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五章 二十四橋明月夜 文 / 吳蘭度
第一百九十五章二十四橋明月夜
嚴世藩的事情也算是就此告上一段落了,自那日小裳去了相府會診之後,嚴世藩的病情轉好。而那些所謂的沖喜之事也統統都不作數了。京城裡的百姓這才稍稍安了心,卻不知這高夫人有何靈丹妙藥讓嚴世藩轉了性。不但不沖喜,原先的那些姬妾也被他遣散了大半。以往在上午的時候,嚴世藩都要去茶樓裡喝霸王茶的,可是自從這一病之後,卻是很少來茶樓了,即使來了茶樓,也會付錢,只會多給,不會少欠。起初茶樓的老闆戰戰兢兢,以為那嚴世藩又在想著什麼法子在玩弄他,死活都不敢收他的錢。後來嚴世藩急了,放下話來要是不收他的錢的話就將他的茶樓一把火燒了。老闆在他的威脅之下這才勉強地收了他的錢。
小裳也是隔天地就往相府去一趟,說是要給嚴世藩治好他的哮喘病,也不讓崇煊跟著。府裡的人卻是有意見了,萍萍好幾次都發作起來,小裳卻是笑笑不語,由著他們去說了。小裳走得相府頻繁了,風言風語自然也多了起來。崇煊本來就對嚴嵩父子沒有一點好感,可是小裳卻還給那個混世魔王治病,他的心裡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的。
這一日,崇煊從東廠忙完回來,進得屋子,只有奶媽在帶著隨想在一處玩耍,卻不見小裳。平時這個時候她都會在家裡帶孩子的。問了管家,管家卻是不知道去了哪裡。回頭卻是萍萍多嘴一句,說是小裳去了相府還沒有回來,崇煊心頭一陣惱火,不覺醋意翻騰起來。衣服也顧不得換上,便在門口等著小裳回來。
「叫你不要說了,你看這會大少爺生氣了!」梅香小聲地嘀咕著,有些埋怨地看了萍萍一眼。萍萍撇了撇嘴巴,強辯道:「我也是為了小姐好,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個嚴世藩是個混世魔王,我怕他會傷害小姐的!」兩個丫頭正自說話間,車伕已經駕著馬車回來了。小裳下了馬車,見得崇煊在門口等著,先是一愣,繼而微微一笑道:「煊哥,你回來了。今天怎麼這麼早啊!」
「你不希望我早些回來陪著你麼?你這是去哪了?」崇煊淡淡地道,語氣裡卻有一股一觸即發的火藥味。「我,我去相府給嚴公子治病了!」小裳面色微微一窘,低了頭,輕輕地道。
「相府裡那麼多名醫,他們難道都是吃白飯的。你幹嗎天天跑去那裡,你知不知道你是有家室的人?家裡的事情不用做嗎?隨想也不要帶嗎?隨想整個下午都吵著要娘,你也不管管。你和他喝茶喝得可真是投機,連回來的時間都忘了,你知道外面的人在怎麼說嗎?」崇煊卻是再也憋不住,心中的怨氣一股腦兒地全都發作出來。
「我,我只是想和他……」小裳面色有些發白地看著崇煊,咬了咬唇,剛要解釋,崇煊已經打斷了她:「從明天起,你不許再去相府了,我不准你去。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在說你是他的姬妾了啊,小裳,你要好心的話理智一點行嗎?嚴世藩他不是一般的人,他是嚴嵩的兒子,他不是個好人,你不要跟他走得這麼近!」
「原來,原來你也這麼在意外面的人說,你,你以為我和他走得近是因為什麼?你也那麼想我。我和你夫妻一年多,經歷了這麼多風風雨雨,我以為你瞭解我,看樣子是我錯了。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反正我袁素裳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沒有給你們高家蒙羞!」小裳吸了口氣,冷冷地笑了笑,眼角的淚水潸然而下,哀怨地看了崇煊一眼,頭也不回地便回了房間。
梅香和萍萍卻是愣在原地,看著臉色鐵青的崇煊和生氣而走的小裳,這是他們夫妻成親以來第一次的吵架。
晚飯的時候,小裳卻是沒有一起出來跟大家用膳。崇儒和纖纖卻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見得崇煊沒有好臉色,小裳又不出來,想說些安慰的話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隨想卻是在奶媽懷裡,掙扎著要爹爹抱抱,崇煊卻是劈頭蓋臉地對著隨想發了一通脾氣,惹得隨想哇哇大哭起來。奶媽怎麼哄也哄不過來,最終只得抱去小裳那裡才收場了。
「大哥,你和大嫂這麼久了,你應該相信她,她不是那樣的人!」纖纖看著這陣勢不對,終是憋不住開了口。「我們夫妻的事情不需要你們操心,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崇煊沒好氣地看了纖纖一眼,語氣冰冷生硬,卻是刺得纖纖一句話也答不上來,面如白紙,緊咬雙唇。崇煊飯也沒有吃幾口,便離了席。
崇儒自也知道大哥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安撫地拍了拍纖纖的肩膀,一邊抱過她,擦去了她臉上的淚水:「大哥就是這脾氣,你不要怪他。他心裡也很不舒服,等他和大嫂講和了就沒事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是不是很沒有用,什麼都幫不了你們。」纖纖可憐兮兮地看著崇儒道。「怎麼會,你別想那麼多,很快就會沒事的。你呀,平時那麼堅強,怎麼說你幾句就想不開了!」崇儒吁了口氣,臉上的表情一直很凝重。
「崇儒哥哥,你還當我是你的妻子嗎?」纖纖抬起頭,一臉哀怨地看著崇儒。崇儒面色一滯,有一瞬間的猶疑,接口道:「我們已經成親了,不是嗎?」
「可是為什麼你不肯碰我?崇儒哥哥,我,我真的很想做你名正言順的妻子。你心裡有婠婠姐姐也沒有關係,我不介意的!」纖纖吸了口氣,纖細的手指覆上了崇儒俊朗的面龐,丹鳳眸裡是被刺痛的哀怨。和崇儒成親的這半年來,他至始至終都不肯碰自己。為什麼,為什麼自己永遠也比不上那個女人,她為了他,可以連性命都不要,可是他連一個敷衍的表情都不曾給自己,自己就真的如此骯髒嗎?
「纖纖,你給我點時間!」崇儒別過頭去,重重地歎息一聲,餘下的卻是一句對不起。說完,崇儒已經起身回了房間。看著那風姿挺拔的身影,纖纖眼中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地流了下來。時間,她已經給了他半年的時間了,既然他還是決定不了,那麼就讓自己來給她一個了斷吧!纖纖的目光裡閃過一絲殘冷的陰騭,拳頭緊緊地捏了捏,她不能讓自己苦心經營的幸福又這麼分崩離析掉。
「奶媽,你幫我把被子拿到書房裡,今天晚上我在書房睡!」小裳抱著隨想,目光淡淡地掃了奶媽一眼,面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奶媽神情微微一滯,想說些什麼,卻只是無力地搖了搖頭,自顧到了床邊,將被子摟了起來。
「你這是做什麼?好好的為什麼要到書房裡去睡?」崇煊進得門來,見得正在收拾被褥的奶媽和要帶著隨想離開的小裳,一把攔住了他們。小裳卻是抿了抿唇,冰冰地道:「隨想夜裡太吵了,我帶他去書房睡,免得吵到你了,明天你還有事情要忙!」說完,又看了奶媽一眼道,「奶媽,我們走吧!」
「不行,我不許你去!」崇煊卻是攔在門口,臉色有些驚慌,一把捉住了小裳的肩膀。隨想卻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了一跳,想著崇煊剛才對自己的粗聲大吼,心裡有了陰影,又鬧騰了起來。「你別嚇著隨想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哄安靜的。你自己休息吧,我帶隨想去休息!」小裳面色微微一凜,一邊又安撫起隨想來,抱著他左搖右晃,隨想這才安分了不少。
「奶媽,你先帶隨想出去,我有事情要和小裳談談!」崇煊卻是再也憋不住,從小裳的手中抱過了隨想,遞給了奶媽。奶媽哦了一聲,知道他們夫妻定然是有許多話要說的,她也是從心底裡希望他們夫妻之間能夠和睦相處,遂放下了被褥,抱了隨想出去了。
「小裳,你不要生氣了好嗎?今天是我的錯,我不該說那種話,你原諒我好不好?」崇煊一把摟過小裳,懇切地道。「我沒有生你的氣,你多想了。你說得對,人言可畏,我以後會注意的。好了,隨想今天鬧得特別厲害,我不想他吵著你睡不著,我去書房了!」小裳卻是顯得雲淡風輕,語氣也有些慵懶,說完又要推了門出去。
「我不許你走,你這麼說就是還在生我的氣。小裳,我真的錯了,你不要這樣子,我心裡很難受的。和你在一起這麼久,我們從來沒有拌過嘴。我會說那樣的氣話也是因為我太在乎你,太愛你了啊。我承認,我在吃醋,我也知道這是不應該的,我應該相信你才是。可是只要我一想起嚴世藩的種種惡行,我就感到害怕,我怕你會出事啊,我是擔心你,所以才會口不擇言的。小裳,原諒我好嗎?」崇煊目光灼灼地看著小裳,言語情真意切,煞是動人。
「對不起,要說抱歉的是我才是,明明知道你不喜歡他們父子兩,我還幫著他去治病。你生我的氣,也是應該的。可是煊哥,我和他真的沒有什麼,今天我們去茶樓,他是想放鬆一下心情。嚴世藩並非你們所想的那樣壞的,他有心病,我想開導他而已,絕對沒有別的事情。我心裡不舒服,是因為你也誤會我。你知道嗎?從我決心和你一起生活的時候開始,我就放棄了過往的一切,全心全意地做你的妻子。我們經歷了這麼多波折,你卻……」小裳面色憂傷地看著崇煊,喃喃地說著。
「好了,我們不說這麼些了,總之,不管你以後做什麼事情我都支持你,不胡思亂想就是了。你想去見嚴世藩的話我也不反對,可是你還是要小心點,記得保護好自己,明白嗎?」崇煊一把摀住了小裳的唇,深情款款地看著她,一把抱過她的頭,熾熱的男性氣息瞬息間向著小裳淹沒過來,唇齒相交,兩情相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