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110 逃命 文 / 哈伯特
卻說宋江殺了閻婆惜,慌慌張張,逃命而去。閻婆的呼喊聲驚來街坊四鄰,前來圍觀。
張文遠昨夜差點被宋江撞破好事,驚魂難定,卻是一夜未成眠,一大早起來,溜躂到街上,聽人議論,說是自己的姘頭被人殺了,心中不由大驚,連忙向閻婆惜的住處奔去。
半路,卻見閻婆哭哭啼啼,正要前往衙門狀告宋江殺了自己女兒。張文遠心中頓時一片冰涼,他與閻婆惜好了這麼久,雖不是夫妻,但勝似夫妻,卻也有些情分。如今,閻婆惜被宋江殺了,一時間,張文遠心中自然恨極了宋江,誓要為自己的姘頭討回公道。
隨即,張文遠攔住了閻婆。取了口供,就替閻婆寫了狀子,疊了一宗案,隨後喚來當地仵作、坊廂裡正並左右鄰里一干人等,來到閻婆家,開了門,檢驗屍首。在一干人的見證下,仵作口述,張文遠提筆,寫了驗屍報告。
隨後,張文遠讓人取來棺木,將閻婆惜的屍首放入其中,寄放在寺院裡。接著,將一干人等帶到縣衙,狀告宋江殺人之罪。
知縣平素和宋江要好,有心替他開脫,但張文遠做足了功夫,知縣無奈之下,只有差了公人前往宋江住處捉拿宋江。
宋江此時早已跑的沒有蹤跡,公人們只拿了幾個鄰里前來回話,道:「兇犯宋江在逃,不知去向。」
張文遠卻稟道:「犯人宋江在逃,可是他的父親宋太公和兄弟宋清卻住在宋家村,大人可將這二人緝捕來頂罪。」
知縣一聽張文遠說的在理,自己無以推諉,只得發下緝捕文書,差遣三五公人前往宋家莊捉拿宋太公並宋清。公人領了文書,來到宋家莊宋太公莊上。
宋太公聞訊,出來迎接,將一眾公人迎到草廳上坐定。公人拿出文書,遞給太公看了。
宋太公道:「官差大哥有所不知,我們宋家世代務農,靠這田園為生。不孝子宋江,自幼忤逆,不聽祖訓,不肯本分持家,偏偏要去做那官吏,老漢百般勸說,他都不聽。因此,老漢在數年之前,到縣裡告了他忤逆之罪,除了他的籍貫,從那時起,他已不是我宋家之人,他自在縣裡做他的官,老漢自和小兒宋清在此荒村種地過活,井水不犯河水,兩不相干。」
言畢,宋太公將執憑文帖取來,呈於公人查看。
這些公人平素都與宋江交好,大都受過宋江恩惠,明知這是預先留好的門路,卻哪裡肯揭破,都道:「太公既有執憑文帖,我等正好抄去到縣裡回話。」
宋太公當即殺雞宰鵝,置辦了酒席,款待了眾人,又每人贈了銀子。眾公人酒足飯飽,抄了執憑,這才辭了宋太公,回到縣裡向知縣回話,道:「回稟知縣相公,宋太公三年前就除了宋江的籍,並有執憑文帖為證,不好捉拿。現有執憑抄白再次,請知縣相公過目。」
知縣看了抄白,當即替宋江開脫,道:「既然如此,那宋江又別無親族,只好出一千貫賞錢,發下海捕文書。」
張文遠乃是衙門中人,如何不知這其中貓膩,見知縣有意替宋江開脫,如何肯幹。當即唆使閻婆披頭散髮,再到縣衙喊冤。
知縣無奈,只得再次升堂。
閻婆按小張三的吩咐,告道:「相公明鑒,那宋江實是被宋清隱藏在家中,請知縣相公為老身做主!」
知縣呵斥道:「宋江之父自三年前告了他忤逆為官,除了他的籍,有執憑文帖為證,如何拿得他父親兄弟前來頂罪?」
閻婆道:「相公!鄆城縣內,誰人不知宋江叫做孝義黑三郎?請相公為老身做主,老身的女兒死的好慘呀!」
知縣道:「胡說,這執憑文帖上有前官押的印信,怎麼可能是假的?」
閻婆兀自在堂下喊冤叫屈,哽哽咽咽哭道:「人命關天!若相公不肯與老身做主,老身只得去州里告狀,求知州相公為老身做主。我女兒死的好苦好冤呀!」
知縣一聽,不由左右為難。
這時,那小張三又在旁煽風道:「相公不與這閻婆去那宋家莊拿人,若她到州里告狀,到時上司追責下來,只怕大人也要受到牽連呀!倘若上司前來提問,小吏也只得據實以告。還請大人三思呀!」
知縣情知張文遠說的在理,只得押了一紙公文,差遣朱仝、雷橫兩位都頭,前往宋家莊搜捕宋江。
朱雷二都頭領了文書,點了兵士四五十人直奔宋家莊而去。莊上宋太公得了消息,慌忙出來迎接。
朱仝、雷橫二人道:「太公休怪,我二人受上司差遣,身不由己。宋押司現在何處?」
宋太公道:「兩位都頭在上,我這逆子宋江,他和老漢並無干涉;前官手裡已告開了他,見告的執憑在此。已與宋江三年多各戶另籍,不同老漢一家過活,亦不曾回莊上來。」
朱仝道:「話雖如此,但不能單憑你一句話,我們便斷定宋押司不在莊上,若不搜上一搜,我們如何回去向知縣相公會話?」
當即,朱仝便叫兵士圍住了莊院。又道:「我守著前門,雷都頭,你入內去搜。」
雷橫便帶兵入了莊院,前前後後,仔細地搜了一遍,出來對朱仝道:「確實不在莊裡。」
朱仝道:「嗯!雷都頭,你和眾兄弟把了門,我親自入莊細細地搜上一遍。」
宋太公道:「老漢是個識法度的人,怎麼敢藏在莊上!」
朱仝道:「這是公事,又事關人命,豈能大意,太公怪我們不得。」
朱太公道:「如此悉聽尊便,都頭自細細地去搜。」
朱仝又道:「雷都頭,你在此看著太公,休教他到處走動。」
隨即,朱仝入了莊裡,把門拴上後,逕自走入佛堂之內,把把供床拖在一邊,揭起那片地板來。板底下有條索頭。將索子頭一拉,銅鈴一聲響。宋江從地窖裡鑽將出來,見是朱仝,大吃了一驚。
朱仝道:「公明哥哥,休怪小弟前來拿你。」
宋江強顏道:「兄弟身不由己,怎會怪你!」
朱仝接著道:「平時你我最是要好,兄長有事都不瞞我,一日酒中,兄長曾言:我家佛堂底下有個地窖子,上面供的三世佛。佛座下有片地板蓋著,上便壓著供床。若遇到些緊急之事,可來這裡躲避。小弟那時聽說,便記在心裡。
知縣相公有意周全兄長,只是被那小張三和閻婆子在堂上言道:若是本縣不做主,便要道州里告狀。因此相公又差我兩個來搜你裝上。我只怕雷橫執著,不會周全人,倘或見了兄長,沒個做圓活處,因此留他在莊前,一人來與兄長說話。兄長,此地雖好,卻不是安身之處,倘若有他人曉得,前來搜索,如之奈何?」
宋江聞言,這才曉得朱仝周全之意,笑道:「我知兄弟定然不會拿我。兄弟想的周全,宋江卻未想到,若非兄弟,宋江只怕在劫難逃。」
朱仝道:「兄長休要如此這般說,兄長還是快快想辦法離開此地,去他方投身才好。」
宋江道:「官司之事,全賴兄弟上下打點,金帛使用,只管莊上來取便是。」
朱仝道:「這事放心,全包在我身上,兄長只顧安排去路便可。」
宋江謝過朱仝,再入地窖之中。朱仝依舊吧地板蓋上,還見供床壓上,這才開門,出來說道:「真個沒在莊裡」又道:「雷都頭,我們只拿了宋太公前去頂罪,如何?」
雷橫見朱仝所要那宋太公去,尋思:朱仝這人平日裡和宋江最是要好,他怎會要拿了宋太公……這話定然是反說。何不落個人情?當即道:「朱都頭,且聽我說,宋押司他殺了呀賊婆娘,其中必有緣故,也未必就是死罪。既然宋太公已有執憑文書,乃是押了前知縣印信的文書,又不是假的,我們須看押司日前交望之面,權且擔負他些個,只抄了執憑去回話便了。」
朱仝道:「既然兄弟這般說,我也沒來由做那惡人。」
宋太公當即道謝,隨即擺下酒食筵席,犒賞眾人,又拿出二十兩銀子,送與兩位都頭。朱仝和雷橫卻是堅辭不受,拿來散與眾人,其後抄了執憑文書,別了宋太公,離了宋家村。
朱,雷二位都頭引了一行人回道縣裡。知縣正值升堂,見朱仝,雷橫回來了,便問緣由。
兩個道:「回稟相公,我二人領兵到了宋家莊,莊前莊後,四周村坊,都仔細地搜索了兩遍,卻沒有找到那宋江。宋太公如今正重病在床,早晚臨危,怎可緝捕?而那宋清已自前月出外未回。因此,我二人只得將執憑抄白,呈於相公。」
知縣道:「既然如此……」當即一面申呈本府,一面動了紙海捕文書。
至於那小張三,早有一般平素和宋江交好之人前來替宋江說項,小張三耐不過眾人臉面,何況那閻婆惜已經身死,張三平日裡也常受宋江好處,只得作罷。
朱仝自湊了些錢物送與閻婆,讓她不要去州里告狀。這婆子得了錢財,又沒有張三從旁相助,沒奈何,只得依允了。其後,朱仝又將大量銀兩托人道州里上下使用,保得知縣申呈的文書不要駁將下來。
再說,宋江拿了細軟銀兩防身武器並四郎宋清連夜逃出了鄆城縣。宋清道:「哥哥,我們卻要到何處安身?」
宋江道:「咱們此去有三個安身之處,一是滄州橫海郡『小旋風』柴進莊上,二是青州清風寨『小李廣』花榮處,三是白虎山孔太公莊上。孔太公有兩個孩兒,長子的叫做『毛頭星』孔明,次子叫做『獨火星』孔亮。都曾與我有過交往,交情深厚。」
宋清道:「那我們卻是要到哪一處?」
宋江尋思:如無柴進那封信,我宋江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他處卻是去不得。至於另外兩處……
宋江道:「咱們便道青州清風寨『小李廣』花榮處。」
當即,二人上路趕往青州。
宋江二人趕到青州清風寨,見了花榮。花榮自然擺下宴席,熱情款待,席間問及來因,宋江將其中因由細細分說。花榮聽後,卻是大怒,只道:此等『淫』婦,殺之難解心頭之恨!
花榮又道:「兄長只管在花榮處住下便是。過個一年半載,待此時平息之後,兄長自可返回故里。」
宋江自是欣然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