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一卷 囚禁之卷 第125章 替罪羔羊(上) 文 / 南海十四郎
. 美尼斯地區，紫川道，麗川府。
根據唐川帝國在天元1701年頒布的美尼斯地區行政區劃中的規定，紫川道總共統轄四個府，分別是碧江府、麗川府、丹鳳府和扶風府。
碧江府在戰亂之前曾經是美尼斯大都督的都督府所在地，也是整個美尼斯地區最繁華的城市，在它最繁榮的時候，城市常住人口超過一百五十萬，成為美尼斯地區第一大城；而丹鳳府，則是因為山清水秀，人傑地靈，傳說有鳳凰起落，瑞霞吉祥而出名，而且還有皇帝的行宮；最北邊的扶風府，則是因為地勢險要而聞名，那裡是美尼斯東西部的咽喉所在，是通往虎川道和血色高原的必經之路，有「美尼斯劍閣」之稱，是名符其實的兵家之爭之地。
在紫川道屬下的四個府中，麗川府也許是最默默無聞的一個，它既沒有悠久的歷史，也沒有有名的特產和名勝古跡，在地理位置上也是可有可無。如果硬要說它有什麼特點的話，那就是附近的河流溝渠特別多，而最大的一條河流，名字叫做麗水，這也許就是麗川府這名字的由來。
楊夙楓率軍回到麗川府的時候，正是中午時分。
負責駐守麗川府的乃是桑頓連隊，桑頓早早的就出來迎接楊夙楓了，但是周德威卻沒有來。
「他忙得很，而且他說軍政分家，楓領你主要是管軍，他主要是管政，他到時候再找你匯報情況。」桑頓苦笑著說道。跟著外號為「茅坑裡的石頭」的周德威，他的感受當然不會好，不過幸好他雖然沒有什麼特別傑出的才華，但是總算還夠積極和勤奮，對於周德威安排的工作總是不遺餘力地完成，即使再苦再累也不喊一聲，這一點，正是周德威最欣賞的，所以合作還算默契。
楊夙楓點點頭，沒有說什麼。對於周德威，他沒有什麼具體的指望和要求，只要他能把麗川府帶上正常發展的軌道就好了，事實上，在暫時，他也沒有太多的時間來處理具體的民政事務。
麗川府的大小街道上都貼滿了周德威頒發的通告，上面的內容乃是有關丹鳳會議的各種決定。美尼斯地區自治和各道自治的信息絕大多數的老百姓都已經在兩三天前就知道了。薛馥的名字自然是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了美尼斯自治區大都督的位置上，而楊夙楓的名字則是出現在了紫川道自治區總督的位置上，不過，在麗川府的公告上面，楊夙楓的名字顯然要被薛馥大上好幾倍，非常顯眼。一不小心，一眼看過去，只會看到楊夙楓的名字，而不會注意到角落裡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名字。
「***，薛馥算個鳥毛，就憑他也能當大都督，隨便拉一頭豬也可以當門神了，我們都氣憤地不得了。楓領，美尼斯大都督的位置應該是你的……」桑頓氣憤地說道，後來看到楊夙楓的臉色陰沉下來了才打住。
「你看見過薛馥嗎？你怎麼知道他不能做大都督？」楊夙楓緩緩的說道。
「我聽人說，他就是一個純粹的小白臉，整天給梅哈德舔屁股的，舔啊舔啊，他這個大都督就是這樣舔回來的。」桑頓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屑和鄙視，隨著藍羽軍的勝仗漸多，許多人的脾氣和眼界也開始水漲船高了。
楊夙楓一言不發，只是默默的走路。
雨飛凡和桑格兩人則是耳不聽為淨，任憑桑頓嘮嘮叨叨的，他倆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若無其事的樣子，只是偶爾還點點頭，彷彿桑頓說的就是他們的心裡話。
下午的時候，楊夙楓總算看到了周德威。看得出，周德威為了麗川府還是很賣命的，他本來就瘦，但是現在更瘦了，而且兩眼發黑，好像經常熬夜的樣子。楊夙楓心頭感動，安慰了幾句，但是周德威似乎對他並不是很買帳，讓他覺得有點難堪，幸好這時候鳳采依從冬日要塞到來了，正好給了楊夙楓脫身的機會，不過似乎周德威更願意趁早脫身，彷彿覺得和他談話實在是太浪費時間，讓楊夙楓心裡怪怪的，一個勁兒的琢磨「毛坑裡的石頭」究竟是怎麼樣的又臭又硬。
周德威匯報了麗川府的情況，經過一個多月的清理整頓，麗川府的各項工作已經走上軌道，在桑頓的努力下，附近的零星散匪都已經全部清剿乾淨，附近的居民有了一個比較安全平靜的生活環境。但是，由於人力的不足，還有百分之四十以上的田地沒有人耕種，而由於資金的問題，相當多的工廠企業也還沒有全部恢復生產，因為他們的主人都已經在戰亂中東躲西藏，分散各地了，根據規定新接手的主人，個人又沒有那麼多的生產資金。
「由知府衙門貸款給他們，小額貸款，每筆款項不超過五百金幣，不需要支付利息，最長還款期限為五年。」楊夙楓幾乎想也沒有想，就斷然作出了指示，令周德威初始的時候覺得不以為然，甚至有點鄙視的神色，但是很快就覺著這實在是唯一的辦法了。當然，前提是楊夙楓有足夠的資金供給。
鳳采依帶來了來自魯尼利亞王國派來的談判使者，但是這個使者不是魯尼利亞國王派出來的，而是魯尼利亞王國武裝部隊副總司令官提蘭戈萊的心腹，他的到來甚至沒有聲張，是靜悄悄的來的。
楊夙楓微微皺起了眉頭，似乎敏感的覺察到了一些什麼。
鳳采依點頭說道：「正如你那日告訴尼穆萊的一樣，魯尼利亞答應不對外宣佈此事，就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他們當然不會宣佈。提蘭戈萊一手將此事完全壓了下來，連國王都沒有告訴。」
楊夙楓嘴角露出一絲絲淡淡的笑容，淡淡的說道：「我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鳳采依還是搖搖頭，慢慢的說道：「不過，他們這個使者非常的驕傲，驕傲的連我都無法忍耐，還是你去跟他溝通吧，我不想再看到他了。」
楊夙楓冷冷的笑了笑，眉宇間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微的不屑，淡淡的說道：「驕傲？我倒要看看他是怎麼樣的驕傲？我現在就去看他。」
桑頓很快就將這裡位來自魯尼裡亞王國的使者帶過來，楊夙楓看了看，覺得這個叫做扎卡萊的使者外貌很普通，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是細小的眼睛裡的確閃動著狡猾的目光，想來應該是一個智囊型的人物。從鳳霏霏搜集到的情報看，提蘭戈萊手下有三個主要得力助手，分別是尼穆萊、扎卡萊，還有一個崔劍萊，三個人分別各有長處，其中尤以這個扎卡萊擅長心計，不好對付。
果然，一見面，尚未坐下，扎卡萊開口狂妄的就提出要求，要求藍羽軍立刻退出冬日要塞，將其交給魯尼軍隊接管，同時，紫川道南海地區的楊氏家族需要向魯尼裡亞表示效忠，否則，他信誓旦旦的說道：「我們將出動十萬軍隊，將這塊土地全部踏平。」
楊夙楓神情淡淡的看著扎卡萊陰沉的臉，似乎在漫不經意的分辨對方到底是不是在惡言恐嚇，在無言的靜寂中，他的手指輕輕的敲打著檀木桌面，發出低沉的有節奏的聲音。過了好大一會兒，他的眉頭輕輕的皺起來，淡然的點點頭，朝外面輕聲叫道：「娜塔莉，娜塔莉，你進來一下……」
一個輕靈的小女孩從角落裡躡手躡腳的走出來，小心翼翼的說道：「公子，您有什麼吩咐？」
楊夙楓站了起來，伸了伸懶腰，淡淡的說道：「快去周大人那裡將幾天前統計的整個麗川府和南海地區的人口資料給我拿來，他可能還沒有統計完，不過我有急用，你先去拿來，我看了以後再給回他，快去快回。」
娜塔莉不明所以，急急忙忙的去了。
扎卡萊狠狠地盯了楊夙楓一眼，想要知道他在玩弄什麼把戲，但是楊夙楓依然是淡然的坐在那裡，似乎很有精神的看著窗外的枯萎的樹枝，春天即將來了，乾枯的樹枝上似乎已經嫩芽長出的跡象。對於扎卡萊的逼人的眼神，楊夙楓根本視若不見。扎卡萊好幾次想要說話，但是都硬生生的吞回去了。對於此次到來冬日要塞的任務，他本來就非常的不耐煩，覺得自己乃是大材小用了，而在楊夙楓面前又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落，他是決心要楊夙楓好看了。
娜塔莉一會兒就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大沓的資料，足足有兩三寸高，許多紙張甚至已經發黃。楊夙楓淡淡的拿過來，緩緩地翻了幾頁，然後又舉頭仔細的思索著什麼，然後又慢慢的翻開幾頁，再舉頭思考，他看得十分的詳細，可是時間卻也一分一秒的過去了。
扎卡萊終於忍耐不住了，覺得自己完全不必要和眼前的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年人客套，又或者採用婉轉的外交辭令，因此冷冷的毫不掩飾的說道：「楊夙楓，你到底想好了沒有？歸順或者不歸順，都是一句話。歸順，你就能享受榮華富貴，不歸順，你就是死路一條！你自己選擇吧！」
楊夙楓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話，慢慢的合上資料，將它遞給納塔莉，然後瞇上眼睛，輕輕的揉搓著自己的鼻樑，好像覺得有點發酸，好一會兒才緩緩地說道：「不好意思，卡扎萊大人，你剛才說了什麼，我沒有聽到，真是不好意思，我會做出明智的選擇的。」
扎卡萊頓時臉色有點發青，在伊雲大陸這塊土地上，還沒有哪個國家哪個地區的當權者敢這樣清淡的應付一位來自強大的魯尼王國的使者，不過他陰冷的眼睛轉了轉，最後還是狠狠地將之前的話重複了一遍，楊夙楓一邊聽一邊點頭，表示自己聽清楚了，但是當卡扎萊說完的時候，他還是不停的點頭，讓卡扎萊然耐不住氣憤怒氣沖沖的說道：「楊夙楓！你想玩把戲嗎？你還玩不起！」
楊夙楓疲憊的向後仰了仰頭，繼續揉搓著自己的眼睛，思索著慢吞吞的說道：「使者大人，你的要求確實令我很難作答，要不這樣吧，你在這裡繼續住上幾天，我考慮好了再給你答覆……」
卡扎萊冷冷的說道：「不必了！無論你是否答覆，我今日都要回國了！」
楊夙楓歎了口氣，緩緩地說道：「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了？我一直都以為，我們之間還有其他的辦法可以解決問題的。你要知道，如果你這樣回去的話，我們雙方之間的誤會就無法澄清，也許冬日要塞之前還要增加許多不必要的冤魂……」
扎卡萊不屑的打斷他的說話，冷冷的說道：「楊夙楓，你不用在我面前演戲了，我已經看出來了，你是決心要跟我們魯尼利亞軍隊來個魚死網破麼？」
楊夙楓再次沉重的歎了口氣，似乎有些無奈的說道：「扎卡萊大人，你也要知道我的難處，我們的皇帝對我早已經是恨之入骨，我尚未回到美尼斯的時候，就被唐咨和蝶楓舞兩個人幾乎弄得要上吊自盡，我現在還敢放棄冬日要塞嗎？咳，我要是丟掉了冬日要塞，唐明那老傢伙非得將我們抄斬不可，我也是大有難處啊……」
扎卡萊狠狠地說道：「楊夙楓，你死到臨頭，就算你要魚死網破，這冬日要塞也是我們的。」
楊夙楓輕輕地搖搖頭，目光深沉的看了看他，似乎對於他作出這樣的不理智的舉動很不瞭解，良久才語調沉重的說道：「扎卡萊大人，請你原諒我的愚鈍，我實在不明白，一個冬日要塞對你們如此重要嗎？在我看來，冬日要塞並不對魯尼王國構成任何的威脅。要是十萬魯尼戰士交給我指揮，我就不僅僅是攻略一個冬日要塞那個簡單，也許我可以佔領更多的地方，掠奪更多的資源，如果是英明神武的提蘭戈萊將軍親自指揮的話，也許還可以掠取更多……」
扎卡萊微微捏了捏有些發白的手指，死死的盯著楊夙楓，彷彿要用眼神將他融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