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二章 鐮刀鋒利(7) 文 / 碧海情深
第二章鐮刀鋒利(7)
正在指揮攻打蒲阪津的龐德突然感覺到一陣心悸,雙目急向前方城池望去,城內火光幾乎映紅了大半夜空,其間還夾雜著各式呼喊,顯然這突如其來的大火達到了預期的目的。但是,龐德絲毫沒有感到高興,反而愈發陰沉起來。「究竟是哪裡出差池了呢?」
城牆上守軍仍舊顯得慌亂,不過,隨著西涼軍迅速接近,反擊的弩箭已經出現,且數量逐漸增大,顯示出守軍正在快速恢復鎮靜。此時龐德清楚,一但守軍從突襲的混亂中回復,再憑借城牆和弓弩,僅靠帶來的四千人發動強攻取勝的可能性將愈加渺茫。「必須一擊而勝!」龐德暗道,當下不再猶豫,只留下三百騎應急,其餘三千七百人全部投入戰場。他不相信憑借數倍於敵的兵力還攻打不下一座小小的河津!
西涼軍與城牆的距離在迅速縮小,五百丈、四百丈、三百丈、二百丈……此刻,西涼軍已經能夠憑借騎射將箭矢送上城牆。龐德也毫不吝惜,吹號明示部曲全力騎射,務必為步卒爭取時間。
與此同時,城上守軍的反擊也達到高峰,雖然沒能密集如雲,卻也有超過兩百的三矢弩箭展開齊射,箭矢於空中交錯,消耗著雙方有生力量。不過,三稜弩箭畢竟脫胎於強秦的蒼狼箭,穿透力、殺傷力均屬一流,造成的傷亡也遠遠高於西涼箭矢,加之守軍身上的精鋼鎧甲,傷亡對比逐漸拉大。然而,饒是如此,龐德仍嚴令拚死攻擊,他相信憑借數量優勢,一定能夠攻下蒲阪津,只要奪下這個渡口,不但能夠吸引臨晉駐軍,還能威脅河東郡,必將徹底打亂高勇部署,為西涼的抵抗贏得時間。
龐德如此設想,也堅定的去執行,如果一切順利,他相信明早黎明時分,西涼軍的馬字旗一定能夠插上臨晉城頭。因為在他的腦海中,臨晉仍舊是早先那幅破敗不堪的模樣,即便整飭一番也好不到哪裡去。
「將軍,部曲已經靠近敵城,敵人的守備已經出現破綻,照此下去,不出一個時辰蒲阪可下!」副將樂觀道。
龐德不置可否,「不可掉以輕心,隨時留意敵軍舉動。」
副將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可就在他準備多說一兩句時,蒲阪津城牆內側驟然紅光沖天,緊接著,一片火矢轟然騰空,照亮戰場的同時,直奔飛速靠近的步卒射去。紅色瞬間映照進龐德的眼眸,也照出他眼中的極度震驚!
「殺!」蒲阪津的城頭上驟然人影晃動,暴雨般的箭矢第一時間準確砸向距離城牆不足百丈的步卒身上!
這一刻,亮如白晝的戰場上,西涼步卒彷彿是不設防的活靶,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弩箭貫身而過。
副將的臉色瞬間煞白,城牆上的反擊說明了什麼?說明了蒲阪津得到了強力增援!「將軍……」
龐德揮了揮手,「鳴金退兵!」
守軍目送突襲者離去,並未開城追擊。而這恰讓龐德的回馬槍無處施展。「吃癟了!」龐德心中憂鬱,一個蒲阪津都這麼難搞,那臨晉城呢?想到這裡,龐德突然抬起頭,掃一眼士氣低落的隊伍,對副將道:「立即派人聯繫臨晉城外的伏兵,命其暫且後撤隱蔽!我軍行蹤已經暴露,不過馮翊郡內駐軍僅兩萬,尚無力對付我們,利用這短暫的間隙,我們要做出點事來,為西涼分憂!」
「可是剛才一戰部曲損傷超過四百,還有五百餘人負傷,而且糧草也即將告罄,接下來的仗不好打啊!」副將憂慮道,不過他卻沒有注意到龐德的眼睛。
「糧草?」龐德露出一絲獰笑,「虧你跟了我這麼些年,居然沒一點長進。來的路上你沒看到洛水兩岸的麥地?隨便劫掠個村子都找到足夠糧草,還可以順便嚇嚇自以為天下太平的百姓,嘿嘿,你說呢?」
「這……如此做法,會不會引起高勇軍的報復?」副將擔憂道,「當年烏桓就因為得罪了高勇,禍害了幽州百姓,結果落了個全族皆滅的下場。」
「怕了?」龐德嘿嘿冷笑道,「仗打到這個份上,還有轉還的餘地嗎?」說完,望了望高懸夜空的皓月,「走吧,集合隊伍,先取糧草!」
王門連夜返回,卻發現臨晉並未遭到攻擊,反而是東邊的蒲阪津渡口受到突襲。拿著稟報沉思片刻,王門似乎抓到了一些頭緒。「敵人很狡猾,先後佯攻粟邑、蒲阪津,誘使臨晉駐軍派兵救援,而後再強攻臨晉一舉而下!狠辣啊,幸好蒲阪津守軍機敏,向蒲阪城求救,否則臨晉還真有危險。不過,經此一役,敵人行蹤已經暴露,剩下的就要看誰的動作快了!」想到這些,王門起身來到門外,「傳令:第一,各城池立刻嚴加盤查提高戒備,警備隊全員待命;第二,奏請主公增派兵馬圍剿賊寇;第三,聯絡第11軍龔升將軍,請112、113步兵師協助我師作戰。第四,將馮翊郡發現不明賊寇攻城的消息通報駐紮河東郡的104步兵師,請其加強沿河一線守衛,防止敵人逃竄。最後,下令馮翊郡各縣、鄉嚴防死守,邊塞城池封鎖道路,一俟敵情立即發出警報!嘿嘿,既然有膽量來,就要做好留命的準備。」
龐德的計劃失敗了一大半,雖然沒能攻克臨晉,卻也造成了相當影響,至少原定經過臨晉運往長安的軍需輜重被迫取道大陽,改由弘農郡運抵長安。
消息在七月三日送到高勇手中,此時,段谷關外爭奪山嶺、高地的戰鬥正在如火如荼的展開。孫仲、潘鳳以及黃忠三部傾力配合,不斷調派得力干將、精銳士卒投入爭奪戰鬥,藉以鍛煉部隊,提高戰力。雙方的戰鬥可以說無時無刻不在進行,每入夜後,高勇軍都會開始主動出擊,利用繩索攀爬,從下至上,步步為營的攻佔西涼軍的弓兵據點。遠射程的狙擊弩第一次發揮出關鍵性效用。只要據點內的西涼軍稍不留神露出一截胳膊、半個腦袋,就有被弩箭貫穿的危險。白日視界開闊倒還好防,可到了夜晚,西涼軍便開始提心吊膽,外面稍有響動,就會引起一片風聲鶴唳。
韓遂、馬騰料想的情況沒能出現。大軍雖來,卻僅僅依靠炮弩箭轟擊關上守軍,整整三天未派一兵一卒攻打關隘,反而派出小股部隊攀登兩翼山嶺,奪取事先佈置的弓箭據點。此舉令二人心中大驚,他們清楚弓箭據點雖然可以給敵軍攻城部隊造成阻礙,可更多的作用卻是在偵查、監視,居高臨下,可輕易掌握敵營內一舉一動。反之,若被高勇軍攻克,段谷關內的一切部署也將清晰的暴露在敵人視線之內。而這,恰恰是為堅守此關絕不允許出現的情形。韓、馬一番商議,立即決定不惜一切代價與高勇爭奪山嶺高點。
覺察到西涼軍舉動的賈詡第一時間將自己的判斷告訴高勇,並建議籍此契機,誘騙韓、馬逐步增兵段谷關,為北路高順兵團減輕阻礙。來自後世的高勇自然明白賈詡的意圖,採納之外,還提出另一種方法:將炮弩拆卸運上山頂再行組裝,然後籍由居高臨下的優勢,對關內發動襲擊,重點就在糧草倉庫和軍營!
七月四日,經過兩晝夜不間斷攻擊,段谷關南翼的山嶺大部被高勇軍攻佔,西涼軍僅能憑借最後一段陡峭的山脊負隅頑抗。不過,這一天的黎明到來後,包括韓、馬在內的所有人都被山嶺上的景象驚呆了!
弧形的山嶺上,由西向東依次出現了十八個土石平台,其上固定著高大的炮弩,順著山嶺向東,可以看到一條類似於天梯的陡峭山路,高勇軍的勤務兵身繫繩索,將一支支炮弩箭背上山嶺。當朝陽初升後,十八架炮弩也完成了最後的組裝調試,陰寒的炮弩箭掛上卡槽,箭簇直指段谷關!
「嗚——」一聲長長的號角低鳴,霎時間打破段谷關內外的平靜。
韓、馬尋聲望去,正與高勇視線相對。高勇微微一笑,放下手裡的千里眼,對身旁的兵士揮了揮手。剎那,低鳴的號聲陡然轉為激昂嘹亮,似大戰前奏。可是,這號聲聽在韓、馬二人的耳中確心底一陣悸動。
「嗚——嗚—」山嶺上,一長一短兩聲,間接幹練。可西涼軍卻不會這麼想,因為十八支炮弩箭在號聲結束的瞬間離弦而出。
拋物線,十八條簡單的拋物線,可帶給西涼兵的卻是深深的恐懼,誰也不知道天空中的炮弩箭會落到哪裡,會把誰的生命捲走。本能的恐懼讓段谷關陷入一種壓抑的驚恐之中,數萬雙眼睛帶著祈禱的心意望向半空……馬騰的心在糾結,韓遂的心在顫抖。
「轟——」十八聲巨響,掀開了屋頂,也震疼了耳膜。
高勇微微點頭,望著關內騰空而起的濃煙,對孫仲道:「北側山嶺的速度也要加快,今日北路軍應該已經開始攻打成紀,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孫仲昂首道:「主公放心,兩日內,仲保證北側山嶺上炮弩箭也能開始發威!」
賈詡聞言笑道:「兩側山嶺架上炮弩輪番射擊,就好像掄起兩隻手左右開弓,狠狠的扇韓遂、馬騰的耳光,他要永無寧日了!」
是日,在確定汧縣至涇陽、涇川之間沒有敵軍殘留後,彭勝率領第2機步師離開涇川趕赴涇陽,他接到的命令並不是隨大部隊繼續西進,而是以涇陽、涇川為基礎,以月支城、高平城為頂點,做出一條防禦帶,重點警惕北方的匈奴,保證西進大軍的補給線安全。雖說心中有些著惱,彭勝還是堅決執行軍令。當然,這僅是權宜之計。就算高順想,高勇、賈詡也決不會允許將一個整編機步師白白浪費在邊境線上。為此,經過反覆權衡,高勇下令調動馮翊郡的第113步兵師即日西進安定郡,替換下第2機步師。
但是,調令剛剛發出,馮翊郡便送來了令人吃驚的戰報:粟邑、蒲阪津縣後遭到不明來歷賊寇攻打,所幸將士用命擊退賊寇。然敵人似乎仍滯留在馮翊郡內伺機再戰,王門請求陸軍作戰部立即增兵,將這股流寇徹底殲滅。
「文和覺得呢?」看過奏報,高勇問賈詡道。
「很明顯,這股兵馬決不會是匈奴,倒更似西涼軍!」說著賈詡走到地圖前,「主公請看,由安定郡出西川,穿越匈奴地盤後,正好從北面攻入馮翊郡。這部兵馬應該是在高順將軍殺入安定郡之前出來的,敵人這招黑虎掏心用的微妙,可稱得上一箭雙鵰啊!一來打破我軍部署,破壞馮翊郡安定,還能趁機謠言惑眾,引發長安三輔民亂;二來,只要主公增兵,韓、馬定會在羌族、匈奴內部散播謠言,暗示主公欲對其開戰。憑匈奴的脾氣,只怕十有**會相信,到時候大舉南下馮翊郡,威脅長安,西涼之戰恐怕要憑增許多變數啊!」
一番分析,聽得高勇大吃一驚,摸了摸下巴,道:「現在絕不能讓匈奴摻進來,也不能讓左、右兩部匈奴接近,雖然現在匈奴內部崩潰分裂趨勢日益加劇,但一俟外力出現便很可能再次合到一起。」說到這,高勇回憶了下馮玉收集到的有關於匈奴的資料,「匈奴左右賢王、左右谷蠡王不和,我們一定要善加利用,必要時可以聯合鮮卑。可眼前之局該如何應對?」
賈詡思索片刻猛抬起頭,視線落在馮翊郡上,「流寇若無根之萍,只要堅壁清野,不出一個月,他就不得不選擇戰還是逃!」
高勇點點頭,「好,堅壁清野,同時命令河東郡、京兆郡嚴陣以待,並將冀州的特別警備隊調來一個大隊,絕不給這股敵人可乘之機。不過,話說回來,究竟是誰猶如此膽量,居然敢深入敵後作戰?我倒很想見一見啊!」
賈詡嘿嘿笑道:「主公,會有機會見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