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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七章 你情我願(5) 文 / 碧海情深

    第七章你情我願(5)

    海參崴的風很輕柔,海面隨風舞動,一浪一浪撲向沙灘。港口內停泊有數十艘船隻,絕大多數是漁船,還有臨時停靠補充淡水、食物的巡邏船隊。碼頭上,各種推車往來,運載著新鮮的魚、蝦,還有一部分是巨大的鐵箱,裡面灌滿海水,用以長途運輸鮮活海鮮。一眼望去,只可見繁忙二字。

    身為護花使者的高勇卻沒有這份覺悟,抵達海參崴不久,即被奉天轉送的奏報拽進了縣府。只惱得幾位夫人怒目連連,最終各自帶著孩子嬉鬧玩耍,彷彿高勇不存在一般。為了這份奏報,趙咨一晝夜未曾合眼,此刻站在高勇案前昏昏欲睡。可高勇並未發覺,眉頭緊鎖,視線遊走在奏報之上。

    奏報有兩份,一份來自司州,一份來自青州。賈詡大度的賣給袁術二十萬石糧食,助其堅持到秋收,以便多消耗劉備、曹操的實力;另外賣出普通農具兩千套,即送給豫州一個人情,又賺取五千金的收益,兩全其美。而陳留郡派來了龐舒,希望司州支援部分錢糧,藉以度過難關。可是那態度……「這個呂布阿,辦事不經過腦子,既然有求於人,自當低聲下氣,可他倒好,一幅大爺作派,好像沒了它司州就要落入曹操手中一般!人貴自知,這一點,張濟就作得很好。」

    趙咨醒醒神,撓頭道:「呂布怕是被逼無奈,有些狗急跳牆的味道。縱觀其排兵佈陣、外交行動,自傲多過自知,不切實際的幻想太多。若非曹操懼怕主公插手,他的陳留郡早已不保。」

    看一眼趙咨的黑眼圈,高勇道:「罷了,呂布要能自知,曹操、袁術就要更頭疼了。你立刻擬一份命令,讓賈軍師適當放手,稍稍支援些糧草給呂布,至少保證其在我軍整訓完畢前堅持得住。另外,既然呂布與袁術抱團,就由得他們去折騰。不過,穎川和虎牢關要拽緊鏈子,發現異常立刻出兵。」

    不理會趙咨動筆,高勇又拿起青州樂進的奏報詳閱起來……「咦?泰山郡曹軍逐步撤出,而徐州卻按兵不動?曹操這是玩的哪出戲?他真捨得泰山郡?」高勇有些摸不著頭腦,遂問道:「沮參贊那裡可有奏報?」

    趙咨搖搖頭,「尚無信件送來。」

    高勇揚起手,將青州奏報遞出,「立刻復抄一份送給統帥部,讓軍師們商議一番,看看曹操此舉究竟意欲何為?」

    與高勇的困惑相仿,徐州田豐也被曹操的異常舉動弄暈,兵馬調出泰山郡,只控制部分安穩地區,餘者盡皆放棄。「公佑,此事當真?」

    孫乾乾脆道:「千真萬確,郡府已秘密派人進入泰山郡探查,的確發現正在撤退的曹軍。」

    田豐微皺眉頭,半瞇起眼睛凝視牆壁上的地圖,「沒道理啊!樂進不曾動兵,兗州北部疆界也算安穩,西邊已經收復濟陰,攻克沛國、梁國,難道他覺察到高勇異常?」

    孫乾眼珠轉動,思索片刻,搖頭道:「絕無可能,且不說高勇行事隱蔽,讓我等每次皆後知後覺,單此次中原混戰他袖手旁觀,就說明了一個問題!」

    田豐一怔,望向孫乾道:「公佑可是說冀州、幽州遭災之事?可往返冀州的商客卻說那一帶糧價只比往年略高!」

    孫乾嘿嘿笑道:「田公有所不知,河北連續兩年豐收,讓高勇的底子厚實,經得起消耗。」

    田豐點點頭,凝思道:「奇怪,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曹操為何要抽調兵馬?兩處戰場皆已取勝……」突然,視線劃過譙郡時,田豐猛然躍起,「不好,曹操狡詐,主公危矣!」

    九月十九日,譙郡蕭縣。烏雲隨北風滾滾壓來,久違的雷鳴再次響徹大地,村莊內人們紛紛奔跑出來,高舉起雙手向上天祈禱。久旱需甘露,因酷熱暴曬而龜裂的大地太需要雨水的滋潤了。田野中的蝗蟲似乎也覺察到大難臨頭,一時間四散奔逃。

    轟隆隆……縣城內巡視的郡兵仰起頭瞄一眼昏黑的天空,被雷聲嚇了一跳的什長咒罵兩句,撇起嘴向城門走去。

    轟隆隆……「又來?」什長惱怒的很,想起昨夜被老婆踹下了床,腰上冷不丁的一陣抽搐,「老子心情不爽,老天也來湊熱鬧!你們幾個趕緊去換班,早知道就跟著去汝南了,說不定還能強到一兩個婆娘樂樂!」什長淫笑著幻想起來。可他身後的幾名郡兵卻驟然目瞪口呆,傻傻的向城門外張望,好像見了鬼一般……「你們幾個怎麼了?見鬼了不成?這裡是譙郡,乃是劉主公的地盤,誰也不敢來……撒野……」這一刻,轉過身的什長,嘴越裂越大,眼睛越張越開……

    城外,一桿「曹」字大旗迎風飄揚,旗下,整整齊齊的站列著數百騎兵和千餘步卒。當先一將虎盔豹甲,手中一桿月牙戟,寒光四射……

    「嗚——」沉悶的號聲驟然響起,緊接著,曹將揚起月牙戟!無需下令,騎兵催馬衝鋒,無需指揮,步卒齊整向前。吶喊聲似山崩地裂,直接摧殘守軍的心神。

    什長怪叫一聲,丟下兵器轉身便逃,此時他的腦中只有一個想法:躲進家中,再也不當兵了!

    曹將一馬當先衝進蕭縣城內,緊隨其後的騎兵霎時分開,從兩側沿著城牆狂奔。守軍雖有抵抗卻烈度太低,根本無法阻擋曹軍腳步……僅僅半個時辰,蕭縣淪陷,且無一人逃脫。這時,另一隻曹軍沿官道趕來,七千步卒,其中還有四千的丹陽精兵。同一時刻,沛國杼秋城外,鮑勳抱拳向曹操告別,旋即引兵五千殺奔譙郡。

    「子和,主公密令:奪下蕭縣後即刻南下相縣,此役成敗,全繫於子和手中。」曹昂嚴肅道。

    曹純嘴角冷笑,戴好虎盔,「子修安守此城,待純拿下相縣為主公解憂。」

    曹昂呵呵笑道:「你下手可要夠快,否則等鮑勳率兵趕到,相縣就輪不到你了!」

    曹純下巴一昂,傲然道:「子修,雖然你我情同手足,但是純還是要說:關於此點,你永遠都沒有機會!走了,回見!」

    片刻後,一千騎兵、兩千步卒沿路向西南狂奔而去。登城送別的曹昂微微點頭,露出讚賞神情,「不愧是父親選中之人,的確非同凡響,假日時日必成一方統帥!」言罷,轉身下城,「來人啊,立刻將俘虜連同府庫內的錢糧一併押送沛國!」

    杼秋縣府,曹操背手駐足譙郡圖前,「仲德,扈質部應該也進入譙郡了吧,此役其最為關鍵,只要能夠頂住劉備反撲,則譙郡、汝南都將落入吾手!若是子孝進展順利,應已逼近彭城。那裡只有麋竺的五千郡兵,想來難度不大。」

    程昱自信滿滿道:「主公無需擔憂,此役經過多次推演,孝先、子恪皆有補充,即便不是萬無一失,也當沒有多少疏漏。再者高勇增兵青州、陳登壓住下邳,都在無形中配合主公。只要速度夠快,劉備非但偷雞不成反蝕米,恐怕還要將性命留在譙郡!」

    汝南郡,接到二十萬石糧食的購買協議達成的消息後,袁術長出口氣,仰靠在籐椅上苦笑道:「想我袁家四世三公,何曾想過落到如此田地?不但丟城失地,還要仰仗他人鼻息,唉!」

    韓胤看一眼袁術的模樣,斟酌下用詞道:「主公,如今黑甲軍、騎兵均已開始訓練,只要半年即能成為州府尖刀,到時便可報仇雪恨。且兩日後,紀都督就將率兵返回,由其抓緊整訓郡兵提高戰力,必能等到反攻一天的到來。」

    「紀靈?」想起這兩個字,袁術就感到頭疼,「一將無能累死千軍,可惜了那五六萬兵馬,就這麼丟在了梁國!對了,兩千套農具十天後運抵,屯田之事你要拿起來,盡速鋪開,以後再也不可隨便買糧,代價太大了!」

    韓胤苦笑點頭,「屬下已經派出幕僚準備去了,只等紀都督整軍之後即可開始。只是,郡內暴民鬧事愈發頻繁,還請主公關注,萬一有人暗中助力,後果嚴重。」

    「暴民?」袁術斜眼道:「一群賤民也敢趁火打劫?告訴各縣,敢鬧事者格殺勿論!暴民就要用些手段,否則他們永遠不知道鍘刀的鋒利!」

    韓胤躬身應諾,退出屋子。待走出州府,只輕歎一聲。都說呂布剛愎自用,可誰又知道袁術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眼下汝南好似枯草遍地,只要一顆火星,霎時燃起滔天大火。可恨袁術躺在上面不知危險,還在一味的命人加薪添柴……「內憂外患齊聚,強敵虎視眈眈。照此下去,汝南怕也呆不得了……大廈將傾,人力難阻。我也得給自己留一條後路了!」搖了搖頭,韓胤邁步離去。只剩下州府衛兵目不斜視的筆直站立,維持著袁家最後的榮光。

    呼——狂風起,這股由兗州跨境而來的寒流席捲了中原,落雨飄灑濕潤了大地,也讓許多人看到大雨下無法壓滅的點點星火。黃巾軍終於等到了機會,在這最後的舞台上,希望能夠佔得一席之地。

    張燕輕輕撫摸著臉上那道長長的疤痕,心中泛起一股酸意。自陳留兵敗,一路躲躲藏藏,總算混進汝南,在本地黃巾勢力的接應下有了安身之地。心神疲憊、孤家寡人的他原打算就此洗手不幹,誰知安穩沒幾天,汝南黃巾首領何儀、劉辟、龔都聯袂來訪,意義不言自明,想要借助張燕黑山軍的名號重振黃巾聲威,推翻袁術,重開天地。

    然而,張燕真的怕了。不是呂布、曹操,而是雄踞北方的高勇,他比誰都清楚高勇的凶狠狡詐,寧可與天斗與地鬥,也不要與高勇鬥——這是與青牛角分別前其給出的贈言。

    何儀穿著普通,與農夫一般無二,只有頭上扎的圍巾稍能顯出與眾不同,見張燕默然無語,勸慰道:「將軍願就此孤老終生?須知貪官污吏橫行、鄉紳惡霸為害,這天下就沒有桃源,除了反抗,就只能為魚肉任人宰割!難道將軍願回到從前那般的日子?」

    劉辟腳穿草鞋,肩上掛著褡褳,一對小眼睛轉個不停,「何首領說得對,張將軍不可消沉,天公將軍的大業還要靠我等延續,眼下豫州戰火四起,百姓民不聊生,正是我等揭竿而起恢復黃巾聲威的絕佳時機!」

    龔都一臉憨厚相,只點頭道:「正該如此。」

    「唉!」張燕輕歎一聲,「有些事你們沒經歷過就不會清楚,豫州亂僅是表象,不要小看了其它勢力。荊州劉表、揚州孫策、徐州劉備、兗州曹操,而最應該提放的卻是穎川高勇!」

    「為何?」何儀疑惑道,「穎川內不過一兩萬兵馬,比起曹操、劉備、劉表皆有所不及,且高勇勢力主要在北方,南下怕是有心無力吧!」

    「一兩萬兵馬?」張燕有種想要狂笑的衝動,掃過三張臉,搖頭歎息:「等交手之後你們就明白高勇的可怕了!」

    寡言少語的龔都不悅道:「高勇是人不是神,再厲害也有限度,大不了一個頂兩個,難不成還能一頂十?再者眼下各方混戰,他就未必敢出兵豫州。」

    張燕嘴角一挑,「還真讓你猜對了,高勇部曲一頂六七個絕無問題,你見過密不透風的步兵戰陣、見過遮天蔽日的飛蝗箭雨、見過駭人心魄的騎兵衝鋒嗎?沒見過就不要亂說,否則上了戰場,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你——」龔都怒瞪,卻被何儀按住。「張將軍,我等敬佩你在冀州、并州的所作所為,故此才登門拜訪。不想雙方似乎有些誤會,既然如此,此事就容後再議。我等還有它事,先行告辭了。」言罷,拉起龔都、劉辟走了出去。

    看著三人背影,張燕一改頹廢模樣,冷聲道:「還是嫩啊,你等起事如浮萍,來一招釜底抽薪便會敗亡。不過,這也是機會,利用好的話……」

    走到街上,劉辟怒道:「何大哥,為何對這個敗軍之將如此禮遇?白白受人一頓侮辱,晦氣!」

    何儀卻笑了起來:「受辱?我倒不覺得,反而愈發感到張燕老辣,能在冀州、并州混得風生水起的確不簡單。你們也要多學學,否則這趟就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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