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五十三回 玉碎 文 / 方竹花笑
那一對愛侶的屍體已經隨風而去，是塵風用自己的火之力量煉化的，也許這樣他們就會真正的纏綿在一起了吧，不用再去理會所有的苦痛，只有他們……
「我不想再多負人命，端止前輩，我們兩個一對一，如果我贏了，請你撤並，並且收回你的血玉台。」塵風的聲音裡有著少有的沉寂，少有的安靜，少有的哀愁。
「如果我贏了呢？」
「如果你贏了，那麼天界就是你的。」
端席的聲音很冷，因為他的心已冷，今日無論殊勝殊敗，都會是一場惡戰，也許那是最好的方法。
「好的，我應戰，但是，小鬼，我不會留情的。」
「你可以嗎？」
龍飛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塵風身後，此刻所有的人都似已經死去，這裡是一片的死靜，龍飛的聲音雖小，這裡的所有人卻都聽的很清楚。
而龍飛的這一句話所蕩起的波瀾卻也是那樣的巨大，這裡所有的人都認為塵風一定可以戰勝那個端止，但是被龍飛這麼一問，又有誰的信心不會動搖呢，除非他沒有心。
塵風轉身，淡淡對龍飛道：「你認為我會輸嗎？」
塵風淡然一笑，頭已經扭了過去，輕如嬌燕的身形瞬間越到了端止身前，引氣為梯，竟也懸浮了起來。
「說真的，你的身手不錯，但是你認為你會是我的對手嗎？」
「我想是的。」
「你憑什麼這麼自信！」端止的聲音似乎已在顫抖，因為一股前所未有的氣正在他的周圍升騰，那氣的名字就叫做自信。
「因為我是塵風。」
一個是答案卻也不是答案的答案就這樣被塵風說了出來，下一刻，一招像招式，卻也不像招式的招式被塵風用了出來。
長劍，偏鋒而走！
「怎麼回事！」
「他難道不會用劍嗎？」
「他一定是瘋了。」
「他的招數，好奇怪！」
在那一劍揮出的時候，諸如此類的話立刻不絕於耳，就連同樣是用劍高手的龍飛也當真不知道塵風到底想的是什麼。
「錘轟！」
昂戰忽然大喝道，而這也讓這裡所有人茅塞頓開，但是，錘心厚重，劍走輕靈，他如何可以用出的出那千百斤的力道！
但是，塵風的確沒有糊塗，而那些人也當真沒有錯，那一招偏鋒劍，正是用的錘招。這一招不是用劍鋒區斬，而是用劍背去轟，破千鈞之力，起昏天之風。
這一記錘轟，怕就是真錘也未必可以有如此的力道。
「小子，你也太小瞧我了。」
那人，居然用兩根手指捏住了塵風的劍，用兩根手指擋住了那千鈞的力道，而端席，他的身體依舊在懸浮著，並未向後退去半分。
「是你在小看我。」
塵風說出這話的時候似乎很勉強，但是他手中的龍絕卻似乎已經按捺不住，一聲清脆的龍吟，龍絕居然已經掙脫了那人的雙指.
「這一次，是斧嘯！」
這一劍橫揮而至，取的是端止的下盤，這一次，他無法再那樣悠然的懸浮著自己的身體，他出手了，反擊了，因為他實在無法那樣悠然的抵擋塵風的進攻，因為他開始意識到，塵風，的確是一個棘手的傢伙。
端止已經直起身來，此刻這裡的人才發現，他的身材是那樣的高大，甚至可以將那本就魁梧的昂戰容納其中。
「小子，看來我是低估了你，看來我要拿出點真本事了，不然你當真不知道我的厲害。」
氣勁已然升騰，但卻未因風而散，而是在端止的手心匯聚，漸漸容成珠形，而且，那圓珠已經不再是氣，而是切切實實的實體，而此刻那圓珠在端止的手中更是光芒大現，刺的在場的所有人都或輕或重的瞇起了眼睛，但是儘管如此，依舊沒有一個人願意閉上眼睛，沒有一個人願意錯過這場戰鬥的任何一個細節，因為這場戰鬥，當真十分的精彩絕倫。
圓珠懸浮在端止的手中，光芒已經漸漸散去，而此刻這裡的人才看清這以氣為魂的圓珠是個什麼樣子。
那圓珠大小有如牛眼，通體碧綠，中間似是空的，又似整體通明，一道金光在其中隱隱浮現，似光，又似水。
沒有人看得出，那是一件什麼樣的法寶，也沒有人知道，這法寶要怎麼運用，知道的只有兩個人，端止，還有端席。
「大哥，你還記得這個嗎？這是咱們的師傅給我的，他說他在我的手中會更有用的，你還記得嗎？」端止的聲音在這一瞬竟變得那樣稚嫩，但是那份奸險又是那樣的明顯。
「引念天珠。」端席十分平緩的道出那間法寶的名目，似乎那法寶，他在熟悉不過一樣。
「沒錯，就是引念天珠，當初師傅把他給你，你卻給了我，現在後悔了嗎？」端止的聲音是那樣的得意，那樣的讓人不舒服。
「你知道什麼是引念天珠嗎？」
「族長的師傅，是誰啊？」
「為什麼族長會把那件寶物給他的弟弟啊？」
「……」
在下一瞬間，諸如此類的話開始在天界的門前嗡嗡想起，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卻可以讓別人聽的清楚。
站在一旁許久的昂戰忽然意味深長的說道：「當初你們的族長和他的弟弟同拜弟子語的門下，修行的，也是同樣的技藝，只是端止心不正，所以無論習的是什麼樣的技藝，都會帶上三分邪氣，最後居然去修行魔族邪功，也正是因為這，他才會被逐出天界，而且在將它驅逐天界的時候還封印了他全部的力量，但是端席是在不忍自己的弟弟被貶到人間歷盡千世劫財可以超脫，就將這引念天珠暗中送給了他，據說這引念天珠是當年智天上人用畢生精力才創造出的法寶，據說裡面被賦予了三十七樣兵刃，而且每一件都是曠世奇兵，甚至比天上的星星還要難得。」
昂戰說完長長的歎了口氣，裡面有著些許感歎，還有點點不平以及些許的妒忌，畢竟，那樣一件法寶在他的手中會有什麼樣的力量，他自己再清楚不過了。
「什麼，弟子語，他和弟子月事什麼關係！」塵風忽然收起手中長劍，大聲問道，而這一問也證明了他的確知道弟子月，甚至和他見過面，只是此刻不是深究這些的時候，昂戰也知道，所以他只是簡單答道：「他們是兄弟，就像端席和端止一樣。」
塵風得意的點了一個頭道：「這樣算來，你只是我的師兄，你也就不是我的前輩，就算我吧你打趴下，也不是對你的不敬。」
而端止似乎沒有聽清或者是沒有聽到塵風的話，而是對著端席說道：「大哥，今天我就要接管這天界了，你有什麼遺言嗎？」
端席淡淡道：「我只是後悔，為什麼當年沒有聽從師命殺了你。」端席的聲音裡已經開始夾雜進了憤怒以及感慨，但是就算他說的再怎麼決絕，他都不會忍心去殺自己的弟弟，畢竟他們是兄弟。
「你現在已經沒有機會了，在我殺了這個小鬼之後，這裡就是我的了，而我的第一項命令就是——殺了你！」
冷淡，冷到端席那本來還殘留一點餘溫的心瞬間結成可冰，決絕，絕到端席那最後一點希望也在那剎那被抹殺。
「你什麼都算的很好，你只是算漏了一件事，那就是你絕對不會是我的對手。」
塵風的聲音依舊自信，且溫柔。
「小鬼，你太高估你自己也太低估我了，看招！」
引念天珠在他的手中再次金光大現，而且這次拿金光更像是有意識的再流動，天珠中心的那團不知是水還是光的流體也在開始流動，而且似乎是在凝聚成一個字的模樣。
「刀！」
是刀！
天珠內的流體居然匯成了一個「刀」子，而在天珠外圍的金光居然當真凝聚成一柄極鋒利的單刀！
「天宇落魂！」
伴隨著端止一聲暴喝，他的單刀也以斬風之勢落下，這一刀所夾的力道，甚至已經超越了塵風之前的錘轟。
「你也太小看我了！」
塵風一聲正喝，長劍已然揮出，而這一劍所夾治理甚至更在端止之上，看來他的老毛病似乎又犯了，他就是那麼喜歡硬碰硬，那麼喜歡和別人較勁，所以這一次，他用的是刀招，他是要和端止實實在在的拼一下力氣。
匡！
兩柄鋼刀正面碰在了一起，雖然沒有火花迸濺，但是卻依舊是那樣的驚心動魄！
那金光又在流動，那「刀」字也在流動，而後，瞬間離析有瞬間重聚，這次，是「勾！」
直刃相交，本沒有再進攻的餘地，尤其是像塵風和端止那般全力相沖，則更是進無可進、退無可退，但是勾則不同，直刃所部能達之處，勾卻可以輕而易舉的觸及，此時，塵風的脖頸離端止手中斷玉只有半分距離，在場所有的人都不禁為塵風捏了一把冷汗，只是無人敢喊出聲來，因為只要稍一分心，所造成的後果都是不可預料的。
端止將臉極力的貼近塵風，幾乎已經貼到了塵風的臉上，用他那奇邪的聲音說道：「你還有什麼招啊？」塵風淡笑道：「看好！」
此言一出，塵風居然放開手中龍絕，翻身而上，單腿又凌空而下！
「是斧法！」
「錯，是刀法！」
「更錯，是鞭法！」
在這一腿劈出的下一刻，無數猜測開始在天界人的腦中盤旋，只因塵風出招是在驚奇，居然可以憑一把長劍用處斧法、刀法、甚至是錘法，那他的身體是不是也可以呢，他的腿中，又會夾在什麼招式呢？
塵風這一腿凌空而下，勁風瞬間掀起無數氣浪，而這一腿奔的，正是端止的肩膀，端止橫勾架擋，被斷玉所夾的龍絕蒼的一聲落在地上。塵風的腿已經幾乎貼在端止的肩膀，而那裡卻又有一把可以和龍絕爭利的斷玉，這一腿落下，塵風那條腿必定立刻廢掉。但是塵風始終是塵風，這一腳幾乎已經觸碰到了那把斷玉，卻在那一刻將身體翻轉，而這一轉卻不是向上，而是向下！
塵風的身體已經貼在了地面，塵風便借勢前滾，重拾龍絕，而在拾起龍絕的瞬間，長劍已然刺出！
不對，那不是刺，而是編、挑、撩。
已塵風此刻的姿勢判斷，身體彎曲，專取對手下三路的招數，是一套地堂刀法，但是那編挑卻又是槍中法門，只是槍本極長，塵風的劍刃長四尺，柄長七寸，就算最短的矛也要比龍絕長出許多，但是此刻這不到五尺的龍絕卻猶如一把長槍一般將敵人的進路與退路封的死死，而且甚至可以再空隙之中進攻，這套武功之精妙，當真少有。
「看來這小子的確有值得他炫耀的實力啊。」昂戰似乎是真心的發出這一聲讚歎。
「是啊，我也低估了他，他有變強了不少。」龍飛也在真心的稱讚著，也在真心的羨慕。
「年輕人，果然不錯啊。」說話的是那個曾經想要和塵風一較高下的呼嘯，此刻他似乎已經知道自己和塵風的差距了。
「想不到他居然有變強了許多，我們當真無法追上他啊！」名真也深深他讚歎了一句，而在一旁剛剛站起身來的化月也開始意識到自己，到底為什麼會被塵風連錯兩次了。
蒼飛已經很久沒有說出一句話了，因為他是在不知道，塵風的力量到底用什麼詞彙可以描述，而且，他還沒有使出全力，因為他只是在用那柄長劍，卻沒有使用任何一種「像」的技藝，也許是因為他的對，所以他要絕對的公平，他要贏得絕對的勝利，也許這就是他可以變得這麼強的原因吧。
「你以為只有只有其行就可以施展出這樣法寶真正的力量嗎？也許這法寶在你的手中真的是糟蹋了。」
說這話的時候，塵風的劍已經抵在了端止的心口，就在剛才，塵風猛的將劍上撩，這一撩，似刀、似勾，亦似劍。
「也許你說的對，也許……」
他想要說出什麼，但是他卻沒有說下去，因為一把鋒利的短刀刺穿了他的胸膛，一個高手居然就這樣被一柄毫不起眼的短刀次穿了胸膛，這一手，這裡所有的人，包括塵風，包括端席，也包括端止自己，沒有一個想到，預料到，除了一個人——魂滅！
端席在吃驚，在震撼，在顫抖，他的弟弟，居然就這樣死了，他的心在動，在顫抖，他看起來不老，但是縱橫的淚光卻是那樣的滄桑，那樣的無奈。
「哥哥……哥哥……，你能原諒我以前的錯嗎？」
端止用腰帶緊緊纏住自己的脖子，好讓自己不嚥下那最後一口氣。
「弟弟，我的弟弟，我從來都沒有怨過你啊！」
「那就好，就好，哥哥，哥哥，哥……」
端止的手放開了，他死了，他死的時候是在笑的，笑的那樣安詳。
「啊！」
悲鳴！
震撼著九天的悲鳴！
人誰在自己的至親離自己而去的時候，他都會是悲哀，縱然那人沒有心，他的胸膛也會疼痛，他的血液也會翻滾，他的淚也會沸騰！
也許一個人可以是天下第一的大惡人，可以是世間最大的惡魔，但是，只要他還有善念，只要他可以再自己死去之前知道自己是錯的，那麼他依舊是善良的，依舊是乾淨的，他的靈魂也依舊是純潔的，天堂，一定會容納他的。
血玉台上，八大護法依舊在和那虛無的幻影戰鬥著，但是這個被端席選中，最不中用的魂滅，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衝破了那層結界，來到了眾人面前，而且他似乎成了這裡真正的頭目，因為，就是他殺死的端止，在端止認為自己輸了，在他認為不會有人對他下手的時候，他居然被自己的人暗算，而且他真的被暗算中了，他真的死了，死的那麼簡單，和他殺死別人時一樣簡單，也許每個的死都很簡單，只是他的很特別而已。
「我們的王，我們的玉，今天，就由我來替代你吧。」
魂滅的聲音就像他的名字一樣陰森，讓人覺得如此窒息，卻也是如此的無法反抗。
「對了，端席，我替你清理了天界的叛徒，你是不是要謝我啊。」
如果說端止的聲音是奸險的，那麼他的聲音就是狡詐，就是奸猾，但是他的聲音卻也有著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量，讓人無法去打斷他的話，讓人不得不去聽他的話，那就是王者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