不願醒。
阿戴伸出手,撫上謝嘯天的臉,她真的不敢想像,他醒過來後要怎樣面對這一切。
「媽,媽,你別走……」
黑暗中的謝嘯天彷彿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死命的叫喊著。
不理會手上傳來的痛楚,阿戴喜極而泣,「小天,你醒醒,小天……」
也許是聽到了召喚,謝嘯天竟奇跡般的睜開了眼,茫然的望著周圍的一切,當他看見手上握著的是阿戴姐姐的時候,失望之色畢露無疑,失望的說:「是你啊,阿戴姐姐!」
忽然,他好像想到什麼似的,一下子驚坐起來,「姐姐,我媽呢?」
他寧願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場夢而已,一場噩夢而已,他多麼希望姐姐能夠給他一個爆栗,然後潑辣的說道:「想什麼呢,臭小子!」
然而,一切的一切還是讓他失望了!
望著汗涔涔,淚潸潸的謝嘯天,阿戴眼中閃過一絲悲哀,急忙岔開話題,更在臉上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小天啊!你傷的正重呢,快躺下吧休息吧……」
傷?聽到姐姐的提醒,謝嘯天才注意到打著石膏的雙手和裹滿紗布的胸口,全身彷彿剛被一輛汽車撞過一樣,傳來刺骨的痛,身上每一塊骨頭彷彿都在被錘子捶打一樣。
但是,身上的傷怎及的上心理上的傷。望著手上的石膏,謝嘯天沉默了一會兒,然而,沉默過後便是爆發,謝嘯天忽然發瘋似的用雙手拚命敲打著床上的欄杆,「我害死了媽媽,你們為什麼要救我,你們為什麼要救我……」
阿戴怕謝嘯天這樣做會加重病情,撲上前去,用身體死死的壓著謝嘯天,大病還未癒況且在床上輸了三天液的謝嘯天這個時候的力氣又怎會強的過一個婦道人家呢,只一會兒的功夫,便被阿戴給制服了。
謝嘯天躺在床上,默默的留著淚,嘴裡只一個勁兒的念叨著:「為什麼死的人不是我,為什麼死的人不是我……」
「小天,你不要這樣,你這個樣子阿姨又怎麼會去的安心呢!」阿戴同樣哭著說道。
也許是阿戴的話讓謝嘯天想起了母親臨終前的話,是啊,母親喜歡的是男子漢謝嘯天,而不是愛哭鬼謝嘯天。
漸漸的,謝嘯天止住了自己的哭聲,「姐!我媽現在在哪裡,我想再見見她!」
「阿姨在醫院的停屍房裡,我帶你去吧。」
阿戴推著輪椅上的謝嘯天到了停屍房。停屍房是整個醫院最陰森的地方,僅僅站在門口,就可以讓人感覺到刺骨的陰冷之氣,但是,平常最害怕這種地方的阿戴今日卻完全沒有平常的感受,此時的停屍房唯一讓她感覺到的便是濃濃的哀傷之情。
看門的老頭拉出儲藏屍體的櫃子便走了,偌大的停屍房只留下謝嘯天和阿戴兩人。
謝嘯天顫抖著想要讓自己站起來,但只將身體撐到一半,就再也承受不住身體的壓力,眼見就要重新跌坐回輪椅,但幸好背後一雙手及時伸出,攙住了他,謝嘯天回頭對阿戴苦澀的笑了笑,就回頭專注的望向了自己的母親。
由於母親已經過世了三天,身上已經不可避免的出現屍斑了,望著母親蒼白的臉龐,謝嘯天顫抖的伸出手,理了理母親額前擋住眼睛的頭髮,頭也不回,笑著對阿戴說道:「姐!媽媽是不是還像生前一樣漂亮?」
這笑著說遠比痛哭流涕來的讓人悲傷,感受著謝嘯天身上彷彿化為實質的悲傷之情,阿戴只得緊咬著嘴唇,用手緊了緊謝嘯天的肩膀,她不願讓自己的哭聲打破這一會兒的寧靜。
「姐!」
「嗯?」
「你能幫我把媽葬了嗎,我不想她呆在這狹小的空間裡,我想盡早讓她入土為安。」
此時的阿戴早已成了一個淚人,望著謝嘯天的強顏歡笑,除了哭她想不出自己還能有什麼反應。
接下來的幾天,警察來找過謝嘯天,向他問了一些當日的情況,但是那個時候實在是太混亂了,天又暗,謝嘯天不指望這些警察能夠調查出個什麼,不過,他心底暗暗發誓,一定要揪出幕後真兇。
這幾天裡,謝嘯天過得開心極了,至少在外人看來,這幾天從他的臉上看不到絲毫的悲傷之情,他的臉上彷彿永遠洋溢著陽光的笑容,街坊鄰居直罵他是個沒良心的,害死了母親竟還如此開心。
只有阿戴知道,其實嘯天的內心比誰都傷心,他的笑容,只是為了他母親的一句「你是男人,不可以哭」而裝出來的。
謝媽媽的葬禮並沒有像常人家那種所謂的和尚誦經的超度,因為謝嘯天只想讓母親安靜的走,他不想讓世俗中的任何雜音打擾到母親的「休息」。
04年——土葬已經不是尋常人家可以享受的起的待遇了,這年頭,國家早就推行了所謂的火葬,真是血流乾了還要被剝削。
火葬場內,謝嘯天可以感受到這裡濃濃的悲傷之情,望著閉路電視上,母親的屍體即將被那些工人推入火坑,幾日來的強顏歡笑再也不復存在,依舊還是捨不得,依舊還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母親離去,「媽……」謝嘯天大喊一聲就要撲到裡面去。
還好陪同他過來的鄰居見機的快,及時的抱住了他,謝嘯天只得攤在那人的懷裡痛哭一場。
哭干了,抹盡了,日子還得過下去。
望著手中小小的骨灰盒,謝嘯天告訴自己,母親是去西方極樂世界了,在那個世界,她一定不會再像活在這個世界那麼辛苦,一定會含笑看著自己成長的。
正所謂落葉歸根,以前土葬的時候是入土,現在火葬,就只能住公墓了。謝嘯天花了家裡所有積蓄的一半——三萬塊錢,在鎮上的五龍山陵園給母親挑了一個風水好的位置,他心想,母親生前不能舒舒服服的過,死後,自己這個做兒子的一定要盡到自己所能盡的最大義務。
在母親的公墓前獻上一朵母親生前最愛的白玫瑰,謝嘯天便黯然的下山開始自己一個人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