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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八章 名相的謝幕計(上) 文 / 克己馬

    藺相如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可是他能不病嗎?

    自他在秦宮之中演出那場完璧歸趙的好戲之後,已經過了十數年了--光陰的力量,可以讓趙括從一個狂放年少長成了挑起國家重擔的翩翩貴公子,也可以把他藺相如從少壯名相,推入到朝中老臣的行列。

    自從那一夜與先王共商國事,感染風寒之後,他就再也沒有離開過病榻,離開過他那門廷漸冷的相府。

    老對頭趙奢病死了,卻不是因為嫉妒他的優秀政績而死;先王死了,也不因為他的出色政績而多活兩天。失去了對手和知遇君王的他,也同失去了精神的依靠,如今的藺相如不過是一具「會說話的行屍走肉」。

    新王與諸公子之間的內鬥,他全裝做沒有看到;新王任人唯親,他可以不管。可是,這一次,他不能不出手了。

    平原君趙勝離開趙國,懷著不知禍福的忐忑之心,畏畏縮縮去當「秦相」已經個把月了;終於,秦地傳來了這位先王之弟的新消息。

    平原君被扣留在秦國,就像數年前被軟禁在館驛中的孟嘗君文田一樣,生死就在旦夕之間。不過,這位安樂公子倒也過得逍遙自在,每日大口吃肉,大盞豪飲,興致來了,還要對酒當歌,大歎快活。

    秦人拿他沒有辦法,只好直接對趙國動手:以趙國與齊國結盟,破壞了原先的「秦之所欲為,趙助之;趙之所欲為,秦助之」的兄弟之盟為由,發兵攻下了秦趙邊境上的三座趙城。

    要不要現在就和秦國徹底決裂--這便是身為當朝相國的藺相如所要面對的大問題,雖然他的心中更明白,這可能是他一生中,所要面臨的最後的軍國大事。

    做為他的副手,前副相,如今的代相虞卿,滿頭大汗地送來了有關秦趙之間將可能暴發大規模戰爭的最新情報。

    「藺相,此役本可以不打的……」虞卿才剛坐在藺相如身邊,便冷不丁地來上了這麼一句;此時的虞卿已經被搞得焦頭爛額,全然忘了禮數。

    「臨危不懼,才是君子風範……這個虞卿啊……」藺相如在侍者的攙扶之下,還是硬撐著支起了身,卻看著虞卿只知著急卻沉默不語。藺相如搖了搖頭,眼神中充滿著對他的繼承人的失望與無奈。

    「我的繼承者,怎麼是這樣一個人啊……」雖然看著眼前的這位少壯材俊,讓藺相如回想起了當年的自己;但一看到虞卿額上的汗珠,藺相如又只有搖頭的份了。

    可能是察覺了「恩師」的不悅,虞卿的臉比先前慌忙跑來時,更為紅潤了。他以為是藺相如為他沒有想出好的對策而對他不滿,於是將自己的想法脫口而出:「

    藺相,這仗本可以不打了!

    此次兵禍的皆因秦國新任相國范睢與魏相魏齊的私怨而起:

    當初魏王使讓賈出使齊國,為其門客的范睢也隨行到齊。范睢憑雄辯之才深得齊王敬重,齊王欲留他任客卿,並贈黃金十斤,牛、酒等物,均被志在仕魏的范睢謝絕。可是賈回魏國若干,不僅不讚揚范睢的高風亮節,反向相國魏齊誣告他私受賄賂,出賣情報。魏齊將他拷打得肋折齒落,體無完膚,又用席裹棄於茅廁,讓賓客往上撒尿。范睢只好裝死,被拋於郊外。返家後即托好友鄭平安將自己藏匿,化名張祿,並讓家人舉喪,才使魏齊深信自己已死不疑。

    之後,化名張祿的范睢得到好友鄭平安的幫助,被引見給了秦王,得到了秦王重用,並助秦王奪回了秦國實權。親政後的秦王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幫他的大恩人,范睢報仇,殺死當年污辱他的魏齊。

    可是我們的平原君,卻是個好管閒事的主,他把逃出魏國的魏齊藏在了自己府上,這才引了秦人的兵車戰馬……

    現在,只要我們把躲在平原君府上的魏齊交給秦人,他們自然就沒了攻打我們的口實。」

    虞卿費盡口舌,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個遍,最後才落到了問題的點子上:把魏齊交給秦人。平息秦相范睢心開懷憤怒。

    「這個范睢……貴為一國之相,還如此小心眼子,為了一己私恨,就把秦趙兩國拖到了戰爭邊緣,使得生靈塗炭,著實可惡啊!」虞卿似乎還對他的計策頗是得意了一番,盡然將手一抬指著秦國的方向,數落起范睢起來。

    此時的虞卿還不是那個在趙國長平大敗之後,獨當大局的虞卿,他和趙括一樣,都還需要歷練歷練……

    「糊塗啊!咳咳咳……」聽完虞卿的一番議論,藺相如大叫一聲,之後便是不住地咳嗽,好像連心肺都要從胸中咳出一般。

    「糊塗……對!像范睢那樣的人物,就是一小人得意的傢伙,糊塗得很!」虞卿連連說是。他還以為藺相如的咳嗽是為趙國的百姓,為他們因為一個小人的復仇,而受到了戰火之燎而咳。

    「我是說你,你這個糊塗蟲!」說著,一像文雅的藺相如居然就著放在身後有枕頭,向虞卿擲了過去。

    雖然是無力的一擊,可這一擊卻是被自己視我師長的藺相如所給;這一擊,直打得虞卿驚愕不己。一時間,他竟呆呆地看著一臉痛苦的藺相如,不知所措地全身發顫。

    「藺相……不,先生,學生那裡錯了,還請賜教!」虞卿從來就沒有見過藺相如發過這樣大的火在他的記憶中,即使是過去「恩師」與趙奢爭吵,被趙奢罵說下賤出身,「恩師」也只是笑著回道:你家趙氏原為周人的走卒而已……

    雖是一臉的困惑,虞卿還是向抖不停的身子俯下,行頓頭禮來;可是他這頭一埋下,卻沒有立刻起來,而是繼續靠在地上,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俯首帖耳地聆聽長者的教誨。

    也許藺相如正是看中了虞卿的謙遜吧,所以他才有心栽培了這個和他一樣,同是出身卑微,卻心有大志,手有大材的小人物。

    藺相如的咳聲終於停了下來,他向虞卿娓娓道來:「范睢曾得到齊王敬重,齊王欲留他任客卿,並贈寶物於他,卻被他謝絕--這樣一個人真的會被一時之仇怨沖混頭腦,做出為害國家的事?打死我,我也不信。

    我曾經聽說過,范睢向秦王獻計叫『固干削枝』和『遠交近攻』。這『固干削枝』就是剝奪親貴手中之大權,這和我一向的主張一樣,我就不多說了。而『遠交近攻』就是要對齊、楚等距秦國較遠的國家先行交好,穩住他們不干預他秦國攻打鄰近諸國之事。你想,魏、韓兩國地處中原,由如天下之樞紐,離秦地又近,如果首先攻打,就除去了秦人的心腹之患。要是魏、韓臣服,則北可懾我趙國、向南就是能攻伐楚國腹地,最後再攻齊、燕兩國。這樣由近及遠,得一城是一城,逐步向外擴張,好比蠶食桑葉一樣,秦邦就必能統一天下……

    現在可好,他秦王就是藉著為范睢復仇,而行范睢之策。這次攻伐,他們本來的目標是天下中心的魏國,可是魏相魏齊卻逃到了趙國。他們秦國也就失去了攻擊魏國的借口。我不知是秦國想要掩人耳目,還是騎虎難下,他們的兵鋒也就跟著魏齊,指向了我們趙國。

    可是你看,秦軍在佔我三城之後,就不再進軍,是不是很古怪?」

    說到這裡,藺相如停了下來,有心點撥虞卿,反過來問道。

    「也就是說秦人的攻擊順序是先魏、韓,後趙、楚。可如今的態勢卻是秦軍先攻我趙國--范睢之策有破局之危,現在真正著急的,反到是先想攻魏國的秦軍!」虞卿顯然已是恍然大悟。

    「正是,所以他們威逼平原君,不過是想讓我們把魏齊交出去,交還給魏國,好讓他們有借口攻魏。如果依你先前之說,把魏齊交給秦人,雖然一樣是緩解了秦軍的鋒芒,卻又使我趙國失了面子……所以這是一個糊塗的地方!」藺相如終於淺薄地將嘴角上翹,淡淡地笑了笑,看著緩緩抬起的虞卿,做出孺子可教的樣子。

    「在下的第二個糊塗,就是沒有看出范睢不過是以私人之仇為幌子,行國家之策……大謬,大謬啊。只是我們把魏齊交還魏國,那不是又把兵災引向中了魏國--如此一來,豈不是又成就了范睢之策?」虞卿又將心中疑惑說了出來,他還是沒有看透藺相如的計劃。

    「當然,為了趙國,我們只能犧牲魏國,成就是那個『秦之所欲為,趙助之;趙之所欲為,秦助之』的嬴姓舊約!」藺相如看著虞卿,那將死之人黯淡的目光突然變得犀利起來:「現在我們趙國所求的是時間,只要從現在開始,用上三五年時間,我們趙國就是練得於秦人相抗衡的軍隊。我雖然不喜歡馬服君和他那個張狂的兒子趙括--不對,趙括現在是馬服君了;但現在的這位馬服君不是在作武備革新嗎?如今的趙國宗室之中,恐怕也就只有這位武將出身,卻做了個文官的馬服君沒有被上好的米酒灌醉,還知道忘戰必亡的道理!」

    「是啊,可是我聽說,他的武備革新,搞不下去了,郡縣上已經有很多彈劾他的議論了…….」說到馬服君趙括,真是讓虞卿又愛又恨:愛是因為趙括現在所做的種種事情,正是他們這此平民出身的人,出於各種不為人道的原因,而想做卻不敢做的大利國家之事;恨又是因為趙括的宗室出身,正是很多像趙括這樣的宗室成員尸位素餐,搶佔了他們平民官吏出人頭地的機會。

    「你說得不錯,這個馬服君倒還是能做事的人,只是……唉…….」藺相如話到一半,卻又停了下來,只是搖了搖頭,感歎如此人物,居然生在了自己的反對派一方。

    就在室中兩位相爺間產生共鳴,心照不宣時,忽然有侍士來報,馬服君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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