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十章 大風起兮（15） 文 / 碧海情深
第十章大風起兮（15）
二十四日夜幕降臨後，西部鮮卑族兵才心懷恐懼的退入營壘。上自萬夫長下自普通族兵，一個個面色凝重，整個萬人隊鴉雀無聲。相反，敗退下來的匈奴兵卻是興高采烈，喝酒、吃肉不亦樂乎，彷彿能夠活著回來是最幸福的事！
潘六奚看了看鮮卑族兵的表現，心中不禁發出疑問：如此狀態，怎麼能夠擊退漢軍？頭疼，前所未有的頭疼。
下洛城恢復平靜後，高順擦了擦戰刀上的血跡，向城北匈奴營壘凝視一眼，轉身走下城牆。此時的城內，各支兵馬有條不紊的做著最後的整備，傷員先一步撤離，負責斷後的兩個騎兵營仔細巡視，確認沒有人遺留的同時，對空無一人的院落進行了精心的「打扮」，陷阱、暗箭、毒刺無所不用，保證匈奴人想要佔領下洛，還得多付出百餘人傷亡的代價。
「可惜了如此堅城，留給匈奴人也不會利用。」魏明惋惜道。
「城內密道口一定要隱蔽妥當，保證反攻時的突然性。雖說匈奴不善於守城，可站在如此高城射箭，也足以造成不小傷亡。」高順提醒道，「趁夜色迅速撤離，沮陽那裡還得再演一次戲呢。」魏明點頭應諾，便立即帶親兵忙碌去了。高順最後掃視一周，打馬出南門而去。
而觥籌交錯的左賢王大帳內，幾人絲毫不知道下洛城這個死亡之門已經悄然打開。幾杯烈酒下肚，置鞬落羅臉色紅潤，酒氣沖天，不停的稱讚酒美。日律推演還算克制，淺嘗輒止，始終保留有三分餘力，並趁著眾人豪飲之際，暗中打量左賢王麾下的幾員大將。
對此，虛連鞮一笑置之。在他想來，只要能夠成功殺入幽州腹地，就是匈奴、鮮卑決裂的開始。到時候只需將漢軍的怒火引向鮮卑，並讓匈奴全身而退，一切都會走上正規，距離匈奴復興的目標也指日可待。
突然，觀戰的萬夫長與潘六奚同時走入帳內，眾人見二人臉色便知交戰的結果。潘六奚向著虛連鞮微微搖了搖頭，萬夫長則快步走到置鞬落羅身邊附耳低語數聲。只見置鞬落羅臉色微變，原本醉眼惺忪的雙目瞬間閃過一道精光。
「左賢王，看來漢軍確如其名，不是塊好啃的骨頭啊。」帶著些許玩味，置鞬落羅笑望虛連鞮道，眼角餘光適時瞄了日律推演一下。
「漢軍厲不厲害還得等真正交手之後才能體會，眼下嗎……緊靠眼睛去看是不夠的。當然，經過廣寧一戰，相信漢軍的膽氣已經被打散，下洛守軍不過是負隅頑抗罷了。不出兩日，匈奴大旗一定能夠插上城頭！」
「哈哈，那本帥就等著左賢王的好消息了！」置鞬落羅豪爽大笑。而這笑聲又很快感染了其餘諸人，直至整個大帳都開始顫抖。
此時，烏洛蘭帶領幾名親兵奔出營門，一邊靠近下洛城，一邊借助微弱的月光仔細觀察……「咦？不對，城頭的漢軍數量……不好，快去通稟大王，漢軍撤退了！」這一聲吼驚飛了附近枯草地上覓食麻雀，也讓烏洛蘭看到了即將到來的榮光！
二十五日黎明，一支由三十餘艘戰艦、海船組成的艦隊悄然出現在福山港外的海面上，隨著海風慢慢靠向由駐軍隔離出來的碼頭。守候在此的警備隊早已接到通知，將船隊需要的水和食物堆放在碼頭。對此習以為常的港口百姓照舊起火做飯，家家戶戶炊煙裊裊飯香撲鼻，新一天的生活即將開始。
航線附近準備出海的漁船紛紛讓開航路，雖然曾經的小舢板換成了大漁船，可比起如今的海軍戰艦，仍然相距甚遠。為此，沿海數個漁港的漁民們曾經集體上書，希望將海軍淘汰下來的戰艦改裝成漁船售給漁民，可是考慮到海軍戰艦的特殊性，督軍府只能拒絕。不過，為了增加捕魚量，提高漁民的收入，政務院已經會同船政局及科研院著手中遠洋漁船的研製工作，首要目標即是打造出承載量大、可在千里範圍內航行的遠洋漁船。
伴隨一陣陣悠揚的號聲，楊凌驚訝的發現，福山港與幾年前相比已經大大的變了模樣，曾經的小海港已經擴展成為方圓數十里的大港口，僅碼頭上停泊的海船就達數百艘！場面壯觀的一塌糊塗。至於第一次來到福山的官兵們，早就被這裡的景色深深吸引，內陸出生長大的他們何曾見過構築在海岸邊的城市。
劉曄背著手溜溜躂達的走上甲板，看到楊凌吃驚的模樣，打了一個響指道：「有何感想？是不是特震驚？」
「嗯，相當震驚！三日不見，當刮目相看。」楊凌抿抿嘴，很有品位道。
「福山港已經是環黃海灣第二大港，僅次於秦皇港。而隨著向月山縣、島津縣的大舉遷民，這裡將在幾年內追上秦皇港。現在每日海船停靠量都在千艘以上，客運也快速增加。以後從東萊到遼南只需三五日，比起陸路……嘖嘖！」
「三五日？」楊凌眼睛一亮，「那豈不是說從福山登船的軍隊，五日內可以抵達青州？八日內可以抵達徐州？」
「你不會才知道吧？」劉曄一臉驚訝狀，彷彿看到了鬼怪一般。
楊凌撓撓頭，「一直走南闖北的，沒留意過啊。」
「唉！這樣可不成啊！雖然是軍人，也要關注一下軍營之外的事物。」劉曄調侃道，「照這麼看，等到島津縣鹿兒港後，你能驚掉下巴！」
「咋？鹿兒港也很大？」
「豈止是大？現在鹿兒港已經有百姓三萬餘，整個島津縣的遷入人口更達十五萬！」
「娘啊！」
看到楊凌吃癟的模樣，劉曄心情大好，掃一眼碼頭即將搬空物資，笑道：「趕緊看吧，再有半個時辰就離港了。」話音未落，只見港口內十幾匹快馬狂奔過來，帶隊士官長靠近戰艦後下馬快步登船，「右軍師在否？奉天督軍府緊急軍令！」
「在這裡，把軍令拿來！」劉曄收起嬉笑，一臉肅容，「楊凌！」
「卑職在！」
「立即傳令各船做好出航準備，半個時辰後準時離港。船隊將在對馬島軍港與第七十二機步師會合，然後乘船直抵奈縣石山港！倭人正在聚集，似乎是聽到中原激戰，準備打算趁火打劫。」劉曄冷聲道。
「狗日的膽子不小！」楊凌臭罵道。
「別說了，快準備去吧。正愁怎麼檢驗屠夫呢，倭人就主動送上門，好，非常好！」想起船艙內嚴密保護下的「屠夫」，劉曄雙眼細瞇。
半個時辰後，在連綿的號角聲中，各戰艦依次離港，緩緩駛入大海之中。
下洛城，臉色微微發青的虛連鞮冷冷的打量空蕩蕩的城池，心中一股怒火騰騰燃燒。昨夜接到烏洛蘭密報，起初還不大相信，可當烏洛蘭攀牆入內打開城門後，虛連鞮才目瞪口呆的接受了這一切。為了掩蓋漢軍的主動撤退，讓自己的面子好過，虛連鞮只好連夜調兵佯裝攻城。匈奴兵聞訊大喜，衝進城後轟然散開，不顧一切的踹開院門、屋門，翻箱倒櫃尋找財物。可是轟轟烈烈的折騰了半夜，不但一粒糧食沒找到，反而「意外」搭進去三百來人！看著一個個痛苦呻吟的傷病，虛連鞮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這時，烏洛蘭催馬由南面奔了回來，「大王，卑職追出去三十里，未發現高勇軍蹤跡。看來高勇軍已經全部撤走了！」
虛連鞮點點頭，「潘縣、居庸兩個方向有什麼情況？」
「暫時沒有發現，似乎高勇軍撤走了沿途哨卡，收縮兵力於堅城之內。」
「哼，高勇是一個極少主動撤退的人，他這麼做必有目的。多派斥候，嚴密監視居庸、潘縣，尤其要搞清楚兩城駐紮有多少兵馬！小潘子，立即命令昆狼帶上兩個萬騎隊沿路殺奔沮陽，不管高勇主動後撤也好，被迫後撤也罷，只要奪下沮陽，幽州腹地將會任由我軍馳騁！」虛連鞮狠狠道。
「王上，鮮卑就在旁邊，是不是也……」潘六奚的意思很明顯。
虛連鞮想了想，側頭道：「你覺得呢？」
「沮陽乃幽州最後一道屏障，高勇必置重兵防守，正好可以借刀殺人，削弱西部鮮卑的同時，再好好震懾他們一番，免得有些人意圖不軌！」
「還是你小子懂本王的心思，就這麼辦，切忌不可讓那兩位察覺到異常。」
很快，朝陽升起不久，勉強填飽了肚子的兩萬匈奴族兵在昆狼及烏洛蘭的帶領下沿著平坦的官道向沮陽奔去。沿途只見崇山峻嶺、懸崖峭壁、青松翠柏，整條官道除了沿著山谷鋪就外，還在幾個地方直接鑿穿了山體改曲為直。僅此一項，就將匈奴人驚駭的啞口無言。
「看看，才幾年啊，漢人就能鋪出如此寬闊平坦的道路，還能在山肚裡鑿出一條隧道。可怕啊，幸好左賢王英明，及時揮軍南下。否則再過三五年，咱們只怕連廣寧都突破不了了！」號稱匈奴第一勇，被認為有勇無謀的昆狼竟然說出了這樣一番語重心長的話，著實讓烏洛蘭吃驚不小。
看著昆狼足足半晌，才回過神道：「自高勇主政，幽州一年數變，連強大的烏桓都灰飛煙滅，左賢王也是迫於無奈。如果放任高勇發展下去，用不了幾年，咱們匈奴和鮮卑都得走上烏桓的後塵。不過，如今大軍連續攻克廣寧、下洛，只要再拿下沮陽，一切就會反轉過來！」
昆狼聞言哈哈狂笑：「差不離，沮陽是幽州最後一道關口，兩日之內，必奪之！」
曾經在廣寧城下遭到頑強阻擊的烏洛蘭對此一笑置之，他可不敢跟左賢王眼前的紅人抬槓。
「駕！」一鞭子下去，戰馬嘶鳴狂奔，昆狼掄起物如其名的狼牙棒，嗷嗷怪叫著衝向前去……
「唉，沮陽城，會不會是另一個廣寧？畢竟漢人退無可退了！」烏洛蘭歎息一聲，追了上去。
昌平城內，一匹匹快馬載著傳訊兵傳遞著各種信息，整個作戰部徹夜忙碌，文職人員三班倒，負責警戒的部隊也兩班輪休，緊張的氣氛籠罩著每一個角落。所有人都知道，決戰的時刻就要來臨了！
「主公來看，代縣張遼奏報，大且渠部六萬餘匈奴兵先後遭到徐榮、張遼阻擊，斬殺超過一萬八千人，另俘虜四千有餘。大且渠率領殘部逃向靈丘、廣昌。按照時間推算，今日午時應該就能與近衛機步師相遇。烏坡急需的物資已經通過代縣，預計今晚抵達烏坡。負責押送的兩個龍騎師已經與城內守軍取得聯繫，今晚午夜發動突襲，爭取一舉擊潰圍城之敵。」賈詡笑呵呵的講述道。
「張老哥呢？不會順路追殺大且渠去了吧？」
「還真讓主公猜對了，張將軍帶著陷陣營，又拉上張遼的兩個師追下去了。」
高勇撓撓頭，滿臉黑線道：「隨它去吧，給徐榮、李蒙下令，命其休整一日後，立即返回潘縣待命。左賢王一隻腳已經踏進了口袋，咱們封袋的繩子可得攥緊了！至於張遼那裡……文和怎麼看？」
賈詡撇撇嘴道：「繼續追殺，難得大且渠犯傻，豈不知向南只會死的更慘？而且，隨著其折損兩萬多兵馬，所剩僅四萬族兵，拚殺起來未必能是第六龍騎軍的對手！只不過，考慮到將來草原各方勢力平衡，大且渠的命還得留著。」說到這，賈詡走到壁掛地圖前，拿起筆在中部鮮卑處畫了一個大圈，「慕容部落至今未出兵！而隨著西部鮮卑入甕，李政所部殺入東部鮮卑腹地，整個草原將出現慕容部落一家獨大的局面！」
「扶植軻最部落呢？」高勇想了想問道。
「積威不足。」
「好吧，給張遼下令，適當的網開一面。草原必須處於分裂之中！至於張老哥，只留給他一天時間，告訴他明天午時之前，陷陣營必須出現在昌平城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