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98章 幡然醒悟 文 / 東一方
天朗氣清，藍藍的天空蔚藍無邊。
金燦燦的陽光照耀大街上，反射出點點金光。
街道上，一輛囚車街道上緩緩行駛，朝刑場行駛而去。
囚車，方鞠身穿一件白色的短衫囚衣，下身一條麻布褲子，衣衫前後都寫著一個大大的囚字。方鞠關押囚車，雙手被縛，腳上帶著鐵鏈，面若死灰，頭上的髮髻蓬鬆散亂，陰鷙的臉上沒有任何神情，漆黑的眼眸透出一股死氣，好似丟了魂了一樣。
「快看，快看……方鞠來了，方鞠來了……。」
「打，快打，打死方鞠這個惡霸……」
「方鞠，你也有今天，你早就該死了。」
「哈哈哈……老天開眼了，老天開眼了，方鞠要被斬首了。」
大街上，站街道兩旁圍觀的百姓興奮無比，跟隨囚車一起奔跑著。
百姓們見方鞠將被押赴刑場，都是拍手稱慶，遙相祝賀。人群，時不時突然一個雞蛋拋了出來，然後砰的一下砸到了方鞠腦袋上。雞蛋殼碎裂，粘稠的蛋清和蛋黃從蛋殼流淌出來，粘了方鞠蓬鬆的頭髮上，一縷縷蛋清、蛋黃順著髮絲流淌到面頰上，然後又從面頰上流淌下去，將方鞠白色的囚衣弄得非常難看。
「打呀，打死方鞠，打死方鞠……」
聲聲大吼，如炸雷般響起，不停地街道上迴盪著。來回跑動的百姓激動得拍手稱慶，臉上洋溢著歡快的笑容。
「彭！」
突然，一顆大白菜天空劃過一道弧線，瞬間砸到了方鞠面門上，一下將方鞠的鼻子砸的通紅，猩紅色的鮮血瞬間從鼻孔流淌了下來……
一路行駛，方鞠已經是被砸得滿頭是傷，白皙的臉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
這時候，方鞠死寂的眼神露出了一絲悸動。
眼前的一幕，就是百姓眼的自己麼？
方鞠心暗暗的問了自己一句，望見百姓看到自己的模樣，眼流露出來的歡快，以及牙咬切齒的憤恨。他心好似打翻了五味瓶一樣，五味雜陳，難以言明心的心情。或許一個人真的只有死的那一刻，才會反省自己的得與失。
而此刻，方鞠便是如此。
他望著周圍奔走相慶的百姓，心真的是回味著半生的得失，想著自己壞事做，無惡不作，真的是難以尋找出一件令人稱道的事情。唯一值得稱讚的也就是忠誠於家族，為家族兢兢業業，勤勤懇懇，然而方家卻又因為他而覆滅。一概而論，方鞠真的是無法找到一件值得自己回首想念的事情，想到此處，他的心便又沉寂了下去。
該死之人，或許自己真的是該死之人吧。
方鞠心歎息一聲，死灰般的目光掃視了一眼街道周圍的百姓，便緊緊閉上了眼睛，等候著後一刀的到來。
刑場，方鞠雙手被縛，跪地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王燦端坐刑台旁邊，微瞇著眼睛，朝坐身旁的楊廉點了點頭。頓時，楊廉便站了出來，開始訴說著方鞠的罪過……
一刻鐘的時間，楊廉辟辟啪啪說了一大通話，全都是方鞠犯下的罪孽，站周圍觀看的百姓也是靜靜的聽著。等到楊廉說完的時候，方鞠抬頭看了楊廉一眼，死寂的目光落楊廉身上，楊廉趕忙將眼神轉移開了去，不敢正視方鞠的目光。
落井下石，雪上加霜。
楊廉的所作所為無疑是連他自己都感到羞愧，不敢面對方鞠。
「楊廉……」方鞠聲音低沉，喉嚨間似咯痰一樣，語氣非常的嘶啞。
「有什麼事情麼？」楊廉淡淡的問了一句話。
方鞠慘笑一聲，說道：「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你難堪的，我也理解你的苦衷。現，我快要死了，只是有幾句話想給你說一說，有道是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覺得我的話不錯，就記著，我的話不好，你忘記了便是。」
「誒……」楊廉長歎一聲，道：「方兄，你有什麼話就說吧，時間快到了。」
方鞠說道：「做人，做事，我都是失敗的，也沒有悔改的時間了。你不一樣，你有足夠的時間去改變自己，我從你一句話：俯仰之間，無愧於自己，無愧於他人，無愧於家族，無愧於天地，人生如此，無可悔矣。」
說完之後，方鞠便埋下了腦袋，閉著眼睛，一聲不吭。
楊廉緩緩抬起腳步，卻又感覺無法抬起，似乎覺得腳下有千斤巨石一樣，但是他又不得不抬起腳步緩步走開了。隱約，身後傳來方鞠喃喃的自語聲：「莫學我，一事無成，於自己、於他人、與家族、於國家，一無是處。」
王燦坐遠處，卻也聽見方鞠的話。
其實，方鞠臨死前說的這番話已經有了一絲頓悟了。
有道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但是，箭已經弦上，不得不發，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王燦不可能饒過方鞠一命。不過，王燦也沒有按照原計劃，讓王正、劉甫、駱懼、孫繼上去揭露方鞠的傷疤了，而是吩咐道：「周倉，給他一個痛快吧。」
周倉聞言，頓時下去傳達命令去了。
遠處，跪地上的方鞠聽見王燦的話，朝王燦拜了一拜，然後朝身邊的劊子手說道：「來吧。」說完之後，方鞠再一次喃喃自語了一聲：希望下輩子能做點好事，俯仰之間，能無愧於國，無愧於家、無愧於家族。
「午時已到，斬！」
負責斬首的人大吼一聲，捻起令牌扔了出去。
站刑台上的劊子手取掉了方鞠後背上的木牌，然後高舉起手的鋼刀，一抹銀色的刀光閃過，只見一溜鮮血噴濺而出，旋即一顆腦袋沖天而起，然後砰的一下落了地上。
「死了…死了…死了……」
人群，百姓見到方鞠被斬，傳來一聲聲歡喜的大吼聲。
楊廉見到方鞠被殺，卻是一顆心沉寂了下來，想著方鞠後說的話，讓楊廉的心一陣發顫，死亡真的如此臨近。王燦目光落楊廉身上，說道：「楊廉，你替方鞠收殮屍體，記得給他做一副好一點的棺材，讓他體面地下葬。」
「多謝大人！」
楊廉感激的望了王燦一眼，眼眶變得通紅，沒想到王燦居然讓他替方鞠收殮屍體。
深深的朝王燦拜了一拜，楊廉的心閃過一絲拜服。
不提其他的事情，單是這一點，王燦就值得楊廉拜一拜。
人群，一個身穿黑色長袍，滿臉皺紋，一雙眼睛渾濁無比，頜下鬍鬚發白的老者見到刀光閃過的霎那間，渾濁的雙眸，晶瑩的眼淚流淌了下來，淚珠順著臉上的溝壑打濕了老者胸前的衣衫。
「造孽，造孽……」
老者喃喃低語著，臉上滿是落寞的神情。
這老者不是別人，正是功曹鄧正，他見到方鞠被殺的一剎那，心都緊繃了起來，說來鄧正也是歷經沉浮，見慣了生死之人，卻被這一幕引得感懷傷心，不知道是否是人老了的緣故，亦或是想到以後的漢郡，已經不是南鄭大族的天下，而為此流淚悲傷。
「鄧老，走吧！」
鄧正身旁，陳熙攙扶著鄧正，低聲說道。
「走吧，走吧……」
鄧正搖了搖頭，陳熙的攙扶下，緩緩地消失了人群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