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我來了 文 / 李錦銀
第一百五十四章我來了
林若素一整天都在擔心自己是不是真的給那個鬼醫整治出什麼毛病了,而且喉嚨疼嗓子痛外加腦袋昏昏,她明白自己裝瘋的後遺症來了——感冒的症狀明顯加重了。
飯菜還是照常送進房間,林若素卻顯然沒什麼胃口,乾脆連動都沒動,就這麼坐在床邊一直發呆到天黑。
這一天林若素都沒有再見到赤炎霜,她不由有些擔心自己這次是不是算錯了。該不會赤炎霜覺得她沒什麼價值了,直接殺人滅口吧。不對,她現在是瘋子,他何必多此一舉地殺她?可是,照情況看來,雖然她找到了借口,可以靠瘋癲來隱瞞她夢中一段安敏和她父親的對話,但是,這與她能從這裡出去還有很長的距離。
想到這裡林若素就鬱悶,她搞不懂自己怎麼那麼衰,她不是靈魂附體的嗎?怎麼還會斷斷續續回想起安敏過去的事情?而且,最要命的是,這些事情為什麼就不能一次性給她回放完畢,偏要這裡來一段,那邊來一截,老天爺打算考她林若素的思維邏輯嗎?這些片斷平白增加了她身邊的危險和她心中的疑惑。現在,她的面前有如是一塊被人潑散在地上的拼圖,雖然她找到了幾塊看似關鍵的板塊,但是卻還是無法將整件事情串聯起來。
比如,為什麼赤炎霜要找龍窟,她為什麼一聽到龍窟就會那麼難受,為什麼安敏的記憶之中會隱藏著這些事情,還有最最重要的就是,到底剛才鬼醫對她動了什麼手腳!這才是林若素最關心的事情,她可不想真的變瘋子。
想起鬼醫臨走前問的那一個問題:「你知不知道龍窟?」林若素的心裡亂哄哄的。她想起夢中,那個被安敏喊作爹的老人,滿目慈祥,語氣輕柔地和安敏說一個故事:「……所謂萬馬踏平而不立門戶,唯以新生子母駱駝牽至踏平處,當母駱駝的面劃子駱駝之頸項,使其血盡流於地面,其母帶回飼養,地則植以草木,與附近無二異。他日經年,如欲重啟此窟,須得引母駱駝來此地,其悲鳴頓足之地,便是當日封住洞窟之口……」
這段話之中,「窟」和「洞窟」都引起了林若素的注意。最近林若素最敏感的就是龍窟了。這段夢境之中,安敏父親的話顯然不是興致而來,隨口說說。話的大意林若素也明白,就是有人在一個地方的地下挖了一個神秘的大洞,大概是不想被人發現,就把洞口封住之後,什麼標記也不做,還把地表弄得和其他地方一個樣。但是為了防止以後連自己的後代都找不到,所以就牽來一頭剛產子的母駱駝和它的孩子,再當著母駱駝的面把幼子殺死,血就撒在那片土地上,然後把這頭母駱駝帶回去好好飼養,到時要找這洞窟的入口時,只要牽來這頭駱駝,看它在哪裡悲愴嘶鳴,就可以找到洞窟的入口了。
看來,這個林若素原本以為古板迂腐的教書先生顯然不簡單。只不過,安敏卻似乎真的是不太知情。
本就昏沉沉的腦袋,在超負荷運轉了一番之後,終於變得更加暈眩。
而就在這時,林若素看到,安無憂居然出現了。
林若素早不疑心,晚不疑心,偏偏現在靈光一閃,在這會兒想起武俠片的易容之術了。其實她一天沒有看見赤炎霜,心裡早就覺得奇怪。雖然早上她認為騙過赤炎霜的時候,心裡的確是小小得意了一下。不過,回頭仔細想想,她又不那麼確定起來。
雖然她很鄙視赤炎霜的為人,很反感赤炎霜對盧月的感情,很討厭赤炎霜的行為,但是,有一點她得承認,赤炎霜不像是那麼好騙的傢伙。他怎麼會只是聽了鬼醫的一句話就相信她真的瘋了?這一天,他連過來察看都沒有,難道就這麼輕易地相信,他大費周章弄來軟禁在此的她真的陷入瘋癲了嗎?
林若素從髮絲之間的縫隙中,偷偷看了看房間邊上貼著窗戶旁邊牆壁站起來的安無憂,猶疑了片刻,還是拿不準眼前之人是不是真的安無憂。雖然心裡有個聲音一直在對她說,過去吧,過去吧,他是無憂,去仔細看看他永遠不會對你凶的雙眼,去仔細看看他為了你偶爾會皺起的眉頭,去仔細看看他笑起來滿是溫柔的唇角,去仔細看看他瘦了很多的肩膀……努力甩去心裡衝動的想法,林若素決定還是繼續裝下去好了。
安無憂有些不信地看著她,慢慢地避著光亮朝她靠近。房裡還亮著燈,安無憂不能突然滅了燈盞叫外面的人起疑,只得小心地不叫自己的身影印在窗紙上。
終於來到林若素的身邊了,他彷彿完成了多麼巨大的工程一般,忽然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緩緩地在林若素的身邊坐下。
林若素渾身緊繃,赤炎霜你到底想幹嗎,好死不死假扮無憂。靠得距離太近,她不敢貿然地側頭看身邊的人,只好繼續在那裡乾巴巴地坐著,心中萬分焦急地思索對策。
安無憂看著眼前的女子,沒了往日乾淨利落的打扮,一頭亂髮披散下來,遮住清瘦的面容,那一雙靈動的眸子就這樣消失在了那凌亂的髮絲後面,遙遠地彷彿天邊的星星,明明閃爍耀眼,卻片刻之後失去了蹤影。但觀星的人見到星星消失,大約只是會略略悵然,可是,安無憂此時心中,卻是大痛。
他終究還是來晚了嗎?他終究還是沒有保護得了她嗎?他終究還是叫她受到傷害了嗎?他終究還是失去了她嗎?安無憂的心中,忽然像是去了半邊,有鈍鈍的疼,有淋漓的痛。
他的手慢慢地抬起,緩緩地前移,像是怕驚擾了熟睡的精靈,又像是唯恐嚇到入塵的仙子,他的動作那麼輕柔,輕柔地幾乎可以不被察覺——終於,他的手輕輕地覆上了林若素微涼的指尖,然後,慢慢握緊。
他的聲音帶著絲綢一般的潤滑,從林若素的耳邊淡淡劃過:「姐,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