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三章 人心叵測(1) 文 / 碧海情深
第三章人心叵測(1)
對未知結果的揣測是人類面臨的最大的恐懼來源。而對11月3日傍晚的陳登來說,當他站在洛陽城下觀望城內那未知的世界時,一絲恐懼悄然而生。他明白,晚來的這兩天,洛陽城內、朝堂之上必然發生了許多預料不到的情況,而自己肩負重任,不容半分失誤。輕歎一聲,陳登甩了甩頭,他要用最飽滿的精神迎接前方的挑戰。
「少爺,先去驛館落腳還是去拜會朝中重臣?」老管家停下馬車問道。
陳登聞言露出一絲微笑,「管家認為呢?」
老管家捋了捋鬍子,沉思片刻才說道:「按照慣常經驗判斷,當拜訪朝中重臣為先,順帶瞭解一下目前情況,也好有所對策。」
「哦?拜訪重臣,那該去那位大臣的府邸呢?」陳登饒有興趣的繼續問道。
「這……」老管家有些為難,卻仍擠出來幾個官名,「依老朽看,首先要拜訪定然是文官之首,當朝位居三公的司徒、司空,而後還應拜訪太尉。正所謂文武兼備,方可居於優勢。」
「哈哈哈!」陳登聞言大笑起來。這一笑把老管家鬧糊塗了,困惑著問道:「少爺,咱說的不對?難道朝廷上還有比三公更大的官?」
陳登一聽,笑得更厲害了,許久才說道:「三公的確是最大的官,但卻不是目前權勢最大的官!」
「啊?還有比三公更有權勢的官?」老管家更糊塗了,這與他聽來的、看到的完全不一樣啊。
陳登沒有理會管家的困惑,揮揮手道:「調頭,前往車騎將軍府,我們去拜訪朝廷權利最大的官!」
「車騎將軍?難道是北邊那個謠傳煞星轉世的高將軍?」剛說到這,老管家立刻捂上嘴巴,小心翼翼的看看左右無人後,才長出口氣。
陳登呵呵笑道:「怎麼了?才想起來這裡是那個人的地盤了?走吧,晚了就不好了!」
夕陽沒落城頭,只留下一片淡黃,與地上的白雪交相輝映。
車騎將軍府,高勇正與賈詡商議明日的安排,就聽門衛稟報:徐州特使拜訪!
「來的很早嗎!」高勇呵呵笑道,「走,看看這位年少博學、見聞廣博的青年才俊!」
步入將軍府,陳登以餘光掃視院落,只見松柏之間,石桌石椅,除此再無他物!「不愧是雄踞北方的霸主,簡約而不失威嚴,特別再經散落其間的白雪襯托,更有一番詩情畫意。」陳登發自心底的感慨。
「我當是誰?原來是名聞徐州的雲龍老弟啊!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高勇哈哈笑著,如同見到了多年的老朋友,絲毫沒有將軍的威嚴和架子,三兩步走到陳登面前,狠狠的拍了拍他的雙肩,嚇得他險些跌坐於地。側後的賈詡見狀,差點大笑出來,不得已,只好暫時跟自己的牙齒過不去。
陳登被這一翻動作搞懵了,眨著眼睛支吾道:「這…那…薄有微名,陳登愧不敢當,愧不敢當!」
高勇也不理會,側過身來介紹道:「這位是我的軍師,官拜左軍師中郎將,姓賈名詡,字文和!」
一聽賈詡的名號,陳登立時肅然起敬。或許別人不是很注意這種幕後人物,但是陳登一直在關注,因為他發現,高勇異軍突起的大部分戰役,都有賈詡的影子存在。世人多知道高勇手下第一謀士沮授,那是因為他頂著督軍參贊的頭銜,雖說該職位是高勇私設,但誰也不敢懷疑職位的權利。於是,被表面想像迷惑,賈詡逐漸淡出人們的視線。可他的作用卻日益突出,沮授之下第一人!
「原來是賈先生,晚輩陳登見禮了!」說完躬身施大禮。
賈詡一怔,旋即伸手相摻,「客套了!賈某一介謀士,不過是出謀劃策而已,真正做決斷者,還是吾主高將軍!」
陳登總算緩過勁來,瀟灑從容侃侃而談道:「高將軍乃古今少有之英才,朝廷得高將軍相助,必將重振往日聲威!」
高勇微微一笑表示謙虛地接受,「廳內入座,雲龍來的正是時候,一齊品嚐品嚐幽燕風味!」
「恭敬不如從命,謝高將軍,請!」陳登風度翩翩,比前兩日的劉翊又高出一截。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三人才將話題從風土人情、天文地理繞回到眼前的時局上來。陳登飲酒十餘杯卻仍侃侃而談,絲毫沒有醉態,令人驚訝。「高將軍,想不到陳登晚來兩日,事情竟至如此地步,您可一定要為徐州、為陶州牧說句公道話啊!」
「難道陶州牧沒有下令攻打豫州?這與劉琰陳述不符啊!」高勇故作驚訝,一臉疑惑的望向賈詡。
賈詡急忙道:「主公說得不錯,現今四方各有說辭,若雲龍沒有足夠有力的證據,恐怕這背信棄義之罪名就要……」
「證據?當然有!」陳登一臉嚴肅道,「首先便是劉備不經州府許可私自出兵;其次,劉備不理會州府調令,一意孤行;其三,劉備借訓練郡兵之故,將州府新軍變成了他私家部曲!」
「就這些?」高勇反問。
陳登茫然的點點頭,「難道這些還不夠嗎?」
賈詡伸出手比劃道:「證據不是口述,而是要有真憑實據!」
「劉備做事小心謹慎,還真沒留下什麼把柄。不過,他的確不曾就出兵手令一事前往下邳!而且,對於州府發出的撤兵命令也置若罔聞。那可是整整八道退兵令符啊!」說到這,陳登的語氣充滿憤怒。可就算如此,也掩蓋不了他口中證據的薄弱,恐怕這也是他為何先來找高勇的原因。「高將軍,徐州向來秉持中立,且最近幾年與青州的關係和睦,與高將軍也多有往來。臨別時,陶州牧聲淚俱下,希望高將軍能夠體會徐州的處境,劉備所為絕不代表徐州州府。」
「陶州牧多慮了!」高勇第一次發自心底的感慨道。的確,陶謙在許多方面都表示出了足夠的尊重和合作。而且徐州的商路不但維持下來更日趨擴大,可稅率卻始終如一,這也是陶謙友好態度的證明。「此事,高勇也覺得劉備所為有諸多疑點。」
「高將軍!」陳登幾乎聲淚俱下,「陶州牧病重,近段時間難以處理周務,這才給劉備可乘之機。此點請高將軍一定代為轉告皇上,等到陶州牧病癒,定然能把徐州內務處理妥當。」
「好說,一切好說!」高勇已經將要瞭解的都弄清楚了,陳登也得到了某種程度的保證。這對雙方來說是互惠互利的事。
「明日晌午,請雲龍務必騰出時間,勇有要事相告!」
「好,陳登一定準時赴約!」
送走陳登,賈詡長歎一聲:「僅從面相上看,陳登此人忠義卻又不失穩重、機警,雖不足以謀全局,用之鎮守一方卻也足矣!」
「哦?這麼說來文和也欣賞陳登之才了?」高勇笑道。
「稍加磨練,應能成為一代名吏。只是有一點可惜了,陶謙若去,徐州不是被劉備佔據,便是被三方瓜分,無論怎樣,陳登投靠主公的可能性都不高。除非……」說到這,賈詡使了一個眼色。
「你呀!」高勇搖頭苦笑,「不過,如此人才的確應該提前下手!反正近一段時間奉孝比較悠閒,就交給他了!」
次日,又一個陽光明媚的好日子,大雪的陰霾終於徹底散去。洛陽城內的百姓絲毫沒有覺察到朝廷上的唇槍舌劍,反而興致勃勃的跑出城外,欣賞冬雪的魅力。與此同時,幽冀二州的特產品也隨著商隊的馬車進入洛陽,各種店舖轉瞬間煥發了生機。熙熙攘攘的人群再一次填滿了洛陽的大街小巷,似乎往日的繁榮再次重現。
走在通往皇宮的路上,楊彪甚感欣慰,洛陽在自己的手中逐漸恢復生機,這是一份莫大的榮譽。當然,如果沒有高勇的制肘就更完美了!「西園八校!哼,還不如叫作洛陽獄卒的好!唉,堂堂三公之一的太尉居然只有百十名親兵,除此之外再也無法調動一兵一卒,說出去恐怕沒有人會相信!」感歎之餘,楊彪眼望東北方向,「不知修兒那裡怎麼樣了!遼東真的就如此吸引人?」搖了搖頭,楊彪繼續向皇宮走去。
與此同時,皇帝劉協一樣愁眉不展,他清楚今日很有可能是矛盾的總爆發,雖然已經作了應對之策,把問題都推給了高勇,可誰知道高勇會不會接招?人心難測啊!想到稍有不慎便會引起中原混戰、百姓流離失所,劉協的心就一陣抽搐。「曹操……劉備……袁術……還有高勇……你們等著,只要讓朕掌握了兵權,哼!」
「皇上,該上朝了!」黃門侍郎低聲道。
「知道了!朕讓你去辦的事情怎麼樣了?」劉協看看左右無人,壓低聲音問道。
黃門侍郎急忙上前兩步,用更低的聲音說道:「回皇上,臣已安排族人進入了西園軍中,只是職位很低,短時間內恐怕無法派上用場。而且,負責招募的軍兵紀律嚴明,根本不收錢財,所以之前準備的手段都沒能用上。」
「嗯,這件事你辦的很好,記得不要跟任何人說,楊太尉也不行,明白嗎?」劉協凌厲道。
黃門侍郎急忙躬身,「請皇上放心,臣一定守口如瓶!」
「好,朕相信你!走吧,上朝!」
「哼,今日便要你的好看!」劉翊惡狠狠的對劉琰怒道,可轉過身,卻又謙虛平和的向身旁經過的朝廷官員施禮致意,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把準備出言相譏的劉琰搞得沒了脾氣,只好一甩袍袖,轉身離去。
稍後的位置上,滿寵笑瞇瞇的看著前面發生的趣事,向身旁的左中郎將李固問道:「李中郎,你看今天車騎高將軍會傾向誰?」
李固小眼一瞇,使勁地搖頭道:「這個嘛,我想天不知,地不知,我不知,你也不知,只有高將軍他自己知道!當然了,李某始終站在曹公這邊!」
滿寵哈哈一笑,寒暄了幾句便不再多言。這幾天他早已摸清了朝廷的脈絡,雖說高勇派系下沒多少人,可都是實權重職,餘者雖各有所屬,卻仍為虛職、無權的被淘汰之人,頂多出聲隨和而以。掃視左右低頭不語的百官,滿寵真想發一聲喊:「人活到你們這份上算是白生一世了!高勇,就等著吾主曹公收拾你吧!」
眾人心思各異走入朝堂,卻看到楊彪、高勇早已來到。特別是高勇身旁還站著一名年輕人,與高勇和楊彪談笑風生。
「陳登?」劉琰一眼便認出了這位年輕人,頓時眉頭緊鎖。他倒不是擔心陳登有什麼說辭,他擔心的是高勇會不會藉機打壓劉備,畢竟高勇與陶謙的關係世人皆知,那是好到不能再好!「該來的終究會來。還好田公早有謀斷,否則這次還真就危險了!」想到這,右手不自覺地按了按懷中之物。
「上朝!」宦官一聲高喝,皇上穩步走上龍椅,眾人心中都知道,今天很有可能會出結果,誰對誰錯也將一錘定音。可繞是如此,仍有許多人悄悄觀望高勇那個方向,心中都在蹊蹺,那個與高勇言談甚歡的人究竟是誰?