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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八章 竹鳶在天情在心 文 / 克己馬

    送走趙括、觸龍二人後,威太后沉默了許久。她知道,她又將暫時失去一個孩子。自從先王去世,長安君出宮自設幕府之後,她的太后宮也就冷清了許多;好不容易來了兩位探望者,卻又是以大義小理,「逼迫」著她為國家獻出自己的心頭肉……

    「唉!夫君啊,你為什麼要這麼早離開我,還吧這若大的國家托福到我的手中,要我像愛我的孩兒一樣去愛它……」威太后心中責難著仙遊的惠文王,她真的感到自己太累了,累到想一睡不醒,甚至是追隨她的情郎,她那個在天國的王上而去……

    她揉了揉兩眉,倔強地又睜開了眼,向宮女問道:「我的『長公主』呢?她在哪兒呢?讓她來陪我說說話!」

    現在,威太后終於可以回復她母親的本來角色了,甚至連自稱也不在是那讓人聽了心酸的「哀家」;雖然,她的「長公主」只是她新認下的義女,她虛幻中的女兒,身為一國女主最後的心靈慰寄。

    「太后,『長公主』她在放竹鳶呢!」宮女小心回答道。

    「竹鳶?剛才離開的馬服子創製的『竹鳶』?這個孩子啊,多大的人了,還那麼好玩,也不知收收心!好啊,讓我也去看看吧!」威太后笑了笑,就像吃下了什麼靈丹妙藥,一下就來了精神……

    所謂竹鳶就是後來的風箏。它真正的發明者是木工的鼻祖--公輸班(魯班)。傳說公輸班曾製作過沉重的木鳶,還留下了「公輸班制木鳶以窺宋城」的故事。更有人繪聲繪色的說:公輸班製造的木鳶可以在天空中飛上三天而不落下--當然前提是要有連續三日的大風……

    宮女所說的竹鳶,則是以輕便的竹料代替木材,輕柔的絲絹代替麻布而改良出來的「新式風箏」。而這種竹鳶的「發明者」正是窺見未來的趙國邦司寇趙括--他「發明」這種竹鳶的動機不是為了如公輸班那樣偵察宋城敵情,也不是像後世名將韓信那般測量軍陣--他只不過是為了博得他心愛之人淺淺的一笑……

    「記得去年……」趙括忘著如雲般逍遙的竹鳶,又回想起了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

    看著琬兒那雙明眸癡癡地望著天空,望著空中自在飛行的鳥雀,趙括知道她在思念她不知在何方為奴的親人。

    「也許她在希望飛鳥能把她對他們的思念傳達給他們吧,可憐的琬兒……」趙括心中明白他的琬兒姑娘心中在想什麼,他想為琬兒做點什麼;他不想讓他的戀人傷心,因為他也會和她一起心痛。

    當趙括再次悄然無聲地走到琬兒身後時,他的手上已經握著自己改良公輸班木鳶而成的竹鳶了。

    竹鳶帶著琬兒的心思乘風而上,琬兒用手中細細的麻線傳遞著她對那些不知生死的親人的無限想念。

    「我來幫你放得更高吧,讓全邯鄲,全趙國的人都能看到!」趙括伸出手來,將琬兒的手輕輕地握住;當十指緊緊相扣時,他可以從那纖纖指間感受到琬兒越來越快的心跳。

    竹鳶帶著兩個人各自的心思飛得更高更遠,成為雲間風中的一個小點兒……

    琬兒忽然將髮簪從烏髮間取下,在麻線前用力一攪;竹鳶在空中一震,斷線而去,不知將要飛向何方。

    「琬兒,你這是……」趙括吃驚地看著琬兒那張美麗的臉龐,他的雙眼透出不解的神情。

    「竹鳶多可憐啊,雖然有可以飛上九天的翅膀,卻總是被地上的人用麻線操縱著,不得高飛。就像人總是被命運操縱著一樣……現在我挑斷束縛它的線,不過是想讓它按自己的意願,逍遙自在的在空中飛翔。也許它還真能飛到我們所不知道的,更遠的地方……」望著遠去的竹鳶,琬兒惆悵地說道。

    「霍……」趙括看著天邊的黑點兒長噓一聲,豁達地為離他而去,越飛越高的竹鳶送行。

    「要是的朝一日,我也離括哥而去,括哥又當何如以為呢?」琬兒將手指從趙括的指間抽出,向他問了一個所有女子都會向自己的情郎提出的這個傻傻的問題。

    「我必然像周莊對亡妻那樣,以歌舞為你送行,就像現在以長噓之聲,相送走竹鳶一般!」趙括卻是一付少年不知愁滋味地樣子,喜笑而答。

    「好一個薄情兒郎……」琬兒含笑而罵,卻又紅著臉,口是心非地將小手送回趙括掌中。

    ***

    「人總是被命運操縱著……琬兒啊,你說的沒有錯,人總是被命運,這條看不清摸不著的細線操縱著。即使是像我這樣可以窺見命運的人,可是也逃不出命運的手心……不,不對,連竹鳶都可以擺脫人的操控,連琬兒都希望真正掌握自己的命運。我,趙括,一個堂堂七尺男兒,既然有幸拜上天所賜的窺天之眼,為什麼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呢?我本不可能成為守相,現在卻當上守相,也就是說,我的所謂命運已經改變,雖然只是那麼小小變化……

    謝謝你,我的琬兒。」趙括望著飛舞的竹鳶,淡淡的笑了,彷彿那掛在天邊竹鳶,將心中所愛放飛得一般。

    看著竹鳶忽高忽低的在風中起舞,趙括的心也隨之時而慷慨如大河奔流,時而卻又纏mian似山溪穿谷,似乎牽起竹鳶的不是麻線,而是他的一縷情思。

    正當他看得入迷,卻看到飛得最高的那只竹鳶左右搖晃了一下,便如脫韁之馬,漸行漸遠,飄入雲中,隱沒不見。

    「琬兒,你是嗎?你怎麼會在這裡?不是說像在宗廟日日為我祈禱,望我早日康健嗎?」趙括看著這似曾相識的景象,心中便起了波瀾,更以心聲喊道。

    ……

    「『大公主』你怎麼把自己的竹鳶放飛了?」宮女們驚訝地看著手握髮簪的「大公主」,又看漸漸遠去,即將消失在天邊的竹鳶,齊聲問道。

    「快別叫我什麼『公主』不『公主』的,我和你們一樣,不過是這王城中的一個宮人罷了!還是叫我琬兒好了。」眾宮女口中的「大公主」微紅著臉,略帶羞澀地回應道。

    「我說你是我的『大公主』,你就是,我的好琬兒!你不光是和我先亡的長女是同月同日生,只是比她小了一歲,而且你們連名字也一樣;仔細算算,你又是我的侄孫女,是我趙國王家的血脈。你是上天賜給我這個老婆子最後的禮物!」正當此時,威太后在內侍的攙扶下,走到了玩耍竹鳶的眾宮女面前。

    「太后!」

    眾嬉戲中的宮女正要放下手中麻線,向她們的國主行禮,卻被威太后阻止:「你們繼續,看著你們,哀家又想到了當年的啊,真是高興啊!」

    「太后!」竹鳶已入九霄,手中空空的琬兒向威太后含首而道:「太后就是要這樣出來多走動走動,要是老是悶在宮中,那可不好!」

    「看看,還是我的『女兒』知道疼人!」威太后難得地開懷而笑;顯然琬兒已經成了久病不治的威太后最重要的「良藥」。

    「誒!對了,你為什麼把竹鳶的麻線割開,放它入天?」威太后問道。

    「教琬兒製作竹鳶的人說過:竹鳶可向上蒼傳情,傳放竹鳶者的心情!」琬兒答道。

    「傳情?你要傳什麼情啊?」威太后再問。

    這時,她身旁的內侍搶著答道:「『大公主』自然是向上天祈求:願太后早日康復!」

    說著,這名伶牙俐齒的內侍向琬兒施了個眼色。

    「是……是的!」琬兒只好如此回答。

    「是,『大公主』正是向上天祈求太后早日康復!」眾宮女立刻鸚鵡學舌,紛紛獻媚道。

    「哈哈哈……」威太后又笑了,但她卻不知琬兒不過是想讓趙括看到她所放飛的竹鳶,感受到她對他的思念;希望趙括已經從長夢中醒來,希望她的括哥兌現「你將離去,我必以笑面歌舞送你」的豁達承諾。

    當琬兒再次回首一瞥,那不受她操控的竹鳶這時,竹鳶只剩下一個如夜空寒星般,乎隱乎現的小點兒。

    「飛吧竹鳶……我知道,你像我的括哥一樣,將成為一隻沖天之鳥;括哥,我的情愛就是牽絆著你的麻線,讓你不得展翅高飛,一飛沖天……現在情思已斷,你可是任意遨遊,大展宏圖,像你那些偉大的祖先那樣,做出一番轟轟烈烈,改天動地的大事業了……」琬兒以為她正在向竹鳶,向趙括道別,卻沒有注意到那如情絲的麻線,已經緊緊發纏在了她那柔弱無骨的纖纖玉指上,更深深地纏在了她的心中。

    而和琬兒在同一片天下的趙括的心中,又何嘗不是如此……

    還吧(把)這若大的國家托福(托付)到我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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