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37章 年少的代價 文 / 非優
第137章年少的代價
眼看著春節很快就到了，可是從放假到現在的個月，她和韓優男都還沒能見上一面呢。即使是她如此獨立，也感到有點淡淡的孤單。
韓優男很忙，新店剛開張，而且還是位居競爭劇烈的市中心繁華商業圈，他整天都要看著店裡，還要經常出差，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幾乎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學校離市中心又遠，他想回校一趟都難。
他也曾經叫花火去市中心的店裡打工，甚至提供住宿，但花火覺得住在學校複習更方便，沒去。到了現在，她已經習慣了整天打工和學習的生活，別的事情，感覺都膩了。
除了見不到韓優男，她最不爽的是，店裡的日常管理者換成了韓優男的母親。
因為韓優男沒空看管這裡，便換成韓母暫時代管。韓優男叮囑花火，為了他們的將來，有機會的話就跟他媽套點近乎，但也沒必要太客氣。花火沒太把這話放在心上，依她的想法，別人怎麼對她她就怎麼對待別人，才不管對方是誰呢。
好在韓母也挺忙的，也不怎麼經常過來，雖然她對兒子的女朋友並不是太熱情，但也沒有為難花火，就跟對待別的員工一樣。只是，她老是帶著那個丁丁餅來，兩人親熱得像母女倆似的，感覺就像在向花火炫耀。
有好多人都暗中提醒花火，要她多多去討好男友的母親，要她小心防範男友母親喜歡的女孩，要她緊緊抓住男友，千萬別給任何人可乘之機。
花火沒把這些話當一回事，在她看來，沒有任何人凌駕於她之上，她犯不著去討好別人，尤其是男人的老媽。她從來都不曾討好過自己的父母，憑什麼去討好別人的父母？而且，是男人跟著她轉，要不要這個男人由她決定，她幹嘛要去緊抓一個男的？
每每看到她的無所謂，大家都搖頭，說她太不懂得感情上的微妙複雜。
花火對自己太有信心，也我行我素慣了，什麼話都聽不進去。
不管多忙，韓優男每天都記得打電話給花火，向她匯報自己的行蹤。花火說他不必事事向她報告，韓優男說現在的人太八卦了太壞心眼了，生怕別人跟她嚼舌頭，一定要報告不可。他還保證，一定會陪她過新年，不讓她一個人孤零零。
花火對他的表情還算滿意。
然而，臨近春節的那幾天，韓優男突然失去了聯繫，電話打不通，qq不上線，向別人打聽，別人也說近期沒聯繫上他。她打電話給市中心的女僕店，店裡說他出差了，去的地方似乎很遠很多，花火這才稍微消了氣。
她也認為，男人就該有事業，沒有事業的男人，她可看不上。
然而就在她和韓優男聯繫不上的當兒，她卻不斷收到丁丁的來信，說是來信，其實就是一大堆圖片——她是韓優男親密的照片，比如一起吃飯一起逛街一起唱歌一起跳舞一起在房間裡看電視一起坐在小車裡談笑……
本來，花火並沒放在心上，認定這只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小loli的幼稚之舉，想以此向她宣戰並打敗她，她犯不著上了小丫頭的當。
然而，那些照片越來越露骨，甚至出現了兩人一起喝酒擁吻的鏡頭，以及一起游泳一起泡溫泉一起共眠等鏡頭，看得花火愈來愈火大。
花火一點都不認為韓優男會真的跟丁丁有一腿，但為什麼他會著了這小丫頭的道？為什麼他不跟她聯繫，向她解釋？
她還是聯繫不上韓優男，便去質問丁丁。
丁丁幸災樂禍地告訴她，自己陪韓優男出差，兩個人日夜同行出雙入對，感情急速升溫。而且，韓優男的家裡也很中意自己，極力促成他們的好事，韓優男已經對她有所動心了，所以不怎麼敢跟花火聯繫……
花火冷笑：「你以為我會相信你這種鬼把戲嗎？韓優男若是看得上你，怎麼會等到現在？你知道他追求我追求得有多辛苦吧？他為我做的那些事情，你等一輩子都等不到的。」
丁丁氣急敗壞地尖叫：「我告訴你，優男就算現在喜歡你比較多一點，但其它方面，我樣樣比你強！他周邊的人，沒有一個是支持你的！沒有親友的支持，你以為你能和優男走到一起嗎？還有喔，」
她得意地炫耀：「春節期間，優男全家都會來我家過年，下個學期，優男也是去我家的公司實習，我可以天天都能看到他了！你呀，連見到優男的機會都沒有，怎麼培養維持感情？信不信我會和優男日久生情呢？」
韓優男要去女人家過年，還要去女人家實習？花火火了：「哦，是嗎，那我們就打賭看看好了，看韓優男陪誰過年！」
「賭就賭，誰怕誰！不就是老大姐一個嘛……」
花火掛斷電話。
既然她選擇了韓優男，她就必須相信自己的選擇，也必須相信韓優男。不管內幕到底是什麼，如果韓優男除夕那天趕回來陪她，她就原諒他，不去追究和計較這些事情。
她仍然安心，覺得沒有什麼事是自己不能控制的。
然而，直到店裡放假，她仍然沒有接到韓優男的電話。
大年二十九到大年初三，店裡不開張，她雖然要複習功課，但一個人孤零零地呆在宿舍裡，卻也覺得冷清寂寞，希望有人來陪她。
大年二十九那天早上，她剛起床不久，就有人敲門。
打開門一看，竟然是一大束玫瑰花，還有巧克力和一籃水果，花很新鮮，水果很新鮮，巧克力也是好牌子。卡片的落款是「新年快樂——最喜歡花火的人」。送花的人告訴她，這是一個很帥很帥的男孩子送的，希望她新年快樂。
難道是韓優男在玩羅曼蒂克的把戲？花火心花怒放，對韓優男的怨氣減少了些。
大年三十那天，她仍然收到同樣的花束和水果，她當然很高興，有了過年的感覺。然而一直到下午有鞭炮聲響起，她仍然沒有接到韓優男的電話。她不想再鬥氣了，給韓優男打電話，手機仍然沒有人接。
她試著聯繫韓優男的同學或朋友，他們也都聯繫不上。
韓優男到底在搞什麼鬼？這樣討好她，卻遲遲聯繫不上，除夕之夜來臨了哎，他打算讓她一個人度過？
韓優男曾經說過，想讓她去他家過年，但她不喜歡他媽，加上她跟老人們有代溝，沒點頭，韓優男這才決定除夕回校陪她過年。
下午四點，很多人家已經開始放鞭炮吃團圓飯了。
花火給爸爸打了電話，打了足足半個小時，打完後還是沒有接到韓優男的電話。然後，她又到處給熟人打電話，喬娜、梅李拉、樸克、阿蒙……過了五點鐘，還是沒有韓優男的短信或電話。
五點半時，學校來電話，請所有留校的同學去食堂吃年夜飯。
花火堅信韓優男會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堅持等他一起吃飯，沒去。
天色慢慢黑了，韓優男仍然沒有出現，打了無數次電話，也沒人接。花火開始不安了，焦躁了，生氣了。她想，也許他正在趕回家的路上，或者他正想辦法從家裡脫身，所以，她應該有耐心，應該繼續等她。
天色全黑時，她又告訴自己，只要韓優男在午夜12點鐘之前出現，她就原諒他。
她隨便吃了點餅乾填肚子，不讓自己餓得太過份，堅持等他到達後再吃頓正式的。
因為坐不住，她便在校門旁邊來回晃，希望能第一時間看到他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萬家燈火通明，鞭炮聲不斷響起，天空中時有煙花綻放，空氣中混著喜慶和硝煙的味道。這樣，顯得她落了單。她有了被遺忘和孤單的感覺。
她來回徘徊，覺得很冷很餓——也很難過，甚至有了想哭的感覺……
手機響了，她迅速打開，馬上又失望了，不是韓優男的短信，只是一個陌生號碼發過來的新年笑話，落款說，孤單的旅人祝您新年快樂。她看了，笑了，於是給不知是誰的對方回一條短信：「謝謝，也祝您新年快樂！」
對方很快又回復了短信，告訴她自己是一個大學生，春節在校過年，一個人有些孤單，就挑了一個喜歡的手機號碼發短信，希望能送出自己的祝福。
原來，像她這樣的人不止一個呢，花火心裡稍微暖和了點，回復對方，自己的情況跟他（她）一樣。
同病相憐的兩個人，就這樣通過短信聊了起來，聊自己在做什麼，準備如何過年，學校裡有什麼趣事等等。他們沒有問對方的姓名身份，只是隨意地聊，自由地聊。
花火覺得時間沒那麼難熬了，一邊發短信，一邊等韓優男。
她並不知道，那個和她聊天的人就在她身邊，離她不過二三十米。雖然她的眼裡心裡不曾有過他，但她始終在他的眼裡心裡。即使是這樣的日子，他也默默地站在暗處，陪著她，保護她。
也不知聊了多久，響徹夜空的炮竹聲驚醒了花火，花火猛然抬頭，天空中煙花四起，競相開放，照得整個夜空繁花似錦。不遠處傳來隱隱的歡笑聲，更是刺激到了她。她這才意識到——已經午夜12點了，舊的一年正式過去，新的一年即將到來。
可是韓優男呢，總是能讓她展開笑顏的男友呢，他去哪了？他為什麼還不出現？
她又檢查了通話記錄和短信，千真萬確沒有他的聯繫。
她撥打他的手機，仍然是盲音。
到底怎麼了？難道……是他出了意外嗎？這個想法嚇壞了她……
她給丁丁打電話，丁丁沒等她開口就說：「原來是你啊，我們正在放花炮呢，很忙。」
「韓優男現在在哪裡？他是不是出事了？」
「出事？」丁丁咯咯地笑，「他才沒有出事呢，他好得很呢。他現在正在跟我放花炮，早把你忘記啦！你呀，你也趕緊忘掉他吧，你們不合適的！」
花火怒吼：「你tmd少唬弄我！馬上讓韓優男接電話，要不然我現在就殺到你們家去！別懷疑我的話，我說得出就做得到！」
「哦哦——這麼凶呀？好啦好啦，看你這麼凶，我就幫你喊一次吧，優男——優男？」
丁丁連喊了幾聲「優男」後，回復她：「優男現在太忙了，說誰的電話都不接。」
花火冷笑：「他其實根本就不在你那裡吧！」
「不在？」丁丁嘻嘻地笑了，「那我就向你證明一下吧。」
她似乎跑開了，跟一個人說著什麼，那個人笑著叫她：「你別亂跑，快點過來放你的花炮。這麼大的人了，還像個小孩一樣買這麼多東西……」
花火聽到這個聲音，渾身的血都冷了，寒冷從頭頂結到腳趾。
這是韓優男的聲音，千真萬確，絕對不會錯。不是錄音，不是模仿，不是偽裝，就是韓優男的聲音，他就在那裡。他沒有出事，他沒有在外。他只是，忘了自己。
丁丁的聲音又懶洋洋地響起來：「怎麼樣，你都聽到了吧？我沒有騙你吧？你有什麼話要說嗎？哦哦——你別哭哦，今晚是除夕之夜，一個人偷偷地哭太可憐了……」
「你們——統統去死吧！」花火怒吼著喊出這句話，然後掛機。
哭——她不會哭的！她會甩掉這些愚弄她的傢伙！她會繼續當她的女王！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害她！她絕對不會為不值得的人掉一滴眼淚！
她站在冷風中，恨恨地告訴自己一定要振作，一定要強悍，一定要過得更好！
冷風吹來，真是冷啊！這麼冷的天氣，她居然在夜風中站了幾個小時，簡直是瘋掉了！她這輩子還沒做過這麼傻的事！愛情，果然會讓人變成傻瓜。不，她跟韓優男根本沒有愛情，只有臨時的吸引和迷戀，風一吹，頭腦就不發熱了……
她忿忿地想著，朝宿舍走去，可是，身體一動，她就覺得有點頭暈——好餓！她就六點鐘時吃了點餅乾，現在一點力氣都沒有，可這麼晚了，哪裡有吃的呢？
為什麼呢，為什麼她要為了一個混蛋，讓自己受這種罪？她丫的真是欠抽！
手機響了，那個陌生的手機號碼又給她來信了：「你現在還在外面嗎？現在好晚好冷了，你趕緊回宿舍休息吧。說不定有朋友同學給你送禮物了呢。」
怎麼可能會有人記得她？她苦笑，有點為這個人的體貼感動，但她現在的心情糟透了，沒精神理人，便把手機關了，躑躑地走回去。
為什麼這個體貼她的人，不是韓優男呢？韓優男這個混蛋！如果是三年前她還無法無天的時候，她一定要宰了他整死他！整得他在校園死無葬身之地！
對韓優男的咒罵給了她一點力氣，她好不容易回到宿舍樓，又奄奄一息地爬上五樓。在宿舍門口，她想她一定是出現了幻覺——門口居然有一個……保溫盒？
她打開飯盒，一股香味和熱氣迎面撲來，讓她食指大動。
旁邊有一個紙條，原來，是校友知道她沒有去吃學校的團圓飯，特地打包熱過送來的。她捧著那個裝得滿滿的保溫瓶，眼圈一紅，眼淚就掉了下來。
然後，她抱著保溫瓶走進宿舍，關上門，狼吞虎嚥起來。
她不敢想像，如果在這個寒冷孤單的深夜，如果沒有一句問候，沒有一碗熱飯，她的心，該會變得如何的冰冷。
在她享受這份以來的年夜飯時，樓下，一個男孩靜靜地站在樹下，凝視著她的窗口。她回宿舍了，看來也吃東西了，他終於微微放心了點。除夕的晚上，看她一個人在等著別人，如此孤單，他心裡很難受，怎麼有人捨得讓她這樣一個人孤單呢？
他只祈求，他的短信和他悄悄送上去的飯菜，可以讓她今晚過得好受一點。
他又靜靜地看了半天，直到宿舍的燈滅了，他才轉身推起自行車，回去。
雖然中學時就住校讀書，但他還真沒試過春節不回家。春節不回家，身邊又沒有同學朋友，真是難過啊！想到花火已經不是第一次在外過春節，他真替她心疼，即使她是那麼強的一個女孩。
除夕的深晚，花火身心俱憊地睡去了。
第二天中午醒過來，她覺得很冷，不願出被窩，便下床泡了一碗方便麵吃了，然後繼續爬回床上，趴著聽歌，憂鬱地看著窗外。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啊，什麼時候才會弄明白……
又是這種陰沉沉的天氣，讓她很厭很倦很無力，又變得悲觀了。
她討厭悲觀，這讓她變得自己不像自己，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昏昏沉沉地趴到傍晚，她才起來，去吃飯，然後回宿舍，看書。
躺了一天，她沒有睡意，除了看書，沒別的事情可做。這個時候，她已經不再期盼韓優男和他的電話，甚至感覺他在不在都無所謂了。是麻木嗎？就像身體被外面的天氣凍得麻木，再冷下去，也沒有感覺了。
這種時候，她居然看得下書了，而且領悟得特別快速。
那些猶如天書的課本，她居然都大概能理解個四五分，即使不用翻閱工具書，即使沒有旁人指導，也能順利地翻下來。
她一口氣看到深夜一點多，然後上床去睡，睡得死死的，連個夢都不做。
除了出去打飯，她兩天都沒有出門，一個人窩在宿舍裡，把外面的世界關在外面。
別讓她看到聽到想到，現在是春節，是全家團圓共享天倫之樂的時刻。
現在是她閉關苦讀的時刻，僅此而已。
初二那天，異常陰沉的天空忽然放晴了，花火的心情就忽然好了許多。
她換了顏色鮮艷的衣服出來曬太陽，在校園裡散步，心情豁然開朗。果然，她的壞心情是與天氣有關的，她這幾天如此消極悲觀，純粹是受了天氣的影響，一定是的。
她甚至在校園裡小跑起來，往校門跑去。
好多人出現在她的視線中，人們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尤其是小孩子臉上的笑，鮮活逼人。感覺好久都沒見過生人了，現在見到，覺得特別親切。還是人類最有生命力和活力啊，看著看著，她也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陽光暖暖的，她笑了。
手機響了，她漫不經心地掏出來：「喂？」
「花火是我，你現在在哪裡……」
她的臉微微變了，笑容不再，口氣像冬天的寒風凜冽迅捷：「你是誰？」
「我是優男啊，你怎麼了？你現在在哪裡，我去接你……」
「我還能在哪裡？我很忙，88。」
她掐斷手機，甚至還把手機關了。
再說下去，搞不好她會哭，會掉眼淚，會表現得脆弱。
那個傢伙去死吧！她不會讓他看到她的眼淚和脆弱，他還沒有這個價值。
然後，她就在校園門口來回晃蕩，一下子去買零食狂吃，一下子跑去找小孩子玩，一下子又在樹林裡來回跑跳。她只覺得身體裡壓抑了很多東西，恨不得一下子全發洩開來，必須要拚命地跑拚命地跳，絕對不能靜下來。
跑跳了十幾分鐘後，她覺得有點累了，就又走到馬路邊，看著來來往往的車，發呆。
好羨慕呢，那麼自由地飛……
她只能孤零零地站在這裡，看著別人，看著世界，無能為力……
她只能一直站著，一直站著，不知道該做什麼，該怎麼做……
怎麼辦呢，就自己一個人？總覺得自己很行，無所不能，但是當只剩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她竟然如此無助和惘然……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覺得自己已經變成一塊石頭時，一個人忽然衝過來，抓著她的雙臂大喊大叫：「花火，我終於找到你了！我的天哪，你可真難找，我都快把學校翻個底朝天了，你到底跑哪裡去了我都快瘋掉了……」
她直直地看著眼前這張臉，不曾眨眼，也不說話——原本最熟悉，卻因分離太久而幾乎變得陌生了，她需要好好地看，喚起那似乎是很遙遠的記憶。
他都說了些什麼，她其實沒有在聽，她只看到他的雙唇在不停地動，他漂亮的臉寫滿焦急和驚喜。她只想這樣看著他，就像看著失而復得的寶物，生怕一眨眼就沒了……
他說了很多很多，但發現花火只是看著他不說話、態度有些奇怪時，才停下來，小心地捧起她的臉，小心地問：「花火，你怎麼了？」
花火沒有回答，看著他的眼神，忽然流露出淡淡的憂傷。
他的心隱隱地疼，試著開玩笑活躍氣氛：「看你的樣子呆呆的，是不是好久沒見我了激動過頭，反應不過來了？啊啊，終於知道我的重要性了嗎？果然，你是不能沒有我的啊，早知如此，以前就要對我好點嘛！不過沒關係，以後有的是時間，你要好好彌補我好好愛我珍惜我重視我……」
他本想開個玩笑，卻點爆了花火的神經。
花火猛然甩開他的手，聲嘶力竭地吼起來：「你這個混蛋去死吧！早不去死現在出來玩什麼？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我花火沒有了你就不行嗎？你少自以為是往自己臉上貼金！我早就忘了你了我正在想你是誰呢……」
她劇烈的反應讓他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他想擁住她安撫她，但花火掙扎得很激烈，很用力地甩開他的手並拒絕他的靠近。
他努力靠近她，想讓她平靜下來：「是是是，一切都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不好！隨便你怎麼罵我打我我都不還手！我們先回去，我隨便你打隨便你罵好不好？乖，我們先回去好不好……」
他們這樣鬧，好多人都在看著他們指指點點，這樣的氛圍，有什麼話都不好說啊。
他溫柔體貼的聲音，徹底激出了花火的委屈和不甘！
她眼淚掉出來了，一把推開他，吼：「你滾開！你別碰我！你這個混蛋現在才來算什麼！你當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是你的玩具嗎……」
「花火寶貝，親愛的，你是我唯一的愛人，是我最寶貝最珍愛的人，怎麼會是玩具呢？」他向她走過來，想把她擁在懷裡，「這一點過去不會改變，現在不會改變，將來不會改變，你一定要相信我相信自己，親愛的，別這樣對我……」
花火拒絕他的靠近，一步步往後退：「你去死吧！我不會再相信你的任何話任何有關你的一切！你馬上給我消失！這輩子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我永遠都不想再看見你了……」
「我不會離開你！就算是死，我也不會放棄你！」他斬釘截鐵地說，衝過來要拉住她。
花火的眼淚掉得更凶了，轉頭就跑。
如果她曾經想過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她一定一定一定不會那麼任性，一定一定一定不會那麼衝動，一定一定一定不會這麼做……
可是，沒有人會知道下面會發生什麼事，除了神。
可是，沒有人有權利把種種的不幸和悲傷歸綹到神的身上，就像沒有人可以收回自己犯下的一切，哪怕只是一秒鐘的衝動。
她忘了她的身後就是車來車往的馬路。
她過於激動和衝動，根本沒有看路，扭頭就跑。
她甚至不記得那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只知道她突然間扭了個頭，就看到一輛車朝她衝過來……那樣的龐然大物，呼嘯無情，彷彿要撲上來吞噬了她……
她頭腦一片空白，全身的機能彷彿都在瞬間僵化了，只是呆呆地看著……
然後……然後……一條人影大喊著什麼撲過來，把她推開……
她只覺得天旋地轉，摔在地上……
朦朦朧朧之中，她聽到了可怕的聲音……很久很久以後仍然噬咬著她的心臟和靈魂的聲音……怎麼叫做來自地獄的聲音，就是這樣的……不能描述，甚至聽不清看不清……
好像有很多人圍過來，好像在叫著她的名字還有另一個人的名字……另一個人……真是奇怪，她明明意識不清，卻是本能地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呼喚著她，呼喚著她爬起來，踉踉蹌蹌地走過去……
然後，她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人……
那樣的慘狀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的心靈……
她真的記不得那時的詳情了，她只記得她很淒厲地叫了聲「優男——」，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一切，也隨之結束。
不管發生什麼事，生活總是在繼續。
她的生活會因為她而改變，世界不會因為她而改變。
開學了，一切都沒有什麼改變，冷清的校園變得嘈雜，花樣年華的學生們帶著節日的喜慶湧入校園，用他們的活力與激情堵塞著漫長歲月裡的寂寞縫隙。
花火拉了拉圍巾，裹緊黑色外套，抱著一堆書，獨自走在偏僻的小路上。
外面的世界，與她無關，她只是鎮定而冷靜地專注於自己該做的事。
在她的心裡，世界的浮躁與奢華已經遠去了，沉澱下來的，只是曾經滄海難為水的從容與淡然。
在所有人還有談論著假期的種種時，她已經在埋頭苦讀，把身心徹底地融入書籍的海洋。那裡，才是真正的解放與自由之地，才是她可以飛翔和飛躍的世界。
他不在了，其實，她也不在了。
她仍然是驕傲的，美麗的，只是不再那麼耀眼得刺人，像一枚從博覽會上的鑽石收到進了絲絨的錦盒裡，靜靜地發光。
她不再成為焦點，那是一種熱鬧裡的隱居。
她的名字仍然是焦點，只是，已經很難再將這樣的她與那個名字掛鉤起來。
這個美麗低調的女孩，在旁人的眼裡只是一個埋頭苦讀的普通女生，沒人能將她與那個花花公主、麻辣女僕、傲嬌女王劃上等號。
梅李拉開學後很活躍，沒完沒了的同學老鄉聚會，忙得她不亦樂乎。她想找花火一起去happy一起去high，卻打不通花火的手機。她跑去她宿舍幾次，宿舍的人都說她還活著，但不知道她去哪裡。明明在同一棟樓，她卻從來沒撞到過她。
她覺得花火太神奇了，這麼小的地方也能弄得如此神龍不見首尾。
這是升級精裝版的捉迷藏遊戲嗎？她想一定是的，她決心陪花火玩這個遊戲，總有一刻出其不意地找到這只「鬼」。
直到某一天，她聽到別人在談論校園no.1花花公子韓優男出了車禍不能來校時，才猛然意識到花火的異樣「消失」是出了事。
那一刻，她恨得腸子都青了：自己怎麼可以在這種時候不陪在花火的身邊呢？
早知道這樣，她寒假就不應該回家，不應該留下花火一個人在學校過年，不應該開學後只顧著自己玩樂，更不應該沒有及時去找花火……
她開始到處找花火，但幾乎問遍了所有認識花火的人，都沒人知道花火在哪裡。她知道花火已經辭掉了所有的工作，可能還換了手機，獨來獨往，基本上不在公眾場合露面。
她幾乎又轉遍了整個校園，也沒看到花火。要不是同班同學力證花火天天按時上課，她真懷疑花火是不是已經人間蒸發。
直到晚上十一點多，在五樓樓梯口守株待兔的她才見到了花火。
她細細地打量花火。花火看起來瘦了點，有點疲憊，但其他一切都很好，皮膚仍然白淨細緻，眼睛仍然清亮敏銳，氣勢仍然傲嬌無畏，並沒有憔悴不堪搖搖欲墜的樣子。
花火由著她打量，一邊微笑著招呼：「美女，好久不見。」
她的聲音，也仍然平靜清晰，帶著淡淡的溫柔。
梅李拉看著她半晌，眼睛忽然一紅，撲在她肩上，啜泣起來：「花火你這個笨蛋——你你你……你怎麼不理我呢！我我、我想死你了啊……55555555……」
花火沒動，讓她靠著哭著，只是輕輕地拍拍她的背，用帶著幾分寵溺的口氣道：「傻孩子，你哭什麼呢？我又沒往哪裡去，只是一個星期不見而已……」
她說得這麼溫柔，梅李拉真的傷心了：「一、一個星期……明明一個多月沒見了……」
「寒假不算，寒假裡的我們，是屬於家裡的……」
梅李拉哭得稀里嘩啦：「算！怎麼不算！你你、你欺負我……什、什麼都不肯告訴我……」
花火笑笑：「有什麼好說的呢，這世上，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大事……」
「誰管世界發生什麼大事！我們只管自己發生的事，沒有小事……」
「是是是，你說的是。」
梅李拉覺得自己不能在花火面前這樣，便放開花火，拉著花火的手問：「花火，我……聽說了韓優男的事……是……真的嗎？」
花火點點頭，目光微微往旁邊飄移，聲音更低了：「嗯……真的……」
「花、花火……」梅李拉結結巴巴的，「他……優男……怎麼樣了……」
她不敢問韓優男是不是已經……大家似乎都不知道他現在的下落。
花火面對她的緊張和不安，淡淡一笑，拍拍她的肩膀：「他在住院，目前，還沒缺胳膊少腿。」
梅李拉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撫著胸口說：「那就好那就好。花火，你看哪天是不是也帶我一起去看看他？」
花火苦笑：「醫生說，暫時還是不要打擾，以後再說。」
「那大概要多久時間？」
「不知道，也許一個月吧。」她沒說，也許一輩子。
「這麼久……」
「不久。比起最壞的後果，這樣的結果，我已經對所有的一切感恩戴德。」
梅李拉眼睛又紅了，帶著哭腔：「花火，你、你要哭……就哭吧……我、我借肩膀給你……」
花火笑了兩聲，大力拍拍她的肩膀：「你放心，就算我得了絕症，明天就要死去，今天我也不會哭泣。沒有什麼能奪走我要好好活下去的信念。」
「花火——」梅李拉放聲大哭，抱著她半天不放。
這天晚上，無論花火怎麼勸，梅李拉非要跟花火一起睡，說不這樣不安心。
深夜，梅李拉緊緊挨著花火，沉沉地睡著了。
天氣還很冷，這麼孤單而寒冷的夜，有人這樣陪著自己，她的心，溫暖許多。
雖然她仍然有幻想有希望，但預感告訴她，她這輩子也許都見不到韓優男了。她真的明白了，感情的事，並不是像她一直想的那麼簡單，更不是隨心所欲。
也許不見面，更好吧，她有何顏面去見他……在這個寒假之前，她還從未想過她會有這樣的罪惡感和疚愧感。
她更不敢去想什麼後悔之類的……後悔是最沒有用的一種感情……
她只能祈禱韓優男會好起來，一如從前的風流倜儻傾國傾城奪人芳心於無形之間……即使他的身邊不再有她，即使他的生命不再有她……
她不會再去追問追究在那之前的一切了，與韓優男的生命相比，那一切微不足道。
丁丁哭著說她並沒有想讓事情造成那樣的後果，她只是想方設法地粘在他的身邊，玩了一些小手段讓他聯繫不上花火，也讓花火聯繫不上他。她只是想著，他和花火分開久了感情就了，自己就有機會了，她認為如果他們感情足夠堅定，一定不會那麼輕易被影響……
韓優男的母親說是她刻意讓兒子遠離花火的，並刻意讓兒子忙得喘不過氣來無暇顧及女友，她對兒子深感歉意和痛心，但她對花火沒有歉意。她說，她不責怪和追究花火，但她希望花火不要再與她的兒子有來往，事實已經足以證明，他們經不起考驗。
她沒有追問她們任何問題，也沒有責怪她們，只是責怪自己怨恨自己。
她已經明白，別人做了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做了什麼。
韓母說得對，是她和韓優男經不起考驗。
以前，她總以為，只要相愛，什麼都不重要，什麼都可以克服，什麼都可以不理會。但她明白，她現在還只會享受，還不會面對和承擔，更無力解決和處理。
這就是代價——年少的代價。
真是的，她以前明明是那麼要強的一個人，被別人踩了一腳也要火冒三丈，但那天，面對韓家人的怨恨辱罵，她卻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懇求她們，讓她呆到韓優男醒來為止。
那個時候，韓優男正在生死線上掙扎，也許會醒來，也許永遠不會。
她得到了迄今為止的生命中，最大的安慰，韓優男醒過來了，雖然不能動，不能說話，甚至看不清楚，可她知道，他可以活下來了。她喜極而泣。
等等韓優男的，將是漫長的痛苦與治療，也許，他將殘廢，也許不會。
沒人知道將來會怎麼樣，她只能每天為他祈禱，希望他能站起來，能談情說愛，能生兒肓女，就算再花心一點，也沒關係。
真的，沒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事，韓優男，幾乎為她失去了生命。
做人不能太貪心，她已經不能要求韓優男為她做得再多、更多……
韓優男渡過危險期後，被送到了另一個城市最好的專業醫院，她向韓家保證，不會再見他。她只希望，當韓優男能再度站起來時，她們可以告訴她一聲，她們答應了。
就這樣，就這樣結束了，就像兩年前，和風一樣。
再回想起過去，她已經不再覺得憂傷，甚至相反，就是那些看似遺憾和不幸的過去，給了她好好活著的勇氣和決心。
她只能，也必須，成為一個更好的自己，才是對過去最好的彌補，對將來最好的負責。
這兩天，股市全線飆紅，韓優男遊說她一起投資的股票，狂升不止。
那幾支股票，韓優男出了絕大部分資金，她只出了幾千塊，韓優男以她的名義開了一個戶頭買下來。他說，如果虧本了，他負責，如果賺了，全歸她，因為他的就是她的，她的還是她的。她認為那是甜言蜜語，如今看來，他是他的心意。
賺錢的幾萬塊錢，夠支付她往後的學雜費了，她想拿這筆錢給韓優男作治療費，但韓家拒絕了。他們說，錢是她戶頭裡面的，沒有人能證明裡面有韓優男的份，即使有，那也是他的心意，別人不應該違逆他的心願。
因為見不到韓優男，她無法告訴他，但韓優男托他的朋友告訴她，他為她所做的一切全是心甘情願，他為此感到欣慰和幸福，他要她快樂地、健康地享受人生，像他一樣。
她哭了，一個人悄悄地哭。
她告訴自己，就這樣——像他說的那樣，一定一定要繼續更好地活著，一定一定要做更好的自己。這樣，當他們有一天想起對方或見到對方時，才能坦然微笑著，敘舊。
現在是早上七點鐘，花火披上外套，帶著全套工具，出了門。
今天是週六，還很早，可她睡不著，就想著讓自己忙起來。
現在是三月中旬，天氣已經開始轉暖，偶爾有幾絲涼風，是愜意的點綴。
這麼美麗的陽春三月，晨光薄薄的撒網，可不能辜負了上天的美意。
她跑到池塘邊，坐在大榕樹下，捧起一本英語教材，聽著mp4，朗誦。
榕樹發芽了，池水清澈了，連腳下的小草也柔軟得像層被子，她只願在這樣的寧靜中，遠離塵囂浮華，一個人度過一天。
讀了大半個小時的英語，她又拿出語文課本，大聲朗讀，好多的生字，她要熟識。
她朗朗的聲音，是這朝晨最美的音樂，即使無人欣賞。
念著念著，她有點犯困了，眼皮子開始打架，聲音也越來越低，然後，她腦袋一歪，靠著樹幹睡著了。她天天晚上看書到十二點，很努力地看，很拚命地學，早上也起得早，雖然精力充沛活力四射，但偶爾也會覺得疲憊。
只有這樣，才能暫時忘卻心裡的那種沉重。
如果是以前，她大概會惹事生非翻天覆地，但現在，她已經學會了用另一種更有效更理智的方式去面對——她不可以不負責任。
在夢裡，她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那麼的可愛純真，雖然有點拽拽的，卻是很討人喜歡，她看著那樣的自己，也是很喜歡呢……她不自覺地微笑，看不到自己的笑容有多美。
很不妙的是，她在夢裡摔了一跤，感覺好像很疼，驚醒了過來。
咦，身上好像蓋了被子？她揭開一看，居然是件寬大的外套，還是男式的，很暖和。
雖然早上的陽光很暖，但乍暖還涼，容易感冒——這不是重點，問題是，這是誰的外套？她左看右看，沒有半個人，難道她遇見了雷鋒，面對熟睡的美女也彬彬有禮？
也許，是自己的魅力下降了吧，畢竟，她徹底低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