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侍奉 文 / 小妖方狄
「這……這……這……你……你……你……沒……沒……沒……事……事……事……事……吧……吧……吧!」水君城上下齒止不住的打著顫,「你……你……你……是……是……是……蕭……蕭……蕭……皓……皓……皓……辰……辰……辰!」
「你是帝國大將軍蕭皓辰!」水君城指著沉睡在懷裡的男人,顫抖著問道。
沈熙姚嘴唇貼在蕭皓辰的額頭上,微垂的睫毛以及哀痛的神情,帶給人一種說不出清,道不明的哀泣意味。她沒有回答水君城的問題,但是,那個問題其實早已有了答案。
對於水君城這樣見多識廣的人而言,只要在他面前展露一次力量,他便能準確地認清楚,懷有力量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水君城捂緊了嘴巴,神經質似的搖著沉香的手臂:「丫頭啊,丫頭啊,我把帝國大將軍給罵了,我居然把帝國大將軍給罵了,他不會放過我的,他一定不會放過我的,救救我,救救我啊!」
沉香挑挑眉,逗他道:「你願意付出多大的代價以求自保!」
水君城一改剛才的哀求表情,面露警戒,右手伸進口袋裡摸了摸,見錢袋仍在,總算安下心來,道:「算了,我還是趕緊收拾包裹逃跑吧,趁他還沒醒!」
沉香瞧他財迷的樣子,心中好笑,不禁哼了一聲,道:「你就算跑的再遠,又有什麼用呢。一陣風吹過,他照樣抓得住你!」
水君城知道她話裡的意思,他陷入兩難的境界裡,腦海中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半晌後,方道:「你想要多少!」
「所有!」沉香一邊吃著冰糖葫蘆,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
水君城大叫著跳起來:「老子就知道,老子就知道你這傢伙沒安好心,一直在圖謀我的家產!現在露餡了吧,懶得理你。趕緊跑路了!」
「你該知道的吧。他是風,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又有什麼用呢!」沉香道。
「說不定他醒來後會失憶呢,說不定他不會計較和我之間的過節呢,說不定我只是在杞人憂天呢!別說所有財產。就是你要其中的一半。十分之一。不一百分之一也不行!」水君城倔強的挺著腰,活脫脫一副守財奴的樣子。
沉香道:「可是依我看,恐怕你連這裡都走不出去吧!入口在咱們進來後就自動閉合了。從裡面看,沒有任何機關,你想要出去只能找到出口,可是出口又有誰知道在哪裡呢?」
被沉香一提,水君城想起了進來後,石門轟然閉合的情景,心中頓時一涼,「不會吧,這麼倒霉,丫頭你是在在嚇唬我吧!」
沉香眨了眨眼睛,道:「你這麼博學,這麼聰明,我有沒有嚇唬你,自己應該清楚的很啊!」
水君城沉默,半晌後,道:「算了,我去前面找出口!」
沉香微微一愣,道:「金字塔內機關重重,我們只不過走了幾步便遇到了這樣一隻深海巨龍,前面指不定藏著什麼呢,你確定要自己走嗎!」
水君城咬咬牙道:「反正我老命一條,怕什麼,就當多長長見識了,萬一有幸活下來,一定回去寫本小說,名字就叫《金字塔奇遇記》」
沉香道:「額,你真的準備把所有的錢都帶到棺材裡去啊!」
水君城道:「你知道人生最悲慘的事情是什麼嗎!」
沉香道:「人死了,錢沒花了!」
水君城斬釘截鐵地道:「錯,是人活著呢,錢沒了!」說完後,他毅然決然地向前走去,如同一名馬上就要奔赴戰場的士兵。
沉香驀然間大笑起來,笑的前仰後合,肚子都疼了,「我說你啊,真是個徹頭徹尾的老財迷,為了錢,居然連命都不要了!」
水君城梗著脖子道:「你懂什麼,這是我人生的追求!」
沉香捂著肚子,笑道:「這也能叫追求!開玩笑呢!」
「哼!」
沉香道:「你真的打算走!」
水君城道:「當然!」
沉香道:「你就真的不怕可能出現在前面的陷阱?」
水君城道:「跟那個恐怖的男人比起來,這些陷阱倒是很可愛的!」
沉香道:「聽聞蕭皓辰只對敵人凶狠,你就沒想過,或許,他並沒將你當成敵人嗎!」
水君城愕然道:「這……」
沉香道:「如果他要殺你,早在你罵他的時候就已經動手了,又何必等到現在!」
水君城眼睛一亮:「說的也是哈!」
沉香道:「話,我就說到這,跟我走還是自己走,隨你便!」她一揚衣擺,轉身要走。衣角卻被水君城扯住,「老人家我腿還真有點酸了,要不先坐下歇歇得了!」
沉香輕笑:「隨你!」
水君城原地坐下。
鐵邱男消失在黑暗中。女羅剎用鐵弩,瞄準了沈熙姚,或者說是沈熙姚懷中的蕭皓辰,正待扣動扳機,用力舔著冰糖葫蘆的沉香忽的轉過頭來,面無表情地說道:「他剛剛救了你的命,你確定要動手嗎!」
女羅剎道:「他身份不明,說不定災禍就是被他帶來的!」
沉香道:「你是腦子裡有病,還是敵視比自己強大的人呢,如果是第一種情況,我還能夠原諒你;可如果是第二種情況,那就證明,你太鼠目寸光了!」
女羅剎盯著沉香毫無表情的臉看了很久,最終將舉弩的雙手放下,「或許你說的對!」
沉香道:「明明是人,幹嘛非要裝成野獸的模樣呢,真是不解!」
女羅剎道:「如果你知道我的過往,就會明白了!」
沉香隨意的說道:「生在貴族的家庭。卻是族長與僕人的私生女,從小便受盡哥哥姐姐們的打罵。三歲的時候,親眼見到母親被那些嫉妒她的太太們用針線,一針一針地將皮肉縫到床上,然後找來野狗肆意凌辱。五歲的時候,被既是哥哥,也是主人的男孩子強姦。八歲的時候,被逼喝尿。十歲的時候,被逼吃狗屎。十二歲,被生父看中。納為小妾。在洞房的當晚,遭到非人的凌辱與強暴,並很快懷上了親生父親的孩子。轉年六月,誕下了男嬰。終於看到了轉運希望的你。卻在當晚被趕出了大院!
那一夜的雨出奇的大。下體仍在流血的你倒在血泊中,憎恨著整個世界的你,用路邊的石塊將自己美麗的臉孔割爛。從野狗的嘴裡,搶來了別人的嘔吐物,用以果腹,從那時起,你便發誓,要像野獸那般活著!
我說的對嗎,梁秦秦!」話音一頓,續道:「是不是很驚訝,我會知道你的真名?」
女羅剎本就凶狠的臉上,在一瞬間流露出了震驚,痛苦,悲哀,甚至瘋狂的表情,她重新抬起了弩,對準了那個半大姑娘的頭:「那段過往,即便團長都不知道,你到底是誰!」
面對近在咫尺的威脅,沉香稚嫩的小臉上,既沒有畏懼,也沒有惶恐,她仍舊沒什麼表情,大口地咬下了一粒冰糖葫蘆:「我能夠算命,別人的過往一眼就能看穿,知道這些沒什麼好奇怪的!」
女羅剎道:「開什麼玩笑,你在騙小孩子嗎!」
沉香搖頭,道:「前世和未來,只要我見你一眼,便能看到你的所有。除了……」
女羅剎道:「除了什麼!」
沉香道:「現在!除了那些以自己的力量,強行逆天改命之人的前世與未來之外。我唯一看不穿的,就是當下發生的事情!所以,我只能做個旁觀者,任由命運按照它既定的方向行進,而不能加以干涉!」
女羅剎狂吼,表情近乎扭曲,摁在扳機上的手指似乎隨時可能扣下:「你把我把當三歲孩子嘛!」
沉香歎了口氣,道:「我沒有必要虛張聲勢,我也沒必要欺騙你,我說了,自己只能做個旁觀者,所以實際上即便你對蕭皓辰下殺手,我也無能為力,或者說,我也不會加以阻止,因為我只是個旁觀者!
只是,從人的角度出發,我覺得人畢竟是人,哪怕你受過再多的委屈,哪怕你心中有過再多的苦和恨,但是過去就好,沒必要非要裝成野獸的樣子!人是萬物之靈,而野獸不是,這足以證明人類的進步。你何必非要反而自己向後退那一步呢!」
曾經的過往被一一道出,女羅剎的意志彷彿崩潰了,歇斯底里地咆哮道:「如果沒有野獸的心腸,野獸的手段,我又怎麼能親手殺死那些曾經羞辱過自己的人!
如果不是野獸,我又怎麼能在銀狐傭兵團裡一路向上,一直爬到現在的位子!」
沉香道:「幫你殺死那些侮辱自己的人的,不是野獸的心靈和手段,而是你復仇的心,不甘的心,只要這份決意在,哪怕你不裝成野獸,也能殺死他們!」
女羅剎道:「你胡說!」
沉香道:「你的武藝是不是已經止步很多年了!」
女羅剎沉默,顯然是承認了。
沉香道:「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武藝的停滯,或許與心態有關係!」
女羅剎愣了一下,本來狂暴的心忽然有些冷靜了下來:「你什麼意思!」
沉香道:「神賦予人類智慧與情感,所以人類才能成為萬物之靈。你強行將人性泯滅,激發獸性,在一時之間,可能會取得很大的成效,但是,很快就會達到瓶頸!因為你是獸,獸是永遠沒辦法超過人的,這是神的規定!」
女羅剎瞳孔一散,恍然有所悟,平舉的雙臂終於放下。
沉香道:「好好想想吧!同為女人,我為你之前的境遇很是遺憾,所以才會多說了這番話,信也好,不信也罷,全在你自己了!」
沉香低下頭,繼續啃著冰糖葫蘆,就像之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女羅剎萎靡在地上,呆滯地望著天空,很久很久,直到某一個時間點,心中恍然有所悟,她平靜站起,身上戾氣猶在卻不再像之前那般刻意,她走到沉香面前,然後跪下:「請讓我侍奉在您的左右!」
沉香擺擺手,道:「隨你!」
水君城充滿震驚地望著兩人,臉上寫滿了「這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