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縱橫南北 第一百八十五章 小心！ 文 / 夜盡長安
張曜靈靠得很近，對於一個年輕女子來說，這樣的一個距離，已經是很有一些冒犯的嫌疑了。但是面對著張曜靈那雙深邃的眼睛，那名姑娘卻絲毫未退，相反，居然還抬起眼睛，定定地看著他。
「我的來意？呵呵……」那名姑娘忽然笑了起來，這一笑猶如百花盛開，一種突然綻放的美麗，讓近距離注視著對方的張曜靈，突然感到有些不自在，竟然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總是這麼充滿自信，似乎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瞞不過你的眼睛……」笑容依然在繼續，只是逐漸的，笑容中，多了一些落寞，與淒涼的味道在裡面。
「你真的……一點點……都不記得我了嗎？」那名姑娘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充滿哀婉地看著張曜靈。那雙美麗的眼睛中，已經被哀傷與絕望，所填滿。
面對著對方這麼明顯的問話，張曜靈也開始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見過她。只是在苦苦思索了一段時間之後，他最後還是只能堅定地搖了搖頭。
「很好……很好……」笑聲再次出現，悲傷卻在擴散。
兩個人的這副樣子，真的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別的什麼東西。一旁的蘇若蘭也顧不上哀歎自己的悲傷了，她滿腹狐疑地走到了兩人之間，帶著審視的眼神在二人之間來回巡視，對著張曜靈說道：「喂，你這個大色狼，是不是又在外面惹下了風流債，現在人家姑娘找上門了，你又開始不認賬了？」
聽到了蘇若蘭的這一句話，陷入沉思中的張曜靈，差點沒有一個跟頭栽倒在地上。他哭笑不得地看著用一種很古怪很憤怒的眼神望著自己的蘇若蘭，無力地說道：「大姐，你的想像力，是不是太過豐富了一點？你認識我時間也不短了，我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嗎？我根本就不認識她，哪裡來的什麼風流債？話說我在這個世界上活了十幾年，雖然時間也不短了，但是我到現在，還沒有什麼機會，去談論這些男女之事呢！」
張曜靈的這一席話，雖然蘇若蘭還是老大的不信，但是一眼看到那名姑娘卻並沒有反駁什麼，她的心中，對自己這一個最合理化的想像，不由得又有些動搖。
她向那名姑娘走近了兩步，看著她臉上的淚痕未乾，心中又有些不忍，她小聲對她說道：「這位姐姐，是不是這個大壞蛋欺負你了？你別怕，有什麼委屈可以跟我說，雖然這個大壞蛋有時候是很可惡的，但是他人還可以。我認識他的母親，你要是有什麼委屈，我可以幫你的！」
蘇若蘭自覺得自己這一番話，說不定會讓對方感激涕零地哭出來，卻沒想到，自己的這一番話一出口，那名悲慼戚的姑娘，居然笑了出來。
「你……你笑什麼呀？」被對方的笑容搞得有些莫名的慌亂，蘇若蘭示威一般地挺起了自己的胸膛，有些不服地看著對方。
「小妹妹，你自己和他的事情，都還沒有搞清楚呢，怎麼就開始為我操心起來了？」那名姑娘一臉笑意地看著蘇若蘭，一句話，就讓蘇若蘭的俏臉，瞬間通紅了起來。
「你……你說什麼呢？誰……誰和他……有什麼事情了？我……我……」蘇若蘭俏臉通紅，結結巴巴地反駁，只是語氣中，卻是有些底氣不足。
那名姑娘卻沒有和蘇若蘭就這個問題繼續深入探討，她避開了滿臉不服的蘇若蘭，腳步輕輕地向一旁的張曜靈走去。
「你總是這樣，自以為把所有的人心都能看透，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的眼睛。但是，你身邊的人的心事，你卻一點都看不透。不但看不透，你還用你的所謂關心，在毫不留情地傷害著，那些關心和喜歡你的人。」不理會張曜靈越來越古怪的眼神，那名姑娘繼續自顧自地向下說著。
「你總是這樣，那麼的驕傲，這世界上所有的人，其實都不被你放在眼裡。只是……」她在距離張曜靈兩步的地方停下了腳步，一雙眼睛亮亮地看著張曜靈。
那裡面，滿是淚光。
「你之前說，我沒有可能是刺客……」一雙白皙的手掌縮回了袖子中，她忽然就這麼背過了身去，似乎是不想再這麼面對著張曜靈，「……不過我要告訴你，這一次，你真的錯了！」
說完了這句話，她嬌軀微顫，只是很短的時間，她的身體，突然軟軟地倒了下去。
從一開始說這幾句話的時候在，張曜靈就覺得這個不認識的姑娘有些不對勁。此刻驚覺有異，他猛地向前躍出，左臂一伸，將對方那向下倒去的身體抄起，一個側轉，將她抱在了自己的懷裡。
「你是誰？這是幹什麼？」警覺地感到對方的身體在輕顫，張曜靈伸出右手摸了摸對方的脈搏，再一看眼睛，眼神一下子就變得銳利了起來，「你對自己做了什麼？」
「你又看出來了，呵呵……，你還是和以前一樣……聰明……」說到最後，她的聲音突然也開始有些顫抖，呼吸開始急促，說話也變得斷斷續續的，「也……野沒有什麼……就是一點……一點讓人死得快的藥……藥罷了……」
「混蛋！」張曜靈憤恨地咒罵了一句，他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對方，「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我什麼都不是，你不……不記得我，這樣……這樣最好……好了……」她的笑容重新出現，只是這個時候的笑容，怎麼看都有一些不合時宜，「我……我……我告訴你啊，你……你現在……」
聲音越來越低，感受到對方身上的微弱氣息，張曜靈把自己的耳朵湊了過去：「有什麼，你說吧！」
「你……你聽著……現在……現在有……有刺客……已經……已經去了王府……你快點去……不然……不然……不然就來不及了……」斷斷續續地說完這句話，她的氣息，變得更加微弱，一雙波光瑩瑩的大眼睛，也開始有些渙散了。
「什麼、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張曜靈雙眼之中寒光閃過，寒聲問道。一雙手，也在無意識地握緊了許多。
「這……這是我……偷聽到的……哥哥說……你這個時候……志得意滿……防禦最差……他……他要……要讓你痛苦一生……我……我……」少女緊緊地抓著張曜靈胸前的衣襟，說話聲，越來越弱。
「哥哥？」張曜靈一愣，隨即再看了看眼前這一張有些熟悉的臉龐，他的心中靈光一閃，失聲道，「你是楊婕兒！」
「你……你……你想起來了？」聽到了張曜靈喊出了那個名字，她的眼神之中瞬間充滿了神采，整個身體也像是迴光返照一般，多了許多活力，「真好……在死之前……還能……還能知道……知道你記得我……」
「……只是……只是我……我現在太……太醜了……你……還是不記得的好……」眼神之中的神采飛速流逝，她有些吃力地挪動著自己的腦袋，將自己的整個臉頰，都深深地埋進了張曜靈的胸膛上，不讓張曜靈看到自己的憔悴與悲傷。
在若有若無之中，張曜靈還可以隱隱地聽到，她最後說的是：「你……你要小心……小心……」
「不！不！我不會讓你死的！」張曜靈猛地站起身來，兩隻手橫抱著楊婕兒軟軟的身軀，旋風一般向屋子裡面跑去。那股火急火燎的速度，一下子就把旁邊聽傻了的蘇若蘭，給一下子驚醒了。
發了好長時間的呆，蘇若蘭才反應過來。他只覺得自己今天的腦子特別不好使，她知道今天有大事發生了，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兩隻手在身前亂擺，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做什麼。
還沒等蘇若蘭想明白，自己應該先去幹哪件事，張曜靈忽然又風風火火地從屋裡衝了出來。
「她……她怎麼樣？有沒有事？」看著張曜靈頭也不回地就向門外走去，蘇若蘭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有些焦急地問道。
「我不知道她到底中了什麼毒，根本無從施救！好在先生臨走之前留給了我一些東西，現在她……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了！」簡短地說完這些，張曜靈繼續向門外走去，「現在我要去王府一趟，你不要亂走，先幫我照看一下她吧！」
話音還沒有落地，張曜靈已經一陣風似的飛出了院外，消失在了蘇若蘭的視線之外。
「喂！你還沒說，我怎麼照顧她呢！喂！」蘇若蘭一把沒有抓緊，就讓張曜靈閃電一般地消失在了門外。她在口面一連叫了好幾聲，可惜跑出去好遠的張曜靈，根本就沒有聽到，自然也不可能回答素如哦哦懶得問題了。
「大混蛋，一句話就想讓我照顧別的女人，你以為我是什麼呀、你們家的丫鬟啊？」蘇若蘭恨恨地跺了跺腳，只可惜這一番嬌嗔，只有自己一個人可以看得到，張曜靈是看不到了。
「哼！大混蛋！」
實在無人可以發洩心中的怨氣，蘇若蘭最後也只能在心中將張曜靈狠狠地大罵一通，自我安慰了一番，就按照張曜靈的吩咐，回屋裡去照顧生死不知的楊婕兒了。
張曜靈風風火火地快步走出了院子，腳下連點，很快就走到了外面，騎上自己的馬，兩腿一夾馬腹，就開始在大街上狂奔起來。
也幸好這個時候，由於今天張曜靈的匯回城，城內戒嚴，大街上人數並不多，張曜靈的這一路狂奔並沒有造成什麼交通事故。只是突然有這麼一個人如此橫衝直撞，還是引來了不少路人的好奇眼光。
張曜靈無心理會這些，他騎著馬飛快地穿過幾條街道，踏上一條寬廣的主幹道，就下了馬。
前面不遠處，就是掛著高大匾額的「涼王府」了。
張曜靈跳下馬來，也不去把馬拴住，就急急忙忙地向王府衝去。在經過門口的時候，連門衛都沒有看清楚他的身影。不過張曜靈在這裡住了這麼多年，只是一個影子，也足以讓這些眼神銳利的門衛，知曉張曜靈的身份了。
「爹！娘！」張曜靈快步走進王府，一路上見到了一個又一個的下人丫鬟，他們慌慌張張地行禮，張曜靈只是一擺手就向裡面衝。一邊向裡面跑，一邊還在大聲地喊著。也幸好是在自己家裡，要不然的話，這番作為，早就被人誤解了。
「靈兒？」張曜靈的呼喚起了作用，他向裡面走了沒多久，從裡面，就響起了讓張曜靈無比眷戀和安心的聲音了。
「你這混小子，剛出去多長時間啊，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一回來還不安生，大吼大叫的，像什麼樣子？看一會兒你爹出來，他怎麼說你！」裴鳳如翩然從裡面走出來，一臉嗔怪地看著張曜靈。
「娘，我爹呢？」終於看到了裴鳳如平平安安的，張曜靈一直提著的心放下了大半，緩了一口氣，他又急急忙忙地問道。
「哦，他還在書房那裡坐著呢，你天賜叔叔也在，他們兄弟倆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怎麼，你找他有事？」看出了張曜靈的神色嚴肅，裴鳳如感受到了事情的不尋常，也收起了嗔怪的念頭，鄭重地回答道。
「被你這麼一叫，哪裡還有心情在說什麼。」裴鳳如話音剛落，從她的身後，就傳來了張重華的聲音。
裴鳳如轉身，只見到在自己身後不遠處，張重華和張天賜一前一後，正在向這裡走過來。張重華走在最前面，雖然臉上依然強裝著鎮定，但是一雙不住抖動的手掌，卻暴露出了他內心的激動。
「靈兒，出什麼事了？」張重華走了過來，淡淡笑著看著張曜靈，問道。
「爹，這幾天，我們府裡，有沒有進什麼陌生面孔啊？」張重華背後的張天賜對著張曜靈作了個鬼臉，張曜靈沒有理他，只是看著張重華，急急問道。
「陌生面孔？最近的話，好像沒有啊……」張重華陷入了沉思，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嚴肅了起來。
「怎麼了，靈兒？是不是有什麼刺客混進來了？要不要我出手啊？」張重華站在那裡在沉思，站在他身後的張天賜一下子冒了出來，他探頭探腦地看了看張重華的臉色，然後就摩拳擦掌地看著張曜靈，一臉的躍躍欲試，分明是一個惟恐天下不亂的主。
「別胡說，朗朗乾坤，哪裡來的那麼多的刺客！」張重華回頭呵斥了張天賜一句，這一句，就讓張天賜把頭縮了回去。
「爹，這一次，叔叔說的，有可能是真的。」看著張天賜的糗狀，張曜靈苦笑了一聲，充滿無奈地說道。
「什麼？真的有刺客？」張曜靈的話張重華還是很看重的，他的臉色一下子就冷了下來，對著張曜靈劈頭就問，「靈兒你說的是真的？這個消息從哪裡來的，可不可靠？」
「是一個一心求死的人告訴我的，雖然沒什麼別的證據，但是我相信，她說的很有可能是真的。」張曜靈想起了昏迷不醒的楊婕兒，神色轉黯。
「那是誰？你從哪裡見到的他？」張重華一遍在心中思量，一邊據需向張曜靈問道。
「她……」張曜靈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是一想起楊婕兒的現狀，他就只能長歎了一口氣，低下頭，什麼都說不出了。
「唉呀，大哥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管這個！這種事就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寧錯殺不放過，管他有幾分真實，一切小心為上，絕對不可以有一點的疏忽！」看著張重華還要繼續問下去，一旁剛被訓斥過的張天賜就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他一步跳了出來，大步一邁，就要向外面走去。
「叔叔，你去哪兒？」這回是張曜靈在問。
「還能去哪兒，既然府裡出了刺客，怎麼都要好好地搜查一番。現在王府裡的兵力不足，我去外面點起兵馬，對王府來一場徹底搜查！」張天賜頭也不回地回答道，一邊說一邊腳下不停，半個身子，已經邁出了院門了。
「胡鬧！還不快回來！」張重華的一聲怒吼既愛那個張天賜嚇得一個趔趄，高大的身軀一抖，賣出去的一隻腳，差一點踩空了。
「大哥，你幹什麼，我這是去幹正事啊，你攔著我幹什麼？」張天賜轉過頭來埋怨道。
「幹什麼正事？就會胡鬧！」張重華冷哼了一聲，不再理會張天賜的埋怨，對在一旁看戲的張曜靈說道，「靈兒，你確定，這個消息，是真的嗎？萬一要是虛假消息，這城裡，可就要多一場動亂了！」
張重華的意思，張曜靈完全明白。他重重地點了一下頭：「我相信，那個告訴我的人，她不會騙我的！」
「好吧……」張重華緩緩地點了一下頭，輕吁出一口氣，正要吩咐下去，忽然這時候，響起了張曜靈的驚叫。
「爹！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