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九十四回 思念 文 / 方竹花笑
「這難道就是魔道,寒刃給我的魔道雖然詭異,但是卻還在常理之中,但是這魔道,為何會如此奇特,讓我週身經脈時逆時順,穴道也開始譯為,這到底是為什麼?」
塵風按照魔君手札中記載之法,在魔族魔氣凝聚之處汲取地之力量,但是一旦魔力入體,塵風就會覺得身體說不出的難受,鬼道的力量雖然霸道,但是塵風卻可以很好的使用,但是魔道的力量卻偏偏和鬼道的力量想沖,想來也是,如果不是因為如此,寒刃也早就學會了鬼道,但是塵風雖然靠著真龍罡氣融合所有力量,但是這魔道力量實在過於強大,掌握起來便及其複雜,雖然塵風可以很快的融合這力量,但是融合之後,塵風卻覺得自己的力量有減無增,這到死是怎麼回事。
「雙生雙修法,單心單意明。」
塵風將面前手札又翻過一頁,邊看到了那兩句話。在那圖旁邊是一個人盤膝時的經絡圖,只是上面的穴道完全錯位,幾條紅線與藍線相互交錯,幾絲如氣一般的細線在那人身旁紛繞。
「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經脈要如此運轉,為什麼穴道會在這裡?」
塵風仔細看著那衣服圖畫,看到深處之時,竟覺得那上面的人是活的,那經絡竟是在動,只是紅線朝一個方向,藍線又是一個方向,每每經絡通達一個穴道時,那穴道就會金光一閃,隨即回歸正位,而後再偏。
「原來如此!」
塵風忽然驚呼道,而後雙掌掌心相向,而後分開,只是此時,他雙掌掌心,一為紅,一為藍,而且正在如陰陽魚一般的游動。
陡然間,兩道真氣竄進塵風的身體,一紅一藍,一正一反兩道真氣在塵風體內流竄,流竄到他全身每一個穴道,打通,然後打亂他的每一條經脈,然後將這每一條凌亂的經脈歸為。
「啊!」
塵風忽然引聲長嘯,其聲之大,竟傳到了魔君的耳中。
魔君聞聲笑道:「看來他已經衝破了第一重,只是這樣一來,他也未必會好過。」
他猜對了,長嘯之後,塵風隨即昏倒在地,在以前,塵風以五天便通學了仙族的六大秘技,而如今,只一頁心得而已,卻讓塵風累的昏厥,其力量之大,可想而知。
大山之前,任亡,崔明,還有尹兆一起圍在無刃的身邊,他們並未給塵風運功療傷,因為無刃沒有受傷,他只是被自己的力量衝到,而且塵風的力量,已經在他們之上了。
尹兆將一滴清水地在塵風的嘴邊,一股甘甜之意立刻傳到塵風的心頭,他的眼睛已經微微張開。
「你醒了。」尹兆微笑的看著他。
無刃眨了眨眼睛,看看周圍,立刻起身道:「弟子讓幾位師傅擔心了。」
任亡冷冷道:「你還需要我們幾個擔心嗎?」
無刃道:「弟子不明白師傅的意思。」
崔明仍如個死人般道:「現在學會了魔君的本事,你還會記得我們這幾個不中用的師傅嗎?」
無刃立刻跪在地上,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傅的教誨,弟子死不敢忘。」
尹兆笑呵呵的道:「無刃這個孩子,良心不壞,魔君賞識他也沒有不對。」
任亡忽然道:「一個可以將鬼魔兩種力量融合的人,靠的只是一顆好心嗎?」
尹兆忽然變色道:「不知任兄有何見教。」
崔明道:「我想看看他面具下面是什麼樣子。」
無刃道:「原來師父就是想看看弟子的長相,這個容易。」
無刃當真揭下了自己的面具。
他的手很慢,崔明和任亡的視線不自覺的被他吸引了過去,但是,塵風卻忽然停手,他的左手陡然射出兩道真氣,這兩道真氣極細,卻也極利,崔明和任亡被攻了個措手不及,他們想躲,但是卻根本沒那個本事,現在的塵風,已經不是當日那個被崔明算計的人了,現在的他,已經更加強大了。
「果然沒錯。」任亡冷冷說著,他的身體已經倒下。
「真的,沒錯。」崔明說的也很冷,但是他也已經倒下。
塵風沒有要了他們的命,卻用這一道真氣封住了二人的功力,而且他們會從此長眠下去,知道那道真氣散去。
「你做的很對。」尹兆微笑著道。
無刃將二人送進山中之後,走到尹兆面前,道:「我想去人間修行。」
尹兆道:「你現在可以掌握魔道的力量沒有。」
無刃道:「魔道力量神奇,我現在也只突破了第一重,後面還有九道難關,弟子第一次覺得,原來世間真有會讓我覺得難的事。」
尹兆拍著無刃的肩膀,道:「其實你已經很不錯,只是魔道的確不是那麼容易掌握的,我也不知道其中玄妙,只有靠你自己,在你掌握魔道之後,記得,你要通達天道。」
無刃問道:「什麼是天道?」
尹兆轉身向那大山走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才有一句話幽幽飄來,「天數無常,天道有常。」
「師傅,你說塵風什麼時候回來啊?」孤日一邊練著刀法,一邊重聲問道。
龍浩天坐在一旁的樹下,手裡依舊提著酒罈子,似乎他的生命已經和就連在了一起,也似乎,他需要這酒來讓自己忘記一些他永遠也忘不了的事。
「他會回來的,他還要修行。」龍浩天半醉半醒的說道。
孤日收起雙刀,笑道:「他回來了。」
龍浩天又喝了口酒,道:「是啊,他又變強了。」
孤日憤憤道:「為什麼只是幾天,他就可以變得那麼的強。」
龍浩天打了個酒嗝,倚在樹上,昏昏睡去,似乎根本沒有聽到孤日的話,其實孤日也知道,龍浩天這個人本就不是個正常的人,他有時會很清醒,那時的他依舊是那個天上地下第一無二的劍神,但是有時卻只是個酒鬼。
塵風的確回來了,就在孤日說他回來的時候,但是他又很快離開了,因為他要去買些東西,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龍浩天的酒。
「我回來了。」塵風提著一壺酒和幾樣下酒菜奔到了孤日面前,「看我給你帶什麼回來了。」
孤日看了一眼塵風手中的東西,歎道:「真是什麼樣的師傅什麼樣的徒弟,你怎麼也開始學會喝酒了啊。」
孤日雖然說者無心,但是塵風卻似乎被什麼刺到,當日的小酒館,塵風飲下了平生的第一口酒,也是第一次知道失去心愛之人痛楚。
很多事就是這樣,它就像一桶炸藥,平日裡會很安穩的放在一個地方,但是一旦星火掠過,便會一發不可收拾。
一幕幕熟悉的畫面開始在塵風的腦海中掠過,塵風想努力阻止自己去想,但是他卻變得那樣的無力,任由往事侵佔自己的思想,浸濕自己的靈魂。
孤日似乎看出了塵風的心事,走到他身邊問道:「你怎麼了?」
塵風呼了一口氣,道:「沒事,師傅呢?」
孤日看著剛才龍浩天躺過的樹,搖頭道:「不知道。」
塵風提起酒罈,一仰頭居然喝了個精光,然後走進客棧的房間中去了。
當塵風踏進客棧門檻的時候不由得笑了一下,這裡是客棧,這裡什麼酒沒有,這裡什麼菜沒有,他居然還跑到老遠去買,也許他真的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床還是那樣的寬大柔軟,一個孤獨的人,什麼地方不會覺得寬大,寬大道讓自己害怕的寬大,一個寂寞的人,什麼地方不會讓他覺得柔軟,柔軟到讓他覺得自己正在下沉得柔軟。
塵風望著床上的布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了這個習慣,他開始喜歡一個人發呆,一個人想事情,這個時候他可以想到很多事情,很多發生或者沒有發生過的,很多他喜歡或者不喜歡的,他會想到自己用什麼樣的方式去打敗魔君,他會想自己下一次見到小舞的時候要和她說些什麼,他會想自己以後要做什麼,自己以後的孩子會是什麼樣子,他甚至想過自己如果死了,那種感覺會是什麼樣子,他死過一次,但是只有一次。
龍浩天一個人走在路上,他的背上背著劍,他的手裡拎著酒,滿臉的鬍渣更長了,但是沒有那麼刺人了,他的頭髮似乎從一出生就沒有洗過一樣,破爛的衣服讓他在人群中極為顯眼,也極為刺眼。
「快看,一個乞丐居然背著劍!」一個衣著光鮮的男人說道。
「不對,是一把劍插在了這個乞丐的身上。」在他旁邊一個女子說道。
這條街很喧鬧,這樣的聲音會很快被淹沒,也會很快的被傳到別人的耳朵裡,因為這裡足夠的喧鬧。
「乞丐居然也背著劍?」一個同樣背著劍的男人說道。
在他的身旁幾個嘍囉一樣的人附和道:「就是,一個乞丐也配用劍。」
「是啊,哈哈!」
「滑稽,你看,他還拎著酒,你以為你是酒劍仙啊!」
幾個人在他身邊笑他,但是他卻依舊在走,他沒有轉身,沒有抬頭,他沒有看任何東西,他甚至都沒有看腳下的路,他看到的,也許是看不到的東西。
「唉,你會用劍嗎?」一個手持長劍頭上束冠的男子喊道。
而龍浩天呢?他依舊沒有說話,他依舊向前走著。
「呀!」
那人執著長劍衝向龍浩天,再有半寸,他就會被刺中。
他會躲嗎?
劍鋒劃過,鮮血湧出,龍浩天受傷了,但是儘管如此,他還是在向前走著,他似乎感覺不到疼痛,或者說有些東西讓他感覺更加的痛苦,背上的疼對於他來說只是劃破了一點皮而已,儘管他的傷口已經染紅了身後的衣衫,血還在一滴滴流到地上。
那個人驚了,呆了,他沒見過這樣的人,他是一個劍客,卻是一個會從背後對人下殺手的劍客。
當。
他的劍崩斷了,他的手也被震碎了,他此生都無法再拿劍了。
「從背後傷人的人,不配用劍。」
龍浩天淡淡說著,慢慢走著,血還在流,但是他的臉上卻沒有半點變化。
一陣清風,一個山崗。
龍浩天一個人來到山崗的意見小木屋裡,房子有些舊了,木板已經有些被腐蝕,有些地方已經開始漏了,但是這屋子裡卻已經很乾淨,看樣子是經常有人的樣子。
屋子裡有一張桌子,桌子上有一個茶壺,雖然這茶壺很乾淨,但是裡面卻已經空了,桌子上還有一個燭台,但是裡面早已沒有了燈油和燈芯。在桌子旁邊是兩張椅子,椅子的樣式很古板,卻也這裡很和諧,只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以前住在這裡的人雖然未必很有錢,但是卻很有品位。
房間的床在東方,那裡可以很好的接到早晨的陽光,也可以很好的欣賞月光,所以主人把床安置在了窗子旁邊。
床上有一床被子,雖然這裡很久沒有人住,但是那被子依舊乾爽。
龍浩天走到床邊,輕輕撫摸著那輩子,就像正在撫摸情人的臉。
「平兒,真的有點想你了,從你離開以後,我經常會回來這裡,我以為你會回來,儘管我也知道,你不會,平兒,你過的還好嗎?我猜你應該很好,他會很好的照顧你,其實我知道,你的心裡根本沒有我,所以每次見到你我都會裝得那樣冷漠,因為我知道,無論我怎樣,你的心裡都不會有我。」
龍浩天把臉貼在了那床被子上,用臉去觸碰它,然後試著去親吻它,儘管那只是一床被子,儘管這樣會讓人覺得噁心,但是他還是那樣做了。
他坐在了地上,背往牆上靠去,忽然一陣鑽心的疼痛讓他縮回了身子,這時他才意識到,剛才那人的斷劍還在自己的身體裡。
劍插得不深,但是卻插在手很不容易觸碰的地方,龍浩天的額頭開始滲出了汗水,此刻他才知道什麼叫疼。
終於,那劍還是拔出來了。斷劍隨手扔在地上,他又倚在了牆上,血從他那本已經不再流血的傷口流出,但是他依舊不覺得疼,他只是坐在那裡,淡淡的自言自語。
「記得那天下著雨,我們約好了一起去看日落,但是從我們到那裡之後,你就一直和我說你和他的事,你知道嗎,當時我的心有多疼。後來天居然下雨了,我們本來可以在一起避雨的,但是你卻偏要回來,我問你為什麼,你卻說你要回來見他,因為你們也約好了。真的,那個時候我真想殺了他,然後『自殺』,但是我不能,因為那樣你會傷心的。哦,怎麼了,我有點累了,我要睡一會,我要……」
他睡著了,也許應該說他昏倒了,一個人受了那麼重的傷不死已經是極難,何況他還走了那麼遠。
「你醒啦,你受的傷可真夠重的,要是換成別人,恐怕早就死了,沒想到你居然還可以活著,你可真是福大命大啊。」
一個老嫗坐在龍浩天的身邊,一邊吹著手中湯匙裡的藥,一邊喃喃說著。
龍浩天試著做起來,可是只要身體一動,一陣錐心的疼痛就會傳進他的心房,然後再傳遍他的全身。
「這裡是什麼地方?」龍浩天勉強問道。
老嫗將藥餵進龍浩天的嘴裡,然後道:「這裡是我的家,孩他爸上山砍柴的時候在那間小屋裡發現了你,那個時候你已經昏迷不醒了,他就把你呆了回來,你已經在這裡睡了快三天了。」
「老婆子,他醒了沒有啊。」一個蒼勁的聲音自門外傳來。
一個老翁從門外走進,把肩上的柴放在門旁便向裡屋走來,龍浩天勉強站起身來,向那老翁道:「多謝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謝,他日我龍某必定以死為報。」
那老翁立刻道:「這說的是什麼話,救人於危難本就是理所當然,說什麼謝不謝的,只是你要快些養好傷才是。」
龍浩天笑道:「那就多謝二位了,還未請教高姓大名。」
老翁道:「我的確姓高,你就叫我老高,我這糟老婆子你叫叫她陽大媽就好。」
龍浩天道:「我還是叫你高老丈好。」
老高道:「隨你吧。」
然後便轉身走帶門外,片刻後喊了一聲:「老婆子。」陽大媽立刻就奔了出去,真的看不出,她這把年紀身體也還很靈活。
「想不到這兩個人都這把年紀,還可以夫唱婦隨,也當真難得,龍浩天啊龍浩天,你有沒有這樣的福氣啊。」
龍浩天勉強支撐起身體,背上的傷雖然很疼,但是他還可以忍受。
他的身上被纏了很厚的一層紗布,所以動起來並不怎麼方便,但是他卻覺得很溫暖,他扶著牆挨到了門口,隱隱聽到高老丈正在說著什麼,他側耳聽去,只聽到高老丈正說道:「咱們家的米缸已經見底,看來我要去找份活幹了。」陽大媽道:「老頭子,你都一把年紀了,還能做什麼啊?」
高老丈歎了口氣,道:「不知屋裡那個年輕人可不可以活下去,只希望他不要死就好。」
聽到這裡龍浩天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看來你只會給別人添麻煩,這裡也不是你呆的地方。」
龍浩天雖然受了傷,但是他的力量卻並沒有因此消退,他的動作依舊很利落,換回自己已經被洗的很乾淨的衣服,背起自己的劍,他要離開了,但是離開之前也不忘將身上僅有的幾錠銀子放進這家人的鍋子裡,雖然錢不多,但是也足夠兩位老人安享晚年,至少不會為沒有米下鍋發愁。
「平兒,你可還好?」
龍浩天走著,醉著,他的手中似乎永遠都會有一罈酒,那酒不會幹,因為拿酒裡有他的傷心,傷心只會碎,卻不會死,就像一個人的眼睛會哭瞎,但是他的淚卻不會幹一樣。
又是夕陽,孤日一個人坐在那間殘破的小屋中,他沒有坐在床上,也沒有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了地上,這裡的地也是木板鋪成,這裡本來很精緻,這裡本來是龍浩天為了和平兒一起看日落而特意建造的,這裡的每一塊木板都是龍浩天親自送樹林裡扛回來,劈削,刨平,然後一塊塊釘起來,最後就有了這間小屋,只是小屋建好不久,平兒就走了。
那天,天也在下著雨,龍浩天和平兒並肩坐在門外的一塊青石上,他們都不喜歡淋雨,但是那時他們卻覺得很舒服,漸漸依賴上了這種感覺。
「今天怎麼想起來看我?」龍浩天笑嘻嘻的道,那是的他,英俊非凡,儘管雨水打濕了他的全身,但是一股俠氣卻顯得更加凜然。
平兒也笑著對龍浩天道:「因為我要走了。」那年的她,雖不美麗,卻很脫俗,臉上善良的微笑從未退下過。
龍浩天臉上的笑容一下僵住了,因為他的心在那一刻靜止了。
很快的,他又笑著問道:「為什麼要走啊?」
平兒道:「因為師父要帶我去別處修行。」
龍浩天賊笑著道:「真的,太好了,你真的走了啊。」
平兒一撅嘴,准過身子不再說話。
「生氣啦,生吧生吧,反正你也快走了。」龍浩天也轉過身子說道,只是,他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我不走了,哼!」平兒忽然嬌怒道。
龍浩天故意很無所謂的道:「隨便你走不走。」
平兒更加生氣了,大聲道:「就不走,就不走!」
龍浩天仰頭道:「你一定會走,一定會。」
他說會,因為他不想她走,更不想她走之後會掛念自己。
她說不會,因為她要和他抬槓,但是,她又怎麼知道身旁這個男人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