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二卷 振翅之卷 第459章 何處是她鄉(7) 文 / 南海十四郎
. 楊夙楓低聲的嘟囔了一聲，但是說的很含糊，李智傑沒有聽清楚，倒是十四公主聽清楚了，楊夙楓說的是「讓他們去死了算了」，不過楊夙楓很快改口說道：「安排警衛是正確的，必要的時候採取適當的暴力，只要把他們的病治好，他們就會明白過來的，實際行動要比宣傳口號有用的多。」
李智傑點點頭說道：「我明白的。」
楊夙楓又說道：「十四公主給每個護士帶了一份小禮品，一會兒將她們集合起來，十四公主親手頒發給她們。我知道她們都很辛苦，你們也很辛苦，你們可是救死扶傷的天使，是最偉大的，要本著自己的良心幹活，千萬不要鬧出什麼收紅包之類的事情來，我之前說了，發現一個殺一個，決不手軟。」
李智傑不以為然地笑著說道：「就算我想收，也沒有人送啊！我們不被罵死就好了！這世界上有人會提前給醫生送紅包？我聞所未聞……」
楊夙楓淡淡的說道：「會有的。社會進步，有些人的思想會墮落的。」
李智傑笑了笑，顯然不相信楊夙楓的預見，他帶著楊夙楓進了病房區。病房很寬敞，兩邊整齊的擺著三十多張鐵架式的病床，確實有十三個傷員在病床上躺著，旁邊還有三個女護士在值班。看到楊夙楓進來，他們都覺得有些愕然，那些護士都是小女孩。不認識楊夙格，倒是病床上地傷員們一下子都努力的坐了起來，在病床上向楊夙楓敬禮。那些小女護士才明白來了大人物，都有點拘束的站到了旁邊。
楊夙楓莊嚴的給他們回禮，然後過去檢查他們的傷勢。他們主要都是箭傷，西蒙人有些人的箭鏃由於保養得不好。生銹了，結果射進去人體以後，導致嚴重地感染，幸好有了盤尼西林這樣的抗生素，否則還真的不好處理，他們需要留院觀察一段時間，確信傷口感染已經被有效的控制了，才可以出院，本身身體倒沒有什麼大礙，還有部分傷員頭部中箭。創傷比較厲害，也需要留院觀察。
「叫你那麼英勇，打仗也不戴頭盔！現在知道厲害了吧，看下次再不戴頭盔，腦漿都崩你出來！」楊夙楓拍著一個傷員的膀子親熱地罵道。那個傷員激動的只是憨厚的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李智傑笑著說道：「還真別說，我調查過了，十三個傢伙裡面，有九個都是沒有戴鋼盔受傷的。得好好批評教育，鋼盔發給你們，以為是用來喝水的啊！還是半夜拿來當尿壺用了？」
楊夙楓點點頭說道：「我們藍羽軍的人都是粗生粗長地。生命力頑強得很，不過腦袋還是要小心愛護。」
旁邊有個傷員說道：「沒關係，他們烏魯克人都是九頭蛇，腦袋掉了一個還會長一個！」
楊夙楓哈哈笑道：「李智傑你過來，割掉他的腦袋試試看……」
在楊夙楓和傷員們吹水胡侃的時候，十四公主已經按照楊夙楓的事前吩咐，到隔壁的病房去慰問地別的傷員和護士們。對於到醫院裡面去慰問士兵和醫務人員，出身於王室的女人顯然很有天賦，十四公主也做的很好。分寸拿捏的很到位，她主動地將禮品派發給醫務人員，勉勵她們好好地工作，為藍羽軍的未來而奮鬥，她在這裡，很懂事的沒有提到帝國地字眼，事事都只提藍羽軍，她和她們合影留念，還和每個護士小女孩擁抱，親吻她們的臉頰。
藍羽軍的醫務人員對於十四公主的到來都顯得受寵若驚，她們並不像藍羽軍的高層那樣知道那麼多的內幕，知道十四公主到來美尼斯地區的確切原因，事實上，在公開的宣傳裡，伊雲大都督府依然是屬於唐川帝國的，楊夙楓也只是帝國地大都督而已，同樣是帝國的子民，現在帝國的十四公主親自到來這裡，還對她們這麼熱情，自然令她們非常的激動。
隨後，十四公主又去慰問那些藍羽軍收容的傷員，她很親熱地將那些小孩子抱在自己的懷裡，將自己帶來的零食和餅乾分給他們，逗得他們發出陣陣銀鈴般的笑聲，有些傷員甚至激動地流下了眼淚。這是他們這輩子以來第一次看到如此身份高貴的人，來自遙遠的唐川帝國的十四公主，而她又是那麼的親切，那麼的平易近人，有很多人，不知不覺地就遺忘了摩尼教的存在。
隔壁的楊夙楓很驚訝，看起來十四公主真的是很適合做這些收攏民心的事情，她做得如此自然，落落大方而不露絲毫的痕跡，的確是很有天賦的女人。看來以後，很多公開的活動，都可以由她代替自己參加，或許那樣的效果會更好。畢竟參加社會活動不是自己的強項，自己也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和精力，而別的女人，似乎又沒有足夠高貴的身份來代表自己。
然而，就十四公主本人來說，她最驚訝的不是藍羽軍的傷員們對楊夙楓的愛戴，而是楊夙楓的細心，還有就是藍羽軍醫療衛生系統的先進和完善。自從進入醫院以後，十四公主就發現，這裡是一個自己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世界，一個在唐川帝國內陸根本沒有的世界。
對於十四公主來講，藍羽軍的醫療衛生系統已經足夠讓她驚訝，這完全超出了她的想像，即使是被稱為戰神的蝶楓舞的父親，或許在關心傷員的出發點上絲毫不差於楊夙楓，但是在技術條件上，他卻要遠遠的落後了。楊夙楓已經開始採用化學藥劑作為醫療衛生的主要用藥。效果顯著，療效快，而且在他地理論指導下，藍羽軍的外科手術水平提高的很快，更重要的是，培養了很多能夠獨立開展手術的醫生。
藍羽軍戰地醫院已經有完善的手術系統。還有完善地手術規程，並且有傑受過專業訓練的醫生和護士，這些，都是在帝國內陸剛剛萌芽但是還沒有成長起來，在帝國內陸，醫療衛生系統還是以赤腳醫生和各種各樣的小藥房為主，例如紫悅姑娘父親開辦的善衡堂，但是在藍羽軍控制的區域，卻已經建立了綜合性的大醫院。
一路東來，十四公主發現。在藍羽軍的各個府所在地，都至少建立一所綜合性的大醫院，有些府甚至有兩個，醫院裡面已經建立了初步的分科機制，病人可以按照不同的疾病選取不同地醫生。大大地提高了醫療衛生水平。同時，藍羽軍也保留了赤腳醫生的制度，還定期的給赤腳醫生培訓上課，讓他們接受更先進的醫療知識，免費給他們提供更好的藥品和醫療器械。使得即使在偏遠山區地民眾，也能夠在一個小時之內接受醫生的治療。
這一切，都是唐川帝國絕對做不到的。但是藍羽軍做到了，確切來講，是楊夙楓做到了。偶爾聽姐妹們憤憤不平的說起，指責蝶思詩歪曲事實，認為楊夙楓將所有的財政收入都投入到了建軍建設，軍費開支佔了伊雲大都督府財政收入地百分之九十以上，實際上，根據財稅委員會主任裁冰綃的描述，藍羽軍的軍費。從來都沒有超過財政收入地百分之十。藍羽軍的確掠奪了很多的資金，但是大部分的資金都投入到生產建設領域去了，例如醫療衛生、文教科衛、基礎建設等等。
根據十四公主的瞭解，李智傑本人就是外科醫生，但是，他並不是最出色的外科醫生。現在藍羽軍的醫療技術主要是在打基礎，形成一套行之有效的體系，並沒有重點培養太突出的尖子。事實上，藍羽軍目前也沒有很高地技術，一切都處於剛剛開始摸索的階段，具體的醫療技術，楊夙楓是絕對不懂的，他只是知道是有這麼一套系統存在，而藍羽軍的作戰特點，也決定了藍羽軍暫時不需要很尖端的手術技術。
楊夙楓看起來只是到處的隨便走走，但是李智傑跟在他的身邊，不時地聽他講話，連連點頭，還在筆記本上不斷的紀錄，看起來很像巴結上司的啄米蟲。後來十四公主才知道，李智傑不是在巴結上司，事實上，在藍羽軍裡面，幾乎沒有巴結的上司的風氣，反而刁難和質問上司的不少。李智傑利用這個難得機會，不斷的從楊夙楓嘴巴裡套取資料，以協助改進藍羽軍的醫療衛生系統。
楊夙楓對於醫療衛生的具體細節不清楚，但是現代醫院總是去過的，大概知道裡面的工作流程，也知道一些操作程序，這些，對於李智傑等人來講，就是非常寶貴的財富，他們將楊夙楓的話記錄下來，然後對照著開展研究，往往能夠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看到十四公主的驚訝神色，楊夙楓淡淡的笑了笑，漫不經意的說道：「沒辦法，我們人少，拉回一個是一個，不發展醫療技術不行，不像帝國內陸，死了一批還有一批，後備人員源源不斷……」
十四公主輕輕地搖搖頭，若有所思的說道：「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你是真心實意地關心士兵們的。他們都對你非常尊敬的，這是發自內心的尊敬，我看得出來的。」
楊夙楓感歎地說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不關心他們，不給他們解決後顧之憂，不讓他們的家人日子過的好一點，還有誰來給我賣命啊？打仗干的都是提腦袋的活，分分鐘都會沒命，沒有點福利待遇別人才不會上當受騙……」
十四公主深邃的眼睛緊緊地盯著他，慢慢的說道：「你總是裝的自己很壞，事實上，你是一個好人，嗯，有些方面你是好人，有些方面不是……」
楊夙楓微微笑著說道：「不錯，你也會用辯證法來分析人物性格了。」
十四公主搖搖頭，很淡然地說道：「什麼辯證法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每個人都有好有壞的一面，我看到的都是你好的一面，但是蝶楓舞看到的都是你壞的一面，其實你完全可以對她好一點，她已經夠可憐了。」
楊夙楓淡淡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如果蝶思詩沒有那麼討厭。如果蝶楓舞可以溫柔一點，自己當然可以對蝶楓舞好一點，事實上，她的滋味還是不錯的，回味無窮啊！
冒著綿綿細雨，楊夙楓和十四公主前往下一個目標，巖龍小學和巖龍中學。
巖龍小學的原址乃是一個祠堂，供奉著摩尼教教主泉修泓的雕像，藍羽軍攻克高寧府以後，就把這個栩栩如生的雕像拉到護城河邊。砸碎了作為鋪路的路基去了。祠堂裡面很大很寬敞，充分顯示了泉修泓的教主氣派和高高在上。現在裡面的香爐酒杯之類的都被清理了，地面也被打掃得乾乾淨淨，有工人們正在搬課桌。
巖龍中學地原址則是原來的高寧府衙門，緊靠著祠堂。這個地方也很大，而且荒廢了不少的時日，裡面落滿了樹葉，庭院裡面甚至長滿了青苔。也有工人們在清理垃圾和樹葉，還有工人在建設木板房。旁邊有伊雲大都督府建設局的官員和教育局的官員在幫忙，還有技術人員在拉尺子，不知道測量什麼。
十四公主來來回回地看了看。驚訝的問道：「這麼大的學校，準備裝多少人啊！」
楊夙楓說道：「總得一兩千吧。龍雲，大概多少人？」
龍雲回答說道：「初步計劃，小學三千，中學兩千。」
楊夙楓說道：「嗯，差不多了，一兩年內可以滿足需要。教師的事情協調的怎麼樣了？」
龍雲有點苦澀地說道：「古迪森大人還在協調，不過有些困難。楓領你也知道，教師現在可是香餑餑。搶手的很。魯尼利亞地區要，晴川道也要，連陽川道今年也都嚷著要，教育局的局長據說都被桌面上地數字給鬧的躺醫院了……」
楊夙楓失笑道：「哪有那麼誇張。不過教師的事情或許真的不好解決，但是咱們的掃盲學習班要盡快的上馬，要動員起來，半強迫的進行，最起碼要看得懂報紙。」
龍雲謹慎的說道：「我盡力而為。」
看到十四公主滿臉疑惑的樣子，楊夙楓說道：「和帝國內陸相比，美尼斯地區地人民最大的不足就是沒有文化，識字率不超過百分之十，頭痛的很，報紙上登載什麼內容，他們自己都看不懂，還要聽，要別人講解才明白。沒有文化知識，要普及先進的生產技術，非常困難，印刷下去的資料，多半的農戶都看不懂，白白浪費了。不怕你笑話，我們現在藍羽軍裡面，就有好幾個團長斗大的字都不認識一籮筐的，我有時候做夢都夢到他們搞錯了命令。沒辦法，我們只好自力更生，發起大掃盲運動，鼓勵大家學習，小孩子要學，大人也要學，每人每天至少認識一個漢字，直到基本能讀懂報紙為止……」
十四公主點點頭，表示明白，然後又好奇的說道：「我在路上參觀了好幾座新式學校，的確很新鮮，和帝國內陸的差別很大，除了認字之外，還有體操、美術、音樂，對了，我看到高年級的還有數學、物理、化學……這些都是什麼課程？」
楊夙楓笑了笑說道：「噢，這個麼，都是社會發展的基本科學課程，數學是一切科學研究的基礎，物理能夠打開人們認識這個世界的大門，而化學，則是改變物質結構的一個全新的領域，英語……哦，媽的，我最討厭英語了……物質世界的發展，離不開數學、物理、化學這三門學科……」
看到十四公主疑惑不解但是又主動好學的神情，楊夙楓努力將幾門學科講的更明白一點。事實上，這三門學科在藍羽軍控制區域，都是很嶄新的課程，數學倒是有一點點地基礎，可是物理化學卻完全都是新的，這三門學科的基礎，都是楊夙楓花費了不少的精力，自己鼓搗出來的，純粹是拋磚引玉的意思。希望能夠在藍羽軍控制區普及物理化學地研究。
然而，雖然是很基礎的課程，但是對於很多科研工作者來說，也是巨大的震撼，楊夙楓提供的基本理論，已經指明了他們研究的方向。尤其是機械電子方面，楊夙楓涉及的相當多，許多定律地提前出台，大大的促進了物理研究的進步，在格萊美地區，物理研究和化學研究成果喜人，並且形成產品投入市場，奠定了藍羽軍高速的基礎。
現在的格萊美地區，科學技術絕對是最吃香的，幾乎每天都有十多項新技術被發明出來。許多大商人手裡握著大量的資金，緊緊地盯著這些新技術，一旦有適合的，或者覺得以後有前途的，立刻買下來。然後投入生產，這也極大的促進了科學研究地積極性。不得不承認，在絕大多數條件下，錢都是最好的刺激動力。
楊夙楓有個意思，就是要將格萊美打造成新產品的研發基地。而其他區域則成為新產品的生產基地。而這一切，都離不開高素質的人員當然，站在虎川道地廢墟上談高素質的人員。還為時過早。但是，總有一天，楊夙楓預想的結局會出現的。
在淅淅瀝瀝的小雨中，楊夙楓等人來到了巖龍府地郊外。從細雨濛濛中看過去，遠處的丘陵上，已經有很多的農民在開始耕作，這裡水分缺少，不太適合種植水稻，所以他們要抓緊時間栽種玉米、花生、馬鈴薯等作物。藍羽軍給他們提供了部分地糧食，但是，主要的還是要依靠他們自力更生。
「你知道他們來自哪裡嗎？」楊夙楓忽然說道。
十四公主輕輕的搖搖頭，她知道巖龍府這些天來了很多的移民，藍羽軍正在有計劃的用外來人口將這座曾經被摩尼教荼毒的城市重新刷洗乾淨，但是，她不知道具體的情況。
「他們來自朔川道。」楊夙楓淡淡的說道，眼睛裡目光熠熠。
朔川道處於光明帝國捕手的控制下，擁有兩百多萬地人口，在捕手控制的年代，他們還可以安居樂業，但是隨著捕手的離開，光明帝國內部勢力分裂，互相征戰，他們飽受戰亂之苦，不得不尋找更好的生存之處，他們最後選擇了藍羽軍的控制區域。事實上，除了朔川道的移民以外，在未來的幾天裡，還會有基迪努王國的殘餘居民正式遷居這裡。
楊夙楓轉過身來，看著還是廢墟的巖龍府，自信的說道：「這座城市會建設的越來越好的。」
十四公主凝重地點點頭，臉上同樣神采奕奕，她相信楊夙楓的話。
她能夠感覺到，楊夙楓是一個性格很矛盾的人。楊夙楓很壞，很無恥，就拿糟蹋蝶楓舞這件事情來說，他就足夠荒『淫』粗暴，甚至可以說沒有人性。然而，在建設美尼斯這塊土地上，他又投入了很多的心血，為了這裡的老百姓過上好日子，他的確花費了不少的功夫，姑且不管他是真的原意為老百姓做事，還是只是為了收買民心，他的行動都讓這裡的老百姓受福。
雖然從來沒有來過美尼斯地區，但是十四公主也知道，在三四年前，這裡還是一片沒有帝國官員願意前來的蠻荒之地，然而，經過楊夙楓兩年多的建設，美尼斯地區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紫川道的部分城鎮已經和帝國內陸沒有太大的差距，甚至比帝國內陸的城市還要繁華，商業貿易更加發達。
據說，在不是很遙遠的格萊美王國，已經出現了更加先進更加發達的城市，每日的商業貿易額都是一個令人吃驚的天文數字，所以藍羽軍有信心也有把握不需要收取農業稅。就連原羅尼西亞聯邦的其他地區，例如願蘇克羅王國地區，經濟也有了長足的發展，那裡的棉花產量足足是以前的十倍。
「家鄉，這片土地以後就是你的家鄉。」楊夙楓深沉的說道。
十四公主沉默不語，她的內心在悄悄地顫抖。
家鄉，以後這片土地就是她的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