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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一章 免了死罪受活罪(下) 文 / 克己馬

    「正是士氣!自古以來,打仗靠得就是個士氣--無論一軍之將,在戰前做出何種精妙絕倫的計略,排出何等神鬼奇陣,只要士卒之人無勇氣一戰,這些便用是白廢。

    所以《左傳》之上才道:『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想來,君上先以『甲冑在身命在天』之言鼓舞士卒勇氣,在下便以為君上也是知道這個道理的。可是這數日以來,匈奴游騎,多次擾襲我大軍,使我大軍行進之時,不得不左顧右盼,瞻前顧後,不得一心而前。可是君上又不讓我等主動出擊,只是草草驅趕了事……長此以往,不光便得大軍行動減速,更讓眾兵士損精傷神,消磨了大家剛才被君上之言所燃起的鬥志。

    這還不算是什麼……

    每每匈奴騎兵襲來,必使我軍惑或傷或亡數十弟兄--傷亡雖是不大,可是眾人看到袍澤死傷,心中定是不快。於是我軍中將士,勇者對那匈奴胡人生出恨來,將來一到陣前,必是以命相搏,而怯者則生懼,日後臨陣一戰,定為畏而不前--如此軍中兵將不能一心應戰,若是作戰順利,還不會出什麼差錯,可以是打起逆風之戰,軍心必然生亂;而軍心亂則陣亂,陣亂必兵敗!」話說一半,秦開把頭一低,輕輕搖了一下,作出不堪設想的樣兒來。

    「危言聳聽!」繚子又是一聲大喝,中斷了秦開的話語:「不過是如蒼蠅般嗡嗡亂叫的五百來號匈奴胡騎,不說是我師兄新親自出馬了,就算是讓我這個從來沒有上過陣的人出戰,也就只要五百人馬的樣子,便能全殲他們,一戰而勝之--我師兄不殺他們,不過是要讓眾兵將看看匈奴的人戰法,好讓他們知道如何應對他們,來日一戰,才好大敗胡騎!」

    「為將者有為將者的考量,為尉者有為尉者的思慮--各自職守不同,所想所思自然也就有所區別……」龐援很是難得地插上一嘴,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憂慮。

    他大步上前,走到相趙括身一半步,居於副位言道:「這秦開民說,也是這兩日我所想--這些天來,我觀匈奴人的戰法,好像草原上的狼群攻擊群羊之術。」

    「狼對羊的戰術?」趙括側頭回問他名義上的近衛都尉龐援道。

    「在下當年曾有幸追隨主父北伐北方諸部,無論樓煩、林胡或是東胡,乃至匈奴都是這樣對抗我趙國大軍:

    要論正面相抗,這些草原騎兵都不是我國精銳步騎的對手。於是他們便如分成數個不過千人上下的千騎隊,每隊以千夫長為首,分率數隊人馬尾隨於我大軍左右,正如惡狼尾隨羊群一般,試機會對我發起攻擊。

    當然,多數時候,他們的攻勢不過如夏日雷雨一般,來勢洶洶卻又去也匆匆,對我數萬大軍的傷亡也是不過數十人上下,傷不到我軍筋骨。可是,他們卻不時以這種方式,以這種方式反覆襲擊我軍。一來二去,搞得我方兵士不得不日復一日在這偷襲與反偷襲中,疲於應付,最後便是有所懈怠--而這時候,匈奴人的機會也就來了……

    他們可能會看中我三軍之中較弱的一支,集中全部人馬,發起一擊!這一擊,可就不是傷亡數十人,可能是使一軍潰敗,死傷過萬。

    當然,戰爭最後還是以我軍的獲勝而終,可是最多不過是把他們趕出大漠之南、邊牆之北--數萬將士的性命,所換來的,不過是北地三個邊郡數年的太平安穩。」

    作為數十年前,趙武靈王時代的北伐參與者,龐援對北方遊牧民族的戰法,自然是深有體會。現在,趙括之軍所面臨的情況,雖然是小股敵軍的試控,可其正如當年情形一般--這便使得龐援這次北伐的前景產生了重重顧慮。

    「這位都尉說得正是,在下曾長年居於燕國上谷。上谷之地,當面所對是東胡人,之其西是樓煩人--他們雖不和匈奴是一部,但也不時依附於匈奴,擾襲上谷之民眾。

    他們用法子,正是這位都尉先看說的法子--雖然多數時候,這些胡人攻不下我中原之人一城,打不過我中原之人一軍;但是稍有機會,他們就會組織起來,對我群而攻之。無論是佔下一城,還是敗我一軍,對他們來說,都可以滿足諸於兵器、鐵具、糧食之類物資,數年的消耗。

    而我們唯一的法子,也就是用打狼的那一招,設計一次消滅他千萬人馬;讓他們數年不能恢復實力,就算是恢復,也因畏懼我們,不敢輕意南下!」秦開一見有人幫腔,馬上又說上了一通,希望用自己的一點經驗打動趙括。

    「狼嗎?可是我軍並不是羊……而那些匈奴胡虜,也不是什麼惡狼。」趙括看了看龐援,又瞟了繚子一眼,再把臉轉回秦開這邊,臉露一絲不為人所察覺的壞笑,摸了摸隨身攜所配的五尺將軍上劍,心中忽然想到了不知是流行於後世何種時代的詞藻:「披著羊皮的狼」--他的心裡又在盤算著一個周密而又有幾分冒險的計劃了……

    「所以你就冒然發起突擊,射死了過百匈奴游騎,認為如此,他們便會怕了我軍,不會再來稍擾我們行動;同時,也因為『戰勝』敵軍,我們氣士也就愈發高漲了--的確是一箭雙鵰一舉兩得啊!」趙括以略帶幾分賞識的眼色,再看秦開。

    「可是這樣一來,也暴露了我軍騎兵的實力!」繚子看趙括的眼神「不對」,馬上添油加醋,在一邊說秦開的不是。

    「我趙國大軍的實力、戰法在數十年前的那次北伐中,已經讓匈奴人看到了,沒有什麼暴露不暴露的!」因為是是非問題,龐援這回子也不惜與他的「小師叔祖」繚子頂上了牛。

    「我軍現在用的全是鋼鐵之兵,可不是當年那些破銅爛鐵所能比的!」

    「可是戰法依舊,最多不過是單兵更為厲害了!」

    兩人你來我往,你一句我一句的爭執上了。

    「龐都尉,你怎麼忘了還有紫山騎士!」兩人爭得正歡,李同居然也插上一句;不過這一次,他卻為了能上陣殺敵,再立新功功而站在了繚子一邊。

    「好了!這是中軍行營,不是我馬服君的深府大宅,像你們這樣吵來罵去,像什麼話!」趙括大吼一聲,裝為十分氣氛的樣子。

    主將的一時大喝,終於結束了幾人的爭論--其實此時,趙括已經想好了怎麼給秦開一條出路,就等著當下的機會拋出他的救人之法了。

    「秦開,本將以為你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只是還是不能讓我心服--這樣,我免你死罪,受你活罪--你就和你那一百多弟兄充為陷隊銳士吧!」

    「陷隊銳士……君上決意要殺光那群匈奴胡騎了!」秦開一聽趙括要充當如死士一般的「陷隊銳士」,自然明白他已經說動了趙括,現在這位新馬服君正在給自己台階下。

    於是他就著被緊綁的身體,向前一傾,一頭跪在地上,大聲道:「多謝君上不殺之恩,在下秦開定會將功折罪,為我北伐大軍除去這煩人的匈奴『蠅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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