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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 琴瑟合鳴曲中意 文 / 吳蘭度

    第二十七章琴瑟合鳴曲中意()

    「表哥,你的意中人找到了沒有?」正在院子裡耍槍的高崇儒見得門口進來的衛行風,放下了手中的長槍,好奇地迎上前去,打聽起來,不過看衛行風一臉眉頭緊鎖的樣子,就知道他是鎩羽而歸了。

    衛行風這幾日也托人去打探那個女子的下落,昨天早晨有人來說是找到了他要見的姑娘,卻是讓他高興了很久,崇煊的婚禮也等不及參加了,便隨著那報信的人去了,這一去便是到了湖廣交界的地帶,耽擱了他一日的光景,可是結果還是令他萬分的失望,所謂的天仙美人不過是一般的中庸之姿罷了,雖然也是一身素色的雪白裹身,卻與那日所見的少女完全就是不搭界的,少了素裳身上的那一股恬淡清新,優雅從容的氣質。今日回來,竟已經是下午了。

    「哎,不提這件事情了!」衛行風苦澀地笑了笑,衝著崇儒擺了擺手。「哎,別不高興嘛,表哥,有緣千里來相會,你一定會找到你意中人的!來來,咱們切磋切磋!」崇儒哈哈地笑了笑,一邊攬了他的肩膀,便要拖著行風和他過上幾招。衛行風放開了他的手,有些悶悶地道:「我的好表弟,你啊,饒了我吧,練來練去都是那麼幾招,我都一清二楚。你呀,第一招就大開空門,我不和你玩了!沒意思,我先去休息了,累死我了,晚飯跟舅媽說不用等我了!我可能要睡到明天早晨才起來!」說完這幾句話,已經走人了,落拓不羈的背影洒然地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嗨,一個個都看不起本少爺是不是?什麼大開空門,哪裡有!不就是沒見著一個女人嗎?至於這樣嗎?」崇儒甩了甩頭,嗤之以鼻地哼了一聲,再度拿起了長槍,自顧耍了起來。

    夜涼如水,這一夜,高崇煊又沒有留在歸墨院過夜,待得家裡的人都睡下之後,自顧去了將軍府。素裳亦不多說其他,若無其事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婠婠也早早地休息去了,整個歸墨院都安靜下來,融合在一片蒼茫淒迷的夜色裡,更顯得幾分孤寂寥落。

    高崇煊雖然對自己舉止有禮,上午去了將軍府之後不一會就回來了,本想帶著素裳在四處看一看的,都被素裳婉言謝絕了。既是無意之人,又何苦再增添一抹煩憂呢!蘭姨也來看過她一次,剛好那個時候崇煊和她都在屋子裡,二人本能地配合了一下夫妻之間的默契和羞澀,免去了蘭姨心中的一些疑心。晚飯的時候,蘭姨說是要替她引見一下崇煊的表弟,可是因為那個表弟今天剛剛回來,累得乏了,便無緣謀面了。

    這樣獨守空閨的日子怕是永遠也無法消弭的了,她和高崇煊冥冥之中已經注定了要做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了。襄王本無意,神女何多情,這樣不是很好嗎?至少,他並非傳言中所說的那樣暴虐無道,一個心中有愛的人,應該不會差到哪裡去的!她現在能做的,就是幫著他和顧清婉夜會了。究竟是怎樣一個女子,讓他如此癡情呢?素裳幽幽地吁了口氣,隨意地想著,坐在床沿上,看著窗外那一輪恬淡的清月,如此良辰如此夜,卻獨獨不屬於自己。

    一時無事,小裳卻是怎麼也睡不著,緩緩地走到了窗前,眼光無意地瞟到了從家裡帶過來的「雲海瑤琴」,不覺莞爾,抱了琴身,在琴台邊幽幽地坐了下來。心中一時百感交集,信手彈琴起來,輕攏慢捻抹復挑,如癡如醉,一曲人間妙音已經從她的纖纖十指之中勃然而發,沉緩悠揚地飄出窗外,在這清淡如水的月夜中,吟奏出優美的華章。細膩溫婉的琴聲迴盪在這深深的庭院之中,卻是道不明的別樣情懷。裊裊的琴聲訴說著少女的滿腹惆悵與閨思,想著那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想著那一紙高飛的風箏,想著那白馬背上的翩翩俠少,那純淨溫暖的笑容,幾天都在她心中縈繞不去。衛行風,那個如墨如風的男子,如今又安在何處?

    興匆匆地尋找著這些天以來日思夜想的佳人,到頭來卻是空歡喜一場。今天下午回來之後,衛行風倒頭便睡了,臨近午夜的時候方是轉醒過來,再無睏意,吃了些小點心,獨自到了後山的林子裡。

    晚間的風帶著別樣的醉意,輕輕的,柔柔的,廣州終是不比他們江浙一帶,春天的時候依然是寒意襲人的,湖廣這一帶似乎永遠都是春天一般。拿出了衣帶裡的那一方錦帕,衛行風自失地笑了笑,不過是一面之緣而已,怎麼就叫自己牽腸掛肚了!衛行風握緊了手中的錦帕,喃喃地念了起來:「姑娘啊姑娘,你若是知我的心意,就請你現身吧!」這樣說著,嘴角邊卻不由勾起了一絲微微的苦笑,若真能在這個時候出現,那多半就不是人了吧!一定是天上的仙子或是山中的美麗狐仙,也只有這個理由才可以解釋她淺淺的一笑竟是將自己的魂都勾去了!

    衛行風歎了口氣,隨手從腰間取出了一根豎笛,身子一躍,縱身跳上了一棵古樹之上,身子斜斜地靠著那樹幹,輕輕地吹奏起來。笛音緩緩,交錯著沙沙的樹葉聲響,在這幽寂的午夜裡,吟哦一曲梁音。那清澈無憂的笑靨,那恬淡高雅的氣質,宛若天仙般的容顏再一次在腦海中交合。衛行風幻想著和她山中偶遇,泛舟湖上,琴瑟合鳴,這麼想著,竟是不覺癡癡地笑了起來,那笛音也顯得愈加的清越動人了。

    緩緩地,一陣幽幽的琴聲隨著它的笛音交錯開來,相得益彰,配合默契,一高一低,一快一緩,可謂天作之合。衛行風眉頭微微一蹙,四下裡看了看,並無人影,可這琴聲卻是從哪裡過來的,循聲而去,似乎是從高家的宅院裡飄蕩出來的。這麼晚了,是誰還有此雅興,聽這琴聲,似乎充滿了閨怨,讓人心頭不覺微微發涼起來。高家會彈琴的似乎只有翦瞳一人了,她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覺!衛行風清淺地笑了笑,翦瞳的琴藝他可是有一半功勞的,一年不見,沒有想到她的琴藝又長進了不少,可謂是進步神速啊!只是這曲子未免太過哀婉傷感了一些,一定是在愁著桂姨娘要把他送進宮的事情了吧!這麼一想,衛行風卻是變幻了曲調,吹起了一曲《鳳求凰》來了,笛音裡帶著些許的亢奮,宛若熱情似火的男子在向心儀的女子示愛。

    素裳靜靜地聽著這濃郁昂揚的笛音,不覺臉色一紅,沒有想到在這庭院中還有這樣一個知音。心情一時舒緩了不少,也不多想其他了,琴音一轉,配合那笛音彈奏起來。瀟瀟笛音,藹藹琴聲,迴盪在永巷裡。

    衛行風爽朗地笑了笑,沒有想到翦瞳的琴藝會如此神速,而且絲毫不遮羞地表露著她的情懷,也罷,就讓她發洩一下吧。可是隱隱之間他又覺得有些不對,翦瞳的琴藝不會如此精湛的,這首《鳳求凰》自己可是沒有教過她的。心念一想,一曲《鳳求凰》完畢,便接上了一曲《高山流水》,而那琴音也同樣變換著,默契地配合著他的轉乘。《出水蓮》清澈地吹奏而起,《金縷曲》不急不緩地對上了它,一時間二人卻是對得物我兩忘,如癡如醉。

    衛行風心中歡喜不已,聽這曲風,絕對不是出自翦瞳之手了,那又會是誰呢?好奇心驅使著他去尋找這個有緣人,他縱下樹來,大步流星地地回了高家的宅院,可是在他跨進門檻的那一刻,琴聲噶然而止,一點聲響也沒有了。衛行風心中好不著惱,再次以《鸞鳳和鳴》回應,可是那琴聲再也沒有響起來了,不覺間心中一陣苦澀,老天爺似乎總是這樣愛開他的玩笑,讓他有種吃癟的感覺。吹了半會,那琴聲再也沒有回應它,行風無奈地搖了搖頭,只當是一場黃粱美夢,自顧回了房間,心中煩憂地在床上躺了下來。

    素裳突然住音,也是因為婠婠的闖入,自己彈琴卻是打擾到了她,讓她無法入眠了,估計院子裡的那幾個下人也怕是給吵醒了。索性素裳便收好了琴,不再碰觸了。只是聽著那清越的笛音不覺有些微微地刺痛,好不容易能夠有這麼一個知心人,卻是不能再陪他共醉良宵了,不免有些遺憾了,有如此曲風之人,會這麼厲害呢?

    「小姐,你不是想學卓文君和司馬相如吧,看你笑得,真是美死了!」婠婠一旁打趣道,呵呵地笑了笑,聽著院外那焦急的笛音。「婠婠!」被她這麼一說,素裳的臉不覺又紅了大半,嗔怪地看著她,「不許胡鬧!」「怎麼就是胡鬧了,這個場景本來就很像啊,只不過卓文君是個寡婦,不過小姐其實你也和她一樣,守活寡而已!」婠婠俏皮地笑了笑。素裳神色一變,卻是被她的這一句話給點醒了,是啊,自己剛剛在做什麼啊,她已經是有名分的人了,不管崇煊和自己之間是怎麼樣,夜半與陌生的笛音如此對弈,要是讓有心之人聽了可就不好了!當下發了發呆,徐徐地歎了口氣,任憑那笛音怎麼邀請她都不回應了。

    「小姐,我,我是不是說錯話了?」婠婠看得素裳這般哀愁的表情,吐了吐舌頭。「沒,沒有,你說得很對,是我,我真是糊塗了!深更半夜地還有心思在這彈琴,還好你提醒了我,不然定是要讓蘭姨疑心了,可就害了大哥和那位姑娘了!」素裳神色哀怨地歎了口氣,一邊衝著婠婠搖了搖頭。

    「小姐,我說你心地怎麼這麼好,他都這麼對你了,你還瞞著,哪有這樣做丈夫的,不在家守著自己的妻子,卻跑去外邊和別的女人幽會,這是什麼意思,真是氣死我了!天朗哥哥說得對極了,真不該讓你嫁到這裡來的!」婠婠心直口快,想到什麼就是什麼。

    「婠婠,你不要生這麼大的氣。難道你希望他留下來陪我嗎?」素裳愛憐地撫了撫她的頭髮。「當然是不想了!」婠婠脫口而出。

    「那就是了,他要是留下來的話,我反而不知道該怎麼辦呢,他走了的話我倒是安心一些!」小裳淡淡一笑,吁了口氣。「難道小姐你就這麼和他過一輩子嗎?蘭姨她那麼聰明,要是到時候你們沒有孩子怎麼辦,這件事情遲早是會被發現的!」不得不說婠婠在某些事情上還是非常的縝密的。

    「這個到時候再說吧,總會有辦法的!」素裳默默地轉過身去,柔和地道。只要他和那個姑娘有了夫妻之實,再有了他們高家的骨肉,蘭姨再怎麼不願意,也不會棄自己的孫子不顧的吧,也許那個時候,就是自己功成身退的日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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