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入天道 第一章 因果 文 / 泉道
「找到了，終於找到了，哈哈哈——」
肖凡看著腳下一米遠處，漂浮著的，僅一尺寬的細長瑩白天路，仰面大笑。
但眼神中流露出的無盡辛酸和絲絲淚光卻出賣了他此刻的情感。
為了這該死的東西自己不但放棄了理想，還耗費了十年最美好的黃金歲月。
在這被稱之為「天道」的數據世界裡整整呆了十年，不得以隱姓埋名，風餐露宿，不能以真實面目示人，又活在擔驚受怕，顛沛流離的日子裡。
別人累了還有個溫馨的家，而唯獨自己卻不得不在山洞裡以木棉草為墊，以雪絨獸皮為被，獨自忍受寒冷和孤寂。
有時候想點個獸油燈都要考慮再三，怕引來仇人和野獸，都是這該死的東西惹的禍。
肖凡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手裡的獸皮書，手指深深陷進皮層裡，卻沒將這層薄薄的布皮戳破。
遠處是無盡的虛空和吞噬一切的黑暗，只有天路盡頭隱隱亮著一道金光閃閃的天門。
「這就是傳說中世界的最底層？」
肖凡自嘲地輕笑了一聲，深邃的眼眸微微有些泛紅，蓬亂的長髮和濃密的鬍渣，完全遮住了那張曾經風靡校園的英俊臉龐。
那張英俊臉龐的上半部分，被一個金屬面具罩著，只露出一雙猩紅滿是血色的眼睛。
有誰能想到這傳說中世界的最底層，不在地下黑暗地下世界的第十八層，而在地上世界的一棵大樹體內！
哈~~~！肖凡暢懷大笑，眼神中依然有淚光閃動。
細看天路由一塊塊的玉石板構成，每塊玉石板都散發著一層淡淡地溫潤螢光，以自己的眼力居然看不出是什麼材質做的，肖凡忍不住用右腳腳尖試探了下，萬一這玉石板只是個擺設，自己豈不是功虧一簣，萬劫不復！
右腳尖上前，輕輕踮了踮，沒事？
有了之前的大膽嘗試，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踏上了通往金色大門的天路。
時間如白駒過隙，不知道過了多久，肖凡只感覺又困又餓，四肢乏力，可是這裡不是休息的地方，他只能牙齒死咬著嘴唇堅持著，下半唇滲出絲絲血痕沿著牙齒的縫隙流入口腔中，但他知道唯有這樣才能讓自己時刻保持清醒。
既然走了，就要走到底，只要抵達那扇門自己失去的一切都會回來。
走完最後一塊玉石板，肖凡右腳率先登上了一座懸浮的巨石平面，頓時一股厚重的壓迫感從虛空上方壓了下來，一股古老而神秘的氣息從正中間金色的大門上方噴湧而出。
金色巨門被白色的氤氳之氣環繞，聖潔的光輝灑遍了整片空間，肖凡雙腳立定，目光緊緊注視著金色大門上的四個氣勢磅礡的大字。
「神之墓地」
看著這四個不斷幻化成不同上古字體的暗金色大字，肖凡似乎突然間聽見遠古巨獸的咆哮聲，看見有上古魔神殘損的肢體頭顱，涓涓鮮血從中不斷流出。不一會兒，他又似乎聽見東方仙子的歌聲，看見西方天使起舞的美妙身姿。
聖潔中帶著無盡的魔氣，歡樂中帶著無盡的哀傷。
肖凡顫抖的雙手輕輕地觸碰到這金色的大門，陡然，大門上流轉的金色物質全都沒入他的手臂內，大門瞬間變得灰暗不堪。
唯一僅存的光線也瞬間消散，虛空中漆黑一片，時而傳來惡靈淒厲的長嚎，似乎有好幾股力量想從金色大門的門縫中間衝破出來，一陣陣蕭殺的陰風伴隨著劇烈的嚎叫傳了出來。
大門被撞得「彭彭」巨響，好像有什麼東西要衝破出來。
「嘶！」
肖凡打了個冷戰，猛地驚醒，忙收回了手，忙退到了十米外。
看著隨時都可能被撞開的大門，自認膽子很大的肖凡也不禁流露出擔心和害怕。
而就在這個時候，暗金色匾額上的四個大字猛地爆發出一陣金光，接著一個大大的「卍」字從匾額裡面突然冒了出來，漸漸放大，然後無聲地沒入暗淡的大門內。
伴隨著大門的金光再現，一切又恢復到了以往的沉寂，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金色的大門依然散發著聖潔古樸的氣息，匾額上的大字依然不斷變化著形態。
接下去要做的就是打開神之墓地，獲得其中一位神邸的傳承，想到這肖凡立刻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材料。
啟天眼（比蒙聖獸之眼），懾地珠（黃金聖龍之珠）。
按聖捲上所言，只要將兩顆神器品級的珠子，分別放入大門的左右槽就能開啟「神之墓地」。
肖凡隨手將聖書往背後一扔，手握兩顆珠子，眼神熾熱而複雜。
成功了嗎？終於成功了？
而就在這時，肖凡背後的聖捲上方出現了空氣的波動，上方的空間蕩起一陣淡藍色的漣漪，波紋漸漸變大。
漣漪消散之際，六個陌生的身影漸漸顯現出來。
六個人的出現，蹲著的肖凡絲毫未覺。
細看背後六個人，最左邊的是一個年輕男子，年輕男子身著神鎧冑甲，意氣昂揚，無形中散發著王者氣息，形成一個具有混亂效果的氣場。
緊接著是一個手搖蒲扇的白面書生，丹鳳眼，柳葉眉，朱紅唇，一看就知道是個女扮男裝的女子，而且可以肯定這女子是個絕色美女。
書生邊上站著的是一個身姿修長的女子，一襲白色連衣裙無風自動，獵獵作響包裹著傲人的身材，烏黑的頭髮和如玉的肌膚交響輝映，顯得那麼聖潔不可侵犯，最讓人嘖嘖稱奇的是，女子的臉居然被一團白霧遮擋著，完全無法看見她的真實面目。這樣更加得顯得女子的神秘和不可親近，讓人忍不住產生膜拜之感。
女子右邊是一個左手拿金缽，右手繞著念珠的禿頭和尚，禿頭和尚身著一襲金色袈裟讓，腳踏流雲靴，半瞇著眼睛，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和尚右邊是一個背插邢天巨斧，腳鎖渾天鎖的光膀大漢。大漢虎目圓瞪，一雙如柱的大手不斷把玩這手掌裡的兩個暗黑色圓球。那雄霸天下的氣勢一顯無疑。
最右邊的則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和藹老人，老人懶懶散散，看上去有些病態，但他紅潤的皮膚和深邃的眼神卻出賣了他。
看著眼前這個野蠻人般的男人，書生極其厭惡地將蒲扇遮擋在了自己的玉唇瑤鼻前。一邊的女子則是微微皺了皺眉，她難以想像眼前這個男人到底多少天沒洗澡了。
「楊宇，這就是你要給我的驚喜？」
白衣女子的目光跳過蹲地上的肖凡，轉而看向最左邊的年輕男子。
「誰？」
突然出現的聲音如銀瓶吒破，讓肖凡從遐想中回過神來。
這聲音聽起來怎麼都點熟悉？肖凡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記憶深處的那個倩影，他忙轉頭，卻看見六個看不出深淺的人站在自己後方。
六個人中有三個他認識，一個是最左邊的年輕人，叫楊宇，戰天盟的盟主。一個是中間的白衣女子，叫蕭紫月被人稱作蕭妃，是公認的天下第一美女，更是紫月盟的盟主。一個是右邊倒數第二個光膀子大漢，叫邢戰，是羅剎堂的堂主。三個人都是征戰天下，雄霸天道的一方梟雄。
想來另外三個人來頭也不會小。至於中間的白衣女子肖凡總有一種似成相識的感覺。
這幾個只耳聞而未曾一見的大人物為什麼會突然出現？肖凡皺了皺眉頓，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直覺告訴他自己被利用了。
楊宇看也沒看全神戒備的肖凡，似乎完全把肖凡當空氣了，乾咳幾聲笑道：「紫月，你可能看不懂上邊的古文字，但我說出來你就知道這裡是哪了！」
「神之墓地啊！你不是一直在找這個地方嗎！」
「不要叫我名字。！」女子陰冷著臉沉聲道，面朝匾額望去，可以看出此刻她神色很凝重。
「得得我不叫，蕭妃蕭盟主。」楊宇悻悻歎了口氣，完全沒了在下屬面前的那種王者霸氣，而另外幾個人則都一臉曖昧地看著兩個人。
也是，其實楊宇才是整件事情的真正策劃人，如果沒有他，他們一輩子也別想找到這裡，所以其他幾人都很賣楊宇面子。
本以為這次這個女人對自己的態度會好一點，誰知還是老樣子，楊宇苦笑，悻悻的目光停留了女子身上，一絲邪念從腦海裡一閃而逝，目光也由迷戀變成了澄澈，接著他轉而看向肖凡。
「原來你們一直在利用我？」
現在的肖凡除了憤怒還是憤怒，這是自己用盡一生心血找到的，他們憑什麼出現在這裡？
憑什麼？
肖凡將目光轉向和尚，在他印象中和尚都是高尚誠實的人，可是和尚的話讓他更加心寒。
「施主不必看平僧，你能發現此地乃是佛祖的恩典，就要有奉獻出來造福蒼生的覺悟，神之墓地的財富不是你一個人的財富，而是天下蒼生的財富。」
「哈哈哈！這是我聽見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一個貌岸然的死禿驢。」肖凡狂笑起來。
「奶奶滴，那麼歪了吧唧的幹啥？小子，看在你要死的份上我就告訴你。」邢戰將手裡的四個百來斤的巨球兩兩對碰了下才大聲道：
「誰讓你運氣這麼好，接了這唯一的隱藏任務—『尋找神之墓地』。你以為憑你一個人能找齊4張破碎的聖卷還沒人找你麻煩？我看你是太天真了。你以為憑你的實力能單挑比蒙聖獸？要不是我們事先給它下了毒，以它每秒回2000多血的高回血率，它的血只會越打越多。你以為你能運氣那麼好，撞上一頭殘血的黃金聖龍，然後被你一擊爆死？開玩笑，要不是我們事先給它加了減防和虛弱光環，就你那點攻擊連防都破不了。你能找到這裡完全是因為我們在背後的扶助，就你，還真的以為自己能接受某個神靈的傳承？」
刑戰得意地仰面大笑。
啟天眼，懾地珠！憑自己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拿到這兩個絕世神器，肖凡笑了。
兩行淚水從眼眶內流出，曾今在學校裡學習成績所向披靡的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那麼蠢，連這麼弱智的騙術都沒發現。
「好了，廢話就別多說了，人殺了，趕緊把門打開吧！」書生似乎不耐煩了，細聲催道。
「盧少說的是。」
楊宇恭維似地忙應承道，五人似乎對這個女子都很忌憚，明知道是個女的卻沒人敢說破。
這時白衣女子上前一步，冷冷道：「把剩下的東西拿出來吧！留你個全屍。」
聽著聲音真的很像，肖凡不相信那個女人還會站在自己面前，可是眼前的人不得不讓他親手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知道聖器嗎？」
肖凡沒做出任何舉動，反而靜靜地問。
聖器，在場的都是一方的霸主，誰會沒有聖器，那可是保命之器，是一個人至強實力和至高權力的象徵，可是怎麼看眼前的人都不可能有聖器。
肖凡看了看六個人古怪的表情繼續道：「那你們就該知道聖器爆炸的滋味，那是直接讓靈魂消散，沒有任何重生的機會。」
「你在嚇唬我？」楊宇一改之前的嘻哈，面容猙獰吼道，「我連你吃什麼，睡那裡都清楚，會不知道你有沒有聖器？」
肖凡訕訕一笑繼續道：「啟天眼和懾地珠孕育出來的聖器原胚，難道不是聖器？雖然比不上真正的聖器，但我想讓你們從此殘廢應該不是問題。」
果然，這話一出五個人臉色都微微變了變，相視地望了望，都顯現出濃重的擔憂。唯獨那個叫紫月的女人皺著眉頭看著肖凡那張半遮的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給你個做我契約僕人的機會，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你」紫月蕭妃冰冷著臉，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在告訴她要讓這個邋遢男子留在自己身邊。
「不可，不可啊！」
四個男的立刻勸住，他們都知道紫月這女人能長時間的處於無敵狀態，但自己這些人都沒有。
如果讓徹底激怒肖凡，讓他自爆聖器，那估計除了紫月，沒有人可以安然無恙。
呵呵！肖凡自顧自地笑笑，臉上不自覺地流露出了一股看盡世間滄桑的悲涼感，那雙望穿秋水的眼眸不經意間透露出對親人的深深思念，此刻記憶深處一個個身影都漸漸冒了出來，其中一個居然和眼前的女子是那麼相似。
「東西我可以給你們，我也可以死，但我有一個條件。」
肖凡知道無論如何自己都得死，就算走出了這個地方，到了外面，沒過幾小時自己就會被這群人遍佈天下的爪牙所殺，倒不如證實下自己心裡的猜疑，讓自己死得也瞑目。
「好！你說！能滿足的我一定滿足你。」楊宇率先開口，肖凡的條件是再好不過了，似乎怕肖凡反悔，他才急忙回答。
「不是你，而是她，我要看她真實的面目。」
肖凡指了指紫月蕭妃那張完全被霧團遮住的臉。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了愣！原本以為肖凡會安排後事。
邢戰和楊宇等人立刻一臉擔憂外加好奇地望向蕭妃，誰都知道看見過蕭妃真實面目的男人都得死，而她的絕色都是那些看見過她真實面目的女人們說的，她甚至不允許見過她真實面目的女人畫她的畫像。可想而知，她的臉就是她的死忌。
說實話，沒有男人不想看看這個虛幻面具下的真實面目，但有這個膽量的人絕對只有肖凡一個。
此時此刻，就連楊宇都一臉敬佩地望著肖凡。
你大爺的，真是個人才啊！死都要做個風流鬼，唉！可惜老子是沒那個膽量。他膽怯地看了看女子手腕上的銀環。
蕭妃冷眼有些嘲諷地看了眼肖凡，心裡微微有些失望，按自己以往的作風自己絕對會立刻殺了眼前的人，自己曾今發過誓，除了那個人自己不會再讓第二個男人看見自己的臉，可是那個男人卻失蹤了十年，她眼神中不由地流露出無盡的哀傷和深深的思念。
「好，我讓你看，你們五個都轉過去。」紫月盯著五個人，直至他們都轉過了身，背對著她。
書生嘟著嘴似乎有些後悔，他很想說我是個女人，我憑什麼轉過去啊！我也要看，可是她卻不能，否則身份就洩露了。
當那個叫紫月的白衣女子緩緩驅散臉部的迷霧時，肖凡感覺整個世界停止了呼吸。
淡淡的柳葉眉，長長的如精靈般有規律地跳動著的眼睫毛，明亮如雪夜皓月的冰冷眼眸，小巧如玲瓏玉雕般的瑤鼻，紅潤如櫻桃般的嘴唇。
雪白的貝齒聖潔如天山雪蓮，削尖的下巴高傲如昂頭的帝王。
這美得讓人窒息的容貌，就如同畫中的仙女，除了她還能是誰！
肖雅妃！
但這三個字還沒說出口，一把冷得痛徹心扉的冰劍已經插進了肖凡的心房，身體的一切都彷彿被冰凍了，就連呼吸都變得那麼困難，痛卻快樂著，死卻也瞑目了。
她……還……活著！
肖凡倒下了，而他的面具似乎也在跟他做最後的離別，伴隨著兩滴澄澈的熱淚緩緩從臉上滑落……
……
金色大門內。
一片黑色的霧團籠罩著整座神墓，裡面隱隱傳來巨獸的咆哮和惡靈淒厲的長嚎，但細心聽卻任然可以聽見有人爭論的聲音，只是聲音太細微而沒人發現……
「唉！看來也只能這樣了」一個滄桑年老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