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九章 逐鹿中原(2) 文 / 碧海情深
第九章逐鹿中原(2)
壩河位於無鹽、東平陸之間,橫貫東平國,河兩岸萬頃良田,曾是東漢有名的穀麥之鄉,即使年景不好,也能自給自足。由此,雖然兗州戰亂頻繁,可此河兩岸的許多村莊百姓哪怕忍受官府盤剝、流寇襲擾也不願離去。
宋柳莊坐落的壩河以南,靠近東平陸的平原地帶,平靜的河水緩緩東流,即便在這大旱之年仍灌溉了河邊數千畝土地。眼下深秋漸至萬物蟄伏,宋柳莊百姓也開始了過冬的準備。相較於其它縣鄉的豐收,讓莊戶有了些許餘錢添置衣物,於是,莊子裡的孩童、少女紛紛穿上新衣,準備迎接寒冬年關的到來。
「狗蛋!快回家吃飯,順帶上小胖子、瘦猴,你爹打了只野兔,你們幾個搗蛋鬼多吃些!」一名粗布衣服的婦人端著木盆,招呼不遠處圍著石碾玩耍的孩子。
「聽到了,娘,你先回去吧,俺們再玩一回,天黑前一定回家。」狗蛋粘滿灰土的臉上呲出兩顆小門牙,笑嘻嘻的揮手招呼。
「狗蛋啊,你爹打了野兔都不想吃了?你要不吃,二伯可要去了……哈哈哈!」聽到狗蛋的回答,幾位從莊外走回的農夫打趣起來。
狗蛋嘻嘻一笑,抹了把嘴唇,「俺才不信呢!」
幾縷炊煙,幾聲歡笑,讓宋柳莊生機盎然,絲毫沒受到戰亂紛擾。淳樸的百姓只想著過好日子,不挨餓、不受凍,其他的很少甚至不去關注。官府的差役來了,盡可能提供協助。稅吏來了也足額足量繳納,除非迫不得已絕不隱瞞少繳。在宋柳莊人看來,只有這樣,才能保住自己的生活,才能不受襲擾。
然而,十一月二日這一天,一切都在黃昏時改變了。
沿河彎曲而來的官道上,不知何時出現了幾名騎兵,紅衣黑甲頭罩遮面帽盔。這幾騎收住戰馬就地轉了兩圈,隨後交頭接耳一番,再度散開。不多久,天色將黑未黑之際,沉重斑雜的馬蹄聲突然襲來,猶如夏日午後的驟雨,來勢洶洶。
村長聽到異動,急忙披上外衣走了出來,只見十幾名騎兵面目猙獰著湧進村莊,一手火把、一手馬刀,見人便砍,見屋便燒,無論男女老幼。村長緊走兩步,正欲開口呼和制止,可「兵爺」兩個字還未喊出,便被一刀割掉頭顱,慘死門外!
緊接著,宋柳莊立刻陷入地獄之中,大火、哭喊、無助的哀求、憤怒的反抗,一切交織在一起……僅僅半個時辰,又一切歸於平靜。
壩河依舊靜靜的流淌,宋柳莊卻在大火中湮滅消失。
此時,一名軍官模樣的騎兵催馬入莊,冷冷的掃視一周,「可有收穫?」濃重的北方口音,聽上去卻令人不寒而慄。
「回校尉,村子只有存糧八百石,錢三萬餘。」
「很好,都拉走!兄弟們在跟曹軍拚命,咱們也不能閒著,誰讓這幫亂民資助敵人!」軍官咬牙切齒道:「再去看看,有沒有漏網的?高將軍嚴令,不許留下一個活口,否則一旦讓百姓知道,必將有損將軍聲望!」
「遵令!你們幾個,再去搜查一遍,挨屋擦看!」
似緊實松的匆匆察看一遍,確認無誤後,這伙騎兵才攜帶者戰利品揚長而去,只剩下餘燼未熄的宋柳莊,和目送他們離去的地窖內幾雙憤怒的目光!
同樣的情形幾乎在整個壩河流域上演,好似蝗蟲過境一般,壩河兩岸的村莊無一倖免,全部葬身大火之中,除了「少數」幸運兒逃脫外,餘者皆亡。
十一月三日,當第55機步師斥候搜尋到這裡時,也為眼前所見驚呆了……壩和流域的一切迅速上報,可此刻忙於指揮兗州各路兵馬進攻的陳晉只是匆匆掃過一眼便放到一邊,這樣的事情只要戰亂就會出現,一些流寇匪徒趁此機會搶家劫社,只要擊退曹軍派兵清剿即可。於是,陳晉只將注意力放在對面的無鹽城內。兩翼的攻擊按照計劃展開,而全殲敵軍關鍵就在於能否利用無鹽吸引曹洪,使其不斷增兵,才予以全殲。
然而,一日後,就在各路兵馬進展順利的情況下,兗州各地突然出現一股不和諧的聲音……「聽說了嗎?高勇軍在無鹽燒殺擄掠呢!」「不會吧?」「噓!小聲點,這可是聽我二姨的大媽的小舅子的表弟講得,他就住在壩河宋柳莊,親眼看到高勇軍燒殺擄掠,連兩歲的娃娃都不放過!」「真的?」「可不是嗎!」「我家三姨的姥姥的堂弟的外甥也親眼所見……」
一時間,彷彿雨後春筍,各種流言蜚語喧囂至上,聽上去恐怖之際,可仔細一琢磨就能發現,散播謠言者大都是「聽說、據說」,除了少數幾個拍胸脯保證親眼所見且苦大仇深的模樣外,大部分都人云亦云。可就是如此,才三人成虎,讓這股流言迅速擴散。東平、濟北、山陽、魯郡,乃至豫州一些地方也開始出現。
「卑鄙齷齪!」陳晉大怒,狠狠排擠桌子,「栽贓陷害真有一手,偏偏還難以反駁!」
第53機步師將官鄭閎沉聲道:「將軍,此事還是上報督軍府吧,兗州不能亂。昨日已有斥候發現兗州百姓對待我軍的態度開始轉淡,兩翼進攻部隊的輜重隊也開始遭到來歷不明匪徒的襲擾,特別是壩河附近的村莊百姓,對我軍尤為敵視。這在以前從未出現!」
調回沒多久接任第55機步師將官的臧霸冷哼道:「這肯定是曹操手下第一謀士程昱想出來的詭計。當年在泰山郡打游擊時,就曾遇到這種情況。他們派兵假扮我軍襲擾、迫害百姓,不但能夠籌措糧草,還能嫁禍於人,讓別人背黑鍋。為此,損傷了不少兄弟。以至現在泰山郡內部分縣鄉仍對我軍持敵視態度。」說到這,臧霸皺眉道:「陳將軍,此事必須盡快解決,三人成虎,若是敵人故意散播,於我軍實為不利。」
陳晉抬頭望向臧霸問道:「你是說此事會引起兗州百姓的仇視?」
臧霸點頭道:「不錯,嚴重的話,將讓我軍陷入危險境地。試想,兗州百姓皆暗中幫助曹軍,我方……」
不等臧霸說完,陳晉揮手制止:「我明白了。此事你有經驗,除了上報督軍府外,可有應對之策?」
臧霸伸出兩根手指道:「兩點。第一,安排斥候假扮曹軍搶掠,再以謠言反制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第二,張貼告示安撫百姓,申請錢糧安頓受難農戶,讓世人皆知我軍安民護民之心!」
「好,就以此計!臧霸立即草擬一份對策,速報督軍府,同時派人提醒司州、青州,甚防曹操故技重施。」
荊州新野東百里外的湖陽縣,比水西岸的山谷內,一支六百餘騎的隊伍正在其中休整。靜謐的山谷內,山泉、溪水、鳥雀蟲鳴,其間偶有鼾聲響起。
曹純獨自一人坐在山腰的凸石上,順著山谷向外張望,這已經是第七次來這裡休整,每次都會減少數量不等的兵馬。虎豹騎拚殺的不可謂不凶,卻始終無法給敵人造成太大傷害。對高勇軍無話可講,可對上荊州軍也束手束腳。守將文聘似乎有所覺察,將百姓聚攏在一起,使得襲擾變得愈來愈困難。若非初期戰利品豐厚,此刻怕是糧草都要告罄。
相較這些,更令曹純擔憂的還是自己的任務。雖然不停的冒著風險在宛縣、新野之間攪風攪雨,也曾令高勇軍大兵壓境,可是始終不見雙方開戰。曹純有種預感,這樣的情況只能說明一點:劉表、高勇都沒有開戰的打算!
「將軍,譙郡急報!」
曹純眼睛一亮,此時他最需要的就是瞭解全局,出征這段時日,他幾乎斷絕了與外界的一切聯繫,又因為行蹤不定,使得與譙郡的聯繫時斷時續。「快帶上來!」經歷千辛萬苦趕來的傳令兵氣喘吁吁的將最近半個月發生的一切講述出來。「拿下了汝南?好!黃巾賊不過是跳樑小丑,兵到自然亂滅。繼續……什麼?高勇攻打陳留?」這一下,曹純坐不住了,起身走了兩步,猛然回頭道:「主公是說讓我自行決斷?」
「正是!劉表、高勇嫌隙未除,卻又不足以開戰,故此,讓將軍自行判斷行止,能引發高、劉交兵最好,不行也無需勉強,保住虎豹騎才能在給予高勇意料之外的反擊!」
曹純閉目凝思:「留在這裡,周旋餘地太小,文聘、華雄明顯加強了守備,可若就此離去,劉、高之間的戰火怕再難燃起。關鍵在哪裡呢?如何做才能讓劉表忍無可忍挑起戰火呢?」突然,一個想法在腦海中一閃而逝,曹純猛然睜開雙眼,露出一絲狠辣的獰笑:「傳令虎豹騎立即集結,咱們玩次大的,一定讓劉表心驚膽戰!」
一個時辰後,在夜幕的掩護下,六百餘虎豹騎精銳離開山谷,沿著比水向南狂奔而去……
濟陰郡成武城,右軍校尉杜襲驚恐的望向城外突然出現的高勇軍,脆弱的心臟砰砰跳個不停。敵軍來的太突然,讓守軍毫無準備。尤其是騎兵,旋風般繞過城池,截斷了成武通向其他城池的道路。僅用一個時辰就讓成武變為孤城。原本抱著一線希望祈禱夏侯惇及時返回的杜襲在看到沿官道趕來的高勇軍步卒後,最後的一絲幻想也消失了。
兩千對兩萬,這就是杜襲面臨的嚴酷局勢!而留給他思索對策的時間只有不足一個時辰!
城外,劉隆、梁郴並肩而立,神色平靜的打量成武。
「守軍僅兩千,多為精銳,領軍者杜襲,夏侯惇部將,官居右軍校尉。」梁郴將從俘虜嘴裡敲出來的情報詳細講述,「此人意志堅韌,常擔負守城之責,對於防守頗有心得。乃是夏侯惇手下數一數二的將領,否則也不會肩負如此重任。」
劉隆點點頭,盤算一下,伸出兩根手指道:「兩個時辰拿下成武,若敵人開城逃跑,就要靠你們龍騎兵了。」
梁郴微微一笑:「放心,除非夏侯惇突然殺出來,否則絕不會放跑一人。」
「夏侯惇啊……定陶送來的戰報說夏侯惇引軍後撤,可目的地卻不明確,忽而向東,忽而向南。高將軍常講: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擔心夏侯惇會暗中派兵增援成武,如此一來,今夜乃是關鍵。你的龍騎師不但要封住曹軍所有道路,還要嚴密監視外圍,防止援軍趁我部全力攻打城池時襲擾破壞。」
梁郴拍胸脯保證:「我安排兩個騎兵團在外圍巡邏,方圓五里內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脫,只要曹軍敢來,絕對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相信你!」劉隆笑道:「師部直屬的驍騎營暫時交給你,咱們倆大幹一場,讓成武成為卡在曹軍咽喉的刺!」
「仰角三十七,東偏北三,炮弩箭上弦……點火射擊!」一百部彈藥充足的炮弩在午夜時分開始發威。漆黑寂靜的夜空突然發出震耳的呼嘯聲。高度戒備的守軍第一時間豎起耳朵,緊接著敵襲的呼喊不絕於耳。怎奈,看不到炮弩箭飛行軌跡的他們注定成為炮灰……百支炮弩箭猶如死神的鐮刀揮戈下來,雷鳴般的轟響迸發出來,瞬間掀起一陣颶風!
塵起,騰空,迸飛,砸落,成武西城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可憐的守軍即便準備了許多木盾、門板,也無法抵消炮弩箭帶來的巨大傷害。一輪急襲下,傷亡超過二百!
杜襲第一個衝上城牆,炮弩急襲下,他也經受了一番考驗,心臟險些跳出喉嚨。這樣的陣仗聽過卻沒見過,以前不曾當作一回事,可今次才真切體會到何謂恐懼,何謂膽怯!受到重點「照顧」的城牆上,偶爾可見殘肢斷臂,受傷的兵卒倒地呻吟,還有十幾處篝火也被炸滅,景象淒慘了些。杜襲咬了咬牙,執劍大喝:「打起精神來,高勇軍的進攻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