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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三章 燕趙攻伐好似戲(上) 文 / 克己馬

    「這傳遞溝通之人,於我燕營正是老夫自己,而於趙營,便是與我私人關係不淺的龐援。」劇辛一把抓過機案上的樂乘之信、趙括之計,輕撫了一下,又放把信推向樂閒。當絹信在案上抹過,就像在擦拭案面一般;顯然劇辛是有點捨不得此信,還想從信的下半截內容中,看出點新意,好多為他自己,當然,也是多為他們這些身在燕國有趙人多撈點好處。

    於私下裡,劇辛自然知道濟西可比冀中富庶得多,又是齊人的地盤,將來燕國大軍到了濟西,行起劫掠道來,也比在民風尚武的趙地方便得多,更不會留下個賣趙的罵名。

    「龐援,就是那個曾於趙武靈王論兵的少年龐援?想來他倒是個人物,也算是我叔父輩的人了;可是這兩年怎麼沒有聽到他的半點兒音信,要不是聽劇將軍說起此人,我還當這位長輩已經故去了。」龐援之名,樂閒是從他先父樂毅處聽說的。

    樂閒知道龐援是和先父樂毅、趙奢、廉頗,當然還有眼前的劇辛等人同為武靈王所選拔的青年將尉之一。而這個龐援,正是一代名將龐涓的曾孫,是將門出身,雖然比樂毅、趙奢、廉頗三人年少,卻是最受武靈王器重的一個。

    可是「沙丘之亂」後,趙國公子成、李兌當道,不久公子成老終,趙國為李兌把持。像龐煖、趙奢這樣一大批曾經受到器重的人都被排擠。樂毅、趙奢、劇辛後來投了燕昭王,而廉頗委曲求全,在李兌屬下繼續為將。

    武靈王的少年將軍們從此各奔東西,各侍新主;唯有這個龐援就好像從人間蒸發了一樣,從世人的視線中消失。

    想到這裡,樂閒問劇門道:「龐援這些年在做什麼啊?像他那樣的名將之後,一時少年英豪,怎麼會在『沙丘之亂』過後,一點消息也沒了?」

    「武靈王諸將中,我與他龐援最為年少,也最是相好;這個龐援是將門之後,有股子武士將領的傲氣,說是終身只侍一國一主;武靈王被亂臣殺死,他自然是不願意像廉頗那樣為賊臣所用,他又不願與我等流亡到燕國;於是他就拜鶡冠子為師,和他老師到楚國歸隱了。」劇辛說到龐援之事,臉上有點不好看;心中有點不是滋味。因為論到「沙丘之亂」後,武靈王諸將的各人操守,可能也只有龐援最為高潔,最是君子之風。

    「聽說後來,他和鶡冠子隱居楚地深山,潛心修學,師徒兩人合力寫了《鶡冠子》一篇,《龐援》三篇。再後來鶡冠子過逝了,而趙國的奉陽君李兌失勢。他才扔掉刀筆,提著祖傳利劍,從楚山中走出,回趙國從戎--可惜啊,武靈王時也是初露鋒芒的他,到現在還只是個騎射都尉,連個徒有將軍名的裨將都不是!」說到此處,劇辛也歎了口氣,卻不知是為老友龐援歎息,感慨其時運不及,又或者是對昔日武靈王諸將間的那份友情的一絲緬懷。可他卻忘了哀歎自己也是命運多桀杜,從一個壯志少年,淪為如今這個只求苟安,不思上進的小人。

    「只是一名都尉?只怕想進趙國中軍大帳,見我家兄弟一面都困難啊,更不要說從中聯絡了。」樂閒一聽,心中方才落下的大石,立馬又隨著加速的心跳,升了起來。

    「樂閒向來心思細密,可見到今日一戰,趙軍有一旅騎兵衝我前陣?」劇辛又是一笑,彷彿白天被趙軍殺死的四、五千人不是他的袍澤,只是一群讓趙人宰割的牲口一般。

    「那旅騎兵了得啊,特別是最前鋒的那一閭約百騎騎兵,居然敢直接中我前陣!最可怕的是他們盡然不過三兩下功夫,就把我的前陣攻破……」說道數個時晨前的一戰,樂閒果然還是歷歷在目,而且對趙人,顯得是心有餘悸,更不那趙括的紫山騎士對他內心的衝擊了--不過他沒有想到紫山騎士的戰果,多半是源於他們在武器上的領先,而非這個時代被認為是制勝關鍵的勇武士氣。

    「樂家老大啊,你只看到了那前鋒一閭百騎氣勢如鴻,卻沒有看到那百騎之後的一旅騎射之兵?」劇辛裝作一臉詫異,故意問道。

    「那一旅射騎?在兩軍萬人之中倒也不是那麼顯眼醒目,可是我觀戰場之像,正是那旅射騎在後方突放冷箭,射殺我陣中裨將、伯長之官,才亂了我軍前陣諸兵將之心神,這才讓那一閭衣著古怪的騎兵鑽了空子,楔入了我軍陣中……」樂閒果然是樂毅之子,雖勇不類父,可在縱攬戰局上,也不輸他父親多少。

    「樂將軍所言正是!」劇辛改口叫樂閒為將軍,還拱了拱手,然後說道:「我觀此旅射騎用兵之法,正是當年龐援所用的戰法!而能把此戰法在如此關鍵時刻,用到在這種緊要的地方--這絕非是如令弟樂乘這個初為大將之人所能做到。看來此人定是……」

    「也就是說……」樂閒聽完劇辛之言,也不為弟弟的能力爭辯什麼,便揚頭起身子,連連說道:「也就是說,龐援可能是我弟樂乘的近身都尉;就算不是,他也會因為在今日之戰中的表現,得到家弟的重視。沒有想到啊,時過近三十年時間,那龐援依然是不負當年之勇啊!」

    「正是這樣……嘿嘿,不瞞將軍說,我與龐援私交甚密,我倆之間不時有書信往來。所以這從中聯絡之事,就不用直接經將軍與令弟之手,而讓我們這倆個叔伯長輩去擔當。此如就算是將來我家王上責難起來,將軍也可全裝作不知,把責任推托到我的身上!」劇辛知道樂閒雖有為將之謀,卻少了那份為將之勇,於是給他的「賢侄」打氣,讓樂閒吃了顆定心丸,使他不再舉棋不定。

    「那就煩勞劇將軍,趁著這月隱星淡的好時晨,快快去信一封,什麼也不多說,只說我們應下就是。還有,叫我弟不要再這樣以飛箭傳書,讓旁人看到了,落下話柄來。」樂閒聽了劇辛給他同的萬全之策,這才下定決心,要以趙括之計行事,把戰端引向齊國。

    「好好,我就當你,我的前鋒將軍的的面,在這大帳之中,寫下信來,然後差人把它交於那龐援,好讓他把我們的心思轉給令弟!」劇辛看樂閒急不可待的樣子,知道他心中焦急,於是也不多說,馬上要在樂閒帳中寫信。

    「一定要派可靠之人去啊,最好是你的親兵家將!」劇辛之筆才落在木牘之上,卻又聽到樂閒在耳邊叮囑道。

    於是劇辛半恥笑半是認真地反問:「我看把你家老二的信也給燒了吧,免得留下後患……不過可惜那首新詩了……」

    「對對,還是燒了得好,燒了得好……果然還是咱們劇將軍想的周全,果然不愧是老將啊!」樂閒一面盛讚劇辛,一起身把那「家書」放到帳中火盆邊點燃。

    看著銀白色的絹信,還有上面的烏黑的大字,在轉順間幻化為一縷帶著焦味的輕煙樂閒終於滿意地點了點頭。當他做完了這一切,又四下張望了一下,這才全然放心;可他沒有注意到,跪坐在機案前使用刀筆的劇辛,正在暗笑他太過謹慎--當然,也可能是笑他弟弟樂乘行事太過魯莽,如此機要密事,居然用飛箭傳書之法……

    「可歎樂兄一世英明,兩個兒子卻如此不濟……希望此役能多多歷練一下他們二人,也許時間能讓他們有所成長吧!」劇辛放下筆來,用利刀又在木牘上自家記號,以證明此信為他手書。

    「此事是要抓緊,我立刻差人送信!」劇辛看了看樂閒,也只好配合著這位老是瞻前顧後,而自縛手足的樂將軍,作出小心翼翼的樣兒。

    「小心行事啊,我等的身家性命就全在此役了!」樂閒還是忘不了,又囑咐了一句。

    而劇辛回以一笑,自信滿滿道:「倒不如說,我等下半生的榮華富貴,這在此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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