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蓄勢 第001章 偶遇 文 / 埃蘭路

    2006年的夏天，英國中北部城市，利茲。

    安德萊大街毗鄰皮斯頓大街，都是位於利茲市南邊的老城區，人口混雜，夾雜著形形色色的外地人，和當地的利茲人組成了特有的南區，熱鬧而混亂。

    「秒味」快餐店位於安德萊大街的中心地段，生意很火爆，在這一片城區有良好的口碑，很多時候店裡都是忙前忙後，根本沒有任何空閒可言。

    快餐店的老闆叫卡萊爾.布特，是一個中年的英國人，大肚子，肥碩的耳朵，小眼，粗鼻，一副典型的勢利商人形象，出人意料的是，布特的脾氣很好，也很大方，深得店員好感。

    中午時刻，布特在店門口來回地踱步，右手不停地敲在左掌上，不時地看著裡間牆上的鐘，神情很焦急，嘴裡在不停的叨念著什麼。當霍伊騎車出現在視線內時，他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氣，回到裡面提來一個盒子。不等霍伊將自行車放好，布特就用他特有的大嗓門喊到：「嘿，中國小子，不用停了，這是送往伯奇先生家的有炸魚排和薯條（fishandchips），要在十分鐘內送到，做得到嗎？」

    霍伊騎在車上，右手接過盒子，自信地說：「沒問題。」

    布特也不耽誤時間，大手一揮催他馬上出發。

    霍伊轉過車頭，拿穩裝著漢堡的盒子，右腳一蹬，人和車子藉著強大的腳力衝了出去，過了馬路，駛出十來米便拐出安德萊大街，沿著兩排中世紀建築之間的夾道穿梭而過。

    如果沒錯的話，前方應該是階梯了，霍伊在心裡默默地倒數計時。當數到零的時候，一排朝下的階梯映入眼簾，他熟練地把盒子先放好，然後將自行車輕輕一提，架到肩膀上，用左手護好，然後蹲下身去用右手提起盒子，快步地走下階梯。

    下了階梯，往右拐，沿著路一直走，盡頭可以看見一座立交橋，立交橋將埃蘭路和m621高速公路連接起來，這樣的立交橋在利茲市隨處可見。

    霍伊在立交橋前停下，抬頭仰望著大橋四通八達，俊朗的臉龐埋沒在陰影下，一雙明亮的眼眸閃著異樣的光芒。一會兒，他調轉車頭，直奔西邊而去，白色的埃蘭路球場就在眼前不遠處，雄偉而高大。

    下午有利茲聯的主場比賽，這時已經有不少球迷提前來到了球場的廣場外，他們聚在一起，或是唱著利茲聯的隊歌，或是幾人成堆神情高亢地議論下午的比賽。

    霍伊騎著自行車從人群中穿過，小心翼翼，以防盒子被碰到。

    伯奇先生的家位於埃蘭路17號，在埃蘭路球場外大街靠球場一側，和球場距離很近。霍伊找到一個地方把車子放好，單手平托著盒子疾步向斯托克.伯奇家的院子行去。

    由於停車的地方較遠，需要穿過一條小巷子才能到達斯托克.伯奇的家，霍伊抬眼看了一下鐘樓上的時間，已經來不及！他狠下心，轉身操小道而行。

    小道穿過一片面積不算大的場子，場子裡充填著沙子。這個時候，附近放學的孩子們都聚集在這裡踢球，以前霍伊為了小心盒子被孩子們的球碰到，幾乎不穿過這裡。但想起剛才對布特先生的保證，霍伊已經顧不得多少，他知道，做生意這一行，最講究的就是信譽。

    場子裡很混亂，幾幫小傢伙正在互相拼搶著幾個皮球，場面有點難以控制，皮球飛來飛去。霍伊右手提著盒子舉過頭頂，左手則是托在下面，他想出聲提醒一下，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這時，一個小男孩背對著霍伊，看不到前進中的他，正大聲地向夥伴要球，然後忽然轉身埋頭跑向霍伊。球傳得不好，偏差了很多，球飛去的方向根本沒有人接應。小男孩以為皮球會如意料中的方向朝自己飛來，正加快腳步飛奔而來，地點正是霍伊此時的位置。

    幾乎是下意識的，霍伊利索地避開小男孩，平穩地跑到球落地的地方，對著球就是一個腳後跟回磕，皮球準確無誤的到了小男孩的腳下。

    做完這個動作，霍伊不敢耽誤，也不管身後的小男孩是什麼樣的表情，加快腳步向目的地前進，不停地躲閃著從身邊衝過來的小傢伙們。這時小傢伙們注意到了這個『入侵者』，不知道是那個調皮的傢伙率先開了口，「他的雙手間有個小門，射那裡！」

    霍伊聞言眉頭一皺，剛想出聲制止，一個皮球冷不丁地從右側急速奔來，根本容不得霍伊思考，他拖好盒子，連忙俯身躲了過去，動作異常敏捷，儼然旁邊長了眼睛一般。誰知剛站起來不久，又有一個皮球從前面飛來，可能是出腳的小傢伙腳力不夠好，只是半高球，霍伊騰不出手來，情急之下抬起右腳，用腳內側觸球，在球接觸鞋子的時候微微後移一點，利用緩衝力停下了皮球，然後很友好地回傳給了對方。

    正準備邁步前行，又一個皮球飛來，高而且飄，直直向霍伊頭上飛來。其實他大可把球讓過去，因為他的時間不多，畢竟時間不等人。但是看著飛來的皮球，內心深處對足球的熱愛讓霍伊的大腦暫時失控，他將盒子放低了一點，然後輕輕用頭一敲，球按著原路飛了回去。

    「好棒！」幾個孩子忍不住拍手讚道。

    場上的孩子見霍伊技術不錯，玩心大發，紛紛停下比賽，把球用力地踢向他，看他如何應付。霍伊看這架勢，如何還敢耽誤，大步朝前走，內心有點不想理會這些搗亂的孩子，誰知走得越快，皮球來的數量越多。

    這時場外的人看到了一幕很有意思的畫面，一個雙手提著盒子的少年在往前飛奔過程中不停地轉身地用各種難度的動作將孩子們踢向他的球恰到好處地回傳了回去，直到他退出了場子，孩子們才放過了他。

    好不容易出了場子，霍伊的身體早已是汗流不止，但是他管不了那麼多，直奔埃蘭路17號。

    斯托克.伯奇是一個搞研究的老頭，常年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經常是廢寢忘食，後來身體實在負荷不了，在女兒的要求開始訂購『秒味』的魚排和薯條，已有大半年時間。霍伊趕到的時候老頭還在對著一堆試管發呆，實驗室的門口敞開著。

    「伯奇先生，你的東西到了。」霍伊進了院子，站在門口叫道。

    斯托克.伯奇用手托了一下眼鏡迷著眼看著霍伊，才想起自己訂購了食物，「原來是霍伊啊，請進吧，放在桌子上就可以了。」

    霍伊照他的話將盒子放在了桌子上，取出單子，然後悄悄地退了出去，錢布特早就預收了，沒有霍伊其他什麼事。

    剛退出院子門口，正想要轉頭離開，忽然，一個身著白色襯衫的中年男子擋住了霍伊的去路，他戴著一副黑色墨鏡，身材魁梧，原本應該是白色的襯衫此時已經有點髒得變了色，顯出一絲落魄和憔悴。

    霍伊試著從他的旁邊擠出去，不料那人一隻手摘下眼鏡，另一隻手擋住了霍伊的去路，用濃厚的外地口音開門見山道：「你好，我叫布拉德.喬治，是一名足球經紀人，剛才看到你的精彩表演，說實話，我很欣賞你的足球才華，不知道你是哪家俱樂部的？」

    霍伊一愣，轉而搖頭道：「對不起，先生，你找錯人了，我不是球員。」

    布拉德.喬治有些驚訝，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不是球員也不要緊，我可以做你的經紀人，負責幫你聯繫俱樂部，我相信，以你的才華，沒有哪家俱樂部會拒絕你的。」

    聽著眼前男子肯定的語氣，霍伊思索了一會兒，終於說出一個字：「不用。」

    布拉德.喬治以為他會答應，誰料竟是拒絕了，不解地問：「為什麼？」

    舉起手中的盒子示意，霍伊對布拉德.喬治說：「我要賺錢，沒有時間去踢球。」

    像是聽到一個非常逗人的笑話，布拉德.喬治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到一半發現似乎有點失禮，遂強行忍住，咳嗽了一聲，很認真地說：「我可以很認真地告訴你，踢球可以掙很多的錢，比你送外賣高很多倍。」

    霍伊低著頭看著手中的盒子，忽然不說話，布拉德.喬治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夥計，相信我，我說的可是真的。」

    這時，大街鐘樓響起了正午的鐘聲，霍伊忽然想起什麼，慌忙從布拉德.喬治身邊強行擠開一個身位，衝了出去。

    「嘿，你去哪裡？」布拉德.喬治焦急地問。

    「工作。」

    聽著遠處傳來的聲音，布拉德.喬治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還有懷疑踢球賺錢少的傢伙？說完他低頭看著身上的衣服，無奈聳肩地自言自語道：「不過像我這樣可以慧眼識珠的經紀人生活狀況居然出了問題，真是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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