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十章 無奈抉擇(3) 文 / 碧海情深
第十章無奈抉擇(3)
時間決定成敗!
曹軍剛整理完營寨,對岸的陳晉所部四千兵士便已經開出營地,四個團分成兩個戰鬥部,一機步一弓弩,組成最簡單的攻擊陣型。「跑步前進!」陳晉喝令道,視線緊盯前方,注意著漠水對岸的動靜。此時,谷城以北唯一一座木橋正在發生激烈的爭奪。曹洪親率一千先鋒不顧傷亡的猛衝猛打,用填人的方式一寸寸的攻佔橋面。雙方兵士近戰廝殺,沉重的腳步踏在木板上發出砰砰聲響。偶有落水者,也儘是雙方摟抱廝打在一起同時掉落河中。
守衛木橋的重步營二百餘戰士已全部壓上,用銅牆鐵壁般的密集陣型阻擋曹軍前進。戰槍一次次刺出,戰刀一次次揮砍,就算被曹軍死死抱住,也要向前撲倒,用體重壓死敵人。其後,一百名輕步兵健步如飛往返奔跑,將手中的短槍高高拋出,用最大弧度阻擊橋上曹軍。餘者操起鐵臂弓,用三稜羽箭告訴對岸向橋上湧來的曹軍,橋不是那麼好攻的!
曹洪心情焦躁,一股怒火熊熊燃起。被區區五百敵人阻擋於橋上,在其看來無異於恥辱諷刺。「向前衝,後退者斬!」舞槍怒喝,怒目圓睜,催促著一隊隊曹軍冒著頭頂弓矢衝上木橋,「奪下木橋,谷城就是我們的了!為了妻兒老小,跟敵人拚了!」
與曹洪不斷激勵士氣相反,對面的高勇軍始終保持著沉默,除了號聲、鼓聲就只剩下刀槍交擊之聲。雖然沒有軍官下令,但高勇軍似乎十分熟悉這種短兵相接的戰鬥方式,第一排重步兵劈砍一陣後迅速後撤,第二排擠過縫隙替補上來,緊接著一頓刀槍劈刺,將企圖搶佔位置的曹軍壓縮回去。
頭頂短槍、弓矢不斷,前面又寸步難進,曹洪深知拖延不得,敵人援軍也許已經在路上了!正想到這,對面官道上一陣號聲傳來,驚得曹洪一個激靈,急忙抬頭望去。只見一支重甲步兵突然鑽出樹林,向著木橋快速奔來!「罷了,既然來了就進行第二套計劃!」主意一定,曹洪不敢拖沓,當即喝令:「後撤,退入林中!」眨眼間,一千曹軍潮水般退會,只留下一地屍體以及泛紅的河水。
「跑?想得美!」陳晉瞄一眼曹洪退兵方向,立即命令兵士追擊上去。「營尉呢?」
「屬下在!」一黑臉漢子三兩步來到陳晉馬前。
陳晉掃一眼戰場,點頭道:「橋守得不錯,立刻清點戰場,補充弓矢,防備敵人反撲。如若情況危急,准許你將橋毀去!」
營尉一愣,旋即立正道:「遵令!」隨後轉身呼喊手下準備火油、乾草去了。
陳晉縱馬上橋向北望去,只見漠水北岸的密林安靜如常,「果然讓何斌猜中了,動作很快。看樣子主動攻擊不行了,只能封堵其歸路。只是不知會選擇何處渡河?東?還是西?若是易地而處,我將毫不猶豫的選擇西邊,但是毛階的話……」想著,目光向西側移去……「一部追擊曹洪退兵,但不得超過木橋方圓五里;一部隨本將軍向西,看看能否堵到曹洪這支狐狸!」
四千兵士快速過橋,迅速消失在林中。守橋營尉看了看滿是鮮血的橋面,眉頭微皺道:「你們幾個挑幾桶水沖刷一下,其餘人就地休息,看樣子這仗還有的打呢!」
仗著馬快,曹洪很快追上了毛階,只留下先鋒六七百人引領追兵在樹林裡兜圈子。「孝先,東、西走哪個淺灘?攻橋時,敵軍增援很快,看樣子已經有所防範。」
毛階已知爭橋的全部過程,平靜的臉上略微有些動容,「將軍撤退時有否看到追兵有其他舉動?」
曹洪搖頭道:「一切都按照孝先料想,援兵只有兩千多人,且全部尾隨先鋒追入森林。此刻估計距離木橋也有四五里遠了!」
「果然!」毛階露出一絲猶豫,「何斌不會不留後招,更何況其兵力充足。既然敢派兵追擊,說明他有了主動出擊的打算!」
曹洪微驚:「你是說他要將我們堵在漠水北岸?那麼他會不會也密設伏兵於淺灘對岸?」
「可能性極高!故而我才猶豫不決,淺灘的危險遠遠高於木橋。但是,強攻木橋的結果將軍也已看到,敵軍只需五六百人即能將我軍徹底堵截。必須得想個萬全之策!」
曹洪聞言悶哼一聲:「大不了再殺回臨邑去!老子還不信了,諾大一片森林,有野果、有野獸,還能把人餓死不成?」
「等等!將軍剛才說要殺回臨邑?」毛階神情一振,激動道。
曹洪茫然的點點頭,「孝先,你這是如何?」
「哈哈!有辦法了,兵不厭詐,這回咱們好好的與敵軍玩一次貓捉老鼠!」
向西急行三十里,越走陳晉越困惑,沿途居然沒有發現一點蛛絲馬跡,只能說明曹軍並未選擇這條路。「難道是東邊?」陳晉猶豫了,「派出斥候仔細探查,範圍擴大至二十里!部隊調頭向東,距離河岸三里橫向展開!」與其相近,追擊曹軍先鋒的兩個團也在轉了兩個圈之後發現了問題,當即放棄追擊,循原路返回木橋。在其抵達不久之後,陳晉也走了回來。看到可以忽略不計的戰果,陳晉竟有些懷疑早晨斥候是否上報錯誤。「不會,曹軍缺少糧草難以堅持太久,且樂進部即將抵達,倒時曹軍插翅難飛。如此推斷,其一定要南下!」
「報——」一匹快馬鑽出密林,疾馳到陳晉面前。「將軍,斥侯於東岸發現敵人行軍留下的痕跡,據查人數當在八千至一萬!」
「東?怎麼會?」陳晉看一眼斥候,「你等沒有看錯?」
斥候信誓旦旦道:「絕無差錯,確有大軍經過痕跡。」
「距離曹軍營寨多遠?」
「三十餘里!」
陳晉凝思片刻,猛然抬頭道:「兩個團留下協助守橋,餘者立即向東。另將情況告知何將軍及馬上抵達的樂將軍,請其小心防範。」言罷,陳晉快馬加鞭引軍向東奔去。
而此時,曹洪正一頭霧水的看著毛階,「孝先,這是何意?為何向東走了四十餘里後又要兜一圈往回走?如此耽擱下去,只怕不等過河就會迎來敵人援軍!」
毛階嘿嘿一笑:「將軍稍安勿躁,照此行軍速度,只要追兵被騙向東,我們就一定能夠平安渡河!」
曹洪撓撓頭困惑道:「可西邊不正是敵人援軍殺來的方向?就算過河,恐怕也要面對一番苦戰。」
毛階笑得更加自信:「連曹將軍都作如此想法,想那陳晉也一般無二!不過,階可不曾說過我們一定要從西邊淺灘渡河啊!」
又是一路疾馳,但是奔出三十餘里後,斥侯卻發現敵人的蹤跡並未向河岸靠攏,而是轉向北方!
陳晉愣住了!「敵人先向東,故以引誘我軍追擊,而後再折向北!去臨邑?不可能,那還能去哪裡?又或者是聲東擊西?趕在樂進抵達之前渡河?」想及此處,陳晉一拍腦門,即刻派人調守衛木橋的兩團兵士向西移動,一旦發現曹軍渡河即刻封堵。而自己,則繼續率兵趕赴前面三十里外的淺灘。陳晉打定主意,既然無法準確判斷曹洪的攻擊位置,那就乾脆將所有的路封堵,來一招甕中捉鱉!
陳晉前腳剛走,不遠處的樹梢上跳下兩人,三晃兩晃消失的密林之中……
不多久,北面十餘里外穿行於林中的曹軍再次轉變方向,掉頭直奔木橋而去。此時,曹洪方才恍然大悟:「好一招虛虛實實,連陳晉也被騙中計將增援來的兵馬分調兩處。嘿嘿,如此一來僅憑木橋上的五百駐軍絕對無法阻擋我大軍去路!」領略到毛階此計的威力後,曹洪大感爽快。
毛階卻淡然道:「幸虧是以謹慎著稱的陳晉,若是換做樂進,我還真不敢出此計策。陳晉擅守,樂進攻守兼備,但進攻方面要弱一些。」
「孝先何以知之?」曹洪笑問。
毛階道:「縱觀高勇排兵佈陣,擅攻者多半調往北方壓制烏桓,擅守者盡聚青、冀、司三州。當然,如今北方大定,高勇的目光逐漸南移,故而殘酷的戰鬥還在後面呢!」
曹洪相當吃驚,「如此說來,這一個月來的大大小小十餘戰全是高勇手下不擅進攻的將領所為?」
毛階點點頭,雖不願,卻也不得不承認。「此亦主公選擇主動避戰保存實力的原因,只要兵馬尚在,高勇就將投鼠忌器。但有時間恢復,主公便可重振聲威逐鹿中原!」
第一次,曹洪對整個戰局有了宏觀瞭解。所謂當局者迷,局外者清。只有跳出來才能看得更遠、想得更多。沉默片刻,曹洪舉目遠眺:「這萬餘兵馬一定要帶回去!」
木橋上,看著沖刷乾淨的橋面,營尉陷入短暫失神。大大小小的戰鬥數十次,可敵人從未像這股曹軍那般瘋狂,前仆後繼不顧傷亡。想來自參軍起,只有當年的黃巾軍可有一拼。向北望去,鬱鬱蔥蔥的森林,蜿蜒的官道,那裡是家的方向……可是還未來得及回憶妻兒的笑容,便驟然聽到哨塔上兵士報警道:「營尉,曹軍騎兵!後面還有更多的步兵!」
營尉一怔,猛然抬頭,正望到一隊騎兵衝出彎道,而在騎兵身後,赫然出現無數曹軍步卒!
「吹號!敵襲!」營尉大喝一聲,戴上頭盔退回橋下,一連串命令也相繼發出,「重步兵列防禦山陣!輕步兵短槍、弓弩準備!斥侯,立刻向陳晉將軍和谷城求援!」看著對面越來越多的曹軍,營尉深吸口氣,知道生死存亡的時刻到了:「弟兄們,報答高將軍的時候到了!守住木橋,堵截曹軍!」
「殺!殺!殺!」雖然僅有不到五百人,卻爆發出攝人殺氣、濃烈戰意。黑色重甲步兵肩距一寸挺起戰槍邁步向前。他們身前,一排輕步兵左手舉盾,右手緊握戰刀。
儘管曹軍騎兵飛速衝殺過來,可守軍仍然鎮定自若,按照自己的步調準備戰鬥。「列盾牆,扣鎖!槍陣——起!」一步步環環相扣滴水不漏,整個佈陣過程行雲流水,好似一件完美的藝術品。只看得曹洪、毛階敬佩羨慕齊至。「若我軍有此實力,徐州、豫州指日可下!」
木橋南岸,四座哨塔上站著二十名弓手,而塔下各有一個盾牌圍成的簡易弧形,其後亦佈置有百餘名弓手。剩餘兵士在稍後十五仗外列陣,每人手中一根短槍,只等營尉令下立即展開攻擊。此刻,若有視力優秀者,當能發現這兩排兵士身後那插立如林的短槍。
毛階、曹洪同時默然,如此勁旅值得所有人敬佩!五百對一萬,換作他人部曲,能夠整建制的逃走就算不錯的了,哪裡還敢正面迎敵?
「高勇可怕!」毛階發自肺腑的讚歎道。曹洪也出奇的沒有反駁,此刻他才明白,自己是在與怎樣的一支兵馬交戰,也更堅定了他突破封鎖的決心!
曹軍騎兵衝至橋前猛然一個大弧度轉彎,同時舉弓射擊,意圖破壞守軍陣形。可重甲步兵卻毫無所懼,只微微側頭避開雙眼縫隙,余處任弓箭落下。辟里啪啦一陣亂響後,黑紅色戰陣安然無恙。倒是曹軍騎兵因為哨塔弓兵的覆蓋射擊落馬七八人!
毛階面無表情對曹洪示意道:「將軍,開始吧,勝敗在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