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四十六章 此為少年 文 / 小妖方狄
. 不過，到手的食物五小又怎麼輕易放過，哪管它們如何示弱，眾爪其上，便將其中的一隻野貓分了屍，犬科動物和貓科動物最大的區別是，貓科動物會等獵物死了，再把它生吞活剝，可犬科動物，則只會把獵物搞到癱瘓，然後，讓其在還有呼吸，還能感受的時候，便活生生的將其吃掉，如今，這隻小貓落到了五小的手裡，其死狀可想而知，幾乎片刻間，它身上的肉便被五小一塊一塊地扯下來，因為太過疼痛，它的喉嚨裡發出彷彿嬰兒啼哭的叫聲，一般來說，聽到同類的慘叫，其他的同類便會馬上意識到有危險，進而逃跑，對於野貓這種獨行俠更是如此，可今天，這一常識無疑被徹底推翻，隨著野貓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原來縮在角落裡已經不能動彈了的幾隻野貓彷彿被注入了新的活力，重新提起精神，哇哇的對著五小呲牙咧嘴，而各個角落，也傳來更多的野貓叫聲，彷彿正有成群的野貓聽到同類的慘叫聲而過來搭救。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這些貓真的是被人飼養的？
蕭皓辰心感不妙，召喚五小，示意撤退，不過，五個小傢伙凶性已經湧起，再加之對方是它們的死敵——貓，所以蕭皓辰喊了幾次，它們都不願意鬆開咬在嘴裡的貓肉，而只在這片刻功夫，便有更多的野貓從這棟樓裡的各個地方竄出來，它們輕盈矯健的身姿，便好像一個個暗夜的精靈。
在夜裡，狼的眼睛是狹的，向上吊的，而貓的眼睛則是滾圓的，彷彿無數的探照燈，隨著身邊的野貓越聚越多，五小終於發現了其中的不妥，停止了對小貓的繼續虐食，不過，被它們狂啃一陣的那隻貓也早已破爛的不成樣子了，血肉模糊，連蕭皓辰看了都覺得噁心。
「你為何要傷我的貓兒！」突然傳入耳中的空靈聲音嚇得蕭皓辰一個激靈，他抬頭望去，但見二樓的梯廊之上，一隻身體盡黑的大貓彷彿於黑暗中鑽出來的一般，突兀的出現在那裡，它的背上坐著一位佝僂著身體的老嫗，老嫗雙手攥著一根細長的籐木枴杖，居高臨下的點視自己。
蕭皓辰自小便聽父母說過，黑貓是不祥之物，如果見到了一定要躲遠一點，他雖然沒將老人家的話聽進耳力，可對於那些藏在角落裡暗暗地盯著自己的小貓，他打心裡便有一種抗拒感，所以，一般情況下，他寧願去抓抓魚，捅捅馬蜂窩，也不願意去招惹它們，今日的事件，全因貓科動物和犬科動物天生對立的關係，實屬意外。
蕭皓辰心裡知道，這個老嫗絕非等閒，自己魯莽不得，當下雙手抱拳，深掬一躬，道：「五小年幼貪玩，我作為主人管教不當，還請老人家見諒！」他由下向上看去，但見老嫗隱藏在白髮中的一雙眼睛又大又圓，在黑暗中放射著詭異的光芒，簡直和野貓的一模一樣，她暴露在外的骨節極為粗大，皮膚難看的耷拉在骨頭上，恐怖至極，心中打鼓，蕭皓辰不敢再看，將頭埋的更深了。
老嫗坐在大貓的背上，紋絲不動，但雙眼之中，似乎能夠看穿蕭皓辰的心思，嘴角詭異向上翹了翹，道：「我的貓死了，做何賠償。」
蕭皓辰皺著眉，思索一陣道：「在下身無長物，而且確實不知這些貓被您飼養，求您網開一面！」
老嫗冷哼道：「你明明身懷那些嗜貓的兇手，為何說自己身無長物！」
「五小！」蕭皓辰猛地抬起頭來，「它們是我最好的朋友，決不能交與您的。」
「笑話，這些可愛的小貓還是我飼養了多年的子女呢，難道它們就可以任人隨意凌辱嗎！」老嫗雙目放光，手中的骨節吱吱作響，似乎要將手中的枴杖捏碎一般，「休要廢話，既然你不願交出它們，那便以命抵命吧！」
「你欺人太甚！」蕭皓辰心知自己不是對方對手，可讓他交出五小更是絕不可能，所以，在忍無可忍之下，他只能選擇反抗！五小與其心有靈犀，跑到前面，對著樓梯上老嫗不住吠叫。
「吼！」老嫗身下的大貓慵懶且不屑地掃了一眼狂吠不止的五小，虎口張開，竟是發出了一聲震天動地的咆哮，這聲咆哮不止聲勢巨大，其中蘊含的威力更是不可小覷，蕭皓辰彷彿身處颱風中心，不僅身體搖搖欲墜，更是被幾噸腐臭的髒水淋遍全身一般，痛苦不堪，五小則直接被沖的倒飛出去，撞到牆上。
一吼之威以至於斯，這隻大貓的威勢竟是不輸當日的飛龍！
蕭皓辰心中驚訝，暗想學院之長恐怖一點也就罷了，連這個萬華酒捨的老嫗如此強悍，實在讓人不可思議了，這個學院到底潛藏了多少古董級高手！他此刻強敵當前，思維不暢，若是細作想想便該相通，在等級如此森嚴的帝國裡，如果沒有高人在背後支撐，酒捨就算再好，也早晚是他人之物，怎麼能破天荒的開到這學院中來！
大貓一吼立威，瞅著五小的瞳孔之中儘是不屑，它慵懶地低下頭，趴伏在地，而老嫗則嘲笑道：「怎樣，還要繼續大方厥詞嗎小子！」
「我並非大放厥詞，只是實話實說！」蕭皓辰衣袂如飛，溫柔的風自他全身毛孔中湧出，在黑夜中綻放出淡藍色的光芒,「今日之事，確實是我不對，但五小是我朋友，是絕不可能交給您的！所以，既然您要以命抵命，那便用我的命好了。」
「那五個小傢伙起碼是血狼一族的後代，陪我的貓兒尚算公平，而你嘛，算什麼東西！」老嫗枴杖遙遙探出，蕭皓辰如遭雷擊，竟是呼吸不暢，眼冒金星，對於風元素的召喚更在片刻間停滯。風流頓止，蕭皓辰蹲下身子，胃內翻騰，竟是嘔吐起來。
「滾吧，我不屑於捏死螞蟻！」自始至終，老嫗的語氣中除了不屑還是不屑，似乎對方在她的眼裡就像一粒不值一文的沙子。
「滾？」蕭皓辰強提口氣，微笑道，「我還要帶壺回去喝呢，怎麼能滾！」
「無知！」綠光自枴杖之中泛起，蕭皓辰身體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全身骨骼欲碎，被強行提到了半空中，「滾吧。」巨力傳來，自己如騰雲駕霧一般被擲到樓下，身體落地，引得群貓怪嘯，慌忙躲閃。
老嫗伸出自己乾癟的手掌，撫摸在大貓的額頭上，「乖乖，去，把那幾隻殺了你孩子的凶。」
大貓會意，慵懶而又不失華貴地立直了身體，一步步地向著倒在牆邊的五小走來，它走的很慢，很慢，似乎在享受著殺死獵物前地愉快氣氛。
「轟！」虛空之中，藍光乍現，蕭皓辰手握風旋由斜刺裡衝了出來，老嫗眼睛都未斜上一下，只以枴杖向後一伸，便將風旋轟散，把蕭皓辰重新打飛出去，落入一樓的甬道內，不過，這卻並非結局，落入樓下的蕭皓辰不顧身體的傷痛一次次地向樓上衝擊，雖然每次都被老嫗以同樣的方式打回去，可彷彿有某種強大的信念支撐著他，讓他每一次落下後，都可以搖晃著滿是傷痕的身體從新站起，並再次衝殺上來。大貓由二樓走至樓梯拐角，腳步再慢也不過是片刻的功夫，但蕭皓辰竟然已經衝上來了七次，也被老嫗以同樣的打下去七次。
第八次，蕭皓辰沒有再衝上來，而是默念封印決，將五小化作金光，透過淡金色的五芒星傳入體內，老嫗冷笑一聲，身上綠光悠然一盛，籐棒凌空一點,竟是將象徵著契約的五芒星轟個粉碎，將已經化作金光的五小重新拉回了現實。重重落在地上的疼痛將五個昏迷的小傢伙拉回了現實，它們忽閃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擋在自己身前，毫無畏懼的主人。
動物是通人性的！
當你的手裡只有一塊窩頭，也會把其中的半塊分給它們，它們則會忍著餓，不分日夜的守護在你的身邊，甚至在你死去後，也會一直停留在你的屍體旁邊！當你在它們受傷時，恰巧救下了它們，它們則會不顧一切的捨己為主,為了保護你可以和一切兇惡的歹徒搏鬥！當你在經常在無聊時陪著它們玩耍一番，它們則會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在你寂寞，無人解憂時安心地臥倒在你的身邊，用它們自以為正確的方式去安撫你！
當五個小傢伙看到蕭皓辰不顧一切地擋在自己身前，保護自己，甚至當老嫗發出的最後通牒也全然不管的時候，它們狹長的眼睛濕潤了，皎白的光芒自它們弱小的身體上層層泛起，與窗外純淨的月光相連，彷彿一座搭通了天地的橋樑！在白光的包裹下,五小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變大！它們竟是要跨越年齡的溝壑強行進化！
這便是感情的作用，這便是人和獸互相促進的理想狀態！
當蕭皓辰被血染紅的臉孔在泛起的白光中露出爽朗的微笑，當五隻血狼幼崽因為對主人的感動而強行進化，當這一切真實地呈現在老嫗的眼裡的時候，她恍然所思，似乎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想起了年輕時的那些夢想，那些亂想，還有那些狂想！
這就是少年啊，這就是歲月從自己身上奪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