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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九章 國主托如千斤重(下) 文 / 克己馬

    「娶琬兒是為了……」趙括瞪大眼睛,看著威太后,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琬兒,腦中突然嗡嗡作響,發了懵:難道我個人的婚姻大事何時也牽涉到爾虞我詐,甚至是有幾分齷齪的宮庭政治?

    「怎麼?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看來你母親當年的心血是白廢了……不,或者說你們兩人果然是真心相好,都沒有想到你們兩的結合對我趙國宗室、我趙國的疆土意味著什麼!」威太后又是那身為王君的聖明微笑,炯炯有神地與目光灼灼的趙括對視。

    「括哥,我本是帶罪之人而為官家婢女庶子,先王憐惜我也算是室宗之女,不忍讓我和小珠這樣的女子流落在外為他人所驅使,便赦免了我們代先人所受之過,先後把我們發到馬服君府中為封君私婢……」琬兒在一邊小聲說起自己的傷心事,可是她沒有任何悲色,反倒是透出點點幸福之感--的確,正是這個先王的「恩澤」,讓她這個政治鬥爭失敗者的後人、「罪人」,得以與趙括相遇、相識、相知,再到相愛;這一切,使善良的她,感到無比的幸福,讓她對現在的王家,沒有半點怨言。

    「其實先王當時是想釋放像琬兒他們這樣罪人的子女為平民,甚至讓他們為國人--說到底大家本是一家人,是血脈相連的一族……可是,治國就與治病一樣,不能以猛藥急攻;所以先王只是放他們為婢女庶子……另外……」威太后突然把聲音提高了一些,顯然她下面的話,才是重點。

    「另外當時我趙國朝局不穩,先王放了琬兒她們到你們這些封君府上:一來,是為了展現先王他對與他爭大位的兄長安陽君一族的寬度處理,以安人心,以定朝局;二來,便是先王要觀察諸封君對安陽君之後的態度,然後判定諸君們的忠奸。」

    威太后話音未落,趙括已經聽得心緊:「想不到原來還有這第二層意思……」;可是他雖然對先王的做法感到不滿,卻不便表達出心中所想,只是面無顏色地對答道:「還有這種事情…….先王…….真是高明…….」

    「你不知道此事,也不怪你,你當是不過是十來數的樣子。可現在,哀家看你…….呵呵…….兩代馬服君果然都是正直之人…….你的父親當時也和你一樣,是對先王的第二個意思頗不以為然;於是你馬服家沒有像別家君侯那般奴役責罰琬兒她們這些可憐的孩子,以便向先王表明忠獻媚,而是把她們當普通庶子,以平常之態對待。」威太后對趙括的表現算是滿意,點了一下頭。

    「可是這又和家母有什麼關係?」趙括問道。

    「其實當時整個趙國,幾乎所有的宗親看到了先王的第二個意思,把它當成了先王的要意--這個,連你那個精明而正直的父親也不例外。反而你的母親,看出了先王的要意是在麼第一個意思上--他要求得趙國宗親的和睦,彌合因為沙丘之亂造成的種種亂象。

    所以,你的母親才會讓琬兒作為你這個封君世子的貼身侍女,在你馬服家中給了她一個高於的平常奴婢的地位。如此一來,就更顯得你馬服家卓爾不群,且深明君意--這便是為何我趙國朝中,忠義之人不止你馬服家,而先王獨獨看得你馬服家的一個重要原因。」威太后將這個「秘密」坦然告之於趙括,顯然是要對他表示:王室從先王時代對馬服家的重用與垂青,還將要繼續下去。

    「原來如此……」趙括輕仰頭顱,以眼傳意,作明瞭的樣子。

    「可是你的母親畢竟只是一個深謀遠慮的智者,而不是一個善臨機應變的巧人。果然還是那句民諺說得好: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門。你的母親和你,還有你的父親一樣,也是一個多智遠謀,卻又容易因眼前突發之事,憑著一時意氣而肆意任行之人。

    她沒有算到你會在一年之前發生墜馬昏迷之事,所以她不智的驅逐了琬兒,卻又沒有想到琬兒竟然又回到我的身邊,被我認做義女…….

    她更沒有想到,因為她當初的一時不智,卻會為我們趙國解決三邊郡的隱患,還有你出任北伐之主將,創造出契機!」威太后看著趙括,希望他可以自行領悟其中道理。

    「琬兒是安陽君趙章後人,安陽君是代王,三邊郡本是原代國之地,代王封土……」趙括聽完威太后前前後後所言種種,心中似乎已經理出了章法,但卻不知為何,始終不原往那個方向去想。

    「馬服君也知道,我趙國和秦及魏韓一樣,皆是以郡縣制度管理國家。這是為了防範出現如周室那般分疆裂土之況,便於在全國執行統一的法令王命。可是國家大了,就不比你們這些只有一兩縣大小、數萬戶人家的封君之地,可以親命各級官吏。

    對在地方的管理,我朝廷能做的,只是能任命到縣令、縣丞和縣尉這一縣三官;國法王道也就只能傳到縣官們的手中,要是到了鄉里,就全是靠著地方上的長老、宗族勢力和豪強自行管理。」威太后將趙國的治國之法大略說了一遍,似乎意指所向,正是趙國所想的那最不想聽到的事。

    「也就是說,朝廷對地方的管理,只有觸及到縣。

    而三邊郡,乃至中山故地,皆是我的先人安陽君以優於中原地區的稅付,徠四方之民而開;先人安陽君在三邊郡的鄉里中名望頗高,鄉里之人只認安陽君而不認朝廷。至先人安陽君被亂臣李兌軾殺之後,北地國人皆說自己是『代國人』而非趙人;只知守衛自家水土,上交稅付,而不願奉先王之召為縛籍從軍,甚至部分戍邊地之軍,還要從內地調遣…

    現在太后要我以公主身份嫁於夫君,正是要向三邊郡之民昭示,我趙國朝廷已經原諒安陽君在沙丘宮變中的作為,希望邊民們能全心為朝廷所用,為國家出力--如此一來,夫君就不光是有了北伐之武功,更有了為朝廷安撫北人之心為文治。將來在朝中便更說得起話,當得起大任了!」琬兒正視著趙括,幫做平靜說出了他已心知肚明,卻又最不想說的話--在身為國主的威太后眼中,他與琬兒兩人的嫁娶之事,不是男女之間的你情我願,而不過是一場為趙國朝廷收拾三邊郡民心,而不得不為之的政治性婚姻。

    「所以,我的身份就不只是北伐之軍的主帥,也是朝廷派出收拾人心的使者--因為我是大公主的君夫,更是他們心中的明主,安陽君的親戚!可是為什麼要現在才是做這些,使四民歸心本是君王們早就當做的事情……可為什麼要現在才來……」趙括冷冷回道,又急急表達自己不願因為收北人之心的國事,而玷污了他與琬兒之間的婚姻家事……

    「你是想說,為什麼是你--因為你和琬兒都是生在君侯公卿之家,正如哀家這個生在王家的女子一樣,都有自己的使命,都是命不由我;現在你們能夠在一起,已經是天大的造化……馬服君,請知足而樂吧……」威太后又一次直視趙括,她的眼中透出其奇異的光,像是對趙括那任性之主的不滿,又像是對他和琬兒的嫉妒;當然與其說是不滿與嫉妒,不如說是佩服和羨慕,中間更夾雜著一絲祝福之情。

    「你先前問哀家為什麼要到現在才來收北人邊民之心--這是因為一代人當有一當人的作為。主父武靈王的作為是為我趙國開拓疆土;他的兩個兒子先王和安陽君的作為便是為他們的父親守住趙國的基業--先王是守中原故地,而安陽君是守新開之土。而現在,我的王兒要做的事便是讓趙國真正統一在他的王旗之下!

    馬服君,哀家知道,你現在在改進武器、農具之類的百工之業而勞心勞力。你以為哀家還有先王,是輕看了這些東西,不怎麼理睬,所以心有怨言是吧?」威太后的責難之聲,又漸漸轉楊了期望之語。

    她繼續言道:「哀家早就想過了…….只是先王殯天,哀家也老了;這些事情,還是留給你們這些晚輩將來去做吧……」

    「是的……太后,臣下雖然還是不滿您的安排,可是為了我趙國,我當把我這家事,做國事看,盡心做好--將來,我也會憑著太后送給我的這文治武功,做為『醒君警臣之劍』!」趙括向威太后一拜,表明自家了心記;他知道此時越是以實相告越能得到威太后的信任與重用。

    「呵呵,看來哀家的身子,還能撐到你北伐凱旋之時,屆時,哀家還想在叢台之上,親受你大將軍印綬……只是不知能不能再看到哀家的外孫出生--再當一次外婆!」看到趙括伏身向她,威太后忽然側過臉去,面向琬兒,這幾個月來,第一次開起了玩笑。

    「罷了罷了,你還是早點回去,先用三天時間,準備迎娶我趙國的大公主之事--一定要風風光光,不能虧待了我家琬兒啊!而哀家呢,就讓那王兒多擔待一點兒國事,安安心心養病,等你高奏凱歌,搬師回朝!」威太后又說出了這幾個月來,第二個笑話;而聽者只有報以讓人難受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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