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二卷 振翅之卷 第424章 虎嘯泉城(1) 文 / 南海十四郎
. 炮彈在黑漆漆的夜空掠過完美的弧線，尾巴殘留的火光劃破了夜空，好像流星一樣掠過，留下美好的印記，然後落在高寧府的城頭，咚咚咚的爆炸開來，爆發出一團耀眼的火光，無數的火光層層疊疊的交織在一起，此起彼落，連綿不斷，照亮了高寧府的整個城頭，就像大年三十的晚上，綻開了無數絢麗的煙花。
持續不斷的炮擊從凌晨四點鐘開始，一直進行了兩個小時，直到早上六點才停止。這時候，天還沒有完全亮，大地還是一片的灰茫茫的，從望遠鏡裡面看過去，也看不到摩尼教紅巾軍的動靜，整個高寧府沒有絲毫的燈光，無法判斷敵軍的動靜。若非明確的知道高寧府裡面有十多萬的摩尼教紅巾軍，還有三四十萬摩尼教的虔誠教徒，楊夙楓幾乎以為這裡就是傳說中的鬼城，沒有任何生命的痕跡。
早上六點半，天色開始有點濛濛亮，藍羽軍開始了更猛烈的炮擊。這次的炮擊的確非常的猛烈，一發接一發地炮彈在濛濛亮的天空中連成了一條線。流水不斷地落到了高寧府的城牆上，這時候已經基本分不清每顆炮彈爆炸時的一團團的火光，只能看到一層層的火光。藍羽軍炮兵得到地命令是以最快的速度發射炮彈，即使迫擊炮也不例外，所以炮手們都鉚足了勁頭，不斷的往炮筒裡面塞炮彈。
楊夙楓舉著望遠鏡。一次又一次的搜索著這座傳說的臥虎城，目光從彎曲的不規則的城牆慢慢的掠過，除了看到不斷落下的炮彈火光，還有被折斷飛舞的摩尼教紅巾軍地軍旗，還是沒有覺察到臥虎城的摩尼教紅巾軍有什麼大的動靜。然而，他的直覺告訴他，這種迥然不同與往日的平靜絕對是不正常地，無論如何，摩尼教都應該有所動作。他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勁，似乎意識到這不是正常的反應。但是，具體不對勁的地方在哪裡，他又一下子描述不出來。
半個小時的猛烈炮擊，將臥虎城的城頭爆炸地好像被龍捲風洗掠過的大地，絕大多數的城垛都被炸碎了。只可惜，臥虎城地城頭上面並沒有城樓，只有光禿禿的城垛，無法充分展示藍羽軍炮火的威力。看起來，正像藍羽軍最擔心的那樣。摩尼教紅巾軍採取的最消極的龜縮戰法，全部人都躲藏在了城牆的掩護裡面，靜靜的等待著藍羽軍發動進攻。這種戰法看起來很懦弱。但是對於藍羽軍來說，卻是極大的困擾。
根據戰鬥前情報部門地報告，臥虎城的這種不規則的彎曲的城牆，頂部非常的狹窄，但是底部卻非常的寬大，看起來非常的結實，而且在這種城牆的內部深處，還有挖空的走廊和屯兵站，在走廊的外側。有密密麻麻的狹窄的射擊孔，摩尼教紅巾軍就躲藏在城牆裡面，從射擊孔裡面發射弓箭和來復槍，阻攔藍羽軍的進攻。
當時楊夙楓也看過這種城牆結構，知道這種城牆曾經抵擋了捕手領導的光明帝國軍隊的多次進攻，包括遊牧民族騎兵的多次攻擊，對於它的怪異之處也有所瞭解，不過也沒有怎麼放在心上。藍羽軍經過多次的攻堅戰，對於這種笨重的城牆已經總結出了經驗，也不需要自己特別的擔心了。
隨著炮擊即將停止，藍羽軍的步兵戰士們發動了猛烈的攻擊。他們從距離高寧府的護城河只有不到三十米的地方踴躍的跳出來，端著米奇爾步槍或者毛瑟步槍，勇敢的衝向敵人的護城河。那些身材高大的陸尼狂戰士扛著長長的竹梯，準備採用攀爬的方式直接翻上城頭，還有更多的爆破小組，抱著炸藥包，也迅速的衝向了臥虎城的城牆。
弒風統一指揮312和313團兩個團的主力，從臥虎城的西面發動進攻。他們所經過的地方，都是泥濘不堪的泥水區域，由於剛剛下過雨，這裡地勢低平，護城河的水溢了出來，淹沒了護城河岸邊大約三十米的範圍，藍羽軍的戰士們必須從膝蓋深的泥水裡踏過，才可以成功的靠近臥虎城的城牆，然而，越靠近護城河，水位就越深，很多戰士必須將步槍舉起來，這使得進攻非常的困難。
史力威統一指揮314和315兩個團的主力，從臥虎城的東面發動進攻。臥虎城的東面，乃是大片的開闊地，地勢比較高，沒有積存的雨水，然而，這裡被摩尼教紅巾軍在史前精心的破壞過，土地上全部都是凹凸不平的壕溝，而且壕溝表面上鋪蓋了不少的樹葉和浮土，被雨水一淋，看不出和周圍的泥土有任何的區別，但是藍羽軍的戰士們一踩上去，立刻就會掉落到壕溝裡，被早就埋設在裡面的竹籤插中，不死也要重傷，許多意志堅強的陸尼狂戰士也情不自禁的發出低沉的慘叫聲。
幸運的藍羽軍戰士們沒有被敵人的壕溝暗算，飛快地貼近了城牆，卻發現護城河的水特別的滿，根本不可以泅渡，而他們的竹梯，平放下去的時候，又無法承擔太多人的重量，一次只能夠過一個或者兩個人，都最勇敢地戰士們從竹梯上搖搖晃晃的走過的時候，從城牆上射來的密集弓箭和來復槍的子彈，輕而易舉地將他們打倒在護城河混濁地河水裡。但是其他的藍羽軍戰士們依然冒著敵人的弓箭箭雨。還有密集的來復槍的子彈，繼續奮不顧身的發動了進攻。
這時候，藍羽軍地火力支援部隊也發覺到了不對，剛才的漫長的炮擊沒有有效的摧毀敵人的火力，現在敵人的火力點紛紛復活，給前線戰士們造成了極大的損失。於是在指揮官的協調下。火力支援部隊的輕重機槍紛紛開火，密集的子彈好像暴風雨一樣地傾瀉在臥虎城的城牆上，將射擊孔周圍的城牆打得火花四濺，然而，還是沒有能夠有效的壓制敵人的火力。
那些剛剛加入藍羽軍地陸尼狂戰士表現的最為英勇，他們高大的身軀和敏捷的動作在炮火硝煙中非常的引人注目，他們往往攜帶著步兵中最笨重地裝備，例如火箭筒，例如無線電台，例如塑膠炸藥。但是他們高大的身軀往往也更容易的城為攻擊地目標，在敵人的弓箭和來復槍子彈的猛烈射擊下，他們的身軀紛紛的倒下。
在楊夙楓的正面，乃是發動佯攻的藍羽軍部隊，由藍楚燕親自指揮。他們幾乎沒有太多的火力掩護，就直接的衝了上去，這裡地地勢平坦而且沒有壕溝陷阱，有利於藍羽軍的進攻，不過。這裡的城牆也是最堅固的得，根據情報人員的暗中測量，這裡城牆的底部寬度至少達到了三十米。即使是洛拉要塞的城牆底部也不過二十米而已。
但是更令人鬱悶的是，摩尼教紅巾軍似乎看穿了藍羽軍佯攻的意圖，沒有太多的激烈的反擊，反而有點看似閒庭信步的感覺，藍羽軍的戰士們利用竹梯跨越了護城河，輕易的靠近了城牆，卻發現光滑的城牆上居然被敵人用菜油全部澆過了，菜油還沒有凝結，導致城牆非常的光滑。連竹梯都放不穩，正在商量對策的時候，猛然間，從上面的射擊孔滾下來許多的黑色圓球，上面還有導火線燃燒的火光。
「炸彈！快撤！」藍羽軍的指揮官迅速的吼叫著。
然而，已經晚了，這些摩尼教自己製作的土炸彈已經紛紛在城牆下爆炸開來，爆發出濃濃的黑煙。前面就是城牆，後面就是護城河，成牆根下的藍羽軍戰士根本無法撤退，當炮彈爆炸過後，他們都不幸的躺下了，許多戰士們的屍體跌入了護城河，隨著河水漂流。
藍楚燕的臉色頓時的陰沉下來了。
楊夙楓也覺得自己的眉頭直跳，似乎覺得有點不妙的感覺，他舉著望遠鏡，細細的搜尋著摩尼教紅巾軍的弓箭來源和來復槍埋伏的位置。在城牆高度大約三分之二的位置上，有很多佈置很巧妙的射擊孔，這些射擊孔只有一個人頭大小，密密麻麻的排成了一條直線，由於城牆的顏色也是黑乎乎的，所以這些射擊孔也非常難以辨認，即使知道了他們的存在，藍羽軍的火力支援部隊也無法有效的壓制他們。
摩尼教紅巾軍的弓箭和來復槍就是從這些射擊孔射出來的。看得出，躲藏在這些設計孔背後的摩尼教紅巾軍，一定接受了非常嚴格的訓練，射擊、替換、裝彈、射擊，這樣的程序持續不斷，而且相互之間間隔的距離非常少，所以形成的火力非常的密集。但是最頭疼的還是摩尼教自己製作的土炸彈，雖然威力不大，但是數量眾多，給藍羽軍造成了很大的麻煩。
好不容易，終於有部分的藍羽軍爆破小組接近了高寧府的城牆，但是在城牆下磨蹭了好幾分鐘的時間，都無法固定炸藥，最後只好用將塑膠炸藥放在城牆之上，然後拉動了導火索，猛烈的爆炸過後，寬厚的城牆坍塌了一小部分，卻沒有傷筋動骨，他們還要繼續的安裝炸藥，可是從側面射來的弓箭不幸的射中了他們，他們都掙扎著倒下了。
藍楚燕狠狠地將自己的頭髮解開，讓秀髮隨著晨風飄揚。
楊夙楓也越來越覺得不是滋味，怎麼戰鬥居然打成了這樣的樣子？
雖然知道臥虎城不好對付，但是藍羽軍也是不好對付的，為什麼會這樣老鼠拉龜，無從下手呢？
楊夙楓正要出發到各個陣地去親眼看看情況。這時候，傳來了一個巨大地噩耗，通訊員帶來一個好像晴天霹靂般的消息，藍羽軍313團的團長巖龍，在指揮部隊跨越護城河的過程中，被摩尼教紅巾軍的大型弓弩射中。當場不幸犧牲。
每個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沒有人會預料地到，藍羽軍居然會在臥虎城損失一個團長！
楊夙楓臉色鐵青，呼吸急速，急匆匆趕到現場，只看到巖龍，這個從藍羽軍建軍開始就跟隨自己東征西討的小伙子，這個曾經跟隨自己到格萊美王國出生入死的小伙子，這個曾經擔任過自己的警衛的小伙子，這個自己剛剛參加過他的婚禮的小伙子，已經靜靜的躺在了白布之下。一根差不多一米長的弓弩狠狠地射穿了他的腰。甚至沒有來得及交待遺言，就這樣地去了。
原來，在313團的進攻路線上，摩尼教紅巾軍埋伏了很多的大型弓弩，這些弓弩都隱藏在城牆之中。迫擊炮和75毫米野戰炮都無法傷害他們，而且在黑暗之中，也沒有觀察的很清楚，結果在靠近城牆的時候，這些弓弩連續發射。產生一**地箭雨，很多藍羽軍戰士都痛苦的倒下了，在箭雨掠過的瞬間。藍羽軍戰士們的屍體簡直填滿了整個護城河。
「陳昕！陳昕呢？」楊夙楓心痛之餘，立刻意識到了什麼，急切的喝道。
「陳團、陳團……帶領大家拚命去了……」年輕柔弱地女醫護兵也許從來沒有看到有人的腸子和五臟六腑都被長長的弓箭全部射出了體內，臉色煞白，斷斷續續地說道。
楊夙楓一聽就知道不好，不由自主地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原來，313團的副團長陳昕目睹巖龍當場犧牲，頓時心都碎了，隨即眼睛通紅。頭腦發熱，一心只想著殺了摩尼教的混蛋為巖龍報仇雪恨，因此大哭之後，就帶著部隊上去為巖龍報仇去了，他們不顧一切的穿越敵人的封鎖線，發誓要將摩尼教紅巾軍的腦袋都擰下來祭奠巖龍的英靈。
楊夙楓覺得自己的心在強烈地收縮，臉色發青的緊緊地咬著自己的嘴唇，努力的使自己冷靜下來。
陳昕肯定是衝動蠻幹去了，藍羽軍的指揮官最不缺的就是這種衝動蠻幹的類型，尤其是在巖龍犧牲以後，陳昕肯定要更加的衝動，恨不得立刻將所有的摩尼教紅巾軍全部抓起來一個個的撕碎，可是，他不知道，他這樣做，會讓藍羽軍的鮮血流的更多。
楊夙楓緊握著拳頭，對著通訊員吼叫著：「快！去瞭解東側的進攻情況。不要問現場的指揮官，用你自己的眼睛看！」
通訊員急忙去了。
藍楚燕咬牙切齒的說道：「只要我們再堅持五分鐘，我們一定可以擊敗他們的！」
楊夙楓緩緩地的搖搖頭，痛苦但堅決的說道：「不行！下令他們撤下來！這是進攻嗎？這是白白的送死！」
果然，通訊員回報，在東側發動進攻的314團和315團，也遭遇了敵人的頑強抵抗，部隊的傷亡很大，但是藍羽軍的士氣讓人很高，戰士們繼續悍不畏死的發動進攻，藍羽軍的各級指揮官，也都帶頭發起了衝鋒，不少指揮官倒在了進攻的道路上，其中315團是傷亡最慘重的，全團九個連長，已經有三人犧牲，兩人重傷，其餘四個也全部掛綵，就連副團長桑頓自己也被來復槍打中了，生死未卜。
不假思索的，楊夙楓忍著心中強烈的痛苦，盡量平靜的喝道：「命令所有的部隊立刻停止進攻！」
藍楚燕淚水盈眶，臉色殷紅，急切的說道：「楓，這是節骨眼的時候……」
楊夙楓堅決的說道：「撤！我們不能蠻幹了！先撤下來！」
藍楚燕痛苦的呻吟一聲，再也無力支撐自己的身體，軟綿綿的倒了下去，她身邊的女警衛急忙將她拉住，才發覺藍楚燕的額頭上溫度高的嚇人。楊夙楓低沉的說道：「送她去休息。」
藍楚燕被送走了，藍羽軍的第一波攻擊也被停止了，半個小時以後，藍羽軍各團級和大部分的營連級指揮官也來到了指揮所，但見他們各個都是傷痕纍纍，身上全部都是泥水，很多人身上還流淌著鮮血，例如桑頓，他已經清醒過來，但是脖子後面的鮮血還是不停的從繃帶滲出來。這是藍羽軍前所未有的失利，每個人的情緒都顯得憋悶而且低落，大部分的人都低頭的抽煙不說話。
初步的傷亡統計也計算出來了，東側發動進攻的藍羽軍，損失三百多人，從西側進攻的藍羽軍，傷亡更重，有四百多人被摩尼教紅巾軍活活的打死在齊腰深的泥水裡，南面進攻的藍羽軍傷亡也不小，有一百多人犧牲，在短短一個多小時的進攻裡，藍羽軍損失了近千人。
這是在過去從來沒有過的傷亡數字。
無論是在場的指揮官，還是楊夙楓自己，都被這個數字刺的眼睛一片的模糊。
無論感情上能不能接受，但是在座的人都不能不承認，藍羽軍的第一次攻擊的確是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