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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零三章 夢裡繁華已千年 文 / 吳蘭度

    第二零三章夢裡繁華已千年

    悠悠的冷風吹拂著一望無垠的草原,帶著一種別樣的淒涼和蕭瑟。婠婠徑直出了帳營,一人獨行在草原上,迎面,有風凜然地刮過面龐,卻感覺不到疼痛。昨日崇儒與韃靼來使在軍帳之中的那一番對峙卻是讓婠婠震撼不已。在她的印象裡,崇儒一直都是個樂天派,凡事都不會掛在心間的人。像他這樣的世家子弟,從來就是衣食無憂,錦繡繁華,國家大事於他而言,根本就沾不上邊的。可是全因自己的無意闖入,才讓他走到了今天的這個位置。

    這十多年來,邊關的守衛第一次在兇猛彪悍的韃子面前顯得那麼威風高大,崇儒那擲地有聲,咄咄逼人的語氣想必是讓韃子吃了一驚,大明第一次在韃靼面前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展現著他的雄姿。可是婠婠的心裡又有些忐忑不安起來,如此公然地拒絕和親一事,且不說大明朝廷裡現在是個什麼樣的局面,光是安達太子那邊,她就有些難以想像了。若安達太子真的惱羞成怒的話,勢必又是一場你死我活的兵馬較量,苦的是百姓,犧牲的是這些英姿勃發的將士。以自己的愛情來換取那麼多人的死亡,這是不是有點殘忍,自己是不是很自私了。

    可是她心裡很清楚地明白,自己是放不下崇儒的。從王府裡崇儒坦露自己的心跡那一刻開始,之前所有的堅持都淪陷在了他的深情裡。他那堅定有神的目光給她一種依靠的力量。

    「幹嗎一個人在這裡唉聲歎氣的,在想韃靼的事情嗎?」身後,響起一道熟悉的男聲。婠婠身子一顫,緩緩地回過頭來,看到了一身戎裝的崇儒。換上了戎裝的他,退去了那一份淺淺的青澀,硬朗分明的國字臉上洋溢著成熟的魅力。

    「是你啊!你怎麼出來了?」婠婠淡然一笑,悠然地望向崇儒。

    「本來是想去營帳找你的,沒有找到你。有將士說你到外面來了,所以就找來了。你不開心,在擔心是嗎?」崇儒吁了口氣,輕輕地回答著。

    「崇儒哥哥,我怕。我害怕昨天晚上我做的夢是真的,我夢到你丟下我不管,自己回去了,我怎麼叫你都不理我。然後那個安達太子把我給帶走了,他好可怕,見面就打我,一天到晚地在我身上抽鞭子!那種感覺好真實啊!」婠婠面色有些發白,一臉惶然地看著崇儒,一邊瑟瑟地縮了縮身子。

    「傻瓜,那只是個夢而已,不會是真的。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拼了我這條命,我也要保護你!」崇儒一臉真摯地望著她,信誓旦旦地說著,一邊抱過了她的身子,將她擁進了懷裡。

    「真的是只是夢嗎?可是為什麼我總感覺自己很快就要離開你似的,我的心裡真的很不踏實!」婠婠依偎在他的懷裡,喃喃地說著,一邊抱緊了崇儒的腰,貼緊了他的身子,想索取更多的溫暖。

    「只是一個夢,是夢,不要當真了。你看看,曾經你不是以為我們過完年之後就永沒有再見的可能了嗎?現在不是好好地在一起。只要我們肯相信彼此,肯用心去期望的話,我們一定可以得到幸福的。」崇儒輕輕地撫摸著她秀麗嬌俏的臉蛋,溫柔地看著她。

    「可是萬一韃靼那邊堅持不肯的話,我們該怎麼辦?我不想你為我冒險,我不想看著你們打仗啊。打仗會流血,會有人死!我好怕!崇儒哥哥,要是安達真的不肯放了我的話,你就讓我嫁給他吧,我不想看到更多的人因為我而受到牽連了,這些將士,他們都有自己的家人,可憐河邊無定骨,猶是春閨夢裡人。我不想上演這樣的悲劇。」婠婠搖了搖頭,傷情地說著。戰爭,永遠都是一個殘酷的話題。而如今,她卻這麼近距離地面對著,很有可能自己將成為這場戰爭的導火線。

    「生逢亂世,誰也避不開戰爭的。傻丫頭,這不是你的錯。即使沒有你的事情,我們也會打這場仗的。大明和韃靼的恩怨由來已久,你真的認為和親就能夠維繫兩國的安寧麼?你錯了,人心是永遠也得不到滿足的。大明就是因為太縱容韃靼,太遷就他們了。所以他們才有恃無恐,越來越霸道野蠻。我們已經忍了很久,做了十多年的縮頭烏龜,是時候抬頭挺胸做人,給韃靼一點顏色瞧瞧了。放心吧,不會有事的。」崇儒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臉上掠過一絲悵然。

    這一行,他也沒有底。援軍已經於昨夜裡趕到了,只等他一聲令下,手下將領便可供他差遣。他也豪情萬丈地想跟韃子痛快地干一仗,可是正如婠婠所慮的一樣,打仗會流血死人,會有數千個家庭可能因為這一場戰役而分崩離析,家破人亡的。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真是一點也沒有錯。而現在他所希冀的,就是那個安達身上能夠出現奇跡,既肯放了婠婠,也願意休戰,不再進犯中土。可是這些,似乎都是些遙遠的夢想,韃子骨子裡的匪氣根深蒂固,好戰是他們的本性,生於草原這一帶,他們習慣了在馬背上眺目天下。

    身後,有腳步聲在靠近。崇儒與婠婠適時地分開了,各自拉開了一段距離。

    「郡主,將軍,你們都在這裡啊!」一名參將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一臉興奮地看著婠婠和崇儒道。「有事麼?我剛剛與高將軍在籌劃什麼時候進到韃靼國裡!」婠婠昂了昂頭,一臉清冽地看著那副將。

    「安達太子來了!他想見見郡主和將軍!」那副將道明瞭來意,一臉肅然地望著二人。

    「什麼?安達太子過來了?他,他帶了多少兵馬?」婠婠身子一怔,有些恍惚,這個消息委實讓她吃驚的。

    「就他一人!」副將躬身有禮地回答著。崇儒的臉上掠過一絲笑意,彷彿這一切早在預料之中一般。「走吧,我們去見一見安達太子!」崇儒爽朗地笑了笑,看了婠婠一眼,當下一甩袍子,走在了婠婠的前面。婠婠若有所思地看著崇儒那胸有成竹的背影,心裡湧過一絲暖意。有這個愛著自己的男人守護在自己的身邊,即使前方是刀山火海,那又怎麼樣了?

    軍帳裡,一身胡服的安達太子風姿決然地立於一旁,眉目炯炯有神,北方的大漠和草原將他養育成了一個粗狂野性的漢子,臉上的線條分明,硬朗入骨,但卻與一般的韃子不同,韃子都愛蓄著鬍渣,而他卻滿面白光,遠看之下,卻有幾分江南少年的清俊。

    進得帳來,崇儒和婠婠已經摒退了旁人,帳營裡,只剩下他們三個。婠婠有些不安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少年,都說北方韃子粗狂,長得如猿人一般,安達太子更是面目可憎。今日一見,全然與傳言中的不同,這太子年歲看上去也不過是和崇儒相仿而已。

    安達太子目光炯炯地看著婠婠,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眼睛裡偶爾露過一絲絲驚歎。打量了婠婠一會,目光終是在她身邊的崇儒身上落定,瞳孔裡卻有了幾分欣賞和慍怒。

    「沒有想到,大明這一年來卻是出了不少的人才。你就是那個口出狂言的小子,要踏平我韃靼的高崇儒?」安達目光冽冽地看著崇儒,冷聲厲喝起來,言語之中有幾分憤然。

    「不錯。你們這些韃子這些年來在我們大明撈了多少好處,欺侮了我們多少中原百姓,我們現在拿回一點,也不過分。怎麼,安達太子怕了嗎?」崇儒倨傲的昂起頭,洒然地笑了笑。

    婠婠卻是聽得一旁都變了臉色,連地扯了扯崇儒的衣角,卻是要他不可如此莽撞衝動。安達太子原本惱怒的神色倏然間變得神采飛揚起來,繼而哈哈一笑,揚身而來,拍了拍崇儒的肩膀道:「好,夠豪氣,夠爽快,不會藏著掖著,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不像你們以往的那些個狗屁將領,就只知道虛偽奉承,拍馬屁。本太子愛和真性情的人結交,看來,我這一趟沒有白來!我賭贏了!」

    「安達太子也是個亂世豪傑,我隨口的一句話,你就真的單槍匹馬地過來了,果然有大家風範。韃靼在你的手裡,不出兩年,相信很快就能復原過來!希望你能好好打理你們的韃靼。」崇儒亦是爽朗地笑了一下,微微地點了點頭。

    「我要是不來的話,可不就是像某人所說的一樣沒有種了嗎?一個沒種的君主,如何治理國家天下!」安達吁了口氣,放開了崇儒的肩膀。

    崇儒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眉間的那一絲憂愁在這一刻淡去,一邊舒心地看了一旁的婠婠一下,精靈地眨了眨眼。婠婠緊張不安的心也在這一刻鬆了口氣,面上有了一絲歡悅,這大概就是常說的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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