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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一百零三回 傷處 文 / 方竹花笑

    忘憂還在自己的小屋,她沒有出去,她不會,也不敢再出去,雖然她不知道塵風為什麼要那樣做,卻知道自己如果是真的愛塵風,就要留在這裡,不要再見到塵風,也不要讓別人見到自己。

    孤獨,對於她這樣的一個女人來說也許並不陌生,永世無盡的思念和愧疚不會讓她覺得空虛,卻會讓她痛苦,也許懂得痛苦是好的,痛苦會讓自己知道自己還活著,還有一個值得自己去痛苦的人。

    若沒有值得自己思念的人,人和一棵枯樹又有什麼區別?

    傷口還在流著血,他的意識也漸漸變得模糊,不過他還沒有死,那一劍雖然貫穿了他的身體,但是卻沒有刺到他的心臟,而是離他的心臟還有半分的地方,這不是塵風計算好的,這是巧合,也是注定,就和他的命運一樣。

    一個女子飄然而來,她的身影是那麼熟悉,塵風想用力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已經虛弱的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他的聽覺也漸漸模糊,依稀間,他只能聽到那女子的聲音十分熟悉,而那女子說什麼,他卻聽不到。

    「師傅,他怎麼會在這裡,誰可以將他傷成這樣?」那女子急聲問道,她的聲音裡有著一種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擔心。

    任平兒摸著塵風的脈門道:「他傷的很重,卻沒有傷及性命,他的命可真大。」

    小舞道:「他好像在哪裡見過。」

    任平兒歎道:「他不就是你無刃師兄嗎,不過想不到那個戴著面具的少年居然還這樣俊俏。」

    小舞眼中帶著種說不出的疑惑道:「不是,我是說以前,我在什麼地方見過他。」

    任平兒道:「以前,你的以前不是仙族的公主,現在是我的好徒弟。」

    小舞搖頭道:「可是我總覺得中間少了些什麼,如果是我恢復的時空之門,為什麼我沒有一點印象,如果族長給了我一半的功力,為什麼我感覺不到……」

    「算了,別說了,趕快把你師兄背到一個安靜的地方,我要給他治傷。」任平兒打斷了小舞的話,其實她也不知道小舞的過去,只是因為她不想耽擱給塵風治傷的時機。

    這裡是一大片花海,方圓五十里都見不到一戶人間,其實以任平兒和小舞的腳力五十里不過是彈指一揮之事,但是五十里,對於現在的塵風卻已經是一個無法超越的極限,他的身體無法顛簸,因為他身體裡的劍還沒有拔出來,他的劍幾乎貼在他的心臟上,任何一點顫動都會讓那劍偏東,只要劍偏一分,塵風就必死無疑。

    任平兒伸手將塵風身體前後露在外面的短劍削去,然後給他服下一粒金綠色的藥丸,便站起身來道:「現在他應該可以支持一會……」然後目力遠及,向南方望去,片刻後接著道:「去那裡。」

    然後飛身而起,朝南方去了。

    「我們去什麼地方?」小舞背起塵風問道,就在她背起塵風的時候,忽然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傳進心頭,那感覺,很熟悉,彷彿這事她以前就做過一樣。

    她當然做過,就在劍天,那個男子倒在了她的面前,她不也是這樣將他背起,去尋找那極其渺茫的生機嗎?

    此刻任平兒的身影早已不在,小舞搖了一下頭,便也跟了上去。

    她飛的很慢,因為她怕顛到身後的那個人,不知道為什麼,背起他,她會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明明受傷的不是自己,但是自己卻十分難受,明明身後的人已經人事不省,但是卻覺得只要有他在,自己就不會有事。

    為什麼?

    小舞更加的慢了,因為她的心緒開始亂了,塵風吭的咳了一聲,一口鮮血隨之噴出,噴到小舞的身上,但是小舞居然不覺得髒,而是震驚,因為她覺得身後這人就不應該受傷一樣,但是為什麼,她卻不知道。

    一刻鐘有多久,這個不好說,但是一刻鐘卻可以讓小舞從那一片花海將塵風背到一個山洞之中,洞口朝南,剛好可以接到陽光,洞內有一塊平整的石板,而且還有大小幾個石墩,似桌又似椅,似乎是有人居住過的樣子,但是誰會住在這裡呢?

    任平兒將身上的長袍脫下,鋪在石板之上,然後讓小舞小心的將塵風放下,自己則向洞外走去,小舞雖然不知道師傅要去做什麼,但是她知道師父不會把一個傷重的人留在這裡的。

    小舞很慢的塵風放在石板之上,這時她才感覺到,原來塵風的血已經染紅了自己的後背,只是因為剛才塵風一直貼在自己的身後,所以沒有感覺到,但是此刻塵風離開自己的背,一陣涼意傳來,她才意識到這些,但是除了這,就在小舞放開塵風的時候,她還有一種更加強烈的感覺,那是一種空虛,一種失落,但是卻又是那樣的難以言喻,彷彿那感覺本不該存在一樣。

    「解開他的衣襟。」任平兒不知何時已經回到了洞中,手中儘是一些五顏六色的鮮花,顯是從剛才的一大片花海摘來的。

    「是。」小舞乾淨利落的答道,然後動手便去解開塵風的腰帶。她竟然沒覺得有一分的不對,就像這這在解自己的腰帶一般。

    任平兒看著小舞,眼中竟也有一絲驚奇,卻也只道是小舞念及同門之意,卻不知道,面前的這兩個年輕人,曾經愛的有多麼轟烈。

    塵風的胸膛露了出來,他的胸膛原來是那樣的寬厚,那樣的結識,只是左邊一截斷劍顯得那樣刺眼。

    任憑人伸手以指尖輕輕點在塵風胸膛的傷處,以一道極其陰柔的內力將劍緊貼在自己手中。

    「啊!」

    塵風忽然一聲大叫,然後又昏厥過去。

    噹的一聲,斷劍落地,看著塵風的傷口,任平兒歎了口氣,道:「大好少年人,卻為何會受這般重的傷。」

    小舞聽言立刻問道:「他還有救嗎?」

    任平兒擦乾了手上的血跡,道:「當然,不然我也不會採這些花來。」

    鮮花滿天,任平兒的身影開始在花間穿梭,她不是仙女,因為她不屑去做,她的姿色也許不如往昔,但是她身上的那種氣質,卻是任何一個女子都模仿不來的,那是一種真正的女人才會擁有的氣質。

    伸手,引針。

    針眼中穿著一絲銀線。

    天空中有無數花瓣,針卻只有一根但是這一根針卻經過了每一朵花的花蕊,讓每一滴花汁順著針尖流下,流到那根銀線之上,而銀線的另一端連著的就是塵風,塵風胸膛上的傷口。

    無數朵花,花汁卻只有一滴,融合了所有花精華的一滴。

    如夜空的流星,

    如落線的珍珠,

    如情人臉上的淚。

    咚……

    一滴花汁落在塵風的傷口,就如落在岩石上的泉水,先是濺起,然後落下,順著岩石上的紋路緩緩流走,流進塵風的身體。

    塵風的眼睛一緊,然後緩緩放鬆,最後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這樣就可以了啊?」小舞驚奇的問道。

    任平兒微微一笑,道:「不然你還要怎麼樣。」

    小舞看著滿地的花瓣,道:「這花就可以治好他的傷?」

    任平兒道:「花汁只可以止疼,他的傷口太深,普通的藥劑也救不了他,所幸他身子很好,那樣的傷一個月以後就會好的差不多了,不過真的想不出,有誰可以將他傷成這樣,這樣的劍法,我只交過兩次,一是龍師兄,一就是蕭師兄,真的好懷念那個時候啊!」

    任平兒忽然感歎道,然後轉身朝洞外走去。

    「我去找些吃的,我們要在這裡住上一段了,至少要等他的傷好了再走。」

    任平兒忽然說道,然後身體便以翩然飛起。

    小舞看著塵風那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忽然間,居然開始質疑自己,還是不是自己。

    為什麼自己會覺得眼前的人那樣熟悉卻記不起來,為什麼自己見到這個人的臉的時候會忽然覺得一些自己從未做過的事卻又如親身經歷一般,她的過去,難道就真的如端席說的那麼簡單嗎?

    小舞的手不知何時放在了塵風的胸膛之上,那裡給她的感覺是那樣的溫暖,曾幾何時,她不就曾依偎在那裡嗎?

    「啊!」

    一聲短促卻也急促的叫聲打斷了小舞的思緒,她的手碰到了塵風的傷口,一陣鑽心的疼痛讓塵風醒了過來,但是當塵風看到眼前那個女子委屈,卻又有些孩子氣的表情時,塵風撲哧一聲笑了。

    「你沒事吧。」小舞擔心的問道。

    塵風微笑著,盡量不讓自己的胸膛再動,然後緩緩說道:「我沒事,只要你別再碰那裡就可以了。」

    小舞看著自己的手,它居然真的在一個男人的胸膛之上,猛的將手抽紅,紅著臉道:「誰要碰你!」然後轉身離去。

    她走的時候,臉還是紅的。

    小舞走到洞口前不遠處,她不敢走遠,現在洞裡的那個男人,就連一個凡人都可以輕而易舉的殺了他。

    小舞蹲在洞口的一片草從前,拔起一根狗尾草,一邊看著那狗尾草一邊喃喃著道:「誰稀罕碰他,誰稀罕,誰稀罕……」

    塵風一個人躺在洞裡,身上的傷雖不足以致命,卻也讓他這幾天都無法動彈,縱然他有多麼高的身手,多麼強的力量,受了那樣的傷都無法動彈,那一劍刺得太重了。現在的塵風,就算他想動一下手指都極其費力,這一劍沒有刺穿他的心,卻刺穿了他的肺,他只要想動,他的呼吸就會加快,他的肺就會增加負荷,他就會覺得痛,比切膚更痛。

    塵風望著洞頂,那裡似乎畫著什麼,其實塵風也知道,那只不過是洞中的岩石被風化或者腐蝕之後留下的紋路,其中也不乏天生就存在的痕跡。塵風看著洞頂,不自覺的竟出了神,他越看越覺得那些紋路就像一個個小人,他們有的拿刀,有的拿劍,有的拿斧,其中還有一些說不出道不明的古怪兵器,以及一些說不出道不明的古怪招式,那些招式,絕不是人可想出的。

    塵風不禁暗暗歎道:「這世間果真造物神奇,山石間竟也可以隱藏如此絕技。」

    塵風循著那裡,向周圍看去,因為他看到了山頂的圖案,看別處時或多或少也會覺得那裡藏著什麼武藝招式,縱然不像,他也會臆想,這山洞彷彿就成了一本諾大的武學經典,塵風居然可以從中找到一些他都未曾想到的招式,甚至還有一些經脈運行的方法。這次受傷,塵風倒覺得是十分值得的。

    「你怎麼在這裡啊,不是讓你照顧你無刃師兄嗎?」任平兒不知何時已經回來了,她的手裡提著幾個油紙包,裡面包的想必就是食物了,她的身後還背著一個很大,卻似乎不怎麼重的包袱。這裡方圓五十里都沒有人家,她可以找到吃的也著實不容易。

    「他,我……」小舞支吾的答道,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總不能說是因為自己摸無刃的胸膛,被他嘲笑才跑出來的吧。

    任平兒歎了口氣,道:「隨我進去吧。」

    「是。」小舞立刻答應。

    「你醒啦。」任平兒走到塵風身邊問道。

    而塵風卻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他的心思全在周圍的「秘籍」上,外面的一切似乎都干擾不到他。

    「師傅在和你說話呢!」小舞伸手在塵風的眼前晃了幾下,塵風本能的伸手去撥開小舞的手,但是他卻似乎也忘記了自己身上還有傷,一陣錐心的痛登時傳進了他的心房。

    「啊」的一聲,塵風居然又叫了出來。

    小舞立刻向他的傷口看去,發現並沒有再流血,才靜下心來,她都開始懷疑,自己為什麼會這麼關心眼前這個人。

    「你在想什麼啊,想的那麼入神?」任平兒微笑著問道。

    「沒什麼。」塵風勉強答道,他是在是太疼了。

    「吃飯吧。」任平兒一邊說著,一邊將手裡的油紙包打開,裡面儘是些山珍海味,還有些裡面裝的則是米飯。然後她又打開身後的包袱,裡面是一些碗碟,因為怕碰,所以包的很厚,其次還有一些洗漱要用的東西,裡面甚至還有一面鏡子。是啊,任何一個女人,到任何一個地方都會需要鏡子,因為她們都很在意自己的容貌,女人都是這樣,無論她是否美麗。

    任平兒告訴小舞先吃,然後開始一件件擺起自己買來的東西,不知怎麼,這個明明是師傅,但是像這樣的活卻從來又都是她做,也許她也曾經受過仙族的恩惠吧,不然怎麼會如此的愛惜,甚至有些溺愛這個徒弟呢?

    「吃飯吧。」小舞夾起幾塊魚肉,還有一些海鮮遞到塵風面前,然後頗有不願的道。

    塵風微微挺起頭,看到碗裡的食物,微笑著搖了一下頭,然後又躺了回去。

    「怎麼,還要我餵你啊。」小舞撅起嘴巴道。

    任平兒聽到小舞的怨聲,轉過頭,看到小舞碗中端給塵風的食物,搖頭道:「你師兄身上有傷,卻還給他吃這些發的東西,你真是怕他早日康復啊。」

    「發的?」小舞疑惑著了眼塵風,塵風微微點了一下頭。

    小舞的臉又一次紅了,然後轉身又盛起一碗飯,走到任平兒身後,小聲問道:「那什麼不是發的啊?」

    任平兒搖頭道:「不發的,就是那個。」說著指了一個盛著青菜的油紙包,小舞立刻走過去,夾起幾塊青菜,然後端到塵風面前,略帶愧意的道:「現在可以吃飯了。」

    塵風故意裝出一種壞壞的笑,然後張開自己的嘴巴。

    「你真的要我餵你啊!」小舞的愧意立刻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憤怒。

    塵風沒有說話,閉起了嘴巴,也閉上了眼睛,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就像個死人一樣。

    任平兒略帶怒意的道:「難道你讓師傅來喂嗎?」

    小舞雖然心有不願,卻還是伸出了筷子。

    塵風一笑,然後張開了嘴巴。當塵風的牙齒剛剛咬到菜的時候,小舞立刻收回了筷子,眼中有的不知是怒意還是羞意。

    塵風又是一笑,然後又張開了嘴巴。

    「喂,你嚼了沒有,咽的這麼快,小心噎著。」小舞也不知是真的在關心,還是在咒罵,只是她沒有當著任平兒的面說出那個字而已。

    「你是不是想說小心噎死啊。」塵風看著小舞,壞笑著問道。

    小舞哼的一聲丟下了碗筷,然後看著任平兒,滿臉都是委屈。

    任平兒看著塵風歎道:「我這徒弟,什麼都好,可是就是這脾氣,實在是像個公主,不會照顧人,只會被別人照顧。」

    小舞看著又轉過頭看著塵風,眼中帶著種少女的恨意。然後起身便朝洞外走去。

    看著小舞離去的身影,塵風歎道:「她本來就是個公主啊。」

    聽到塵風的話,任平兒立刻問道:「你以前認識她?」

    塵風立刻道:「沒有,我只是聽師傅提起過而已。」

    任平兒道:「可是我也沒有告訴過他啊,他是怎麼知道的。」

    塵風道:「那晚輩就不知道了,也許是師傅也曾去過仙族吧。」

    「你可以看出她是仙族的人?」任平兒又問道。

    塵風道:「晚輩曾去仙族修行,所以可以看出小舞師妹身上的力量屬性。」

    「哦。」任平兒點了一下頭,微笑著道:「原來你也去過仙族。」

    塵風用力點了一下頭。任平兒忽然道:「我都忘了問你,是誰把你傷成這樣的,那人的劍法難道在你之上?」

    塵風搖了搖頭,道:「那事不要再提了,是晚輩欠一個人的,所以要還給人家。」

    任平兒點了點頭,道:「算了,吃飯吧。」說著端起碗來,一口口喂塵風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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