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章 女人心，海底針 文 / 小妖方狄
凡是韓氏族人，男性皆擁有號稱萬物起源的混沌氣息；女性，皆受到清淨寧仙的庇護。無與倫比的天賦，使這一族從古人類時期開始，便在人族各部中擁有極高的地位。
韓破虛，是這一族的男人！
是這一代裡，唯一的一位男性族人，是根獨苗！
在幾乎所有人的眼睛裡，他的地位與尊榮，無不是來源於一眾族內長老的庇護與關愛！
而事實上，地位確實與生俱來，但是尊榮……卻是他靠著過人的天賦以及常人難以想像的努力，一點點地賺取來的！
韓破虛出生的時候，吸盡了母親的精血，出生之後便能說話，三歲的時候，學院圖書館內的所有書籍，皆可倒背如流；六歲時，異能開啟，瀰漫的混沌氣息，將全府上下所有實力不濟者生生吞噬；八歲的時候，邁入化幽境界；十五歲的時候，進入借勢境界；二十歲的時候，挑落五世家各家主，宣示威嚴！他人生的第一次轉折，來自於與院長的相遇，那是他第一次意識到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人生的第一次挫折，是在和將軍見面之後，那是他第一次，被同齡人擊敗！這次挫折，近乎摧毀了他的人生，在此之後，沉迷酒色，不能自拔。當然，那是在外人的眼裡，而實際上，只有他的妻子才知道，韓破虛看似虛度的外表下，究竟隱藏著怎樣的野心！
這隱藏的野心，本是為了一舉擊潰將軍而準備著的，然而今天，將軍卻死在了它族的土地上，成了英雄！
他的怒火無處發洩！
他恨憤怒。異常憤怒……
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從未見到過，粘稠得好像液體的雲彩，這些以韓破虛為中心，不斷向外溢出的混沌雲，就像是一灘灘揮灑的墨汁，帶給人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韓破虛身在雲中。一雙剃刀狀的瞳子，放射出讓人心悸的光芒，手中長刃，似活了一般，和週遭的混沌雲渾然相契，隱隱現出一頭猛虎的身姿。猛虎居高而下。漫不經心地似從山間踱步而來。遠處的軒轅無道，神情卻是前所未有的嚴肅起來，翩翩然地向後退去。古琴被他抱在懷裡，反射著天空裡那所剩不多的光彩。
虎嘯，天地狂震！
軒轅無道如被冷電擊中，全身毛孔驟然舒張，雙手緊抱古琴。在他頭頂上，藍焰光環重現，不斷向外擴張。
虎嘯如鍾長鳴，藍炎光環顫顫欲碎，軒轅無道急攬琴弦，一首《敵之怯》艱難奏響。
敵之怯。怯敵於千里之外！
猛虎嘯，攝敵於萬丈之處！
兩種聲音。既有共通之處，又含著極大的不同！相對，相交，將整片空間化作了戰場！
兩邊的士兵，只覺得全身肌肉不自覺的顫抖，臉邊耳膜。更是痛的仿若撕裂，一個個捂緊了耳朵，倒地打滾，哀嚎不已。
蕭皓辰屹立在瀰漫的恐怖氣息中，緊盯著灰衣人的一舉一動，他並沒有注意那兩人的戰鬥，因為他極為敏感的意識到，軒轅無道的實力或許很強，他在神使中的地位或許很高，但是，那八個力量共通的灰衣人，才是此間的關鍵！
很明顯的，他們受命於更高的存在，少年對於他們來說，很可能只是被保護的對象！
究竟是誰，在幕後操控著一切!
蕭皓辰難以想像此人的強大，他握緊了風魔七殺槍的槍身，風系的元素在他身邊凝聚。
那八個人不知是不屑，還是怎的，明明感受到了週遭氣息的變化，卻還是一眨不眨地盯著高處的戰局，似乎一心全在少主的身上。
蕭皓辰很清楚，自己打不過他們，不過看樣子，這些人也不會插手軒轅無道沒有命令的事情，心中有了計較，他沉沉地歎了口氣，足下一點，自城頭躍下。他勢大力沉的落地，右手刻意將槍尖壓低，柔身於瀰漫的風塵之中，如蛇一般前進。他的目標是敵軍，帝都禁衛軍！
蕭皓辰的步伐很輕，很飄逸，又刻意掩去了殺氣，所以直到離得很近了，方才被人發現。
而在他被發現的同時，手中的魔槍橫向的舞動了起來！
「轟！」橫掃千軍！
帝軍陣內，百人慘死！
所有的火炮同時調整了坐標，黑洞洞的炮口對準了蕭皓辰所在的位置，萬炮齊鳴，「轟！」
無差別攻擊，週遭五百米盡成火海！
來不及躲閃的友軍在火焰中慘叫，蕭皓辰卻是高高躍起躲開了攻擊，魔槍再掃，又有百人慘死！
直到這個時候，獨孤家的劍方才刺至。
蕭皓辰從風聲裡，判斷出了劍的走向。他側身，掄槍，橫著一擺，獨孤家家主手中的劍竟被磕開。
獨孤華微微一愣，暗歎此子進步神速，實乃平生僅見。手腕一抖，長劍已經穩住，第二刺到了！
這一刺，穿透了風罡，快的不可思議，快的難以躲避，換做常人即便能夠避開要害，身上也必然要多個窟窿出來。蕭皓辰不是常人，所以他壓根不躲，以快打快，絕地反擊。
劍快，槍更快，如此近的距離下，長槍竟然後發先至，先一步刺入獨孤華的警戒區域，於是，他大驚，抽劍，疾閃身體，槍尖刺穿了他的領角，卻沒刺入他的身體，獨孤華倒退出去。
蕭皓辰不依不饒，以拖、拽、掃為基礎，悍然發出一道槍勁。
槍勁剛猛，獨孤華不敢托大，穩住身形後，雙手握劍，自上而下硬斬，將其劈斷，然後急切的抬起頭來，尋找著蕭皓辰的蹤跡，卻發現，對方已經遠去，他手中的長槍。拖拽出閃亮的光尾，在己方陣營中殺出一條血路。
這個男人，很強！
獨孤華心生感慨，雙手握劍，破天而起，「浩劍——破魔！」他升起的時候，猶如旭日昇空，浩浩然的威勢凜冽無邊。不可侵犯；升到最高處時，洒然與雲中之日重合，耀眼不能逼視，落下時，又如山崩洪嘯，摧枯拉朽。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急切的，想要殺死一個人！
劍自空中來，劍氣凝一線！
如果沒見過將軍用劍。蕭皓辰大概會被這一往無前的招式震懾吧，只可惜，長期與將軍為伴的他，早已見識了這個世界上最獨一無二的劍招，由此，獨孤華的劍，在他眼裡，不免就有些看輕了。
因為輕視，他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驚呼的大膽舉動。
長劍襲來，蕭皓辰立身。扎馬，將魔槍擲往高處。騰出雙手來，對著那點近在咫尺的光芒，狠狠地抓了過去。
劍氣縱橫！
保護著蕭皓辰雙手的風系元素與縱橫捭擱的劍氣激烈對沖。
獨孤華微笑：「年輕人，將軍沒有教導過你嗎，永遠不要輕視自己對手啊！」
蕭皓辰同樣笑，雖然笑容有點勉強：「正是因為重視你。我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哦？」獨孤華仍有餘力的環顧四周，「我不覺得，你有什麼後手！」
「不覺得，不代表就沒有！吼！」蕭皓辰的雙腳插入土裡，週身爆發出刺目的藍光，狂暴的風元素，沿著蕭皓辰的雙手，傳抵劍鋒。三尺青鋒一陣狂顫，獨孤華感覺快要抓不住這把伴隨自己幾十年的劍了，微微歎息一聲，盡展最強劍意。
蕭皓辰膝蓋沉入地面，他怒吼，風氣爆發，光暈晃暈了眾人的眼睛，劍勢有所停滯，但仍不止息！當此時，七道風系龍卷紛至沓來！
直到這些龍捲風出現的時候，獨孤華才意識到，原來蕭皓辰剛剛並非托大，而是為了尋求殺死自己的機會。
風魔七殺槍當是故意脫手的，目的就是要在僵持的時刻，出其不意的殺死自己！
不過，他既然能以雙手抵住這三尺青鋒如此之久，想必，久耗下去，也是自己輸吧！
獨孤家以俠為家訓，向來超然物外，不喜爭鬥，面對死亡，獨孤華竟有一分釋然，「大概，這就是老天對自己助紂為虐的報應吧！」
這樣想著，他輕輕闔上了雙目！
「砰砰砰砰砰砰砰！」七道龍捲風，並未如想像中那般，刺入獨孤華的身體，有濃厚的黑暗在關鍵時刻化為盾牌，救了獨孤華一命。
南宮放在此前與軒轅無道的決戰中受了重傷，是以才姍姍來遲，不過總算是趕到了。
獨孤華重新睜開了雙眼，閃亮的目光如同冷劍，照的蕭皓辰一個機靈，「既然我沒有死，那麼，就該你死了！」
「噗！」青鋒刺入蕭皓辰的肩頭，他腳下地面徹底龜裂，向下崩碎成一個三米見寬的深洞，五小眼見主人受傷，凶狠狠地撲上來……它們的實力早已今非昔比，衝上來的時候，自有一股王者的威嚴在。
獨孤華被它們的氣勢所擾，稍一愣神，蕭皓辰喚回魔槍，舉手便刺。
獨孤華不敢托大，一面抽劍擋住，一面展開劍罡護罩，抵禦五小的進攻。
「轟！」腹背受敵，他一個踉蹌，噴出一口血來。
蕭皓辰自坑中掠起，左胸處血噴如泉，這對常人來說，是極為可怕的傷勢，不過對他卻不那麼危險，修羅海水在傷口出現的同時，已經在進行修復了！
鐵骨男兒！
蕭皓辰半邊身子被血浸染，散發出的殺意卻更加冷冽，飄渺虛幻的氣勢在他周邊凝聚，如有實質！
在場的所有人同時駭然，難以想像，剛剛差點要了獨孤華一命的男人，竟然尚未跨過借勢的門檻！
這怎麼可能！
境界等級對於異能者來說是一道不可跨越的鴻溝，哪怕你再過天資卓越，想要越階挑戰，都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這個男人能夠戰勝處於巔峰狀態的借勢境高手！
與眾人的駭然不同，蕭皓辰卻感到從未有過的舒暢，他忽然發現，自己與週遭的連通，不再局限於單單以風元素為媒介，他開始能夠感受到整個空間的走向，那是「勢」，是天地間自有的「勢！」
天下大勢為己所用，是為借勢境界！
蕭皓辰卻不知道，因為修羅海書的關係，他的境界增長早已脫離了天道定下的原有規則，本來要進入借勢境界，是極度困難的事情，因為，他的丹海實在是太廣闊了。
幸而之前將軍的死，讓他體內的破軍之力爆發出來，與天地進行了短暫的連通，這樣一來，對於天地間的「勢」一下子有了感受，因為感受到了，所以不再陌生，加上他又是個遇強則強的人，一下子接觸到了借勢境界的門檻。
蕭皓辰體驗著前所未有的玄妙，興奮的如同第一次吸允母乳的嬰兒。
他輕輕地闔上雙眼，輕輕召喚著天地間的「勢！」
借勢境界，是五境中，強弱懸殊最大的一個境界，因為天地間的「勢」就那麼多，你強悍，吸引得多，那麼別人獲得的就少！
甚至有可能，天下大勢全部聚集在一命強者的身上，而週遭的借勢境高手全部被廢境，實力大減！
隨著蕭皓辰對於「勢」的吸引，幾名借勢境高手，同時注意到了此間的變化，甚至連更高處，以音波對轟的兩人都止住了爭鬥。
「很好哇，他又變強了！」軒轅無道打心眼裡笑著。
「好個屁，輕縱自大的狂人，你馬上就會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價！」老虎的頭裡，傳出韓破虛的聲音。
「你奈何不了我的！」
音波再現！
納蘭若雪香嫩的嬌軀止不住的顫抖著，鮮艷欲滴的美舌一下下地舔舐著嘴唇，「越是優秀，我就越恨你，蕭皓辰!」紅芒如血，盤扶在肩頭的九尾狐，從地獄裡睜開了雙眼，九根承載著強大妖力的魔尾毒蛇似竄出來，天空中開出了盛艷的紅花，紅花吞噬了蕭皓辰站立的地方。
「結束了嗎！」獨孤華的額頭上，冷汗密佈。
「少主！」
「少主！」梟城的城牆上，一眾士兵緊張的吶喊。
「還沒有！」南宮放雙目圓睜。
蓮花閉合的花瓣復又張開，紅色的光芒雖然璀璨，卻掩蓋不了墨瞳的幽深，蕭皓辰深深地望了若雪一眼，傳音道：「感謝你為我護法，不過，我們正在行走的路已然相悖，再見面時，請不要留手！」
就他展現出的氣勢而言，很顯然的，已經邁過了借勢境界的門檻！
原來，剛剛納蘭若雪的攻擊，聲勢雖然浩大，實則沒什麼威力，實際上，她是在保護，正在努力越境的蕭皓辰！
女人的心，海底的針，這話真的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